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魔 杜渐 一、美艳的女顾客 马尼拉市并不是易呆下去的,何狄雷认识到自己得独自承坦起“西门尼兹公司” 时,西门尼兹已不知溜到哪儿去了。何狄雷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痛苦地准备结束 这公司和他自己的业务,从头再干过。他明白自己不是做生意的人才,不够心狠手 辣,还是搞他的本行电子仪器好些。现在唯有将公司清盘,警方倒顶友好合作,他 同警方商量过了,清盘后再重新计划干一番。不过,先离开马尼拉一段时间倒是个 好主意,等到“赤发鬼”号、雷达、“海耳朵”等导致的问题平息下来也还不迟。 当店门的铃铛一响,一个姑娘推开门走进店子来的时候,何狄雷正在忙于清点 存货。他抬起头,从分隔工作间和西门尼兹陈列商品的铺面的隔板望出来,警方早 已同意,有些人是不让进铺裹来的,他已准备好将任何进来要求他制造什么,或来 要求他不准制造什么的人,通通撵出去,有菲律宾共和国和马尼拉市当局的支持, 他才采取这种强硬手段的。 可是这个进来的顾客是个姑娘,而且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她一身的肤色晒 得又红又黑,充满了令人愉快的青春气息。她的化装,假如她有化装的话,看来十 分自然。她手臂夹着一个大包裹。 她进门后,转身把门掩上,看得出她是个来自美国的人,于是狄雷用英语说: “午安,我能为你做什么吗?” 她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哈!那我们可以用英语谈谈了,我一直担心会有麻 烦,要知道我的西班牙语蹩脚透了。” 狄雷从工作间走进铺面,这铺面有十七呎宽,大玻璃窗上用大字写着“西门尼 兹公司”,狄雷那位失踪了的合伙人喜欢用大字写自己的名字的。 在招牌上,狄雷的名字下写明的是“电子仪器专家”,这正是狄雷工作的范围, 他在电子和现代物理学方面是个人才,西门尼兹则为他招徕生意,手法不很聪明, 但生意倒还不错。在玻璃橱窗的一角,不很显眼地写有“专制海耳朵”这么几个字, 一般人看了不会注意的,只有某些渔民才感兴趣。 那姑娘犹豫不决地向周围打量了一番,店铺前边陈列着两个耀眼洁白的电动洗 衣机、四个电冰箱和两个冷藏箱。 她说:“我不知道是否找对店子,我不是来买冰箱的。” “它们只是陈列品罢了,”狄雷说,“我以前生意的拍档过去会想把这店子经 营成专卖实用电器,可是马尼拉要这类东西的人,只买最新款式的,他从去年就货 物堆积卖不出去了。所以我们就干……应该说我干回电子仪器这方面的活。不过, 我目前正把这店子结束掉。请问你到底想要买什么东西呢?” 这店子以它过去所经营的业务,地点倒是很适中的,它就位于海港不远,在这 一带可以大量买海鲜,还有珍珠、沥青、缆绳、油渣、引擎零件,椰子仁干,还有 燕窝。 电器店子插在其中,也自有生意的,不过一向来的顾客都是附近一带的,想不 到会有这么一个姑娘来买东西,也猜不透她想买什么。 她解释道:“我是想找一个人为我父亲的船装配一种特别的设备,大概是电子 仪器方面的。” “唉!”狄雷不无遗憾地说,“那正是我的本行,招牌上用西班牙文、泰加诺 文、马来文和中文写明了的,不过很抱歉,我准备暂时停业一段日子。你要装配的 是哪一类设备?雷达?不,我相信你不会想装配‘海耳朵’吧?……” “那又是什么东西?”