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未来的过去 杜广喝了一口茶,用一种置身事外的表情看着我们三个人,继续着他的叙述: 48岁的男人和38岁的男人终究是有区别的,现在是该说出真相的时候了。如你 所料(杜广用手指了我),和你一起去新疆的那个杜广他没有回来,回来的是我, 来自2008年的我。 回到过去是一个机会,这和知道未来是一个道理。在另一个维度里2008年的我, 偶然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回到1998年的新疆的雪原上。不善于把握机会的我,这 一次真正把握住了人生的际遇,我没有逡巡和犹豫,在仔细理清了头绪以后,回到 了1998年。本来我是希望可以改变一些东西,让1998年的那个我,以后可以过得更 好,然而真正面对了过去的自己,我却发现自己对自己了解得太少。这说起来有点 拗口,或者说看似复杂。简单一点说,开始我认为,过去的那个自己一定会和我站 在同一战线上,理由,没有,就是出于对自己盲目的信任。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我 看到那小子知道我来自未来以后,嘴角上挂着的那一点狡猾的笑容,我知道我的估 计错了,他开始盘算着利用我来改变他的人生和未来,虽然说这也是我回到过去的 初衷,但是在那一刻,我突然想改变主意,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给那小子一点教训, 而在犹豫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了他的行动。他开始向我套取一切未来的东西,我问 他为什么要问这些,他反问我,要是你你会不会问,我承认,我回到过去的目的就 是为了给于他一些帮助。我在告诉他所有的东西之后,他开始表现出对我的不屑, 他认为如果换成他,完全不是现在的情景。我说你不要忘记了我就是你,他说,当 然,没有忘记,你就是失败的我!接着他举起枪对着我,我问为什么,他说有你在 未来会影响我未来的生活。我向他解释,我和他生活在两个不同的维度,根本不会 互相影响,即使是在他知道了未来的事情以后,发生改变的也只是他的未来。然而 他不信,他说他宁愿在任何一个未来都没有过像我这样失败的自己。我真得无言以 对,但是我同时也作了一个决定,与其让他过上我辛辛苦苦改变的生活,为什么不 是我去享受这种预知未来的,一切尽在掌握得改变呢?于是我在他之前动了手。开 始的时候,我曾经说过,我惊诧于自己的性格,是如此自私和残忍,动了手以后我 才相信,原来这种确实是扎根在我的内心深处,要不然我也不会动手消灭过去的自 己。这不是一个悖论,但却是一个怪圈,我就是这样不可避免地陷了进去,在那茫 茫的雪原上,十年前的我躺在十年后的我的脚下,雪花静静的飘落,我感受到了一 种异样的孤独和寂寞。我不知道我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事实上,刚才我还是想我应 该去享受我辛辛苦苦创造的一个崭新的未来,但是我现在又觉得,也许未来并不是 很美好。 回到过去,对于当时的我来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胡萍,其实胡萍 和我是同样的人,没有成功的事业,没有如意的爱情。法医的职业,让太多人觉得 畏惧,也使我自己越来越孤僻。如果没有我自己的出现,当时在新疆雪原上的事情 是应该这样发展的,被我消灭的那个杜广和林建明在和大部队走散以后,撑了几天, 终于被牧民发现,然后找到了大本营,在案件的问题上,我们也没有收获,悄无声 息的回到了南方。渐渐的,林建明成为了我在这个公安局里唯一谈得来的朋友,我 们常常在一起聚会,直到一天,林建明带来了他的女朋友,一个比他大四岁的女警 察胡萍,一个拥有一幅完美骨骼,曾经让我第一眼就疯狂迷恋的女人,我觉得受到 了平生最大的打击。我是那种被动的人,好几年来,我都是在背后悄悄的幻想着这 副小我好几岁的完美骨骼,但是没想到,在那一刻,我就失去了她。 可笑的是,直到林建明将胡萍带到了我的面前,我才真正意义上的和她有了第 一次的接触,我对自己说,这是别人的女朋友,我不应该做任何不道德的事情,我 不想也不能从一个小我十岁的孩子身上抢走他的女朋友。就在我一步一步调整我的 心态的时候,我却发现,胡萍看我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点东西,起初我不知道是什么, 后来我渐渐发现,她也和我一样有着相见恨晚的感觉,她不能背叛林建明,同时她 又深深的渴望着我。我想她已经厌倦了和一个小自己四岁的男人憧憬未来,也许他 更希望和我这样一个有着六岁黄金年龄差距的人共度此生,我和她有着相同的际遇, 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有着共同努力奋斗的基础,我能感觉得到她的痛苦,却无力去 改变什么。这样过了几年,我和胡萍有着时断时续的交流,痛苦的两个人,始终没 有做出任不道德的事情。但是我觉得我不应该再沉默,我应该做点什么,像个男人, 追求幸福的男人,正巧在这个时候,我有了个机会,可以回到我刚刚认识林建明的 时候。我知道我可以改变一些事情,我也知道我没什么可以在留恋,但是我不知道 我去了以后能不能再回来,但是我仍然决定要回去。 杜广急匆匆的把上面的话说出来,一点也不顾我们的感受,我被人强加了一段 感情,却又如此的狼狈,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而这时候,我才真正的沉浸到杜广 的故事之中,我一个劲的喝茶,用力的吮吸,似乎要榨干每一根茶叶里的水分。李 雪开始的时候还扶着胡萍,这时候,她松开了她的手,只是呆呆的陷在沙发里,想 听杜广把话说完。 诚然,我不应该光凭杜广说的这些,就相信这样一个关于过去关于未来的荒唐 故事,除了杜广确实像一个48岁的人之外,再没有证据能证明他的故事的真实性。 我是这个故事里的人吗?李雪是吗?胡萍是吗? 突然,杜广跪倒在胡萍的面前,说:“萍,也许你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 我是如此的自私,今天晚上把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想做的事、想说的话,都肆无忌惮 的发泄了出来。我爱你,也恨你,我现在过的是我亲手改变的生活,然而我却永远 不能忘记你在另一个维度里和林建明在一起的时光,我回到过去,在他前面出现, 得到了你,但是我现在又越来越害怕会失去你,我不该来这个世界,我是一个快五 十的老人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所以我决定说出一切。”杜广噙着泪,话 语里已经没有逻辑,也许只有胡萍能够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胡萍一下子也崩 溃了,抱着杜广痛哭起来。 ------ 小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