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王度儿迷迷糊糊的觉得有人进了房间,他先不急着睁眼, 让意识慢慢的恢复过来,感受到周围的振动,心也逐渐随着思维的运转而活泼的跳 跃,恢复了生命的节奏。他将精神放出去,感觉到那人身上有一股熟悉温暖的气。 莲花。 早上她送自己到这里后,就没人来,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这几天不知怎么了, 精神上老是感到疲惫,见了床就想睡觉。王度儿猛一抬腰,坐了起来,揉揉眼睛。 莲花一面用围裙擦着手,一面含了笑道:“醒了么?没吵到你么?下来吃点东西吧。” 王度儿慢慢的下了床,桌上的盘子里摆着几个水果,朱红粉白,还带着叶子, 看来是刚采摘的。莲花已经忙碌着将椅子排好,斟了一杯水,等他盥洗完了,请他 进食。 王度儿道:“莲花姊姊,你不吃么?” 莲花道:“我已经吃过了,这是为你准备的,你可不要客气。” 王度儿也就不说什么,拿起一个红的果子,咬了一口,只觉入口芳甜,香透两 颊,皮儿咬破后,那果子中间纯是汁水,略微一吸,就完全进了口中。软软滑滑的, 化作一股暖气,直透入胸腹中,很是受用。一天没有沾什么东西,虽然不饿,美食 当前,精神也不禁为之一振。第二个果子是白色的,长长的,象是笋,却又一瓣一 瓣的分为四瓣,象是橘子。 王度儿掰了一瓣,放入口中咀嚼,也没有什么味道,只是甘脆爽口,王度儿吃 了两瓣,就不再吃,莲花递过水来,只见其色沉碧,入手甚重,饮间凉振齿颊,如 冰箭一般通下去,全身毛孔为之翕合,通泰怡爽,一暖一寒相交,倦意全无,虽没 有饱的感觉,也觉精神舒适,神安心定。 莲花将剩下的撤走,又打来一盆水,要他洗手,她则在一边看着,仿佛是在照 顾不懂事的小弟弟。手上拿了一条毛巾在等着。见王度儿洗完了,就给他擦手,一 面说:“善王大人在大殿上等你。” 王度儿道:“有什么事么?” 莲花道:“应该没有吧。只是也该说明你的身份,并收你为徒,传授魔法了。” 王度儿道:“这还要举行什么仪式么?” 莲花道:“仪式倒不需要。只是在传授之前要先由善王大人运用天地灵合大法, 鉴定你的先天属性,然后才可以量才施教,看看你适合学什么样的魔法。曙大哥因 为鉴定出剑术上的才能,现在天天抱着把剑,象个呆子似的。鼎大哥却怎么也不愿 意接受灵合鉴定,善王大人也无法,所以到现在没有传授。” 王度儿道:“那莲花姊姊你呢?” 莲花道:“我呀,我是治疗系的。可以用乐声来消除人们的疾病痛苦。本来我 就是侍奉善王大人的,这个魔法最适合我的了。” 王度儿道:“那姊姊唱的歌一定很好听的了,唱一首给我听吧。” 莲花一面给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一面道:“现在不行了,大人在等呢。以后 好么?其实我唱的很糟糕的啦,你听了可不要笑。” 王度儿道:“怎么会呢?姊姊这么漂亮,唱起歌来,一定好听的不得了。” 莲花笑道:“我漂亮么?丑都丑死了。漂亮同唱歌好坏还有关系?好啦,我们 走罢。” 王度儿随她向外面走着道:“当然有关系了,关系大着呢。这个关系呀,前人 类时代就知道了,那时的人喜欢听的就是‘漂亮’的歌呢。”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善王殿去。 所有的人都在了,连司空曙都一本正经的站着,那把长剑斜插在肩上,柄上系 着葫芦,头发扎了一个辫子拖在背后,更显得飘逸出尘。王鼎一直是那副满不在乎 的样子,除了恭谨外,似乎是一个空壳。善王端坐在上面,两边列着李伯冉诸人。 一个个默不做声,殿中沉寂一片。 王度儿踏进来,对善王行了一个礼,莲花已站到了一边。 善王待他站好,眼光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遍,道:“今天我召集大家来,就是 为了说明两件事情。第一,”向王度儿指了指,“这次到长都去,苍天有眼,教我 看到自己儿子。” 众人听了,依旧默不做声,似乎这根本没有什么可惊异的。