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金翅鸟飞行迅疾而平稳,王度儿一行三人在它背上丝毫不觉得冷风扑面,金翅 鸟双翅鼓起一个巨大的气团,连鸟带人包在其中,只见脚下山川城郭一片一片的向 后掠去,白云在身边呼啸而过,不一时就到了京师附近。 王度儿和花铃儿两人乐的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叫金翅鸟这样飞,一会儿那样 飞;金翅鸟为讨王度儿的高兴,也就由着两人胡闹,蓝衣人则是什么都不在乎。 行了一杯茶左右的时间,地势渐渐平坦,眼前展现的是绿树平原;稀疏的村庄 隐映在浓郁的树木从中,到处是往来的人群。各种鸟兽在大地上自由的游荡着,繁 花盛开在每一处地方。四下里呈现的是一片平和喜庆,安适自在的气氛。 蓝衣人陷入了沉思,花铃儿和王度儿却不管这些,一味嘻嘻哈哈的催促金翅鸟 去追赶两旁的小鸟儿。 越走人烟越是繁华,城郭渐多,道路通达。金翅鸟忽然一声长唳,穿云而上, 直没入青天之中,下面的景物淡成一片葱绿,看不清楚。等它再度从云中降下时, 前面一座大城,仿若原始巨兽一般在苍茫的平原上升起,一体皆是淡青的巨石砌就, 上下浑成,雄武壮观。漆黑的城门开着,往来的人群络绎不绝。临城门两个炮塔, 也是青石筑就,城上旗帜招展,士兵盔甲鲜明,来回巡逻。城墙高约三四丈,宽半 丈,横亘南北,几乎望不到两头:就是京师长都了。 金翅鸟两翅平稳的伸开,向前缓缓滑行,渐渐连城头士兵长矛的闪光都看的一 清二楚。 花铃儿指挥着金翅鸟道:“就从这里直冲下去,吓他们一跳。看那些士兵好威 武的样子,是不是真的胆子就大呢?” 王度儿也是少年心性,闻言叫好,当下呼哨几声,金翅鸟盘旋而上,渐飞渐高, 突然冲云而下,向着城头猛扑而来。气势猛恶异常,两翅带起疾风千丈,霎时烟尘 蔽日,行人纷纷走避。只听“咔”的一声响,将城头最大的一杆旗子撞做两截。那 旗上花纹繁密,似乎绣的是天启王朝的象征--应龙。 花铃儿再胆大包天,满不在乎,这时也知道闯了祸,吐了吐舌头道:“哎呀, 不好。趁人家还没有看见,赶紧溜了吧。” 蓝衣人摇了摇头,道:“来不及了。” 花铃儿看时,四下里不知多少的士兵包围过来,只见刀枪耀眼,群声杂沓,霎 时将他们围在当中。 花铃儿嘟囔道:“不就是撞折一杆旗子吗,用的着这么大惊小怪的?真是小气。 自己也不弄的结实些,分明是嫁祸害人。”这人总有理由怪别人,倒也是个天 才。 一人骑马越众而出,似乎是名长官,喊道:“呔!那边肇事的,是些什么人, 快快报上名来,随我去刑部抵罪。” 蓝衣人一见是天空骑士团的人,眉头一皱,心下就觉得不痛快。 花铃儿道:“请问我们所犯是何罪何法,在宪章上又是那条那款,你就要抓我 们?” 那将军道:“天启陛下为庆祝本朝三周年大典,特制东方日出,金龙展翅之旗, 以象征我国国势如金龙腾海,红日在天,哪知第一天挂出就被你们冒冒失失的撞断, 这还不是大罪是什么?” 花铃儿心下连呼糟糕,口中却说:“素闻天启王仁武爱人,聪慧圣明,怎么会 为了徒博一个彩头而降人以罪?你是不是弄错了?” 那将军嘿嘿冷笑道:“徒逞口舌之利,有何用处?且不说龙旗。你们指使这大 鸟从空中猛扑而下,置他人之生死伤亡于不顾,分明是惯常以别人之苦恼为一己之 玩笑,王国所设诛心之刑,正为尔等。任你口粲莲花,未必说的过众议舆论,还是 随我去吧。” 一挥手,身后骑士一涌而上,花铃儿同王度儿措手不及,接连被擒下,蓝衣人 有力无处使,也就放弃抵抗,随他们将绳索绑在身上。金翅鸟一声长唳,要扑上去 救主,被那将军一手抓住顶冠,摔在地上,也一起绑了,几个人拖住走。两边的行 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脸上是又激愤又害怕的神情,看的三人倒是分外奇怪。 人群中越出几人,正是宋公哲与张自若等人,拦住马头道:“小人乃是南方朱 凤族来朝贺天启王三年大庆的,这位是小人的少主,因在途中失散,故请这位壮士 帮忙寻找。少主一时顽皮,或者有不懂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念在朱凤族多年来忠心 为国的份上,卖小人一个薄面。” 那将军摇头道:“这不是别的事,我不能做主。要到刑部那里听候发落。” 宋公哲还想说什么,突然前方嘶声响处,一骑自云端落下,骑士翻身拜倒,道: “廖大人,天启陛下传召撞折金龙红日旗者。” 那将军向宋公哲等拱一拱手,再不理他们,催马前行。宋公哲无计可施,只好 跟在一行后面。 不一会儿,来到午门前,金殿宫宇相连,气象森然,门前卫士甲明盔亮,黑脸 向人,花铃儿等心中有愧的,更是觉天威难测。群声皆寂,只有微微的几声击钟之 声在空中飘荡,淡淡的有檀香的气息传来,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宋公哲眼见此去凶多吉少,不住的求那将军网开一面,那将军向三人打量了几 眼,道:“到了现在,惊动了天启陛下,任谁都是没有办法。唯一的当前之计,就 是让这位小哥去见陛下,或许陛下会看在他年幼不懂事的份上,不做深究。但是他 究竟是年小,倘若在金殿上一个应对不好,恐怕祸事更大。” 宋公哲见有一丝转折,心想,只要你下面的人不为难,事情就成了一半。当下 没口子的答应,说小主人怎么怎么聪明伶俐,怎么怎么雍容大方,应对合体,此去 一定可以。至于后来是祸事更大,还是皆大欢喜,哪里有机会考虑? 不一会儿,黄门来宣:“天启陛下召肇事者。” 