姑娘问。 “潜水艇的耳朵,”狄雷说,“那是为渔民制造的,‘海耳朵’这名称一点也 不费解,它们可以收听海底的声音,使人可以隔很远距离就能听出浪声,那倒顶有 用的,有一些鱼是发声的,渔民用这些耳朵监听牠们,捕获牠们,你是不会对这类 东西感兴趣的!” 那姑娘听了这话,明显看得出她眼睛为之一亮。 “不,我正对这有兴趣呢!不管怎么说,非常近似了,你看看这个东西吧,看 我父亲想要搞些什么。” 她把包裹放在冰柜上面,解开包着的纸,裹边包着的东西是曲线形的桨,一头 安装有一个把手。它大约有三呎长,是用浅色的纤维木制造的,在这桨的曲形凸面 部份,雏刻有一些很深的特别的横纹。 “这是一枝赶鱼桨,”她解释道,“是从阿劳亚岛弄来的。” 狄雷仔细观察了它一番,他很不清楚,只模糊知道阿劳亚岛是在保和附近某处 的一个小岛。 她说:“自然啰,一枝赶鱼浆是用来赶鱼的,也许你会说,是牧鱼的,渔民在 浅水排列成行,然后用这样的桨拍打水面,鱼类听见这声音就设法逃开,人们就把 牠们赶到他们想要赶的地方去,通常是赶进鱼网。我曾用这枝桨试验过,当时我穿 泳衣,它会令你的皮肤感到有点儿刺痛,当然很轻微,就像某种针刺似的,鱼类在 海底听到像这样的声音就逃开了。” 狄雷检验了那些雕刻的纹路。 “嗯?” “当然我们认为这种桨发出某种特殊声音,也许是一种特别的波状吧?” “可能,”他承认道,“不过……” “我们需要的是某种能在更大规模上产生相同效果的东西,可能的话,要定向 性的,当然不是一枝桨,要好些,要大些,要威力强些,要持续不停的。我们想要 赶鱼,而这桨的效力极其有限。” “干么要赶鱼呢?”狄雷问。 “干么不可以?”姑娘反问了一句,留意地看看他的神色。 他稍微皱了皱眉头,孝虑这姑娘提出的问题,然后心不在焉地说:“哼,海魔 可能会反对的。” “谁?” “海魔,”他重说了一遍,“那是一种迷信,这是说在海底有一种海魔,它在 听着鱼和渔民的活动的。” “你这话不是当真的吧,”她瞪大眼睛望着他。 “不,别介意,”他仍看着那枝赶鱼桨,“不过现代化的会做生意的渔民,买 潜水艇耳朵是因为能听到鱼的活动,所以称之为‘海耳朵’,谁都知道这是什么意 思,即使是现代化的渔业队也装配这种仪器的。” 泵娘道:“那么说来,西门尼兹公司在现代化方面很有一手啦,那正是我来找 你的原因。你的名字叫何狄雷,我猜对吧?一个美国海军上校说过,你能够制造我 父亲所需要的东西。” 狄雷点了点头。 “你要求的东西,可以用一架录音机,一部潜水艇耳朵和一个海底喇叭合成。 你可以先录下在水中的这种拍击声,然后加以剪辑,使这种拍击声不停不息, 然后用海底喇叭将这录音播出,产生出声音,那就可以得到跟这完全相同的效果了。” “好!你要多久才能造好?”她问。 “我怕根本造不来,”狄雷说,“我发现我已跟渔业船队的关系弄得太紧张了, 为了这点我正准备离开马尼拉一段时间。” 她探询地望着他。 “不,你别误会,我可没干过什么犯法的事,”狄雷答复她道,“警方并没有 赶我走,不过如我离去,我们会高兴的,他们对我是够友好的了,还同意在有人发 现了‘赤发鬼’捕鱼秘密后,我再回来开业。” “赤发鬼?” “赤发鬼”是一条渔船的名字,她找到某个地点鱼特别争着进她的鱼网,已经 有几个月了,她每趟出海都回来得很快!自然其它渔民要跟着分享这种捕鱼方法了。” “那又怎样?” “发财门路嘛,‘赤发鬼’自然不肯与别人分享的,”狄雷解释道,“她这种 发财的航程是从安装了潜水艇耳朵后立即开始的。我以前的合伙人很会做生意,其 它渔船立即都要安装,我还来不及造好,他就把它们全卖光了。