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否定的火花 白光飒然降临,有如天外的陨星一样,投击在红色魔法阵中,向上激起一圈又 一圈的螺旋涟漪!! 原本正在积聚运行的魔法能量,因为强大的外来物骤然闯入,一时失去平衡, 冲爆了魔法阵的临界点,所有的能量像是失去水瓶限制的水花,向四面八方溃散!! 啊!魔法阵被破,身在半空中的女子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挡住脸。身 体则被乱冲的魔法能量牵引着,像断线的风筝般在空中翻滚。 “啊啊啊啊!!”束缚乍然解脱,利达尔扬身狂吼,双膝使劲,拔地而起!一 跳冲天! 脚底下魔法阵不断崩溃,能量乱窜,一道又一道红色光带像大蛇凶悍地吐信, 把经过的粗大巨树拦腰扯断!地皮翻搅,草屑乱飞! 数十丈高的参天古木拦腰折断后,上半段迎面倒下,在触及魔法余威瞬间,再 爆成断干!断干弹起再落下,又碰到能量,再碎成残枝!一而再,再而三,转眼间, 正个林间地都被包覆在这些大树的碎片之中! 飞扬尘土,遮天木屑,飘移碎石,血腥残躯,旋飙草芥……一切的一切在这群 山夹抱的林间地中,混乱相搅! 乱境之中,隐隐地有一庞大野兽的影子,豪不在乎地被埋在这一堆失去控制的 混乱里。 蓦地,一对长翼从影子被上伸出!接着,一道能使瀑布逆袭而上的强悍吼声从 中穿出!!直破山头!!! “啊!”利达尔人还在空中,根本无法防备,身体不断遭到由下而上莫名物体 的撞击,整个人就像被卷进龙卷风一样,无助地任凭宰割! 好不容易,利达尔的背撞上了山壁,总算是止住翻腾的动作。他立刻反手将长 刀插入山壁,人则翻身抓紧突出的峭石! “呼!这是什么?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刚刚还以为是有救星来了?没 想到来的竟然是煞星……啐!”利达尔浑身不舒服地淌下冷汗,还呕了口鲜血。 吼!一头狂兽仰天长啸!吼声中带着悲哀、带着愤怒! “欸?帝拉贝洛斯?这山区怎会有圣魔兽?”利达尔认出野兽,但却是满腹疑 问。 帝拉贝洛斯!狂吼中的圣魔兽!悲凄的圣魔兽!眼中怒火暴射的摩亚克! 是摩亚克!陪同绯洛妮丝养好伤却下落不明的摩亚克!! 原本冷静非凡、稳重如山的摩亚克,现在竟像头受了伤、流离失所的愤怒野兽, 在山林间疯狂暴走! 他的伤该是痊愈了,至少在绯洛妮丝看见它最后一眼时是如此。只不过,外伤 容易复原,内心的伤却是难以抚平。 ============================================================= 自从艾格列特死了之后,摩亚克便像失了魂似的,终日闷闷不乐,伤愈之后, 它离开了绯洛妮丝,独自在深山中徘徊。 它记得,与艾格列特最初的相遇就是在一片山林之中,它的腿被捕兽铗所伤, 艾格列特温柔地将它救起……。 摩亚克不断不断地在山野之间来回,为的就是希望奇迹出现,也许哪天艾格列 特又会出现在树林之中。 这天,平静的山林终于有了变化,山的那头,一个瀑布边的林间地,传来了阵 阵声响。摩亚克欣喜地振翅赶去,谁知道映入眼帘的不是艾格列特,而是一慕慕残 酷的杀戮!是人类,人类又在彼此伤害了! 接着,血红的魔法阵忽地扬起,将林间地搅成一摊烂泥……。 血红的魔法阵,魔法阵,强烈的能量窜升着……。 一切映入摩亚克的眼帘,一切刺激钻入摩亚克的神经,它忽然想起了‘圣赛洛 走廊’的那一战,它忽然想起了它无力对抗的巨龙,它想起了坠海的……坠海的自 己……还有……面无血色的艾格列特!!!! 疯狂了!摩亚克顿时怒上脑门,忘却一切,愤怒地朝着魔法能量冲去!! 这能量完全无法与巨龙相比,更无法承受盛怒的摩亚克所挟带的威力,于是只 有崩溃!摩亚克势如破竹地降临,无奈这股力量竟如此不堪一击,摩亚克无以发泄, 只得长吼! 吼声震天,震的周遭的山壁都不支崩塌,大小不均的碎石争先恐后地滚落。 “妈的!这是哪来的怪兽?!”