宋公哲赶忙拉住王度儿的手,嘱咐了千言万语,说的王度儿连连点头,小黄门 一脸不耐烦,才放他去。王度儿随着小黄门慢慢的从白玉桥上走过去,只觉得有无 数双眼睛盯着他,不自觉的脚步的声音就要放校大殿盘龙踞虎,风壁云檐,王度儿 不由心生肃穆之感。 随小黄门进去,两旁列满文武众官,正中乾坤一统椅上坐了天启王圣驾。王度 儿不敢抬头,但似乎天启王圣容很是祥和慈爱,了无威武雄猛之感。 小黄门唱道:“犯人带到,向上叩首。”王度儿翻身拜倒,行三拜九叩之礼。 天启王龙睛下视,见是一个一岁大小的孩子,似乎比曼施公主还要小,生的脸 方体正,玉雪可爱,见他从容不迫的跪倒行礼,虽是一拜一叩之间,气度犹是不凡。 不觉就有几分喜爱。道:“那孩子平身,起来朕有话问你。” 王度儿又叩了一个头,道:“谢主龙恩。”站起来。 天启王道:“赐座。” 旁边小黄门搬过一个绣龙墩来,王度儿斜签里坐了。举止合礼,卷舒自在,浑 不以身在金殿之上而稍有局促。 天启王更是喜爱,问道:“你从何处来?” 王度儿欠身答道:“微臣乃南安郡朱凤族长长子,受臣母之命,特上京城祝陛 下登基三周年之庆。不料中途与随从众人走散,臣困于一荒山中数日,眼见庆贺之 期日近,遂不觉莽撞,纵座下金鸟撞折陛下王旗。山野之人,鄙疏礼仪,寡闻异见, 行止怪桀。陛下负山海之雅量,然臣不敢宽以塞责,请陛下降以刑具责罚,无使后 人效尤,开通变之路。” 天启王点点头道:“如此说来,也不能怪你。朕免你之罪。” 王度儿大喜,正要道谢,朝班中越出一官,持笏禀奏道:“陛下,此事牵扯甚 大,万不可以一时之纵容,而至于千年之基业毁于一旦。望陛下深思,一人之可舍, 万民之不幸,陛下深思之。” 天启王摆了摆手道:“我知道。占卜这种事,虽然有其道理,但未必就是铁板 的事实。朕以德治国,不以妖兴国。天意倘若要亡我,必然是朕有什么过错,不能 说是这个孩子的错。”回头来对王度儿道:“郡王身体还好么?” 王度儿答道:“劳陛下惦记。家母身体尚好,就是近年咳嗽的多了一些。” 天启王叹道:“当年南安郡王同善王一同辅助朕打天下,提起神龙使者的龙风 波叶剑,谁不胆寒?朕的江山,至少有一半是你郡王的功劳。现在你到了长都,可 要好好的玩玩,让朕好好的招待招待你。” 王度儿道:“是,陛下。” 天启王道:“好,你去吧。随你来的人,大概也正急着。你可以去告诉他们一 声了。” 王度儿躬身应声“是”,退了出去。宋公哲等接住了,一见没事,当真是喜从 天降。围住了问长问短,又问这几天的经历,有没有吃好?住好?王度儿一张嘴哪 里说的了这么多事,被簇拥着向迎宾馆去。蓝衣人和花铃儿见他没事,也微笑着跟 了过去。金翅鸟盘旋在空中,自己自由自在的玩耍,一时没人理会。 王度儿叽叽呱呱的小嘴不住下,将几天的经历说个不停。这段事本来就奇峰迭 起,经王度儿再绘声绘色的一描述,更是精彩。说到蓝衣人同元天纵大战,遇食人 树,擒金翅鸟,蓝衣人走火,宋公哲诸人听的目瞪口呆,连连惊呼不迭。自然对蓝 衣人恭敬有加,也就对花铃儿颇有白眼。 花铃儿看在眼中,几乎就要发作,将他们一双双眼睛都挖出来,塞到耗子洞中 去。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总不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当下不动声色,心中筹划怎 么报复,想到得意处,不禁神游物外,嘴边挂了甜甜的笑容,看的蓝衣人毛骨悚然。 门外忽然来报:“天启王有旨。”宋公哲诸人对望一眼,不知祸福。众人一起 迎出,跪倒接旨。黄门宣道:“着南安郡王长公子即时入宫面圣。”众人叩首谢恩。 宋公哲不禁试探黄门圣上的意思。那黄门笑道:“老先生不用惦记,皇上在彤 凤殿召小公子,大有叙旧之意味,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 宋公哲仍然不放心,王度儿同黄门去了,他们一直坐等到回来。中间关心过度, 差点被花铃儿用奇药弄死。 王度儿随黄门到彤凤殿,天启王早已坐等了。这时他换了一身便服,头上紫勒 黄金冠,身着碧海苍龙团锦短袍,上下潇洒,毫无王者气象。脸上一团和气,倒似 乎是位和蔼长者。 王度儿翻身欲拜,天启王搀住道:“在这里不必多礼。外面朕是皇帝,家中就 大可不必再当了。你母当年同朕一起并肩作战,论起来,你可以叫朕一声世伯。” 王度儿哪敢叫?当下唯唯答应了。天启王招呼他坐下,慈祥的看着他,问: “南安那边可好么?” 王度儿答道:“景物虽然比不上中原的雄奇壮观,但是也颇有可看的。民风淳 朴,安于教化,称的上是乐土。” 天启王叹道:“那是郡王教导有方,朕一直就说郡王同善王才能都在朕之上, 这个位子,应当由他们来坐才是合适。” 王度儿慌忙欠身答道:“陛下过谦。臣一路行来,沿途百姓无不称赞陛下英明 仁武,德政被于万民。乃是千载难逢的明主。家母及善王大人即使才能卓越,然陛 下胜在将将,方是为君之道。” 天启王微笑道:“你小小年纪,就学会灌米汤了。” 王度儿脸一红,道:“此是臣肺腑之言,并非信口捻来。望陛下明鉴。” 天启王道:“这样的话我听多了。王国虽然繁荣,但一定有其未见的隐患在内, 只是大家都看在表面的荣耀,没人同朕说起罢了。朕不能亲自查访,又没人替朕考 虑,王国的前途堪忧!” 王度儿听了,深觉很有道理。天启王果然不同凡人,考虑的深远而又有独特的 见解。一时不好接口,当下岔开笑道:“臣初进长都时,见众人对臣颇有憎恨之色, 本以为是撞折陛下王旗,触了霉头的缘故,后来陛下以青天包容之气概赦臣于无罪, 这些人仍然对臣侧目以视,究竟所为何事呢?是因为臣来自偏远,独服异行,不合 入乡随俗么?” 