只李伯冉越众而出, 拱手道:“恭喜善王大人父子团聚。” 善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件事,就是我决定收度儿为徒,传授我一身 的功夫。今天正是黄道吉日,拣日不如撞日,就选今天为度儿开启灵窍,量才而施, 教他魔法。” 众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随和着恭喜恭喜。莲花呈上香烛等物,在天地台案 上摆开,善王率领诸人跪下,祷告天地祖先毕,王度儿行拜师礼,善王向他介绍众 师兄。 原来善王真正的徒弟只有司空曙一个人,传授的是他不太精熟的剑法,王鼎根 本没有拜师,莲花只是侍奉善王的巫女,虽然屡获指点,却不算是真正的师徒。李 伯冉诸人因职司而列善王城,魔法同善王毫不相干。所以在拜师上,王度儿真正要 拜的,就是善王师傅和司空曙师兄。 善王任由他叩了三个头,司空曙却还了半礼。 王度儿行礼完毕,起身时,眼角扫过,只见王鼎两手抱胸,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似乎浑然不是这中间的人,不由一呆。 善王待他行礼完毕,道:“跟我来。”当先缓步进入侧面的一个小门中。 王度儿见那门上用古篆写了两个字:“天机”,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 没什么可迟疑的,也跟了进去。 余人在大殿上等着。好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什么动静也没有。 莲花忍不住问道:“曙大哥,你开启灵窍那一次用了多长时间呀?” 司空曙道:“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脑际一股热流透进,百脉俱沸,全身 好象要爆炸一般,接着又一股凉气注入,师父就叫我出来了。应该没有这么长的时 间。” 莲花焦急道:“那么度儿怎么要这么长的时间呢?不会出什么事吧?” 司空曙见她满脸的担忧,安慰她道:“能出什么事呢?难道连师父的本领你都 信不过?天大的祸事还不是大事化了,不用担心,一会儿就出来了。” 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善王城本来就是半透明的,这时 外面的星光照进来,依稀还可以看到对面的人影。紫薇星渐渐的行近中央,已经是 午夜了。不但莲花,连司空曙、李伯冉也奇怪起来。只有王鼎依然冷漠的站着,一 动也不动。莲花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突然中央三星间显出一点光芒,就如流星般飞堕而下,光焰越来越大,颜色正 赤,就如长龙倾天盖地直扑过来,轰然一声,直击在天机玄舍上空,一道彩虹般的 强光随之升起,龙吟之声不绝,已经直贯于天地八表。刹那间群声相和,呜哦之声 不断,那彩虹五色纷绚,如飑轮般在空中疾旋,天上亿万星辰一齐大放光明,向中 间汇照而来,那彩虹益发光辉灿目,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大小光粒如花雨般纷纷 而降,下面随落随灭,上面衍生不绝,周天都是一片光明,一时蔚为奇观。 这样持续了一顿饭的功夫,又是一声龙吟,半空里的光华越旋越小,聚成一条 辉带,略一盘旋,将余气清扫殆尽,一声响亮,向玄舍中投进去。众人心驰神摇, 就仿佛做了一场大梦,司空曙喃喃道:“师父这一次可拣了个厉害的家伙回来。” 却听王度儿一声惊呼。 众人不明所以,王鼎首先冲入天机玄舍,余人也一涌而入。 只见善王盘膝坐在中央,嘴角沁出一丝血迹,面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两手 都结不成印了,王度儿惊惶的站在一边,却不知如何是好。 莲花慌忙扶住善王,口中吟唱着圣歌,为他疗伤,善王微微的摇了摇头,制止 了她。