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邪宗门 过往的旅客将原本就嫌小的驿站挤得更是水泄不通,喧声震天,在此起彼落的 讨论中,几乎仍不离近来江湖上几个最热门的话题,那就是“武榜”和“十强武者”。 不过也有反常如现在一个独坐一隅的布衣大汉,桌上只摆着一坛酒一杯杯,神 情落寞,坛中酒虽然不断的消失在他腹内,脸上却无一丝醉意。 不经修饰的胡渣留露出粗犷的男性魅力,如天神般雄伟英武的体魄,足以打消 一些好事之徒滋扰的念头。 他的背上背着一个黑布包裹的物体,而从其鼓起的外表看来,应该像是两根短 棍般的兵器。 大汉和四周吵杂的人群恰成一个强烈的对比,不过外在的环境并不会动摇他内 在的心灵,只是命运的无可奈何,逼得他只能做一件事来逃避残酷的现实。 喝酒。 大汉倒酒的手自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彷佛是要用自己来试验到底是一醉解千 愁?还是酒入愁肠愁更愁? 只可惜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上天也似乎要和他作对,偏要安排人来从中 破坏。 大汉露出警觉的表情,往驿站外望去时,一名像是出鞘利刃散发着危险气质的 黑衣男子,一头乱发半遮住阴鸷的双目,手中握住的赫然是江湖上并不常见的奇门 兵器--三节棍,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大汉身子一震,从嘴巴里吐出两个字。 “师弟!” 黑衣男子冷冷一笑,迈步向大汉桌子的方向走来,像能撕裂虚空的杀气全集中 往后者涌去,但却一点也未惊动到邻桌的酒客。 大汉脸色一沉,这手“聚意成形”的凝气功夫并不稀奇,但要使得如黑衣男子 这般出神入化的,武林中绝不超过十人。 一别七年,他这名师弟的武功又精进不少。 黑衣男子坐入大汉旁边的位置,开口道: “好久不见了,师兄。” 大汉沈声道:“七年。” 黑衣男子嘴角溢出一丝充满杀意的讥讽冷笑,道: “这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师兄,听说你现在已贵为‘武榜’十强之一, 作师弟的立刻前来替你庆贺。” 大汉并不望向黑衣男子,迳自又为自己添了一杯酒。 “是为杀我而来吧?”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道:“知我者莫若师兄。” 大汉道:“是谁告诉你我的行踪?” 黑衣男子微笑道:“好教师兄死得瞑目,我已经加入了邪宗门,不久的将来, 本门将会以风暴之势,席卷神州天下。而第一个行动,将以取代‘武榜’内的十强 武者来展现本门的实力,师兄你就是我被分配到的目标。” “邪宗门!”大汉身子一震,像是想起什么的道:“这名字很熟,我是在哪里 听过……?” 黑衣男子抓住大汉陷入回忆思考的那一刹那,原本与他杀气对抗的完美戒备出 现了一丝破绽,手中三节棍无声无息的滑出一段,从桌底下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 划过一个弧形后击向大汉的丹田。 大汉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空气的扰动,怒道: “你还是一样卑鄙!” 双膝前屈,在间不容发的情形下夹住了这一棍。 黑衣男子冷笑道:“兵不厌诈。” 既然偷袭无效,黑衣男子再无顾忌,可以全力施为,未被钳制的两节棍身旋转 起来,带动第三节棍身,强大的旋力让大汉不得不收腿后退,否则下半身可能从此 瘫痪。 黑衣男子笑道:“师兄,我一直想知道,你的‘双截龙’和我的‘三魂棍’比 起来,究竟谁才是棍中之王?” 三节棍出手带出一片浪涛般的棍影,亦像潮浪般来去无定向,但却隐含灭绝一 切的杀机,旋暴中迎向大汉。 大汉被黑衣男子一再咄咄逼人,终于激起真正的怒意,喝道: “当你知道答案,就是你败北的时候!” 背脊一挺,黑布所裹的背囊寸寸碎裂,露出一对精钢打造的漆黑拐棍,棍身上 一只张牙舞爪的墨龙,透露了大汉的真实身份。 --“双截龙”翼凌霄!他也在那场大爆炸中生存下来了吗? 拐棍由背上落入翼凌霄两手的同时,他大喝了一声,犹如在半空中炸起了一个 霹雳,亦让黑衣男子的身子为之一震,翼凌霄乘此机会,全力出手。 “蓬!” 两棍交击,气劲交锋,驿站内乱流飙窜,一时间杯破盘裂、惊呼四起,场面立 时陷入失控的状态中。 翼凌霄的拐棍不住在手中划出一道道的圆弧,再往黑衣男子砸去,就是这种手 法能使得他的杀伤力倍增,同时口中喝道: “要打到外面去打!” 黑衣男子知道翼凌霄不愿殃及旁人的心意,他却没有这样的顾忌,大笑道: “何必!就在这里不是很好吗?” 三节棍顺势抖向翼凌霄,却不是呈直线的行进,而是有如波浪般的起伏,棍身 更带着上下左右的轻微摆动,其变化之精妙让人叹为观之。 翼凌霄对黑衣男子的武功知之甚详,一看来势知道自己虽能避过这一棍,但对 方接下来的后着“天地俱灭”一旦使出,横荡旋卷的棍罡只怕要让驿站内的人死伤 一半,不禁暗骂对方用心狠毒,却也无可奈何,逼出十成功力,准备硬接这避无可 避的一棍。 “当!” 星火四溅。 翼凌霄雄躯一震,把到口的鲜血又硬吞回肚内,虽然身受内伤,但天生的豪勇 却使他愈战愈强,长啸一声,拐棍像风车般在两手急旋,再循一道似直实圆的轨迹 出击。 “管中天!接我这一棍!” 凌厉的破风声往黑衣男子管中天袭来,棍上带起惊涛裂岸的罡气彷佛可以移山 倒海,后者没料到翼凌霄受伤后仍有如此功力,顿时大吃一惊。 电光火石间,管中天及时将三节棍上举,以中间棍身硬架住翼凌霄如泰山压顶 的一击。 “碰!” 管中天喷出一口鲜血,被澎湃的棍劲轰得背部着地,不过翼凌霄也好不了多少, 反震之力使他伤上加伤,落地时脚下踉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之所以能支持,全 凭强大的斗志使然。 管中天一弹即起,双目射出因屈辱而来的憎恨怒火,死盯着翼凌霄,他本以为 凭自己这些年来的苦练,再加上投身邪门所修练来的武功,已足以胜过他的师兄。 谁知道真动起手来,方知后者这些年来亦是突飞猛进,实力不在他之下。 他为人一向小心谨慎,绝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知道今日未必能凭实力压倒翼 凌霄,心念一转,已另有计较。 “翼凌霄,今天一战就到此为止,就让你先寄着自己的项上人头,等我日后有 空来取吧。” 翼凌霄见管中天竟有罢战之意,不由怒道: “何必改天?今天就让我清理你这个师门叛徒!” 一声长啸,拐棍化为两条黑龙般的击向管中天,后者冷冷一邪笑道: “我如果要走,凭你一人之力还拦不下我……” 运用“三魂棍”比拐棍多出一节的优势,横劈扫出,前两节棍身恰足以挡住翼 凌霄的攻击,第三节棍身则像蝎子摆尾一般,高举后朝后者天灵盖螫下,让翼凌霄 不得不后退以化解脑门开花的险境。 管中天手腕一撤,三节棍在他背后组合隐没,哈哈笑道: “今天终于领教了师兄你的棍法,不外如是,看来十强武者之一的地位,很快 便会由我‘棍邪’管中天给取代!下次再见面时,就是师兄你的死期了!” 一个闪身已去到驿站外,速度之快让翼凌霄只能望尘兴叹。 翼凌霄将拐棍收回背囊,看着因两人打斗而残破不堪的现场,眼中的无奈之色 更甚,他与管中天虽有同门学艺之情,性格却是南辕北辙,早已注定要走上这条反 目成仇的斗争之路。 只是他这位师弟一向孤僻自负,如今竟然自承加入一个在江湖上没没无闻的门 派,才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邪宗门?记得当日在大雪山时,轩辕惊天确实对“法皇”花绯弃说过这三 个字,惹得一向冷静兼正邪难分的后者脸色大变,更到后来主动促成了“不死神龙” 的身亡。 到底邪宗门是怎样的一个组织?翼凌霄隐隐感觉到一个更大的风暴,正在形成 当中,“武榜”十强的落幕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 翼凌霄把目光投注到其他桌上幸存未破的酒坛,虽然成为人人称羡的十强武者 之一,但这个地位带给他的并不是荣耀或富贵,反而是随之数不尽的麻烦与挑战, 其他同样名列“武榜”的九人,此时应该也有着和自己一样的困扰才对。 