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知青们下乡已是第三个年头了。眼下正是春光明媚、草长莺飞的时节。 一天晚上,天色渐渐暗下来,蒲草湖西岸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隐没在草木间。 尤雨林又邀约柳月莲到林场沟边相会。他们就是在这个晚上第一次偷食禁果的。 大队林场坐落在蒲草湖东岸,正在大礼堂的后面,与大礼堂相距三里多路。树 林面积有两百多亩,全是郁郁葱葱的水杉和杨树,四周除西面面临蒲草湖外,另三 面挖有约三尺宽的排水沟。晴天,沟里是干涸的。林场场部设在林区北面,有五个 年近六旬的老人驻守在场部照管林木。一到夜晚,老人们不须到林子里察看,缩在 场部聊天,睡觉,所以林子里显得很静谧。连歇在树枝上的湖鸥、白鹭、黄莺、布 谷鸟也停止了歌唱,它们在等盼着来日的曙光。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天,尤雨林又和往常一样,借故到公社去办事。 他从大礼堂出来往南走了一段,然后踅身往西来到林场南面沟边。他坐在沟边等候 柳月莲。沟南面是块旷无人烟的农田。没过多久,柳月莲也来到了这里。尤雨林起 身相迎:“哎,我一天不见你,就难受呢。”柳月莲的声音似黄莺啼鸣,婉转悦耳 :“我的林哥啊,那怎么办呢?” “要是天天在一起就好了。”“你们分队时,你怎么不分到我们四队呢?” “我哪里晓得四队有你这么个天仙!我现在后悔得要死呢!” “那你就跟别人换一下嘛。”“怎么行呢?理由是么子呢?” “你就每天借口到四队去嘛,就说找某某知青有事。” “不行,每天找借口,哪有那么多借口呢?哎,你有照片没?” “有啊。去年到县城都照了的。” “给我一张吧?我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就翻照片看。”“不行。”“为么子呢?” “你们住的统房,那么多人,总有失手的时候。”“我会小心注意的。”“注意也 不行。”“哎呀,急死人的,你怎么还不相信我呢?”“不是不相信,以防万一。” “那怎么办呢,我的莲妹子啊?”“怎么办?唉,我也没办法咧,林哥啊。今后跟 你送菜,我看都要少去了。”“为么子呢?”“来往太密切了,会引起人家疑心。 我们队里的喜雀子、刘二嫂她们本来就在议论。”“唉,你如果像孙悟空一样就好 了,可以变小,我就把你装在衣兜里,天天跟你在一起。” 谈了一会儿,尤雨林说:“莲妹子,我们到林子里坐一会吧?”柳月莲说: “林子外边不是一样,又没得哪个看得见。”“你说的以防万一呗。”她耸了耸鼻 子:“你们城里伢子真狡猾,拿别人的话支使别人。” 尤雨林捡起地上垫坐的几张《湖南日报》,带头跳过排水沟,到了林子里面。 柳月莲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借助疾步往前的冲力,向沟北面跨过去。毕竟是 妹子,一步没跨到沟岸上,却踏在沟半坡上,她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尤雨林 见状,急忙上前搂住她,把她抱上岸来。他把她抱上岸后,并没放了她,而是紧紧 地搂着她。她的两手想用力推开他,他反而把厚厚的嘴唇贴在她红嫩性感的嘴唇上。 柳月莲嗔怪道:“林哥,你的胡茬子戳死人的。”尤雨林边吻边不住地轻呼:“我 的莲妹子,我的莲妹子。”他仍然站着搂着她,用他的嘴唇在她的嘴唇上脸颊上浓 墨重彩地涂写相恋之情。 这又是春夏之交的一个晚上,他与柳月莲又相约在林场沟边。他用胳膊搂着她 的腰肢,摩挲着她的腰间与臀部:“莲妹子,我看比较起来呀,农村确实太苦了。” “怕苦?是不是想回城去?”“不是。我是说,农村劳动强度大,一天到晚,累得 腰酸背胀,按工计分,只三四毛钱收入,买斤肉都不够。比起城里来,相差实在太 远了。”“听你的口气,好像与你在欢迎会上讲的不一样?”“你是说我们来荷塘 的第一天欢迎仪式上吧?那是面当大家表态嘛。”“哦,你口是心非哟。看样子, 你只怕是想远走高飞吧?”“不管到哪里,我都会把你带上。”“哼,口里讲得好 听,我看你迟早是会离开这里的,哪里还顾得上我一个乡村妹子哟!”“不会的, 我的莲妹子呀。我爱你爱得快发疯呢,我怎么舍得丢开你到别处去呢?我要永生永 世地跟你在一起。” 在窃窃私语中,在肌肤的触摸中,又有一种本能的不可抗拒的东西在他全身冲 撞,他将她搂得更紧了。 “莲妹子,我向你赌咒好不?我若真有机会回城的话,我不把你带走,我过江 就掉在水里淹死,走路就被车轧死!” “你未必对我真有这么痴情?”柳月莲用她那水灵灵的会说话的令人心醉的眼 睛在云隙间透出的月光下,向他传递疑惑的目光。这目光似暖流,流进了尤雨林的 心田,流进了他的每一条血管。 他不顾一切地把她扳倒在草地上,喃喃而语:“莲妹子,你就是我的命呢!我 要是变了心,就不得好死!”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