天启王微微一笑,道:“他们都相信了宫廷占卜师辛图的话,说什么‘魔鸟从 天空中降临,撞折王国的象征;一个希望破灭,一个希望升起;陨星出现东方,同 太阳一起陨落;其后的黑暗是一切的母亲,直到没有生命。’其实这些占卜师的话, 大多是似真似假,倘若事情过去了,拿来对照着看看,还似乎有些象;但是要以他 为准则,甚至定人以罪,就嫌不足了。他们看到你合了第一句话,就以为你是王国 的敌人,一定要拿你正法,来保障他们的安全。这样做法,有何益处?不去杜绝隐 患的根本源由,而舍本逐末,愚不可及。” 王度儿听天启王这么说,才明白原来有这样的一段曲折,无怪那将军一定要将 他们交到刑部,而百姓也表现的恨之入骨。对于天启王不以一己利益而不择手段, 公正严明更是佩服,一面不禁的想:“倘若是我,我会不会这样做?” 他们正在谈着,忽然殿外传来一声小姑娘娇柔的声音,道:“父王,您在么? 曼施来了。”王度儿回头望时,就见到了他一生无法忘记的一张脸。 门外姗姗走入一位小姑娘,个子不是很高,身材略显丰满,头发披散在肩上, 并没有经过修剪,疏疏散散的那种自然的形状。脸上是温柔的笑容,明丽向人。她 的容貌不是非常的美,但是看上去和蔼可亲。走近来时,眼波向王度儿一转,微微 一笑。 王度儿只觉心中一阵冲动,似乎是很熟悉却又隔了很久的人,在一次偶然的机 会下碰面了。 那少女盈盈走来,俯身对天启王行礼,道:“女儿给父王请安,父王千秋万岁, 永奠圣基。” 天启王哈哈一笑道:“乖女儿,快起来。看,我给你请来了一位小客人。你不 是成天抱怨没有同年龄的一起玩吗,现在有了,可不许欺负人家。” 曼施公主依在天启王的身侧道:“父王好坏,曼施什么时候欺负过别人,父王 老是对别人说曼施的坏话。他是谁啊?” 天启王道:“人家可比你懂事。年纪小小就知道替大人分忧,千里迢迢的代父 母上京祝朕三年庆吉,朕麾下号称三千贤士,能做到的又有几个!他是南安郡王的 长公子,论起来,你们还是通家的姊妹兄弟。” 王度儿听了,忙上前参见。 天启王挥了挥手,道:“你总是这样的客气,哪里是大丈夫所为?我今天叫你 来,不是君主对于臣民的召唤,而是作为一家的长辈,对于子侄的厮见。你若是客 气,我就要生气了。” 王度儿连忙答应,曼施公主见他的老成样子,偎在天启王的怀里不住的微笑。 正上下皆乐之际,黄门来报:“西靖郡王使者来与吾皇庆寿,请吾皇金銮殿上 接见。” 天启王回头向王度儿笑道:“朕有些朝事待理,不能陪你了。你同公主在这里 玩,朕一时就来。” 王度儿垂手答道:“是。” 天启王随黄门走出,王度儿尚对其背影行礼道:“恭送吾皇万岁。”这是从小 谨严的生活中养成的习惯,那是改之不了的了。 回过头来,曼施公主整个身子都伏在椅背上,向着他微笑,似乎是觉得他十分 木拙而痴呆。王度儿不禁一阵发窘,话也说不出来。 曼施公主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是一笑,走过来大方的拉着他的手道:“你 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王度儿脸又红了,道:“我叫王度儿,刚刚一岁零十八个月。出生的那天,天 空中大片大片的流星经过,所以妈妈叫我王度儿,就是流星飞度的意思。” 曼施公主眼睛亮了起来,道:“你也是在流星雨的夜里出生的么?那么咱们是 同一天出生的呢。真是巧了。这样罢,你叫我姊姊,好不好?” 王度儿忍不住问:“为什么我要叫你姊姊,咱们不是同一天出生的么?” 曼施公主笑着道:“谁叫你长的这么乖,一看就是个听话的孩子,不做弟弟做 什么?再说我比你高啊,谁见了都会说我是你姊姊的。来,叫一声姊姊,姊姊给你 好礼物。” 王度儿很是踌躇,摇头道:“我叫不出来。” 曼施公主道:“有什么难叫的?我整天叫姊姊。花姊姊,鸟姊姊,一叫姊姊, 它们就会同我玩。你叫我一声姊姊,我也同你玩,好不好?” 王度儿犹豫着,憋了半天,摇头道:“我还是叫不出来。” 曼施公主拿手指点着他的额头道:“你呀,真是个笨小孩。来,听我说,姊-姊 -,会不会了?” 王度儿道:“姊姊我自然会说的,可是你叫我叫你,我叫不出。为什么你又非 要叫我叫呢?” 曼施公主道:“因为这样我觉得高兴!很久以来都是我一个人玩的,现在有了 你,当然要欺负欺负了。快叫,不然我要生气了。”说着,小小的鼻子皱起来,果 然有几分要生气的样子。 王度儿总觉得这是个梦。眼前这个娇嗔会语的曼施公主似乎是很久以来的一个 模糊印象,总在眼前游晃,却没有一次能抓的住,似乎怀念了很久,期待了很久, 经过了很多的许诺与期盼,才有这么一次会面的机会。 那么,一见她要生气,自然是不舍得。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也无可奈何,只好 委委屈屈的道:“我叫就是了。你生气了可不好,要是叫别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我 怎么欺负你。” 曼施公主大喜,道:“你敢欺负我么?你倒欺负欺负看。”说着,身子直凑上 来。 王度儿慌忙道:“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向你求饶还不成吗?” 曼施公主道:“好呗,就饶了你。说要叫的,快叫来!”说着,娇媚的小脸歪 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向王度儿直看来,满脸都是得意的欢笑。 王度儿却不敢看她的眼睛,低下头,低声叫:“姊姊。” 