莲花满脸惊惶,善王吸了一口气,脸色微见红润,取过司空曙手上的酒,饮 了几口,“哇”的一声,全吐了出来,酒色已变成淡红。 善王脸色更转,一手抚住胸口,一手拇、中两指相扣,放在脐前,但见空气如 水流一般从他的口中进入,却不见吐出,空气越进越多,善王头上渐渐的透出白气, 盘旋缭绕,将他整个身躯都包围起来,只听劈啪的骨节作响,就如爆豆般不绝。白 气中朱光闪烁,将舍内都照的亮了。 一会儿白气散尽,善王显出,脸上是一贯淡淡的神色,嘴角的血迹未干,他擦 都不擦,对众人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转头向王度儿道:“我是没有想到你天生的秉质如此特异,居然四大系的魔法 天分都具有,而且强劲无比,还没有修炼就能同天地相呼应。从古至今,除圣王外, 没听说别人如此过。 开始时我用本身先天元气按于你命门之上,与你的呼吸相和,想就此引发你的 本身精神频率,借共振而使它激发闪现出来,但觉察到你的精神自振由缓而速,再 由速而缓,并没有一个基本的频率,这在于人身上,是绝不可能的。因为人的天生 属性是确定的了,后天的训练只能使它更纯粹,却不能改变它。而天生属性对应的 就是人的精神自振频率,也是确定而不可改变的。一个人所役使的精灵也只有同他 的频率相近的才可以。怎么你的振动幅度却如此之大呢?我百思不解,一再试探, 你的体内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我一时大意,认为你出生的时候受了什么干扰,以至于先天亏缺,遂驱动两 极太乙天火,想补充你根骨之不足,那知天火下击,我正要引导它自你泥丸宫中进 入,烧去先天钝根,却不料激发了你的本身潜能,将天火压制,随即内灼外发,同 万物共鸣,势头越扩越大,最后连星辰也受了影响。 这时已不是我的功力所能收束控制的了,大变将成,我只好勉为其难,将我五 十年修炼的太液金津放出,本来也只想将天火挡一挡,那知水火交融,竟然互相掣 就,化做一股阳和之气,进入了你的体内,天火也就熄了。事情虽然凶险,于你却 有莫大的好处。有了这太液天火的补润,再加上你自身根骨的超绝,日后学什么都 是事半功倍,再无凝滞。” 王度儿道:“父王,你真的没事么?” 善王摇摇头道:“这些身体上的变化,能影响什么呢?世人就老是因为表面的 现象而惊惶失措,甚是无谓。我只是一时把握不好,岔了真气,有什么大不了的? 过几天就好了。只是不能亲自教你魔法了,你先跟李叔叔学学魔法的基础功夫,待 你小成之后,我再来传授你。” 王度儿答应道:“是。”见善王不愿多说,也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心中虽然忐忑,却没有办法。 善王对李伯冉道:“度儿以后就累你了。” 李伯冉拱手答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尽力。” 善王点了点头,对王度儿道:“你以后要听李叔叔的话,魔法学起来不是件容 易的事,可要耐住性子,不可耍小孩子脾气了。” 王度儿听他语气中满是亲切关怀,不禁心中激动,哽咽道:“是,度儿知道。 父王也该保重身体。” 善王道:“你们去罢。莲花以后就不用到我这里来了,多照顾照顾度儿,他还 小,这城中住的不惯。” 莲花答应一声。 善王盘膝坐起,众人见他用功,不敢打搅,先后退了出去。 李伯冉道:“度儿,今天已经晚了,你先歇息吧,明天我们再开始修习,好吧?” 王度儿垂手答道:“是。李叔叔。” 司空曙笑道:“那么我以后就有了练习的对手了。魔法对剑术,正是冤家对头, 可也是最好的练习对象。以后我们可以一起喝酒,喝醉了就大打出手,也算是人生 快事。是吧,度儿?” 莲花嗔道:“你就没有忘了喝酒。度儿,不要听他的,最好一点也不要理他。 看鼎大哥多好,什么嗜好也没有,你还算是男子汉么?整天糊糊涂涂的。” 司空曙回头道:“鼎大哥……咦,他什么时候走了?莲花你整天就是鼎大哥、 鼎大哥的,什么时候也说说我曙大哥的好处呀。” 莲花的脸都红了,道:“你再胡说,看我不告诉善王大人去?” 