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中国藏玄机 各自表述天地宽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跨越时空,永无止境地飞驰。 公元二O二O年六月一日。北京。阴转多云。人民大会堂台湾厅内鸦雀无声,弥 漫著紧张的空气。 海基会董事长邵永昶率领的台湾谈判团一行九人,和海协会会长王鹏达领导的 大陆九人谈判团,就两岸和平统一问题进行关键性会谈。这是一九九三年四月新加 坡第一次「辜汪会谈」之后,两岸进行的第二十九次正式谈判。 七十四岁的邵永昶精神抖擞,三年前接任海基会董事长。他是台湾著名的邵氏 国际集团创办人,也是现任行政院长马维台当年台大时的恩师,更是二十年前促使 马维台弃商从政的关键人物。海基会的全称为「财团法人海峡交流基金会」,成立 于一九九一年二月,首任董事长是台湾殷商辜振甫。 而海协会则是「海峡两岸关系协会」的简称,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在北京成立, 由前上海市长、江泽民的伯乐汪道涵出任第一任会长。如今已七十七岁的王鹏达虽 然眼花背驼,但讲起话来声如洪钟,若在电话里别人还以为他是刚过半百的男人。 王鹏达来头也不小,他是大陆现任第一副总理陆安邦当年财政部的老上司,四年前 接任海协会会长。 邵永昶和王鹏达前前后后打交道已有三年,一个是不折不扣的儒商,另一个是 标标准准的技术官僚,双方皆熟读《孙子兵法》,可谓知己知彼。他俩各有来头, 每讲一句话足以左右两岸局势,也足以引发两岸股市的升跌。在小问题上,他们往 往不约而同地让步;但遇到关键问题彼此决不含糊,双方老是僵持不下。 此时此刻的会谈,围绕半年前在台北的第二十八次谈判备忘录进行。经过四十 八个小时的彻夜辩论后,双方有意尽快达成和平统一协议,但对于「一个中国,各 自表述」的阐释上,尽管比前面数次谈判略进一步,但是仍存在极大的差异。 众所周知,「一个中国,各自表述」是一个老掉牙的问题。但也就是这八个简 简单单的大字,困惑了海峡两岸当局整整四十年。大陆坚持「一个中国」是原则, 而台湾死咬「一个中国」是议题。 大陆早于一九七九年就确立了「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的基本方针。一九九二 年十一月,海协会和海基会达成在事务性商谈中,各自以口头方式表述「海峡两岸 均坚持一个中国的原则」的共识,并应以「求同化异」的作法。「求同」即指双方 应坚持「一个中国」原则;「化异」指两岸暂不谈「一个中国」的内涵。 在此基础上,两会领导人于一九九三年四月在新加坡成功举行了著名的「辜汪 会谈」。辜振甫和汪道涵先生达成口头协议,明确将两岸关系定为「一个中国,各 自表述」。一九九八年十月,两会领导人又在上海会晤,开启了两岸政治对话。 台湾国家统一委员会在一九九一年八月一日通过的《关于一个中国涵义》中明 文写著:「海峡两岸均坚持一个中国之原则,但双方所赋予的涵义有所不同。中共 当局认为一个中国即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将来统一以后,台湾将成为其下所辖的一 个『特别行政区』。我方则认为一个中国应指一九一二年成立迄今之中华民国,其 主权及于整个大陆,但目前之治权,则仅及于台澎金马。台湾固为中国之一部分, 但大陆亦为中国之一部分。」 而大陆国务院于二OOO年二月二十一日发表的《一个中国的原则与台湾问题》白 皮书中则明确指出:「中国政府主张和坚持世界上只有一个中国,台湾是中国的一 部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是代表全中国的唯一合法政府。正是在中国与外国发展 正常的外交关系中,在维护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的斗争中,产生了一个中国原则。 上述主张构成了一个中国原则的基本涵义,核心是维护中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 乍看来,两岸「各自表述」有点鸡同鸭讲、各说各话的味道,但仔细分析对比, 在「一个中国」的认识上彼此都有较大程度的一致性。不同的是,北京政府强调 「代表台湾」,台北政府突出「对台湾的治权」。 透过现象看本质,「一个中国,各自表述」是历史老人留给华夏民族的珍贵财 富。它既满足了中共坚持的「一中原则」,也满足了中华民国在「国统纲领」中承 诺的和平、民主统一的中国;它也正确反映了两岸分治七十年的历史和现实。更重 要的是,「一个中国」内藏玄机,它为中国统一模式提供了充分想像的馀地。 遗憾的是,来来往往、反反覆覆四十年,两岸政府都未跳出各自集团利益的 「怪圈」。难道不是根深蒂固的「皇帝意识」作祟?难道不是封建江湖「作大心态」 自缚?消耗多少精力!花去多少光阴! 聪明勤劳、勇往直前的中华民族啊,您五千年璀璨文化凝聚而成的智慧,何日 普照壮丽的山川?真正实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建立「天下为公」的 大同世界,建立一个自由、民主、富强、平等、统一的中国。 经过两天两夜的唇枪舌剑,两岸谈判代表都显得疲惫不堪,但依然是「各自表 述,没有共识」。 接近尾声时,邵永昶打起精神,有条不紊地说:「一个中国,指的就是一九一 二年中华民国创建至今,仍然屹立于东方的中国。如果你们并不同意这样的说法, 根本没必要再谈下去,还是回到几十年前的老路上。」 王鹏达直起身子,大声地回应道:「我们完全是有诚意的,我们也盼望尽早达 成协议,但不得不重申,这里的一个中国,指的就是一九四九年创建的中华人民共 和国,而中华民国于那时已经自行消失了。」 听罢王鹏达的这番言论,海基会一行面面相觑,有的怒气冲冲,有的脸色顿然 变白。整个会议厅里突然寂静无声,恐怕连针线掉在地毯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双方僵持足足十分钟后,还是邵永昶打破了死水般的沉默。 他边打开桌前的卷宗边说:「这样吧,这里的一个中国,既不是中华民国,也 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而是一个模糊概念的中国。不妨还是让我们回到二十年前, 我方提出的邦联制吧,这个统一模式,也许可以达到双赢……」 「不行!邦联制类似国家与国家的联合,和一个中国原则相冲突,并不适合中 国国情,毫无讨论馀地。我们坚决主张和平统一、一国两制。」王鹏达斩钉截铁地 答道。 邵永昶直起身,耸耸肩,硬挤出笑容说:「诸位,看来只有半年后在台北相见 了。」 俗话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海基会一行几乎同时站起 身,无奈地准备离席。 就在这关键的一瞬间,大陆国务院总理何冠章等随从,突然风尘仆仆地夺门而 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总书记垂危留言 中南海决定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