曼施公主故意用手拢住耳朵,笑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王度儿见她一味的刁蛮,虽觉其可爱,足为温柔之福,可长此以往,从此便无 翻身之地矣。而他童小年纪,有什么顾虑?自然是玩为上务。当下不再矜持,抱住 曼施公主的娇躯,伏在她耳朵上大声叫着:“姊姊姊姊姊姊姊姊--” 曼施公主早笑的全身发软,两人闹做一团,曼施的长发拂在王度儿的额头,就 如春风吹在湖水上,荡起一阵阵中心的涟漪。王度儿只觉平安喜乐,再无牵挂。 两人闹了许久,曼施公主道:“好了,不要闹了,我都快喘不上气来了,咱们 歇会。” 王度儿抱住她不肯放手,道:“姊姊,你答应给我礼物的,是什么呢?可不要 赖。” 曼施公主道:“不害臊,这么大了,还问别人要礼物。刚才见你文质彬彬的, 象个小大人,怎么一转眼,就倒回去了?” 王度儿两手胳肢着她道:“你又要赖。答应给我的,却说我自己要。我要叫你 知道知道厉害。” 曼施笑的整个身子都伏下去,道:“快住手,我不行了。好,好,是我错了, 好兄弟,姊姊给你陪不是还不成?” 王度儿才住了手。 曼施公主理了理头发,道:“给你什么礼物呢?南安郡住近精灵森林,奇珍异 宝所在多是,你也不会稀罕。这样罢,我亲你一下,好不好?”说着,头伏下来, 在王度儿的颊上轻轻一吻。 王度儿呆了,只觉冰冷柔腻的两片在脸上微微一触,似乎还带了清晨露草的芬 芳。霎时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在了脸上,接着又都离身体而去。整个身子空荡荡的, 浑不知所在。 曼施公主见他站在那里,手抚着腮呆住了,不禁吃吃娇笑,很为自己的恶作剧 得意,拉了他的手道:“傻子,不要想了,咱们去看花去。” 王度儿才清醒过来,脸上犹自烧的厉害。他喘了几口气,忽然道:“我在想要 是你叫我哥哥,我也亲你一口,岂不更好?” 道路曲曲弯弯,两旁都种满了花树,望去一片五颜六色,闻来尽是奇芬异芳, 曼施公主拉着王度儿的手直向前奔,也不知走了多远,只觉得离宫殿越来越远,曼 施公主道:“到了。” 眼前一株大树耸立云霄,繁花锦灿,有若云霞。那树同普通的树木截然相反, 树干是一个庞大的圆,树枝是一个一个渐小的圆圈,凌空悬浮在主干上,有些龙须 一样的根茎垂下来,搭住下面的树枝。它的花有碗口那么大,七片花瓣舒展开,鲜 美灼艳,五色灿烂,也是悬在最上面的圈里。风吹来,花随着树圆轻轻晃动,荡漾 出阵阵清香。它没有叶子,树枝就是绿色的,衬着朵朵繁花,倒不象是树,而象一 座巨大的屏风。 曼施公主笑道:“好看么?” 王度儿叹了口气,道:“先前在孔雀山上,我以为孔雀树的花就是最好的了, 到现在我才明白,孔雀花不过是俗脂野粉,只有这样的花才真正称的上‘美丽’两 个字。” 曼施公主转过头来,道:“何以见得?” 王度儿指着那树,道:“你看它花虽然大,颜色却不是十分的鲜艳,它的夺目, 全在于阳光的照射,使它的花瓣犹如透明,因此分外亮丽。此乃本无意媚俗,然天 生丽质难自弃。香馥而不浓,清且益远,着于高妙,求同乃下,正是志士仁人之怀, 雅夫君子之量。不拘于物,随遇而安,然自然超卓。所谓草木本心,外显如此,自 然内美可知了。” 曼施公主轻轻的走过去,扶着那树道:“我也很喜欢它。这棵树是我出生的那 年栽的,一转眼就是这么高大。它叫曼苏花,是传说中的神树,父王寻了很久才找 到这么一棵,说植来当我的同年树。每次我自己一个人,没有玩的,我就来找这棵 树,坐在它身上,随着风摆来摆去,便觉得有人陪我了。” 王度儿笑道:“那么我也是你的同年树了。以后你不用找这树,我就可以陪你 玩。” 曼施公主头微微一低,笑道:“你肯陪我么?永远的永远的永远的陪我么?” 王度儿道:“当然可以了。我还要叫你姊姊让你亲我呢。” 曼施公主大喜,道:“你可要记住啊,要是忘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王度儿道:“忘不了的。” 一朵花飘过来,浮在曼施公主的发边,如同鱼游在水中,曼施公主伸出手将它 抓住,凑在鼻边嗅着,一瞥眼见王度儿在呆看,问道:“你说是我漂亮呢,还是这 花漂亮?” 王度儿心砰的一跳,道:“自然是你漂亮了。花虽然好看,总然是死的,不会 说,也不会笑,哪里有你这么活泼,还会咬人?” 曼施公主吃吃的笑着,道:“死度儿,你怎么知道我会咬人?我又没咬过你。” 王度儿道:“对人又是抱,又是亲的,我猜下一步就是咬了。” 曼施公主一跃而起,笑骂道:“死度儿,我叫你嚼舌根,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王度儿早远远的逃开,隔着曼苏花树道:“看,本相暴露了吧,我说这花不如 你,你早晚会把这些花都吃了,它们没有了,怎么同你比呢?” 曼施公主娇笑着向他追去,一时花园里满是欢声笑语,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曼苏花本就如同影映水上一样悬浮在树圆的中间,经两人这么一闹,朵朵都化 成彩球一样在空中飘舞。曼施公主娇柔的身子裹在这花阵中,就仿佛仙女曳着天孙 织就的云锦,自绿云深处翩然飞来。她身上的宫衣被风吹起,淡黄色隐映在浓翠灼 红间,七色交映,真称得上是金碧辉煌,莫可方物。朵朵鲜花纷纷离枝,蝴蝶般聚 集在她身边,上下纷舞,变幻多姿。 王度儿一眼瞥见,不觉心舒神迷,脑中一阵迷糊,脚下就不注意,砰的一声绊 在太湖石上,摔了个仰面拜天子。 