还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皇朝”紫禁城的后宫内,有一处特别幽静,花树扶疏,黛绿青翠,飞瀑流泉 于假山石景中相映成趣,更有仙禽锦鲤塘边来去,几让人误以为是地上仙境的花园。 这一座花园,就是“乾坤”鼎天下在“皇朝”内的居所,里面的一草一石、一 砖一瓦,全经由他细心安置、亲手打造。在尚活着的人当中,只有极少数的一小部 份才知道,鼎天下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对于日常起居、食衣住行,均不容有半点瑕 疵。 “乾坤”鼎天下此时正独坐在花园正中的八角亭内,面前的一副白玉茶具,被 擦拭得洁白无尘,而他的身后,赫然站着十三太保中排行最末的皇十三。 一对湛蓝的眼睛,闪烁着没有人可以测知其心意的光辉。 在鼎天下那双保养的近乎完美双手动作下,漱水、洗杯、添叶、冲泡、沏茶, 不消片刻,一杯散发着似不属于人间芳香的清茶,被鼎天下一仰而尽,饮入喉中。 皇十三默默看着鼎天下的每一个动作,从头至尾也未发一语。 鼎天下闭上双目,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一杯茶的甘香,良久方道: “好茶,‘龙王香延’不愧是号称天下三大极品之首。” 皇十三对茶道半点不通,听了鼎天下的话亦不觉得有什么稀奇,若是让内行人 在此,肯定大为震惊。‘龙王香延’是茶叶极品中的极品,其价格之珍贵,一两茶 叶甚至抵得上百两黄金,如今却给鼎天下眼也不眨的喝了半斤多,这已是一般人家 工作一辈子也梦想不来的奢侈。 看来鼎天下在皇宫内的享受,只怕也不会逊色给皇帝多少。 鼎天下始终未曾回过头来望上皇十三一眼,彷佛当后者不存在那样。 时间推移,皇十三的耐性终于也到了极限,忍不住开口道: “国师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十三想先告辞了。” 鼎天下终有了反应,淡淡道:“六个时辰。” 皇十三愕然道:“什么?” 鼎天下平静的道:“你足足等了六个时辰才开口问出第一句话,比当年风狮爷 拜在我门下还多了半个时辰,皇上他没有挑错人,你的潜质之高冠于其他太保,只 要假以时日调教,必能成为‘皇朝’新一代的中流砥柱。” 皇十三身子剧震,省悟过来从见到鼎天下第一眼开始对方的蓄意冷淡,便是给 自己的一种考验。 原来皇绝世派自己送“龙王香延”给鼎天下,其中就隐含深意,可笑自己当初 还以为这任务太大材小用。 鼎天下忽然转过身来,似海洋一般湛蓝的双目射出毫无脉络可循的电芒,让被 看着的皇十三升起一股背脊冷飕飕的感觉,淡然的道: “十三听过‘邪宗门’这个组织吗?” 皇十三此时已对鼎天下心服口服,恭敬的道:“十三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鼎天下恢复淡然自若的神情,口中随意的道: “这是三百年前‘邪朝’余孽组成的一个门派,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推翻 ‘皇朝’,重掌神州大权。” 皇十三的心湖被鼎天下随意几句话,像丢下了一块大石头,掀起滔天巨浪。 他身为皇绝世身边十三名密使重臣之一,当然对“皇朝”的历史知之甚详,三 百年前取“邪朝”势力而代之的,正是“圣帝”皇天子最为后人津津乐道的功绩, 而“邪皇”华恶崇则一直是皇氏一族的禁忌与邪恶象征。没想到事隔三百年后,华 恶崇和“邪朝”仍有后人幸存于世,并暗中筹画复大业。 此事非同小可,得赶快报给皇上知情才可。 皇十三几乎是反射性的想到这一点,但很快又想到皇上与鼎天下之间联络的管 道,甚至更在他们十三太保之上,既然鼎天下都能亲口对自己说了,皇上绝无不知 情之理。 皇绝世的深藏不露,即使是从小就跟随着他的十三太保,仍无法捉摸。至少在 应帝王和余若愚联闯入禁宫前,他们就从来不知道“乾坤”鼎天下这号人物的存在。 