利达尔一面躲避山崩带来的石头,一面打量着 下方的摩亚克。 “咦?我是不是在哪看过它?”脑海里依稀的印象,模模糊湖的。 “啊啊,我想起来了,它是摩亚克!!”利达尔脑筋一转,立即想了起来! 就在他想起摩亚克的同时,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向同等高度的另一边山壁望去。 女人!那个残忍地设下魔法阵的女人!那个令他怦然心动的女人!! 两个极端的想法在立达尔脑中开始角力,但他的身体却很快地做出了反应,脚 蹬落石,长刀出手,闪电冲向那名女子! “‘苏凯洛骑士剑’!” 利达尔刀势凌厉,侧着肩膀,身体大转,朝着女子左颈子斜砍! 乱石崩落之际,一把强韧的长刀穿过杂乱,带着索命的气势对着自己砍来!女 子吓了一跳,手撑住一块落石,身子藉力弹起,迎向刀锋! 刹刹!刀刃在女子的面前被一道无形的盾挡住!力量倏地反弹,利达尔手中的 刀向上飞起! “‘第一剑限界·斩’!” 利达尔顺着长刀反弹的动作,身体跟着又转了一圈,脚跟直踢山壁,整个人跃 起,飞在女子头上,以居高临下之姿,手中长刀垂直劈下!! 轰!女子再度快速地以结界硬挡!!结果硬是被利达尔的刀劲直压坠下! 女子虽区劣势,整个人急速向下坠,但双眼却是怔怔地看着以刀劲压在自己身 上的利达尔。 啪嚓!两人坠入树林!压断无数枝干!但力量却还存在,直直地沉落! 利达尔和女子凝神对望,仿佛深情的眼神和豪不留情的出手是不同的人。 眼神中只有倾慕之情……一种有若前世注定的牵引感。 刀势下压力量没有因为时间而减低,反而越发剧烈!刀刃和结界彼此摩擦激起 阵阵细小星火! 结界也没有放松,严密地滴水不漏,不让刀锋有可趁之隙! 多希望这样的下坠永不停止,带着致命的亲密感,生命边缘的爱情火花。利达 尔在脑海中这样地想着,树林的影子随着他的下坠,不断向上窜去。 撞地!树木东倒西倾,扬起的尘土足足有十丈高,蒙住了整个林间地。 突窜!飞扬尘土之间,冒地斜冲出两条人影,沿着树林根部飞驰,一直往瀑布 而去。 第一个人影跃上瀑布前的树桥,飒然止步!扭转身躯,掉头望向后面那人。 在后面追赶的利达尔见到女子突然停住,当下不加思索,拉起前弓的姿势,左 脚向前横踏,也止住动作! 不过利达尔的动作只停止了一眨眼的时间,刀尖向前递出,右脚一屈,火速杀 向女子!! “‘第二剑限界·刺’!” 长刀在前,利达尔尽可能地伸长了手,拉长了身体,在起步后的第二步,利达 尔几乎是变成了一支飞箭!朝着目标疾飞! 女子转身才刚站稳了脚步,利达尔的刀尖就已经送到面前,速度之快,着实让 她吓了一跳。 不过女子的反射动作也毫不逊色,就只差刀锋几毫吋,但女子还是侧身避开了! 并且双手上下隔空环抱,圈住了急厉的长刀! 嗡!!高分贝的声音响起,利达尔的长刀被女子双手之间造出的魔力铗住,动 弹不得!!一时间僵持不下! 利达尔猛地挺起身,两人间的距离刚好缩到了最短,短到利达尔可以闻到女子 身上飘来的幽香。 女子的面容清丽,一双明亮而修细的眼睛,透着无暇的晶莹,肌肤娇嫩欲滴, 即使在一连串的激战,沾上了灰尘,还是可以感受到那肤质柔细。双唇小而有菱有 形,没有附着任何脂粉,仍然觉得鲜红可人。 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是个冷血的杀手,设下残烈的魔法阵,一下子夺走上百 条人命,而眉头连眨都不眨一下。 即使如此,利达尔实在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她是敌人。 “我是保安官利达尔·斑德拉斯!”利达尔报上自己的名字,不过并没有开口 问女子的名字。 女子听见,微微楞了一下,轻轻地说道: “我……没有名字……。” 一个没有名字的冷血女杀手,这倒是有些令人莞尔,但利达尔并没有笑,只适 用飘移的眼神表示怀疑。 女子捕捉到利达尔的眼神,忽地以些微焦急的语气,像是在对爱人辩解一般的 态度,说道: “真的…我没有骗你……我只不过是个影子……影子哪里会有名字……。” 影子?