曼施公主咯咯娇笑着扑上来,一身的花都撒在他身上,揪住王度儿的耳朵将他 拖起来,娇嗔道:“我看你向哪里躲!” 王度儿只觉身体四周都是香气,暖洋洋的浸着,浑忘所在,趁机抱住曼施公主 道:“姊姊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曼施公主道:“叫你胡嚼舌根,说我会咬人,我一定咬下你一块肉来,叫你知 道什么叫咬人。” 王度儿腻在她身上,扭着道:“姊姊,我说过不敢了么,你就饶了我罢。你刚 才是怎么做的,那些花儿都跟在你身边?” 曼施公主得意的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还吹比我懂的多呢。你知道它是 怎么成长的么?” 王度儿看着她的温柔神态和和暖的笑容,就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她说些什么, 接口道:“不知道。” 曼施公主道:“你看它没有根,也没有叶子,花与茎、干之间仿佛也没有什么 衔接,似乎没有生存的基础,那是因为它的生长并不依赖于普通意义上光和水。曼 苏花承认栽它的那人为主人,并将自己的命脉同主人的生命连接在一起,一同生长, 一同湮灭。只要主人的精神力量不断的壮大,曼苏花也就会不断的生长。而且它就 象一个自然力量的收集器,不断将散漫的漂移的自然力量收集起来,反馈给主人。 所以它同主人是一体的,它的生长只是主人精神的一种反映。这棵曼苏花树是我的 同年树,它当然同我的精神是一致的,自然也就听我的话。每一次我到这里来,它 们都围上来,象小白兔一样缠住我。这种只是小事啦。你看这样才是有趣呢。” 曼施公主将身一旋,连带王度儿一起飞到空中,朵朵曼苏花也如影随形一般跟 上来,曼施公主身子又是一旋,突然漫天的花都炸开,散成一片片的花瓣,王度儿 只觉空气变的凝滞异常,犹如胶固在四周。 一股股气流如昂龙带着花瓣在两人身边急旋,形成一个晶莹通透的龙卷,五色 纷然。中间仍然寂静如故。 曼施公主笑道:“这是我的魔法,我叫它风华圆舞阵,好看么?” 王度儿是什么都不会的,自然什么都觉得好看,闻言忙点头道:“好看!好看! 秀色浅露,风华圆舞。魔法好,名字也好。姊姊你是怎么做来的?教教我好不 好?” 曼施公主微微一笑,精神内纳反荧于外,内外相征,将魔法收住,片片曼苏花 瓣仍旧还原成花的样子,悬回树圆上。 曼施公主落至地面,道:“你爸爸妈妈没有教过你魔法么?” 王度儿摇摇头道:“没有。妈妈成天把我关在一间屋子里,里面墙上有好多好 多的画,叫我看。” 曼施公主摸着他的头道:“可怜的孩子。不怕,姊姊教你。恩,从哪里开始呢? 看来你是什么都不懂的,我们就从头说起吧。普通意义上讲,人类的技能大致 分为三类,就是古代兵器、科学、魔法。 古代兵器还包括剑术,格斗等几个方面,总起来说就是依靠个人内部力量的爆 发,通过拳头,刀剑枪矛等武器表现出惊人的破坏力。虽然刀剑在今天看来是过于 简单,但是正是这种简单使它能够将持有者的能力完全的发挥出来,而且有些神兵 利刃本身就具有先天的高能力,所以古代兵器在坦斯星上是仅次于魔法而受欢迎的 武技。现在的天空骑士团中的绝大部分人都修它。 科学则是借助于先进的科学技术,将完全物质的破坏力和人的机动性结合起来。 一千年前最高温超导物质的发现和绝对固体真空的制造使集成技术有了本质的 突破。 完全可能的制造出了可装配在身体上的毁灭性的激光武器。科学技术的进一步 发展几乎是无孔不入的,因此建立在它之上的武技也就有突飞猛进的成果,曾经有 一度辉煌的无可拟比,人类也借助于它的力量征服了远太空。但是它毕竟是完全外 部的,因此虽然喜欢的人还是很多,却无法成为主流。 魔法始终是最具有生命力的一种。它传说是圣帝王同所创,从现在的眼光看来, 一个人创造的魔法,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或许是圣帝陛下第一个发现了魔法的 秘密,所以后人就称为他所创。魔法所仰仗的是人身体里的精神的力量。精神是超 脱于物质而独立存在的二元性的东西,它是人与人,人与万物沟通的基础,魔法就 是利用自身的精神力量作为诱发,而将周围的,甚至整个天地中的精神力量一起收 为己用。 这个世界中还存在着一种特殊的部落,叫精灵族,没人知道它们是怎么诞生的, 又是怎么生存的,只知道它们是固化了的精神体,存在于世界每个角落。修为高深 的魔法师可以凭借自身的感应来召唤这些精灵为自己作战。当然,这就是很厉害的 魔法了。据说善王大人就能够召唤到大精灵长灵峨。 一般的魔法是采取空气中飘荡的气,同自身的精神结合起来,而施放出去。随 着精神运行所凭付的气的不同,魔法也划分了几个体系,比较著名的分法是水、火、 地、空、禅五种。它们各有玄妙,威力至大无比。因此魔法一直就是最强的武技, 在坦斯星球上获得普遍的推广。 另外似乎还有一种武技,但已经被圣帝陛下封印了,只听说是属于魔道的,威 力极大,但是具体怎样没人知道。 因此魔法的关键就是自身的精神力量的应用。每个人都有精神的,只是其强弱 的不同。将自身的精神有意识的焕发出来,同外界的物体相互吸引,再将这些外部 的无意识的精神力量吸纳反形出去,并同有形之物质结合,使物质在这样的精神推 动下,成为有意识的受控制的生命体,就是魔法了。 来,第一步,你坐下来,闭上眼,将思维舒放开,看能不能感受到身边的曼苏 花树?哎呀,你还抱着我,要抱到什么时候?” 王度儿讪讪的放开手,依照曼施公主说的坐下来,思感外形,精神活泼泼的, 如明珠夜荧,四下纤毫毕现,果然曼苏花树就如同未闭眼一样在脑中展现,王度儿 喜道:“姊姊,我感受到了,果然可以看到曼苏花树的。” 