皇绝世手上到底还有多少底牌?除了他自己之外,只怕无人知晓。 皇十三脑中像万花筒般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只道: “只要皇上或军师一声令下,十三太保立刻动员‘皇朝’大军,将邪宗门一干 反徒杀得片甲不留。” 鼎天下哑然失笑道:“如果事情能这么简单,皇上何用放‘剑圣’和‘刀尊’ 后人出宫,失去两个最佳的保镖?” 皇十三愕然道:“皇上已经有了我们……” 鼎天下失笑摇头,那种态度在皇十三看起来就像是一种明显的藐视,让他怒火 中烧,但又发作不得。 “永远不要低估你的敌人,更不要高估自己的能耐。” 不待皇十三的怒火找到出口,鼎天下已道: “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皇十三一愣道:“什么事?” 鼎天下淡淡道:“十强武者之一的‘法皇’花绯弃,是邪宗门里面极重要的一 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在三个月之内,见到他的人头。” 鼎天下在说这些话时,散发着一种无上威严的气势,让身为十三太保之一,应 该只听从皇绝世一人命令的皇十三,竟找不到可以说“不”的理由,最后只能垂首 答道: “十三遵命。” 鼎天下满意的点了点头,皇十三忽然发现到前者的目光中,在刹那间忽然闪过 一丝狡狯的快意,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不过鼎天下接下来有感而发的一番 话,却肯定不是对着场中的他而来。 “卧龙升天日,凤雏地时……卧龙已死,凤雏会是何人?如果就是花绯弃你的 话,那可真是让人期待啊!哼哼……” 鼎天下的笑声,并不刻意尖锐,却像一根尖刺一样,即使过了好几天,只要皇 十三一想到那时的笑声,都还会觉得耳膜生痛。 而这也是皇十三第一次体认到,一种异于武力或是权势,但一样能带给他不逊 于两者之下的,恐怖。 一种属于智慧的,恐怖。 若要论到“智慧”,这世上另外有一个不会逊色给“乾坤”鼎天下的人,也就 是他的同门师弟--“大智”余若愚。 一生沉浮多次,看尽人间世情,如今他的身份是--南沙岛联七十二岛、三十 六流的领导者--南海联主! 渐渐西落的夕日,将海洋和大地泄成颓丽的赤红,是他--“大智”余若愚一 生中最喜欢的景色。 余若愚每天也要到这“海角一方”来欣赏日落大海的奇景,数十年如一日,从 来也没有改变过。 可是今天,在同样的夕日之下,“海角一方”却多了一个意外之客,一个黑发 俊秀的年轻剑客,背后斜插着一柄无鞘的透明长剑。 “喔喔!没想到在那样的大浩劫之中,你还能生还回来。” 余若愚见到黑发剑客时,眼神在一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被平淡的笑意 取代。 “不愧是原‘兵器谱’上排行第一,不,现在该叫你十强武者了,‘心剑’枫 秋离?” 黑发剑客一对剑眉微皱又舒,似乎是不习惯于余若愚给他这样的称呼。 余若愚见到黑发剑客的反应,微微一笑道: “只要生存在这红尘俗世的一天,就不能和荣辱虚名完全斩断关系,修为已到 ‘天剑’境界的你,难道还是不能看开吗?” 黑发剑客终于有了反应,淡淡开口道: “我来找你,并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些的。” 余若愚轻笑点头道:“当然,你和其他人销声匿迹了这么久,直到如今才重现 江湖,却第一个就找上余某,当然是有着很重要的原因。” 黑发剑客毫无疑问的就是“心剑”枫秋离本人,只见他沉默半响,跟着回答了 一句像是毫无关系的话道: “是雁翔羽跟我说过,可以在这里找到你。” 余若愚把眉一扬道:“他怎么了?” 凭他的智深如海,此时已经可以推测到枫秋离来见他的真正原因,只是还要经 过后者的亲口证实。 枫秋离那像是用黑夜雕砌起来的秀丽容貌,先是出现了一丝黯色,接着道: “他为了救我,被轩辕惊天轰成重伤,全身经脉俱碎。” 余若愚动容道:“他还活着吗?” 