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大黑傻子再次左右看看,再次压低声音说;“你不妨找一找这座岛,找着后再
找山洞,能发现点什么或可未知。说实话,打从在首都心脏第一次见着你,我一眼
就认准了你,我就觉得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等这番劫难一过。咱兄弟相互帮忙,
另有一番际遇,成另一番事业,或可未知!你虽然已经残废了,但身残志不残,我
就敬重你这样的人!残废了怕什么?有我的一口饭,就有老哥你的一碗饭!”接着
他往长胜身边挪了挪,将长胜身上的两条细链子的交叉扣打开,这样两条链子一下
宽松了许多。“这样你行走就方便多了。记住,上岛后找山洞,进洞后好好找一找,
咱的金库就在里面!”然后他大声下令道:“来人,把他下扔下去!”
伤寒杆菌们过来抓住长胜,长胜喝道:“等一等!”大黑傻子问道:“你有什
么事吗?”长胜也不回答,拿起酒罐将剩余的苞谷酒倒进自己的葫芦中,将剩下的
核桃柿饼倒进自己的怀里,这才说道:“来吧!”
长胜第三次落入苦水海之中。这次滚油已炸着他的心肝脾肺,五脏六腑;炸着
他的骨髓和神经根。长胜急忙掏出葫芦喝酒,抵御刻骨的疼痛,急忙向基督山岛游
去。这次是轻车熟路,他借着胆汁流动的潮夕,不久便登上了基督山岛。
长胜找到了那个山洞,他拍开机关洞口,走了进去,一直走到了大厅门口。
这次大门口却没有哨兵。长胜向里窥去,不禁笑了,只见大门里面十几个伤寒
杆菌全都醉倒在地,地上杯盘狼藉,酒瓶子东倒西歪。长胜见里面再没旁人,便跨
过醉鬼们,径直来到角落里那面墙壁面前。
啊,墙壁上什么都没有啊!长胜回忆着上次所见的情景,伸手按压,但墙壁却
纹丝不动。他换着地方一遍遍按去,都不管用。这个角落全都按遍了,还是找不到
地方。长胜失望之余,使劲朝墙壁拍了一掌,轻轻叹息一声。
这时奇迹再次发生,洞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长胜大喜,闪身而进。
进去后,长胜再次失望了,里面是个幽暗的半圆形厅嘛,空空荡荡,一无所有。
长胜愣了片刻,朝墙壁一点一点仔细看去。
这次长胜却看出了端睨,还是在角落里长胜看出了手迹,这是经常使用留下的
痕迹。滴水都可穿石嘛。长胜轻轻拍去,真的他又拍开了一扇门。
啊,这才是阿里巴巴的山洞呀!里面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辉煌璀灿;各式各
样的钞票,整整齐齐。
长胜目灿神眩。置身于这个宝窟之中,他心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自己的苦难
已经结束了,否极泰来,自己的日子已经到来了!
但他还是很冷静,他检查了一遍自身,自己虽然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但衣服却
还是好好的,到底是军用品呀。而且因为是野战服,里面有很多明明暗暗的兜袋。
长胜挑了些珠宝和钞票,藏进兜里,不能贪心,贪心会露出破绽的,他特意空
余了几个兜。身上的这些钱财对这个宝窟来说,不足九牛之一毛;但对长胜来说,
却足够几辈子的吃喝了。
长胜轻轻地退了出来,依次将两个洞门拍着关好。大厅里警卫们依然酣睡着。
长胜走到跟前看了看这些醉汉,发现这些伤寒杆菌的脚筋也是被挑穿的,也是拴着
细细的精钢链子,而链子了一头却铸死在大厅中央的大鼎上。长胜理解了这些看守
只能永远呆在这里,只能借酒度日。
长胜走出了甬道,回到了山洞之中。他觉得这个山洞也不能久呆,便拍关了洞
门,走出来,找了另一个浅浅的山洞。他确信这里再没有机关,便舒舒服服地坐下,
掏出葫芦喝起酒来。因为刚刚吃喝过的,所以没喝几口便困乏起来,他装好葫芦,
裹紧衣服,转身沉沉睡去。他知道这次大黑傻子会放他很久很久,所以他放心睡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不分昼夜。
长胜被拽上岸时,还没有完全醒来,还迷迷登登的。大黑傻子一见长胜是这个
样子,明显失望了,但他还是把长胜带到一边,低声问道:“怎么样?发现什么没
有?”
