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要过水渠,已别无他策了,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跳进渠水,然后向对岸猛划。 她想起了初中物理课本上的话,任何物体的比重只要轻于水,就会浮出水面。 自己刚才坠入水中,时浮时沉,说明自己的比重比水要轻,自己不是没淹死吗? 对,为了不再受精神折磨,为了不再受皮肉之苦,只有再冒一次险了。活也罢,死 也罢,总比回到蒲草湖挨批斗好。 想到这里,她跪在地上,向月亮磕了三个响头:“月亮菩萨呀,我是苦命人啦, 我过渠的时候,你要保佑我啊!” 拜过月亮,她挪动着沉重的步子,走到渠边,闭上了眼睛,作了一次深呼吸, 然后把牙一咬,心一横,身子往前一倾,两腿一蹬,跃入水中,然后,两手拼命地 往对岸划动着。 流水似乎不恋旧情,仍一个劲地推涌着她往下游漂。没经过专业训练的“冒险 水手”毕竟不得要领,在水中依然时浮时沉。孤注一掷的柳月莲在流水里又拼搏了 十多分钟,才爬上北岸。 她不敢歇息,一上岸,就气喘吁吁地往前奔。走了约摸半个时辰,有一片芦苇 荡展现在眼前。 她想,今晚折腾的时间不短了,马上要天亮了,而且两次在水中挣扎,消耗了 不少体力,需要休息了,再说,如果走过这片芦苇荡,前面恐怕难能找到这么好的 掩体,不如在这芦苇荡里躲藏起来吧。 她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在一个水洼里把衣服搓洗了一下,然后在稻田里 揪了一把稻穗,然后趁天没全亮,裸露着身子,走进了芦苇荡。 她在一块没水的高地上踩倒一片芦苇,弄出一片空地来,并摘了许多芦苇叶铺 在倒伏的芦苇上,再把空地周围的芦苇踩偏,让芦苇顶端都往中间交合,形成一个 圆形的帐篷,靠北面还留了一个门。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哼,不是他们逼我,我这一辈子恐怕住不到这样 好的青纱帐篷呢!”这一切做好之后,她坐在帐篷里,一粒一粒地剥着谷粒吃。她 又得意地笑了:“看来原始人的生活并不差呢,吃这种带浆的中稻谷粒,味道还蛮 好呢!”用过“早餐”,她让自己的胴体平放在芦苇叶上,舒展着疲乏的肢体。她 渐渐进入了梦乡。这片芦苇荡紧贴澧水河南岸,宽约一二公里,绵延百余里,像一 道绿色屏障护卫着河岸。芦苇是野生的,里面聚集着各种各样的凶禽猛兽。 柳月莲进入芦苇荡不到两百米,就安营扎寨。她想的是,她不知这里是什么地 方,不知芦苇荡里究竟有多深,暂且住在边沿处,或许还能听到过路人的言谈,以 便了解自己身在何处。连日来的奔波和惊吓,把她折磨得精疲力竭,魂不守舍。今 日好像找到了一块理想的乐园,她要在这里美美地享受一番。 迷糊中,她见到了一条鳞光闪闪的大鲤鱼在她肚皮上跳跃着。她好生奇怪,这 鱼怎么会游到我肚子上来呢?她用双手去抓它。由于用力过重,把自己惊醒了。 她悟道:“哦,这一定是过独木桥时看见的那个怪物在脑子里复现。难怪人们 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我这是夜有所见,日有所忆啊!原来那水中的怪物是 条大鲤鱼哟!” 她正在回忆昨夜那惊心动魄的时刻,不知何故,肚皮仿佛又在颤动。她想,难 道真有什么鱼落在肚子上?她干脆坐起来,勾头看看自己光滑微凸的肚皮。不料, 坐起来后,肚皮颤动得更厉害了。 她终于明白了:“哦,原来是调皮的毛毛在捣蛋。这小家伙已有五个多月了, 还没生出来,就跟着吃苦,可见小家伙的命苦啊!”她又联想到尤雨林:“我与孩 子受苦受难,都是你造成的呀,讨不到好死的!”坐了片刻,睡意重又袭来,她又 仰面倒在芦苇叶上。 须臾间,她恍如跨进了一个自然动物园。她在动物园里边走边看,不知是谁在 旁边推了她一掌,她嗔道:“别挤,别挤!你们瞧这边,这几只鸟的羽毛多好看。” 她的身子不知被谁又重重地推了一下,把她从梦游园里推醒了。 她睁眼一看,吓得她毛发倒竖,闪电般的速度从地上跳了起来,本能地抓起几 根芦苇边打边喊:“畜牲,滚开!” 进入帐篷的是一头百多公斤的长嘴野猪。它有咬人的野性。在柳月莲跳起来的 一刹那,野猪吓得倒退了几步。她用芦苇一顿猛打猛扫,但它并不退却,而是在帐 篷内打转转,在观察柳月莲的举动,在伺机制服它的对手。 野猪见她不过就那么几下子,胆子大起来了,只见它忽然后肢半蹲,前爪扣地, 鬃毛直竖,一声怒吼,猛地一跃,跳离地面一米多高,向柳月莲扑来。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