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月莲的肚子日渐隆起,即使穿宽松的衣服,也难完全掩饰。她的父母有所察觉, 旁人也在猜疑,说什么不是肚里有了毛毛(湖南人称怀小孩叫怀毛毛),就是得了 血吸虫病。其母一再追问她是不是“有了”,月莲只是支吾其辞。 平日里,柳月莲与小伙子、妹子们在田间劳作,表面上装着若无其事,但内心 里焦躁不安,心急如焚。正当月莲萎靡不振的时候,朱辽宝又告知她,尤雨林接到 了他父母的信,信中说是已为尤雨林落实了进城的单位,尤雨林得信后,喜不自胜, 当日将申请表送到了公社。月莲闻言,惊讶不已。她心里清楚,尤雨林所作所为证 明了自己的猜想:他会背着自己,秘密行动,抛弃自己,一走了事,把两人造成的 苦果让自己一人独吞。 月莲强压着心头怒火,平心静气地对朱辽宝说:“小朱,反正我和他的事瞒不 过你。你也许听到人们在议论,说我已身怀有孕,人们只是不知道是谁作的这个孽。 这个孽就是尤雨林作的,他现在想远走高飞,让我一人遭人指责。这太不公平了。” 她眼眶里情不自禁地滚出了热泪。她继续说道:“麻烦你今天再跟姓尤的讲一声, 叫他今晚8 点在老地方等我,我有话对他说。” 这天,朱辽宝又为尤雨林和柳月莲当了一次义务信使。 晚上,他俩依约来到林场的沟边。两人见面,没有了以前的那些甜蜜的问候, 没有了以前的那些亲昵的动作。柳月莲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你的父母已经给你 找到了进城的单位,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尤雨林无言以对,他知道纸 是包不住火了。父母的一封信把自己的秘密全给暴露了。也难怪,活跃的知青们一 见到长沙有来信,不论是谁的,也不管收信人是否在场,就急忙拆阅。因为这一阶 段的来信大多是关系到知青们进城的事,这是他们最关注的热点。“你说话呀,怎 么,哑哒?”“我是想先回城,然后……”“你哄鬼!你走了,还记得我?你是欺 我是地主分子的女儿,我和你出了事,你以为我不敢声张,让我哑吧吃黄连。你好 狠毒……”她说不下去了,泪水似放开了闸门的洪水,汹涌奔泻。尤雨林没有安慰 的语言,也没有以前那样以爱怜的动作抚摸她。她擦了一把眼泪,咬着牙齿说道, “姓尤的,你既然没良心,就不怪我无情。我恨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她说罢, 头也不回,走了。 尤雨林躺在床上,琢磨着柳月莲临别时说的几句话,不禁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他很了解乡村妹子的脾气,说到就必会做到。如果她一旦泄露,让人们都知道自己 与地主分子的女儿厮混,竟致怀上了孕,那可是条爆炸性的新闻啦。那就莫说眼下 进不了城,恐怕一辈子也进不了城啦!他越想越怕,辗转难眠,彻夜不安。怎么办? 必须想办法,必须赶在她泄密之前作出行动。不然,自己将终身败在她手里。他处 于极度的困惑之时,想了许许多多的办法,但不论什么办法,都洗刷不掉自己的过 错。有道是情急生智,而尤雨林或许是情急生恶,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条摆 脱干系的毒辣之计。 第二天天不亮,尤雨林就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洗漱了一下,就急步流星地赶到 公社革委会找到了知青办的宋主任。宋主任五十开外,为人憨厚诚实,脸上整天挂 着笑意,两眼常常半闭着,那是他笑的见证。宋主任以为他又是来汇报知青情况的 :“你的工作做得的确认真啦,这么早就来反映情况?”“不,我是来告状的。” “告状?告什么状?”“我、我、我、我被人害了。我早就想来向你反映这一 情况,心里总有些顾虑,就一直拖到今天。” 尤雨林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别急,慢慢说。”宋主任安慰着他,给他倒了一杯开水。 “是这样的。”尤雨林喝了一口水,“大约是在三四个月前的一个晚上,我们 知青在一起打牙祭,我多喝了杯酒,醉熏熏的,我就一个人散步到了大队林场的沟 边上,想在野外醒醒酒。碰巧,附近地主分子柳新桥的女儿柳月莲不知什么时候来 到了我身边,我问她到树林边来干什么,她说是天气太热,到外面来吹吹风。我明 言告诉她,我喝了点酒,想在这野外清醒清醒,请她不要打扰我。她却说:”这地 方又不是你们知青的,谁都可以来嘛。‘我支不开她,只得听便。后来我就垫了两 张报纸在地上躺着不知不觉地睡着哒。当我醒来时,酒也醒了一半,我才发现我下 身的短裤被脱了,她也裸露着下身躺在我身边。这时,我才明白,我之所以支她不 开,原来是她成心要害我。“ 宋主任听到这里,两只瞳孔都似乎扩大了,他惊叹道:“还有这样的事?” 尤雨林边说边滴着泪,“当时我好气愤,我要揍她,她向我求饶,她说是见我 长得英俊,又有知识,想和我相好,只是方法不当,请我原谅她。”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