曼施公主道:“好,你再进一步展放精神,看是不是能感受到它在呼吸?它也 有一样的喜怒哀乐?你将精神化的柔和点,心里想着要跟它交朋友,试着接近它, 看如何。” 王度儿依言而为,曼苏花树一点挣扎都没有,愉快的接受了他的侵入,同他快 乐的交融在一起,王度儿甚至可以听到它呜咽的声音,就同久别的老朋友一样述说 着哀曲的心情。王度儿如置身于阳光中,身边一片灿烂,身体舒适异常,充满了未 知的力量感。 曼施公主又说:“现在你以自身的精神为本,将它的力量聚集在手中,形成一 个能量球。” 王度儿缓缓的将自身的思绪凝转,心中澄明清澈,点虑不起,一股真气自心肺 间勃发,冲入脑际,同自身的精神相结合,只觉大地仿佛成为一个整体,同自己的 身体一般无二,所有的东西都予取予求。 心念微动之处,曼苏花树外溢的精力已如野马归厩一般的向他的体内涌入。手 际光芒闪现,形成了一个奔腾汹涌的能量球,王度儿大喜,将能量球在两手之间来 回转动,它的脉动渐渐的停止,更加入自身的纯阳精气,慢慢觉得它与自身相合, 微微的似乎也有呼吸的声音。只听一声娇呼,抬头看时,曼施公主手捂胸口,满脸 苍白,王度儿大惊。 王度儿大惊失色,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将内息翻回旋转,硬生生止住急速扩 张的个人意识,消弭那种交融的感觉。渐渐觉得身体同天下万物不再极度的融合, 天空啦,曼苏花树啦,小草啦都慢慢的从他的精神世界中除去,他又成为单一的, 叫做王度儿的他。刚才就仿佛天地间只有一块平滑流动的思维,无所谓王度儿和其 余。 曼施公主这时两颊潮红,微微的喘着气,身子羸弱如不受力,似乎正忍着极大 的痛苦。 王度儿急忙上去扶住她,道:“姊姊,你怎么了?” 曼施公主靠在他身上喘息了一会,星眸半含,缓缓道:“刚才我看着你在运气, 觉得你挺聪明的,什么都是一教就会,正为你高兴,忽然觉得身体中一紧,精神仿 佛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了,接着四面一种温暖和煦的感觉包围 来,起初非常舒服,渐渐的没有了力气,突然心头一痛,好象脑袋心脏都要跳出来 一样,难受异常。现在好一些,不是那么难受。”说着,整个身子偎在王度儿怀中, 娇柔荏弱,如不胜微力。 王度儿轻轻抱住她,手爱惜的抚着她的秀发,一面也不禁奇怪是什么使她这么 痛苦。深宫内院,以天启王如此气势,恐怕无人敢来此施以暗算。那么,是自己行 功的原因了。应该也不是,曼施公主的风华圆舞阵既然能施展,自己这她一手教就 的徒弟的功夫,也是应该能够施展的。 王度儿心中疑惑,转头向曼苏花树看了一眼,却不禁吓了一跳。原先如彩云向 日,鲜艳明媚不可方物的曼苏花这时凋零萎谢,已经不成样子。碗大的花朵软软的 堆在一丛丛树圆上,那树圆都不再飘在空中,凌乱的相互倾轧着,仿佛一下子被抽 干了,成为僵尸。王度儿心中惊疑莫定,怎么回事?真的是自己行功的缘故么?何 以会有这种后果!且试一试。 他的内息在身体中盘旋来回,渐渐纯粹如明镜向人。虽然只是蓝衣人短短几天 的教授,居然也颇为可观。然后气息吞吐,干遏万物的精神再度释放出去,脑中一 片空明宁澈,曼苏花树的样子闪现出来。 但是这时的曼苏花已不是娇艳鲜媚,如春林桃李,全身散发着诱人的勃然气息, 而是委靡的,战战兢兢的一副受伤的孩子的样子。王度儿试着同它接触,思维逐渐 的包围它。曼苏花树似乎没有力气抵抗他的侵入,任由他的精神延展,缓缓的将它 托起。王度儿反将内息如江河倒灌般的输入它里面。 曼苏花树似乎连吸纳的精力都没有了,只是疲弱的接受他的施与,渐渐的有了 些活力,呆滞的精神力量恢复起来,缠绕在王度儿上面,主动的将他的精力融入体 内。 王度儿再次感觉到它又放出光芒,苏醒过来,怀中的曼施公主嘤咛一声,也好 转了。 可王度儿不明白为何自己小小的一个动作,就造成这么危险的事端。 曼施公主见自己偎在王度儿的怀里,不禁娇羞难抑,猛然一把将他推开,王度 儿尚在同曼苏花树交流,并不提防,被她一推,向后直跌出去。胸口气血翻涌,难 受异常。还好他此时修为尚浅,反扑之力不重,没有大碍。饶是如此,犹然滚在地 上,爬之不起。 曼施公主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伸手拉他起来道:“你这小鬼,干吗使那么大劲, 好象要把它吸干似的,害的我这么难受,该不该打?” 王度儿倒不以为意,爬起来道:“我做错什么了,你生这么大的气,平白无故 的就将人家推倒。” 曼施公主嗔道:“还说呢。我叫你转换曼苏花的精神为己用,又不是要你杀它, 你怎么好象跟它有仇一样,要将它剥的干干净净。且不说它是靠精神生长的,没了 精神就等于死了;它是我的同年树,它死了,我不是也就死了么?死度儿,你想我 死么?” 王度儿才明白了一点点,问道:“可是我只是按照你说的去做的,又不是成心 的,你只是怪我。” 曼施公主顿脚道:“我就怪你,就怪你,不行么?” 王度儿呆住了,这样就不好说了。他想了一下,嬉皮笑脸的凑在曼施公主的身 上笑道:“好姊姊,你知道的多,告诉度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度儿以后也可以 提防着,以免又不知如何得罪了你。” 曼施公主自然不是真的要怪罪他,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听父王说有的人天生资质好,先天的精神力量就强劲无比,往往自行能够顿悟, 领略到魔法的奥秘。