是指台面下不能存在于阳光下的影子杀手吗?就算是这样,也该会有个 名字吧……?利达尔手底的长刀并没有放松,但心里这样想着。 女子像是看到利达尔的心一样,猜测着利达尔要说的话,一双眼睛睁大,显得 有点慌张,又开口说道: “我不只是影子杀手……我是真正的影子……我是某人的影子……。” 女子一再地解释,就是希望利达尔能相信自己的话。希望敌人,希望一个正在 跟自己拼命的敌人相信自己说的话? 如果是平时,她一定会觉得自己疯了,对方可是拿着长刀对准了自己的心窝刺 来。竟然还花这么多口舌跟他解释?不过,现在的她却不这样想,她只想着,如果 两人不是对头的死敌,那该有多好?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不用拿着刀跟你相对。”利达尔默默地说出这些话。 女子偏斜了头,眼神低垂,接受着利达尔的话语,一丝一丝的苦涩点滴在心头。 须臾,她抬起了头,眼中带着莫名的无奈说道: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利达尔点点头: “我知道。” 知道两个字方才出口,利达尔手上动作乍现! 他反手握刀,身体后仰,倒拔带脱连刺,戮卸了女子双手交成的魔力网!! “‘苏凯洛骑士剑·第一剑限界·倒斩’!” 刀劲像是从地面破土而出,照着女子的头部向天空扫去!! 女子果然是反应惊人,脚下一空,脖子一偏,整个人身体不弯不屈地翻了一圈!! 刚好绕着刀劲转了一个螺旋,再顺势跳出刀劲的威胁界线之外!! 女子落在利达尔五步远,脚点着树桥,开口说道: “你的‘剑’长的跟别人还真有些不大一样?” “呵,用你的眼睛看清楚吧……!”利达尔边回答,一边已经又冲到女子眼前!! 长刀抡动,抡成一慕遮天利网,将女子包在其中! “喔,只有单边有刃?那,这是刀啰?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修长的刀,简直 就是只有单刃的剑嘛。” 对于直逼面前的刀影,女子只是闪避,脸上并没有任何惧色。她边闪边退,忽 地身子一缩,在身体和刀锋之间留下一道空档,还有一道加入魔法的残影。 利达尔的长刀忽然得到多余的空间,便豪不留情向下压去!不料却硬生劈中了 像石头一样坚实的空气!!反作用力猛然倒弹,利达尔持刀的手不自主地稍稍上扬。 就在这上扬的片刻,女子抽身向后跃出!脸朝向利达尔,伸着手,半屈着腿, 腾跃在半空中! 利达尔收了刀势,正要再进攻时,蓦地女子在空中瞬间横移!以利达尔为圆心, 女子在空中移动位置!而利达尔则是直盯着女子的脸,正面对着她,身体随着她的 移动而跟着转动。而让利达尔傻眼的是,身体转了一圈后,明明一直盯住的女子竟 然停在他背后的半空中!!面对变成背对!! 魔法幻术?!脑海闪过这个念头,接着利达尔不是转身,而是向前一扑!连翻 几滚,然后离地向前跳去!! 就在脚跟离地的同时,利达尔背后的树桥被锁炼一般的橘色光带卷住!!扭裂! 爆碎!!! 轰隆隆!树桥的残骸被嘶吼的瀑布给吞没了! 利达尔落在瀑布中央的平台边缘,隔着白茫茫的瀑布与女子遥遥相对。 树桥没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一道高不见源头,深不见底的大瀑布,就如同 两人的心,意料外的相遇,碰撞出相惜的火花,谁知道,两颗心之间却有着一道怎 么也无法跨越的鸿沟,一道永远永远无法跨越的界线……。 他们隔着瀑布相望着,没有说话。 “喂!干什么?怎么还不把他解决掉?”忽然地,利达尔的背后,岩石平台上, 佣兵团紧贴石壁而建的屋子中,走出一个人,一个高出利达尔两颗头的男人。一手 拿着弯刀,一手拖着一具尸体,扯着喉咙对瀑布另一头的女子叫道。 利达尔一惊,心想不妙,马上回头!一看之下,果然不是好消息,那具被男人 拖着走的尸体,正是直接进攻敌人后方的魏乐!! “妈的!真的是个十足十的陷阱。” 连魏乐都死了,再加上死在女子第一波攻击的杰佛洛、布莱德和众多保安院的 人马,精英尽出却落得几乎全军覆没。