司空曙抱拳道:“好好好,我错了,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我走啦。你同度 儿也早安歇吧。李叔再见。” 莲花白了他一眼道:“你会去安歇?不喝酒啦?不喝你睡的着么?” 司空曙哈哈一笑,也不回答,一个踉跄,从窗口直摔出去。 王度儿一声惊呼,待要冲过去看他是否摔伤,莲花一把拉住他,道:“没事的, 他就是喜欢这样吓人,我们不要去理他。走吧。” 王度儿还是不放心,终于走过去,向下面张望,只见云海茫茫,下面灯火明灭, 衬着满天的星辰,也分不清楚天上人间。司空曙就站在一朵云边,葫芦已在嘴上痛 饮。天风鼓荡,吹动他的衣襟,直如剑侠飞仙。他见王度儿探头出来,举手招了招, 身子一沉,没入云涛漫漫中,就再也看不见了。 王度儿心中茫然若失,莲花走过来道:“走罢,他就是这个样子惯了。你越理 他呢,他就越厉害。时间也不早了,应该歇息去了。” 半夜里王度儿突然魇醒过来,哭着叫妈妈。莲花就住在他隔壁,慌忙跑了过来, 问怎么了。 王度儿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子才说:“我梦见回到了家,妈妈却不理 我,问我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说我是王度儿呀,妈妈你不认得我 了么?妈妈说王度儿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这里,就抱了一条小狗出来。我还 梦见宋老爹、张叔叔等人,他们都不认识我了,见了我都说:这个丑小孩是谁呀? 怎么跑这里来了?妈妈不要我了。呜呜……” 莲花听了,忍住笑道:“这是做梦。你刚到一个地方,难免睡的不舒服,做噩 梦也就是常有的事了。好啦,好孩子,不要想它了,赶紧睡罢,明天还要跟李叔学 魔法呢。等你学的厉害了,就再也不会做噩梦了。” 王度儿抽抽噎噎的道:“我还梦见天晚了,妈妈点起灯,一面做衣服,一面哄 那小狗睡觉。我要到我的床上睡,妈妈赶我下来,说这床是为小公子准备的,脏小 孩不许上来。他们都打我,呜呜……” 莲花当下极力抚慰,见王度儿实在怕的厉害,就不回去了,坐在他的床前,给 他讲些奇闻异事,哄他入睡。王度儿就絮絮叨叨的说他们在南疆的生活。什么妈妈 给扎的风筝了,什么过节妈妈送的礼物了,什么妈妈叫他在家里乖乖的,等她视察 百姓回来后再带他玩啦。莲花这时就含着微笑听他说,不时给他掖掖被子。或者也 点一盏灯,坐在桌边给他缝扯破的衣衫,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的,窗外 是微微吹过的风,王度儿就觉得心中平静异常,慢慢也睡着了。 此风相习,王度儿以后居然就少不了莲花,每次都要她在,才肯入睡。好在大 家都宠着他,也就由着他性子。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王度儿魔法越来越高,这个脾 气却始终未改。 而我们,都忘了他只是一个合地球上十岁多一点的孩子,正是任性的年代。 修习中却忽然遇到了梗滞。 李伯冉教王度儿先淬炼自己的精神,要做到使无形之精神成为有形之物,如钢 之柔,再如丝之软,大小无不随意,然后至于无所不能。才可以同外物相合,役使 天地精灵。 王度儿起初按他的传授,感觉到身体中的一股沿天象循环的真气旋流,渐渐的 能够掌握它,要它同身体相合,将周天脉络当成自然星辰,让真气盘旋于其中,与 呼吸相通,身体越觉轻便,自己知道有所进益,但随之就寸步不进。 李伯冉再教他按口诀将这股真气收束锻炼,越纯粹,越细小越好;教他以脏为 府,以丹田气海为舍,纳真气于其中,盘真气于其内,又教他收发之法,控御之道, 但是王度儿却说什么也收束不了。 真气自己在体内潜藏运行,说什么也不听他的掌握。李伯冉也是没法子,只能 归结为一句火候不够,教了总诀,要他自己修炼,有什么疑点随时请教。 