这种人被称为天才,万物在他们面前都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他们施展究极必杀技的时候,附近一切生命物体的精气都被吸收的一干二净,点滴 不剩,非常恐怖。平时他们的力量都深藏不露,但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干涉到身边万 物的生息繁荣。不过这种人一般都很仁慈,他们借助别的力量时,会很恰当的控制 好,不会造成对它们的损害,从而得到万物的支持。你要也是这种人物,可就要恭 喜了。只是你现在还年轻,不知道约束自己的力量,所以造成曼苏花树和我的不舒 服。从你刚才的行为看来,你倒很象一个小天才呢。”说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王度儿摇头道:“才不信呢,姊姊编出来骗我的。要不,怎么会笑。” 曼施公主道:“说实话就不能笑么?谁有这样的规定?” 王度儿道:“我规定的。不信你不笑一个给我看看。” 曼施公主道:“不笑就不笑。”绷紧了脸,努力的作出一副庄重的样子,如观 音垂帘,西施待妆。 王度儿故意在她面前做鬼脸,扮小丑,曼施公主终于忍不住,“噗嗤”的一声 笑了。王度儿大喜道:“怎么样,我说你是骗我的吧?” 曼施公主道:“死度儿,你在那里摇来摇去,我能忍住么?又不是我想笑。” 王度儿道:“倘若我真的有这么大的能力,我一定保护姊姊不受任何的伤害, 还要叫天下人都欢欢乐乐的,不要打打杀杀,整天担心。” 转过头来,对曼苏花树说:“倘若我有一天真如姊姊所说,侥幸做到善王那么 伟大,我将赐你永恒不灭之能力,作为今天让你受伤的回报。” 曼施公主温柔的看着他,眼波中满是幸福与鼓励的神色。 王度儿道:“可惜我一辈子可能都做不到。” 曼施公主摇了摇头道:“做到不做到没关系,我听了心中高兴。你不是说你也 做我的同年树么?那么,我就不会有什么伤害了,因为我们的命是连在一起的。否 则,长生不死的也没什么意思。” 王度儿微微一笑,握住了她柔软的小手。两人对面看着,只觉春风在兹,乐莫 之甚。 良久,曼施公主道:“据说当年圣王陛下初遇圣王妃的时候,也许诺让她的美 丽永恒的保持,纵然天地星辰都坏了,她也将存在。你说,长生不死是什么样子? 她又在哪里呢?” 王度儿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看天上这么多星星,闪啊闪的就象是要说话,说 不定圣王妃就是其中的一颗,现在正在天上看你我呢。” 曼施公主眼睛妩媚的一笑,道:“既然圣王陛下能够做到长生不老,为什么不 将自己也长生不老呢?让圣王妃自己在天上,不是孤寂的很么?” 王度儿道:“也许以圣王陛下的能力,也只是勉强做到一个人的长生不死,你 又听说过别的什么人能做到长生不死么?那是很难的。” 曼施公主又是一笑,道:“你说很难很难,是不是为自己找借口呀?你说过的 话,可不能不算,我还等着尝尝长生不死的滋味呢。” 王度儿道:“只要是人间有的,就不能说是完全没有法子。善王大人应该知道 的。不过也可能是邪恶的法术,你就变成一具女僵尸,天天夜里出来吸别人的血。” 曼施公主脚一顿,佯怒道:“死度儿,你又胡说。看我先咬死你,吸光你的血。” 王度儿正要再说两句取笑,突然天空一声雕唳,激声清越,如玉落金盘。王度 儿道:“姊姊,我的朋友也来了,你要不要看看呢?” 一声长啸,金翅鸟盘旋而下,就如同天上的云彩掉下来。 曼施公主见那鸟神态凶猛,顾视转折间如名将大吏。一身铁羽似箭,头上凤冠 高挺,尾巴斜拖着七根彩色斑斓,明光耀眼的长羽,身躯魁硕,形态威严,端的是 英雄气概,不同凡响。不禁问:“这鸟是你捉的么?” 王度儿翻身骑上它,道:“当然了,你别看它好象很厉害的,其实挺好,又老 实,又听话。” 曼施公主满脸都是羡慕的神色,轻轻的走过去,小心的靠近佛鸟,一副跃跃欲 试的样子,道:“我可以摸摸它么?” 王度儿道:“可以的,它很乖。你也可以骑上来。” 曼施公主小心的伸出手去,慢慢的抚摩着金翅鸟的颈毛,只觉入手犹如长枪大 剑,挺刺异常。金翅鸟也知道她没有恶意,当下一动不动,任由她抚摸。 王度儿道:“你骑上来吧,我们一起到天上玩去。” 曼施公主摇头道:“不去。你看它这么温顺,好大的身子还要装出小巧可怜的 神态,已经够为难的了,你再骑它,不是更让它难为情么。” 王度儿笑道:“不会的。它本来就是让人骑的,你不骑它,它反而无用武之地, 会失业的。” 曼施公主只是摇头道:“不去。” 王度儿拿她没法,道:“那你看着,我骑它飞给你看。”说着,抓住金翅鸟的 顶毛,一声呼哨,金翅鸟冲天而起,两翅如黄云蔽天,直击而上,刹那间漫天飞舞, 卷起疾风千丈,天好象塌下来半边。地面上的树木被这股风吹的犹如大风大浪中的 小舟,摇摆不定,似乎只要一放手,就随风而逝,从此再也不回来。 曼施公主一手掩着面,看他在天上飞来飞去,也饶有兴味。王度儿最后来了个 “刹车”动作,脚蹬着金翅鸟的脊梁,手抓它的顶毛,身子后仰,金翅鸟双翅兜风, 呼的一声,所有的风都被赶到了前面。 王度儿任由它在天空中浮着,向下看着曼施公主大叫道:“你不想玩么?很好 玩的。” 曼施公主微笑着摇头。王度儿纵身跳下。曼施公主惊叫声中,他一个翻身,稳 稳的站在她的面前,问道:“为什么呢?” 曼施公主道:“那是你们男孩子的活动,我们不好参加的。” 王度儿讶道:“你分的这么清楚干什么?男孩子女孩子不是一样么?” 曼施公主只是摇头,说:“咱们回去吧。父王也许都等急了。” 