想到这,利达尔脸上仿佛罩了一层寒霜。 “加卡,没你的事,做完你的事就回去!”女子远远说道。 被叫作加卡的男人,放下了魏乐的尸体,大声回覆: “对付不了吗?我来帮你吧!”他甩着大刀说着。 “别轻举妄动……你……。”女子出声警告加卡,不过话到一半却停住了,因 为她感觉到一股锐利的气息从背后隐隐透来。女子缓缓回头,只见一头长翼巨兽踱 步从杂乱倾圮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摩亚克!虎步走出的摩亚克,不急不徐,先前的躁怒不见了,现在完全感觉不 到一丝情绪。摩亚克身边的风很平静,很平稳。 它走出树林后,没有继续向女子走去,而是大步站定。就这么一站,竟让女子 找不到任何空隙,任何可以攻击或是逃走的空隙! “哪里来的畜生,没脑袋的不要命了,竟敢站在那位大姊背后,想变成她的毛 大衣也不是这样,哈哈!”加卡大笑着。 但是那女子可笑不出来,因为她却确实实地从摩亚克身上感受到一股威胁,那 不是普通人类可以造就的威胁感!那是出自圣魔兽─帝拉贝洛斯的千万压力! 摩亚克来援,虽然搞不清它到底在想着些什么?但多少是一股助力,不过在利 达尔脸上却完全看不出任何欣喜的样子。他的眉头深勾,眼神变得相当严肃。 陷阱?这么完美的陷阱?!完美到可以计算出保安院一切行动与判断习惯?! 让所有人就那么‘恰巧’地落在陷阱之中,一个个被杀害。 杰佛洛在保安院中绝对可以称上是一个高手,不然他也不会做到保安督长这么 高的位置。虽然说利达尔一开始就觉得有问题,但是他也无法否定杰佛洛设计的战 术。如果换了另一个时、地,杰佛洛现在早已高奏凯歌了。 一个过分完美的陷阱,一个第一次交手的佣兵团,一个秘密进行的突袭任务, 怎么会被安排了一个陷阱?!对方未卜先知?就算能未卜先知,他们如何判断保安 院看到地形会采取什么行动? 利达尔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团黑色的漩涡从心里一直涌出。 哈哈哈……利达尔的思绪被白痴的笑声打断,他怒火中烧第转过身去,对着加 卡说道: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笑话!连魔法在你之上的魏乐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我还会怕你?!”加卡摆 高姿态呛声道。 他知道魏乐的名字?!还知道魏乐的魔法考绩在我之上?!利达尔又是一楞! “送你去和魏乐作伴好了!”加卡说道,脚下开始动作,斜扬弯刀朝利达尔冲 去。还一边对女子喊着: “喂!等我料理掉这小子再帮你做掉那畜生!啧,想不到你连一个畜生都应付 不了,亏你还是影子!” 女子白了加卡一眼,没有说话,回头继续注意摩亚克的动作。他觉得在摩亚克 面前,自己像是被上了无形的手铐脚镣,动弹不得。 三个人,一头猛兽,只有一个人在动作!只有加卡举着弯刀杀向利达尔! “和你的人生说再见吧!”加卡弯刀已经疾落在利达尔的脖子上了! 锵!清脆响声!一截弯刀掉落在平台上一座小屋门前! “你错了一件事,我的专长不是魔法,所以会输魏乐……。”利达尔冷冷地说 道。 唔……加卡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利达尔的长刀从他的胸口直穿而过,从颈子 与背部的交会处刺出。 “你错的第二件事,你不该惹我不爽再跟我动手的……。”利达尔说完,手推 刀握把,刷地将刀从加卡肩膀拉出!!! 砰!火红血海中,加卡倒地。 瀑布的另一边,女子与摩亚克仍在对峙,摩亚克不动如山,而女子却显得有些 不知所措,只是还没到慌张的程度。专注在摩亚克身上,女子连加卡已经在转瞬间 死于利达尔刀下都不知道。 利达尔,杀了加卡之后,呆然在原地。 来自无限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