谁也没有后悔花钱 来安装这电子仪器,他们增加了渔获,不过他们跟‘赤发鬼’号不能相比,她赚了 好多钱!她一定是找到了某个捕鱼地点,或者是另有妙计,总之她每次出海都满载 而归。” 泵娘疑问地“嗯?”了一声。 狄雷说下去:“其它渔民认为准是有一处特别多鱼的地方,于是他们联合起来 对付她。两个月前,当她出海时,整个渔船队跟踪她。他们死跟不舍,于是她整整 航行了一个礼拜,一次也不下网,然后空着船回到马尼拉来,把他们气死了。在这 次大家全无渔获的情况下,马尼拉的鱼价涨得天高,于是他们赶紧出海去捕些鱼回 来应市。当他们回来时,发现‘赤发鬼’号在他们走后也出了海,而且在他们返航 之前已回来了,当然也是满载而归,市场也就回复正常,那太伤感情了,发生了打 斗,有些渔民住进了医院,有些更关进牢裹去了。” 这时街上有一辆大卡车驶过,姑娘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转向那嘈声的来处,跟着 她又回过头来望着狄雷。狄雷苦笑道:“那时,我以前的合伙人西门尼兹想出了个 妙计,他给‘赤发鬼’号的船长出了个主意,教他安装一个短波雷达,我给他制造 了一副,它可以在二十浬内很有功效,于是‘赤发鬼’在夜裹出海,有五十条船发 了恶誓,就是她逃进地狱去也跟着她去闯一遭,决不放过她。当夜黑之后,‘赤发 鬼’把灯全熄掉,用她的雷达弄清那些渔船的方位,他们全看不见她,她就在他们 当中溜走掉。结果她又满载而归,于是发生更多的打斗,更多人进了医院和监狱。 有一些‘赤发鬼’船上的人吹牛说他们使用雷达避开了对手,因此警方对我发生了 兴趣。” “为什么?”姑娘一直很感兴趣地在听着。 “唉,西门尼兹开始接到其它渔船船主订购雷达的订单,如果‘赤发鬼’用雷 达能避开他们,他们也可以在黑夜裹用雷达追踪她嘛。于是‘赤发鬼’号的船长和 船员就威胁西门尼兹,要是他胆敢给别的渔船装雷达,就要他老命,其它船的船长 和船员也威胁他,如果不交出雷达,也要杀他的头。于是西门尼兹逃跑掉了,把这 个摊子留下来让我独自去收拾。” 那姑娘听了,点着头。 “所以嘛,”狄雷说,“我要把铺子关掉。” “你关掉这铺子后打算怎样?”她问。 “我把清盘单据交给警方,然后到别处去,等有人搞清‘赤发鬼’是从哪儿捕 鱼的,事情平静下来了,我会回来,再次重起炉灶,不过不同西门尼兹合伙了。我 将致力于电眼门、防盗系统、闭路电视系统和那一类的东西。到时我可以给你们制 造那么一个海底播音装置,假如你父亲仍需要的话,现在我最好还是不造为佳。” “我们早已听说过你的问题的,”姑娘说,“就跟你刚刚解释的几乎完全一样。” 狄雷瞪了她一眼,有礼地问:“哦,你真的听说过吗?” “是啊,我想……” “那么,你该知道了,”狄雷仍然有礼貌地说,“你来以前已知道了?我要离 开马尼拉,不可能制造你要的玩意儿的。” “为什么呢,”那姑娘说,“你的计划看来十分适合我们的呢,我们有一艘六 十呎长的纵帆船,我们到处驶,我父亲需要某种像……像你所形容的东西,你既然 准备去……嗯,去到处旅行一段日子,何不就上我们的船,在那儿给我们制造我们 要的东西呢? 等你完成它之后,你要在哪儿上岸,我们就把你送到那儿去好了。” “无限感激,”狄雷极之有礼地说,“我想我给你解释那么一大堆,像个傻瓜 一样,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我怕我一定把你闷坏了,你肯定甚至也知道西门尼兹在 逃走时,把所有的资金一卷而尽了吧。” 