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柳月莲在车上的一切活动,基拉科德耶夫等人都照料得很周到。这一切,都是 事先安排好了的,而柳月莲却蒙在鼓里,她还真以为自己成了他们社会主义大家庭 中的成员。 第三天晚上9 点许,伏尔加在一个楼房鳞次栉比的大城市里七弯八拐地开了一 段,穿过闹市区,最后在临近市郊的一幢高楼门前停了下来。基拉科德耶夫把柳月 莲带到了九楼。他按了下门铃,门开了,里面是一间很宽敞的大厅。 他抬手指向厅内:“请,这就是我的家。”她站在门外,有些羞怯,因为厅内 有二十好几名男男女女,个个牛高马大,虽然他们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而且里面还 摆有三桌丰盛的宴席,似乎是专门为她而备。 柳月莲更感到奇怪了:他家里为什么有这么多大块头的人,难道他们都是他的 亲友?没错,这就是基拉科德耶夫的家,是他工作的“家”。在伏尔加还未进城前, 他就用无线电发报机向这个“家”发回了凯旋的信息,于是“家”中的同事们便备 好宴席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这个“家”便是苏联克格勃总部中国办事组。 但从面容上绝对看不出他们是魔鬼,他们都用很自然很亲切的笑意面对着柳月 莲。他们当中,有不少人会讲华语,他们都在说“欢迎,欢迎”,弄得从未见过这 种场面的柳月莲不知所措。 当柳月莲挪动着迟疑的步子欲进又退时,厅内有几位身材高挑的女士笑容可掬 地迎了过来,挽住她的胳膀,连连说:“请进,请进!来到这儿,我们就是一家了。 别客气,别客气!” 柳月莲被拥到了中间的圆桌旁坐着,几名女士陪伴在左右,基拉科德耶夫坐在 她的对面。其他相陪的也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开宴前,有的问她叫什么名字, 有的问她是哪里人,有的问她多大年岁,有的问她读了几年书,有的问她在中国做 什么工作。柳月莲在这种气氛下,觉得没有说白话的必要,她都实事求是地一一相 告。宴席上,你一言,我一语,场面非常热闹。一位女服侍员首先给柳月莲斟了一 杯红葡萄酒,然后顺时针行走的方向,逐一给在座的都斟了酒。另一位女服侍员将 靠墙的条型桌上的黑匣子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里面立刻传出了在中国普天皆知的 歌曲《挑担茶叶上北京》。 这段旋律,柳月莲太熟悉了。她在田间劳动时,还经常哼哼呢。 这段音乐一响起,柳月莲就有了宾至如归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好像就在家乡。 因为这首歌就出自于湖南。其实,这是主人特意安排的。他们在设宴前,就搬来了 许多中国歌曲、戏曲之类的音乐磁带,几乎把中国各地的名歌、名戏的录音磁带都 搬来了。他们的用意在于,让客人听了消除生疏的感觉。 当有女士问她是哪里人时,柳月莲无所顾忌地告知她是湖南人。那服侍小姐也 非等闲之辈,她也是克格勃成员,而且懂华语。 在那女士问柳月莲是何地人时,服侍小姐在隔壁监听室听得明白,于是,她从 磁带架上选出了录有《挑担茶叶上北京》、《浏阳河》、《刘海砍樵》、《十月望 郎》等湖南民歌、花鼓戏的磁带。音乐响起之时,一位额头显得很高的满嘴黄胡须 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举着高脚杯讲话了。他就在基拉科德耶夫旁边就坐,也与柳 月莲隔桌对面。他说的是俄语。 柳月莲看着他,眨着眼,不知他叽哩哇啦地讲些什么。 他讲完坐下后,大家的掌声还未完,基拉科德耶夫站起来说:“柳小姐,请你 原谅我这样叫喊(称呼)你!这是我们对女士的习惯叫喊(称呼),就像你们中国 人相互叫同志一样。我们打交道已经三天了。今天从你的谈话中才得知你叫柳月莲。 这是个很美的名字。结识了柳月莲小姐,这是我的幸福(幸运)。” 他侧目向黄胡须看了一眼,“这位,是我们的头,也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领导。” “领导?” 柳月莲目光中满是疑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黄胡须,她不明白,他家里怎么会 有领导? 接着,他又说:“刚才,我们的头在向你作祝酒辞,对你表示热闹(热忱)的 欢迎。 他说,我们欢迎你的到来。你到了这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希望你不要有任 何估计(顾虑)。你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可以随时向你身旁的几位女士和其他懂华 语的先生提出来,我们会百分之百地满足你的一切需要。你今天刚来,为了表达我 们对你的诚意,特备薄宴款待,请你尽兴地享用!“ 听了他翻译的话,她愈加感到不可思议。他们轮番劝她多吃菜,她口里嚼的是 一片茫然。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