王度儿就天天捧着魔法书,念:“魔法之道,在于定心,心定而意平,意平而 行节,行节而志安,志安而神通,乃至于聪慧明觉,无所不能。夫心定之诀,意恒 如也,处变不惊,宠辱两达。外物之变,如吾何加。心悠然而似喜,欲茫茫而有暇。 心恒一而守中,举磐石之固拙;意畅恍而游外,荡海波之汪泗。知所行,祥所志, 斯神乃闲……”也是一点收获也没有。看来顿悟实在是一件艰难的事,不是想来就 可以来的。 一日王度儿正按照李伯冉所教授的鹤意拳来调节精神的节奏。这鹤意拳是故老 相传的一种象形拳,模拟野鹤的舒翅拳足,飞翔横耆的种种姿态,意随身走,身意 相合,用身体上的锻炼来达到精神上的修习。 王度儿一招“翎鹤羽”,左掌从侧下探出,斜向右引,身随掌转,右掌上行, 但觉一股暖暖的真气自左胸向右行来,心中很是欢喜,只听背后一个冷冷的声音道: “你这样练下去,再练八百年,也练不出什么成果来。” 王度儿一惊,收掌起立,回头看时,只见王鼎远远的站在树下,抱手看着他, 当下叫了一声:“大哥。” 王鼎走过来,道:“武功要练真气,魔法也要练真气,你知道这其间的差别么?” 王度儿一呆,道:“不知道。” 王鼎眼向上望,道:“科学、武功、魔法并称三大武学,你知道他们之间的异 同么?” 王度儿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王鼎道:“人们提起科学,往往想到机枪大炮,提到武功就想到拳头内力,而 魔法则是水火雷电,这只是一点表象,不能说明什么。 要在武学的角度上来讲,武学就是要克敌制胜,就是要杀人,能杀人的就是好 的武学!否则漂漂亮亮的什么用都没有。然而杀人虽然一样,力量的运用却不同。 科学借由物质世界的规律,将一切界定为物质和运动,它力量的来源是物质。虽然 古老,但这个世界本就是物质的,威力却大。 武功又称搏击,是人类在自身的保护和发展中变化完善的。它将对抗的双方简 化成个人,靠个人的力量来达成胜利,就不可避免的要受个人感情的影响。愤怒和 悲痛能使一个人的力量倍增,也可以使一个人完全的失去抵抗力,所以怎样控制自 己的感情,并让它将自己的潜能最大的激发出来,就是武术的秘诀了。因此武功的 力量来源是人的感情,爱和憎永远左右人的行动,但是也造就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魔法就大大的不同了,它所依赖的是人的精神,是完全超脱于物质上存在的东 西,所以它也就具有物质方面所不可思议的超能力。而精神是物质上的,第二位的, 它同物质的结合就是以一种神秘的力量的方式,进而可以操纵物质的运动,建立梦 幻般的功绩。精神与精神之间的共鸣,使人能够役使精灵,这样大大增强了魔法的 威力,使战斗不再局限于个人的圈子里,很大的提高了破坏力。精神在世界万物中 的维系又使人的行动前所未有的自由,所以魔法在三种武学中,是超越般的强大, 受到了历来的推崇。 三者比较来看,科学免不了的受太多客观规律的限制,武功只是个人的力量爆 发,而魔法则是联合后的群体力量的争鸣。当然,武功到了后来也有借用的办法, 魔法也越来越注重于个人精神力量的修行,而科学的人文思想也越加越多,但从根 本来看,分别还是明显的,而且这分别是各不相容的,倘若用武功的方法来修习魔 法,无疑是自寻死路。” 王度儿迟疑道:“你是说我的这种练习方法是错误的?” 王鼎道:“不但这种方法是错误的,整个就是错的。” 王度儿一时没有明白:“整个就是错的?” 王鼎道:“对的。李叔训练你的方法根本就是错的。那种方法对于一个对魔法 完全没有经验的人来说,是很合适的,可惜你不是这种人,你是天才。用庸才的方 法来训练天才,一点收效也没有也是很正常的。 譬如说,一般人的真气是要自身体中引发,然后借用天地玄功锻炼,使之一点 点壮大,这是普通的播种收获的概念,但是对于天才,就完全行不通。他们的精神 先天的就和天道相合,壮大的过程不再是培养,而是引发。天道谁可改变?他们的 精神也就是不可控制的。只能顺其自然,借天人之交感,化天意为仁人之心,从而 迸发出不可抗拒的力量。 而你又经过父王用天火的锻炼,精神已经凝固,所行乃天之正道,岂可摇撼。 