第十九章 猪尿泡在说着那段自编的顺口溜时,他有意把嗓音提高了,不仅坐在知青会议 室里的学员们听得清楚,因那毛蜡烛做的壁子没做上顶,男统室和女统室的知青都 听到了这段顺口溜。 大家闻言,哈哈大笑。笑声几乎把屋上的瓦片冲翻。尤雨林显得好难为情,他 何曾受过这种奚落?他被猪尿泡刻薄戏耍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躺在床上闷闷不 乐。他还担心猪尿泡真的向毛主席告状呢。这晚,知青们的首领受到自己伙伴的奚 落,大家似乎都很自觉,大笑过后,再没大声喧哗,床头相邻的知青只是低声细语, 窃窃私议着尤雨林和猪尿泡。 不知是哪两个的音调高了点,还是让尤雨林听到了。他俩议论道:“猪尿泡也 太不近人情了,说些酸溜溜的话,尤雨林怎么吃得消呢?” “也好,朱辽宝代表我们出了口恶气,羞辱姓尤的一下也好。” “怎么,你对他也有意见?” “你没看见这家伙整天趾高气扬的,有什么了不起呢?人家选他当组长,是信 赖他。可他把个比芝麻还小的官真当那么回事,何必那么傲慢呢?” “也是的,他是有这么一点。都是‘受苦受难’的弟兄嘛,何必把自己看得高 人一等呢!”尤雨林听了这番话,更是郁郁寡欢,心情不爽。 他躺在床上,在回顾自己的以往。自己在校读书期间,见到有些同学上学,有 小车送,因为他们的老子在当官。所以他从小就产生了长大要做官的念头。 也许是这一原因的促使,他特别注重琢磨人际关系。由于这样,却荒芜了读书, 学习成绩在班上老是在中等线上徘徊。由于他悉心钻研课程外的“关系学”,并善 于将谋略深藏于心,并为讨好而奉迎老师,并以做好人的心态团结同学,所以他年 年被选为班长。 下乡后,他亦小心谨慎地与人相处,因为他当官的雅兴不减。他很得意自己成 为这38名知青的头。他认为这是当官的初步赏识。下乡后,他改变了在学校时的面 孔,他不论与谁打交道,见面首先就给人一张笑脸,而且笑得自然,不露半点虚伪 的痕迹,然后是用谦和的语气与人言谈。这样,从表面上看,他是个完美无瑕的人。 尤雨林虽会隐匿自己的真实面孔,但他时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比如知青们初到 乡间,因缺乏农村生活常识,免不了闹出一些令人喷饭的“事件”,甚至遭遇令人 心悸的危险。尤雨林在借以为自己做粉饰文章时,在知青伙伴中便丢失了人格。 当然,他今天在向县刑警大队队长刘泽忠和女刑警陈一梅谈及往事时,“本能” 地把自己好多不光彩的历史删略了。这个故事中的许多情节,是得亏公安人员在侦 查百万元巨款被劫这一案子时附带获取的。由于有了这些“附带获取”的内容,才 使故事从头至尾得以完足。 分在三队的知青金鸣割早谷时,不慎割伤了自己的小腿。他一时不能下水,队 长便安排他喂牛。喂牛这件活路很轻松。一人一天喂养两头牛,喂牛人只需每天早 晨把牛牵到湖边路旁吃吃青草,再把牛交给使牛人去耕作,然后割两捆青草为牛准 备中餐晚餐就行了,每天便可得到与人家一样多的工分。 金鸣在知青中虽属调皮捣蛋的一类,但他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既然分工他喂 牛,他第一夜就几次去牛圈里观察。他见牛在不停地磨着牙,心想,牛一定是想吃 草而无灯光照明看不见青草,所以光在磨牙齿。 第二天,他找到财经队长说:“我想买对电池,能不能报销?”财经队长问他 :“你报销电池搞么子呢?”他回答:“晚上喂牛用呗。”财经队长见知青这么爱 护集体的大牲畜很高兴:“那你就买对电池报吧。”其实,喂牛的人买电池报销, 生产队里从无先例。 谁知到了第三天,金鸣又找财经队长要求再买一对电池报销。财经队长纳闷: “你昨天不是报销了一对吗?”金鸣两手一摊,显出很委屈的样子:“这东西又不 能吃,你还担心我吃掉了是怎么的?昨天照着牛吃草,一夜就用完哒。”财经队长 大惑不解:“牛吃草还要你给它照明做么子呢?我还以为你是夜晚去观察一下,怕 牛跑出圈了呢。” 原来,金鸣在牛圈的墙上钉了颗钉子,然后把在大队代销店里买的电池装在自 己的电筒里,把电筒按亮后挂在钉子上,让它在牛圈里照了一夜。金鸣早晨去放牛 时,电灯泡上的光比萤火虫的光还微弱。所以金鸣提出,要再买电池报销。后来, 金鸣才弄明白,牛是反刍动物,有几个胃。它先把草咽下后先入瘤胃再入蜂巢胃, 然后回到口中细细咀嚼,再入皱胃。这并不是他所想像的牛因看不见而只顾磨牙而 不低头吃草。这个笑话在社员中只是笑谈而已,而尤雨林却在琢磨它的内涵。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