长胜打了个香甜的呵欠,伸了伸懒腰——现在链子松了,活动自由多了,他没
想到自己的骨节又在咔吧咔吧地响起了——自己居然还在长骨长肉!但这会的长骨
长肉却将一塌胡涂的皮肤崩破撕裂,流出血来。
“怎么样?发现山洞没有?”大黑傻子再次急切地问道。
“山洞倒是有几个,里面却没在什么东西。我走得累了,又是酒足饭饱,所以
就睡着了,一直睡到了这会。真不好意思,叫你失望了。”
大黑傻子看着长胜,没有吭声。
长胜说:“睡醒了,又想喝了——最近怎么这样馋酒!”他伸手去掏葫芦,
“咦,酒瓶呢?别把瓶子丢在里面!”长胜翻开里面的兜,没有东西。他连翻了几
个空兜,才找着葫芦,“好险!”长胜喊道。他举起葫芦喝了一口。
大黑傻子看了长胜空空的兜袋,不禁长叹一声。他不再理会长胜,转身对小韩
队长说:“韩队长,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赶路吧。”
他们又上路了。现在大黑傻子对长胜冷淡多了,他只是对小韩队长下功夫,商
量请韩总管的时间地点菜单陪客。长胜装做不知,依然跟着他俩混吃混喝,大黑傻
子神情甚是不耐,嘴上却并不说什么。
这回路程最短,没吃几顿饭,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一条大河当中缓缓过,河水清澈。两岸风清月白,景色
迷人,而且到处还弥漫一种胰子——也就是香皂的香味。
“这地方怎么样?”大黑傻子问长胜道。
“好地方。除了脐谷,我还没见过比这更美的地方。”长胜回答道。
大黑傻子笑了:“是吗?猜猜看,这是什么地方?”
长胜说:“我们从胆囊出来,沿胆总管到达这里。莫非这里是胰腺吗?胆总管
和胰管相汇,共同开口于十二指肠。对了,这就是胰腺。”
大黑傻子说:“你说的没错。这正是胰腺,这条大河就是胰液河,也叫化骨河。
你现在还觉得这里很美吗?”
长胜默然无语。他知道这条河流的厉害的。这里比起地狱般黑暗猛恶的酸海和
苦海来,表面上却简直就象天堂,或者是西天极乐世界。
大黑傻子说:“最可怕的地方也许就是最平静最美丽的地方。”
长胜看着大黑傻子说:“你说得对。我发现你越来越象个哲学家了。”
大黑傻子笑了“:承蒙夸奖。”然后他看着长胜说:“这是你的最后一劫了。
如果你能逃过这一劫,我倒有话要对你说。不过,”他对着长胜摇摇头,说:“逃
不过的,谁都逃不过这一关的!”他的脸色冷淡下来,“还是那句话:明年的今天
就是你的周年!来人哪,把上士送下去!”
长胜被扔进了胰液河——化骨河中。这一次感觉又不一样,这清澈香甜的河水
其实是一把把刀子,每一滴水珠都是一把刀子,腰刀朴刀胡刀解腕尖刀牛角尖刀,
一刀刀刮向长胜。刮开了长胜的皮肤,刮开了长胜的皮下组织,肌肉韧带,然后便
是骨头和内脏。长胜万刀穿身,疼得四处乱窜。最后他窜到了河水深处的一个小岛
上,但一把把刀子仍然一刀刀地刺着,刮着,切着,剥着。长胜痛不欲生,他喊道
:“我这番算是完了!”但他还是一时完不了,还得受此千刀万刮之罪。
“当兵的也不容易呀,看受的这罪!”旁边的一个胰腺腺泡细胞望着长胜怜悯
地说。
长胜顾不上答话,情急之下,他想起了自己的酒。他急忙掏出来,喝了一大口。
咦,疼痛立马就好了一点!长胜惊喜交加,连连喝了几大口。
一个管壁细胞也叹道:“咱这正正派派消化食物的胰液,现在成了杀人灭口的
化骨池了!他们在这里杀了多少人!”
长胜这会好了一些,他擦着头上的泠汗说:“厉害呀,这胰液真厉害!”
腺泡细胞说:“厉害是不假!你知道这胰液里有多少种酶吗?”腺泡细胞不无
得意,因为这些酶都是他们分泌的。“你知道胃液吧?胃液里才是盐酸和胃蛋白酶
两种。你也知道胆汁吧?其实它自己没多少消化酶。 可咱分泌的胰液,有十几种
胰酶!咱的胰酶是消化食物的,人要是掉进来,连骨头都捞不上来!”
管壁细胞说:“多少条汉子就这样连骨头都没啦。咦,你还能活着爬到这儿,
真了不起!是谁把你扔下来的?是金葡菌,还是链球菌?”
长胜说:“是一队伤寒杆菌。”
腺泡细胞叹道:“咱这地方快成贼匪窝子了!什么样的细菌病毒都跑到这里来
跑马圈地,开铺开店!咱的州长,却不闻不问,装聋作哑。。。。。。”
“他收钱就行!他现在可算是发了,也有钱往上送了!”管壁细胞说。
长胜往舒服里坐了坐,他继续喝着酒,这会儿感觉更好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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