枫秋离道:“我以‘天地藏玄’勉强延续他的生命,但这只是饮鸩止渴而已, 他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余若愚道:“你要我救他?” 枫秋离道:“你是他的师父,你一定能救他。” 余若愚失笑道:“我只是他挂名记单的师父,并不是起死回生的神医,更不一 定能救得了他。” 枫秋离却不肯就此放过他的道:“不管怎样,他总是你们南岛的人,是你的族 民,你没有理由对他见死不救。” 余若愚收起脸上的笑意,淡淡道:“如果我说不呢?” 枫秋离没有说话,但在两人四周的空气间,忽然充斥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就像 是有几百几千只剑,对着余若愚的身子一样,似乎随时都能把后者插成蜂巢。 余若愚露出意料之外的神情,挑眉道: “没想到你的剑术修为又更上一层,已到了‘凝气成剑’的地步,看来大雪山 一战,对你们九人的助益不小啊。” 枫秋离沈声道:“我只问你一次,随不随我去救他?” 余若愚露出一个不知该说是无所谓或是无所惧的笑意,慢慢的道: “我有说过不去吗?” 枫秋离眼神一凝,充斥空间的肃杀剑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抱歉失礼了。” 相对于枫秋离的道歉,余若愚只轻描淡写的道: “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都太急躁了。” 说着与外表一点不符的言语,余若愚接着别有所指的道: “翔羽这孩子能交到像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枫秋离淡淡道:“他救了我一命,这么做只是还他人情而已。” 余若愚不置可否的道:“是吗……?” “要怎么想是你的自由,”枫秋离道:“但是现在,以救人为第一优先。” 余若愚双手负后,以随意然而却不容忽视的口气道: “带路。” 小小的一间草茅屋,就是枫秋离用来安置“翼刀”雁翔羽,和调养自己伤势的 临时栖身地。 余若愚自踏进屋内,目光便一直紧锁住被放在榻上、一动也不动的雁翔羽身上, 愈看愈是愁眉不展。 枫秋离只是在一旁静默不发一语,他明白如果连余若愚也没有办法,那这世上 就没有人能救得了雁翔羽。 生死有命。 “唉!”不知过去了多久,余若愚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枫秋离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仍忍不住心头一震。 “你救不了他?” 余若愚又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不是没有办法,只是……难度太高。” 枫秋离问道:“有多高?” 余若愚仰天沉思了一会,道:“翔羽全身经脉俱碎,气血逆流,能活到现在全 凭他原先的体魄过人,加上你输过去的先天真气得以续命,但这仍不足以起死回生, 除非能找到传说中的‘神天殛脉’,为他场入体内,否则他绝活不过三个月。” 枫秋离闻言身子一震,目射异光道:“神天殛脉……?!” 余若愚没有错过他的异常反应,望着枫秋离的脸上道: “你知道谁有‘神天殛脉’?” 枫秋离没有马上回答,经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才以平静的声音道: “如果能拿来‘神天殛脉’,雁翔羽就有救?” 余若愚颔首道:“至少有八成把握。” 枫秋离无声不语。 余若愚扬了扬眉,欲言又止。 枫秋离考虑良久,像是下了最后决定的道: “请联主替我照顾雁翔羽一阵,我一定会负责拿回‘神天殛脉’。” 余若愚露出奇异的神情,望向枫秋离道: “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它吗?” “当然知道。”枫秋离望向东方,目光显得迷离而萧索。 “就在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