王度儿正要回答,一股熟悉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一时仿佛是远久但不可磨灭的 记忆忽然来到了眼前。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他心里说:“度儿,我走了,花铃儿我也 一起带走。她太能惹事,不适合居住在这样繁华的都市中。你前途远大,好自为之, 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王度儿在心中喊道:“蓝叔叔,你为什么这么急就走呢?再住几天吧。我还有 朋友要介绍给你。” 蓝衣人似乎微微一笑道:“朋友是自己的,不必介绍给我。以后你就是大人了, 要学着自己思考。我也有我的事要做,不能在这里停留,再见吧。不要将我的事向 任何人提起。” 他的精神渐渐隐没在宇宙无穷无尽的波涛中,终于至于不见。 王度儿只觉得万分的不舍,但又留不住,心中很是惋惜。回过神来,只见曼施 公主背着手,歪着头看着他的脸,道:“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王度儿呼出一口气,淡然一笑道:“我在想今天一天学到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虽然失败了,但姊姊你教会了我什么是魔法和修习、使用魔法的真谛。我很高兴呢。” 曼施公主道:“那是你聪明,不是我教的。其实王国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些事, 就是你象个天才白痴一样,该知道的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又仿佛什么都会。” 王度儿讪讪笑了笑,曼施公主拉起他的手道:“别生气,姊姊是夸你的。好啦, 去吃饭吧,我肚子好饿。” 两人回到彤凤殿,天启王早已等候在那里,见了两人笑道:“姊弟两个到哪里 去玩了,这么久才回来?” 曼施公主过去依在天启王的身上,手捋着他的胡须道:“我们到宫里各处转了 转,我还领他去看了曼苏花树。照顾小孩子真累人。”说着,故意装腔作势的捶捶 腰,伸展伸展娇躯,道:“好累!” 王度儿不禁插口道:“我不是小孩子。” 曼施公主回头娇嗔道:“不是小孩子也要照顾。不是我,你能玩的这么开心么? 陪你陪了这么长时间,累的我全身发酸,还要狡辩。”眼中不由露出了调皮的 笑容。 天启王呵呵大笑,手抚着曼施公主的柔发,道:“不要吓唬他了,人家千里迢 迢的到这里来,你还要这么说他。下次还有谁敢陪你玩?好了,姊弟两个就不要吵 了,我们来尝尝这雪玉冰蓉瓜。今天西靖郡刚刚上贡来的,说是可以延年益寿,要 朕尝尝。且不管它是不是真的能延年,这东西可的确非常稀有,当年朕与善王一同 修行,足迹何处不到,也只见过一次,没吃到嘴就让人抢走了。抢的人就是南安郡 王!哈哈,那些旧事,提起来就收不住口。好,不说了,我们来吃瓜。” 三人来到旁边的阴龙檀香山河锦绣桌边,天启王挥手叫他们坐下。 只见桌子中间一张玉盘,盛了个大约径尺的瓜,通体荧白,仿佛可以看到里面 嵌的一粒粒的籽儿。瓜蒂上还有两片碧绿的叶子,晨起的露珠尚凝在上面,更觉其 新鲜可口。天启王拿一柄玉刀微微在外面一划,噼的一声脆响,雪玉瓜分成了两半。 它里面的瓤也是通透荧白,松松雪雪的象是珍珠磨成的粉。嵌了一颗一颗墨如点漆 的籽,黑白相映,更有一股凉气透出,还未入口,就觉舌底生津,胸腹间暖暖的甚 是受用。 天启王玉刀上下,将瓜切成寸许的小块,分到两人的碟子里,微笑揖客道: “赶紧吃,这瓜切开后,在空气中一放味就变了。” 王度儿也不敢客气,用勺子舀了一块送入嘴中,雪玉瓜入口即化,毫无滓渣, 冰凉的一股气直通入胃腑中,凉过后似乎尚有一丝丝暖气,渐渐的散入经脉。籽儿 浑圆,吐在玉盘中,铮然做响。 王度儿越吃越有味,天启王一块一块的送来,不觉就吃了三四块。抬头一看, 曼施公主一块尚没有吃完,看他吃的匆忙,不住的向他微笑。她白白的牙齿轻轻的 碰着雪玉瓜,一小块一小块的咬下来,含在口中待它自己融化。似乎不是在吃,而 是好玩儿。 王度儿还没有反应,天启王已然笑道:“你不要管她,自己吃。男孩子就要有 男孩子的样子,扭扭捏捏的就不是大丈夫本色了。” 王度儿站起道:“实在是不能再吃了,好久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不觉就放开 了量。” 天启王道:“也罢。这种东西也不适合多吃。” 曼施公主笑着将手中的半块瓜扔下,道:“我要喝茶。”回头道:“这次我们 泡大雁山上的雨前茶,看他能喝几碗。”一面拿手指刮脸羞他。 宫娥上来将残瓜收去,送上茶来,天启王同王度儿慢慢聊着,谈些风土人情, 奇闻怪事,曼施公主也在旁作陪。王度儿吃过雪玉瓜后,腹中也不饿,况且觉得天 启王和蔼可亲,平易近人,言语风趣,见识高妙又肯语人以道,同外面传言的雷厉 风行,铁面无私很是不同。 两下里谈谈讲讲,不觉日色渐沉,金乌收辉,已是傍晚时分。天启王道:“今 晚就睡在宫中吧。你的随从那里,我叫人去告诉一声,免得惦记。你可以同公主好 好的玩玩,难得你们还投机。明天就是朕三年大庆,我们一起去。” 王度儿斜眼看曼施公主,只见她一双眼波盈盈注来,心中也实在不想拒绝,当 下点了点头。曼施公主噗嗤一笑,天启王掀须之时,宫娥送上灯来。 好一个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