再谈什么收束控御,无疑痴人说梦,枉费你时间。” 王度儿道:“那……该怎么做?” 王鼎道:“实战。” 王度儿皱眉道:“实战?什么实战?” 王鼎举起手,一滴露珠从树梢上滴下来,他伸指接住,早晨的露珠在他的指尖 上反射出太阳的光辉,他注视着露珠的光芒,道:“你看这露珠,想到了什么?” 王度儿向那露水看了一眼道:“水、阳光、绚烂、花蕾、河流,海洋……” 王鼎道:“这滴水和海洋里的水有什么同与不同?” 王度儿沉吟道:“从物质上来说,都是水;从精神上来说,有地域上的不同。” 王鼎道:“倘若要你通过这一滴水到鲲海中去,你怎么做?” 王度儿道:“通过这一滴水到鲲海去?没有别的工具么?” 王鼎道:“自然没有。圣人不滞于物,能自在遨游,斯所谓大乐。一滴水同一 所宇宙飞船在圣人的眼中,也应该是一样的吧。” 王度儿道:“我不知道。” 王鼎将露珠弹开,道:“要因这一滴水而到鲲海中去,听起来似乎可怕,但魔 法的威力就在于它的不可思议。魔法的一个基本要诀就是求同存异,并不是不去管 它的‘异’,而是尽量淡化它,由两者的‘同’而构造统一,再借这个统一达到地 域或者能量上的置换。第一步就是要将这滴水和鲲海中的一滴水建立起联系来,然 后在露水和海水中取得自在的转化。人的工作就是找出这个转化的关系,或者说是 凭借,至于真实的转化,就是精灵的事了。实现起来也很简单:只要将物质上的相 同,转换为位置上的相同,不就是空间上的移动么?从道理上来讲,凭借任何物体, 都可以做到这个转移,只是相似的成分越多,实现起来就越是容易,速度就越快。 你先试着在这滴露水中感觉到水精灵的气息。” 他的手又接了一滴露水,倾在王度儿手中,王度儿凝视着那晶莹的水滴,慢慢 将精神集中,王鼎道:“每一种精灵都有它们的精神频率的波段的,而每个精灵都 有它自己的精神固有频率,你慢慢将自己的精神频率由缓到速的振动,当到了它的 频率点的时候,就会在心中出现它的影象,这时它的精神就已经完全的交给你了, 你怎么对待它都可以。” 王度儿顺着他的意思,本来他精神的搏动就是由缓到疾,再由疾到缓的,这时 毫不费力的就捕捉到水滴中精灵的影象,只觉得心中微微的一动,露珠中现出一个 小小的身影,王度儿将大半精神维持在水精灵的波段上振动,其余的仍然缓疾不一 的呼吸着,看清楚那精灵一双长长尖尖的耳朵,大大的眼睛,银白的头发,背上两 只小翅膀,在忽闪忽闪的飞着。这只精灵还很小,并不知道怎么侍奉人类,它从露 珠中升起,并没随着王度儿的精神轨道盘旋,而是自己飞着,用灵活的眼睛观察着 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是新奇而有趣的,比精灵世界好的多。 王鼎问道:“看到水精灵没有?” 王度儿闭着眼睛道:“看到了。很小的一个,好象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王鼎喜道:“很小的精灵?你是说还没有给别人役使过的?” 王度儿道:“应该是吧。看它只有几寸高,什么也不懂,好象第一次来这个世 界。” 王鼎道:“那你的运气来了。被别人役使过的精灵难免要受到别人的魔力或者 习惯的制约,一般很难凭借他们发挥出你的全部的威力。要是自己从头饲养的就不 一样了。你看它的额头,有没有一点红记?” 王度儿凝神看了看小精灵的额头,果然有一点红记,好象是痣,又象是眼睛, 在两眉之间,道:“是有一点红记。挺可爱的。” 王鼎微笑道:“那你的运气真的是来了。有这种红记的精灵,是属于上等精灵 之类,平常是不会到人间来的。这只大概还小,不懂得自己身份的高贵。你赶紧用 精神包围它,将它收束到自己的心尖,用心血浸泡它,开始它可能有一点反抗,但 一沾到你的心头热血,就乖了,你将它的精神通过血和自己的融在一起,直到不分 彼此,它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它的,然后再将它顺着血管运送到左手手心,让那 里作为它的居住地,它就永远是你的了,别人抢也抢不去。此后你的魔法力量有多 高,它的也就有多高。