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朱辽宝把他找柳月莲的对话像放录音一般复述给尤雨林听了,反而使尤雨林心 里不愉快:“你这叫什么好消息?她不想说,就说明她不同意嘛。”自从朱辽宝当 差事去向柳月莲告知了尤雨林的心迹后,一连二十多天,月莲没给尤雨林送菜,没 来取尤雨林的脏衣服去洗。 这使得尤雨林迷惑不解,惘然若失。他想,难道她醒悟了?难道她不愿与我们 这些没有真正落根的知青打交道?她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因为老百姓都言传,知 识青年迟早会要远走高飞的。以前,月莲常常送菜到大礼堂,与知青们都混熟了, 大家也习以为常了,突然许多日子不见她来,大家也觉得奇怪。 夜深了,有些跳皮的男知青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相互打听、议论。“哎,你们 谁得罪了月莲妹子呀?她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了?”“谁得罪她呢,我们还巴不得她 天天来,让我们看看呢!”“是的,看她那模样,就像欣赏维纳斯模特,还是一种 精神享受呢!她怎么长得这样漂亮,越看越好看,我就喜欢看她。” “你既然喜欢看月莲妹子,我建议你把她娶到手,跟你做堂客,不就天天可以 看到了。”尤雨林听有人建议要把月莲娶去做堂客,禁不住心里涌起一股酸酸的味 儿,他像是怕人从他手中抢走月莲似的,拿出了领导以势压人的口气:“深更半夜 了,还叽叽哝哝干什么,都快点睡吧,明天还要出工扯秧草呢。” 其他知青对柳月莲的议论似乎都无关痛痒。但他们的议论对尤雨林的刺激很大。 在近段日子,他过得很痛苦很难受。柳月莲许多天不来大礼堂,尤雨林心里不 快,朱辽宝心里最清楚。他想,既然当月老,索性当到底吧。 一天晚饭后,他又去敲月莲的窗子。柳月莲闻声,断定是朱辽宝来找她。她丢 下手中的针线活,蹑手蹑脚地把大门轻轻打开一条缝,钻了出来。“我知道你迟早 会来的。”“那你就是柳半仙。” “尤组长是不是蛮恨我呀?” “讲到哪里去哒,他爱你还爱不过来,哪还有恨你的意思?” “你没讲真话。我这段时间没去,他肯定对我有想法。” “咿,你还真的是柳半仙呢。这些天你没去,他的魂都不在身上哒呢。你如果 还有得三五天不去,我估计大家得跟他扎花圈了。” “好,我相信你。明天晚饭前,我再给你们送菜去,看看他的魂究竟还在不在 身上。” 朱辽宝这次给尤雨林带来的与柳月莲对话的信息,使尤雨林精神大为好转。第 二天,他在田里劳动时,心猿意马的,常常把禾苗当成稗草扯掉了。 尤雨林人在田里扯草,不时抬头看太阳,他恨不得用竹篙把太阳戳下来。因为 他希望天早点黑下来,以便早点收工好与柳月莲相会。现在尤雨林才真正体会到了 “度日如年”这个词的含意了。 晚上的收工铃声终于响了,他站在沟边,随便洗了洗沾在腿上的稀泥,然后三 步并作两步地朝回大礼堂的路上急奔。往常收工,他总是走在后面,今天一路“急 行军”,走在所有社员、知青的前面,引起大伙儿笑声飞扬。 在这笑声中,农妇们的戏言最尖刻泼辣:阳雀子问:“小尤,你娘老子是不是 来看你来了?跑得这么急,莫把姓跑得掉在路上哒啦!”刘二嫂也问:“小尤,你 是不是准备相亲去呀,跑得泥灰扬这么高?” 尤雨林陪着笑脸:“有点事,有点急事。”尤雨林回到大礼堂,抢先打了盆水 洗了澡,拿出他最惬意的白色的确良衬衣和上小下宽的蓝色的确良裤子穿上,还把 头发反复梳得油光水滑的。 在知青开饭前,柳月莲又端来了可口的农家小菜:一大碗火烧荷包青椒,一大 碗香油煎紫茄。她把两碗菜放在饭桌上,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尤雨林, 眨了眨眼:“听说你感冒了,这瓶辣子酱蛮开胃的,可以治感冒。”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尤雨林见她眨眼睛,又无中生有地说他患感冒,还说辣 子酱可治感冒,就估计瓶子里面有文章。 他连声道谢:“感谢关照!没想到农村还有这种治病的土方呢。” “你吃了就会晓得它的效果的。”吃罢晚饭,尤雨林躲在蚊帐里,用手电筒照 看,拧开那瓶盖,见里面有个小塑料袋裹着一白色纸团,他急忙展开纸团,并用《 毛泽东选集》遮垫着,他怕朱辽宝、胡格等人扒开帐子偷看。 尤雨林默读着白纸上的话:雨林:今后有什么心里话,我们可以直接面谈,不 必通过他人传递。你要保重身体,闹病了,那可是我俩共同的损失呀!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