而且可以离身单独行动。但是无论离你多么远,都不能脱离 你的精神笼罩,可以说是你的一个身外化身,平白添了一倍的功力。” 王度儿听了,自然心中欣喜,忙将精神分散到大气中,慢慢化成一张无所不包 的大网,向中间收拢来,快到了小精灵的身上,却突然遇到了梗塞。那小精灵睁着 一双圆圆的眼睛,盯着网上,王度儿的精神居然落不下来。它仿佛还不会说话,只 是睁着双大眼睛,双翅一忽一忽的,在空中慢慢的飞,似乎在找空子逃走。 王度儿一急之下,精气喷薄而出,满空是灿烂的云霞,忽张忽收,云中雷电交 舞,金蛇窜动,正是天火的威容。那小精灵似乎有些惧怕,王度儿趁着它一缩身的 空挡,漫天的精气包抄过来,小精灵咿唔一声,已经被他挟持到心中去。 王度儿觉出它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就将精神的束缚放松,一股灵气若有若无 的包着它暖暖的身子,心头热血浇下,小精灵似乎突然被定住了,王度儿只觉得有 种熟悉的感觉从它的身体中蔓延而出,瞬间袭至大脑,同他原来的思维交融在一起, 似乎一下懂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却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从大脑中又 缓缓而下,遍布身体的每个角落。 王度儿呆立在那里,好象有许多甜蜜而值得回忆的事情突然被别人提醒,但自 己却因时间太久而忘记了。他努力的回想着,小精灵受了他思维的交换,活泼泼的 在他心房间盘旋。 王度儿终于什么也没有想起,摇了摇头,精神放松,将小精灵慢慢纳入左掌掌 心。 王鼎道:“收服了么?” 王度儿点点头。 王鼎道:“现在你试着用它的脑袋思考。” 王度儿道:“用它的脑袋?怎么用它的脑袋思考呀?” 王鼎微笑道:“你的精神既然能够同它的共振,你自己在思考,共振源自然是 你的大脑。你试着将这个源头转移,交与它的脑袋中,精灵是不能自己思索的,所 以这思考的力量仍然要由你来提供,不妨将它的脑袋想成你的第三个脑半球,就可 以了。” 王度儿迟疑道:“我试试。” 他先在心中存想片刻,一呼一吸之间,小精灵跃然脑中。他渐渐的将思维的力 量过渡到小精灵的身体里,却出乎意料的顺利,他的眼睛变了,看出去的景象与原 先的截然不同。空气不再是透明的什么也没有,而在其中有很多的东西一闪一闪的, 晶晶发亮。许多的精灵在悠闲的漫步着,他们的翅膀就象是阳光,照耀着这个大地。 树的样子也不同了,所有的都干净而舒活,带着生命呼吸的色彩。 王鼎道:“你再用它的思维去联络鲲海上的精灵。” 王度儿道:“怎么联络?” 王鼎道:“这不用我说的,它自然知道。记住,你所控制的,只是它的思维, 至于真实的动作,还是它自己的主观去完成的。” 王度儿答应一声,将这个念头传给小精灵。小精灵得意的哼唱起圣歌,王度儿 只觉得精神在迅速的旋转,脑海中已然出现了一片汪洋大海,上面也是有精灵在唱 着歌,蓝色的眼睛中充满友好的表情,在同他的精灵相呼和着。 王鼎道:“现在就可以去了。将你的思维蔓延到鲲海精灵的身上去,再以那边 为固定点,精神收缩,就可以到达了。不过还有一步没有完成。” 王度儿道:“还有什么呢?” 王鼎道:“你也要带我去的。那样的结果是你去了,可我就只好留在这里。” 王度儿此时已经心悦诚服,问道:“那我该怎么办?” 王鼎悠闲的道:“不能我什么都教你的,记住,我只是一个不会魔法的人,只 不过是懂得一些魔法的常识。再记住,你是个天才,也是个男人,什么事应当自己 想,不要老是问别人。” 王度儿道:“是。”心中怀想,精神将王鼎一齐包裹,也不管他是站的还是坐 的,思维通过自身精灵蔓延出去,抓住鲲海精灵的频波,“叮”的一声,两人没入 了露珠中,当再出现时,已经在鲲海的上空了。 四周浩瀚无边,水气上腾,映着丽日朝晖,变幻出千姿百态,远处鸥鸟相鸣, 涛声涌起,脚下湛碧一片,令人浑觉身在天上,何须存半点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