她犹疑了一下,接着说:“是的,我们想认为……” “认为我要到任何地方去,都缺钱买船票,”他一点也不热诚地说,“而我确 实没钱,你大概也掌握了这点情报了吧,你不吗?” “请别这样,”她很不是滋味地说,“你讲得那么难听……” “那么你可知道我给你制造那么一个装置要收费多少吗?” “请开个价吧。” 狄雷开了个价,他很生气,开的价数目可不少,事实上,是大得过份的。这是 因为她明知故问,使到他像个傻瓜,所以才这样开个大数目,好使她知难而退。 她打开了手袋,取出大叠钞票,放了下来。 她顶干脆地说:“我把那赶鱼桨留下来给你,我们的船叫‘西班牙人’号,你 会找得到它的……”她讲出了停泊地点,那是马尼拉最昂贵的游艇俱乐部的停泊场。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出发,那儿会有渡轮把你载送上船的,最好你能明天出海, 如果今天你能上船那就更好。” 她友好地点了点头,把门打开,门铃叮当一叫,她已走出去了。 狄雷眨巴看眼睛,一时手足无措,跟着他暗骂一声,抓起那叠钞票,其中两张 散落地下,他花了点时间把它们捡起来。他手裹拿着钱,追出门去。 只见她在大街前边三四个铺位那儿上了一辆“的士”,车门才一关上,那汽车 就像疯一样地开走了。马尼拉的出租汽车是由一种特殊教养的司机驾驶的,有人说 他们全都有一种自杀倾向,把车驾得非常快。那“的士”咆哮着冲下大街,一转弯 就不见了。 狄雷回到店裹,又暗骂了一声。他望望手裹拿着的钱,数了一数,总数完全跟 他提出那电子赶鱼机的造价一样,还包括了海底喇叭的价钱,一分也不少。 “真见鬼!”他生气的说。他感到特别愤慨,就像某些人有困难,但傲气使他 们不愿求人,而有人来帮忙,这使他感到更为难受。 狄雷的处境是令他生气的,因为他完全不应该落到这等地步,或者说,一个最 有才华的电机工程师是没有先见之明会碰上这样的麻烦。他受过大学良好的教育和 训练,有一身好本领。在大学毕业时,他接触过至少三间最大的公司的代表,这些 公司在他们一毕业就想把他们招罗进去。狄雷问过要他参与的研究室有多少职员, 当一个代表吹牛说有一万个这样的工程师在他们公司任职时,狄雷立即推辞了这邀 请。他要想自己闯一番事业,而不是去当几千人工班的一部份。机构越细,就越有 机会发挥个人才能,他赚的钱虽不很多,但是……这道理很简单,如果他参加一个 真正小的公司,倒不如自己单干,他已几乎做到了的。他只跟西门尼兹合作,因为 西门尼兹搞的是推销组织,狄雷是生产人员。 在马尼拉肯定有电子物理工程师发展的天地,他有很好机会去建立自己的事业, 最初由细小做起, 甚至不用资本, 他有信心几个月内生意能越做越大。马尼拉的 “的士”车队需要装配短波收音机和通话器。还可以设计安装防盗系统,这类东西 仍供不应求,他的期望是有坚实基础的。可是谁又料到会碰上‘赤发鬼’号因捕鱼 成功而带来的灾难呢?这灾难落在狄雷身上,更是意料不到的,但这却是事实。 当时令他更感愤慨的是因为那姑娘走进店子来时,早已摸清了他的底子,她很 可能甚至知道他已发明了一部标准的潜艇收听器,它是真正好,而且真正是方向性 的。 可是她知道这一切后,还让他谈,问一些似乎有兴趣的问题,这不是在愚弄他 吗? 包气人的是临走时给了他一笔订金,要他去干一件他拒绝去干的事,这样就迫 得他负起责任要去完成它。 狄雷感到很烦躁,他需要这笔钱,但他反对被人耍跪计骗他下水。他又回去重 新干那清点存货的毫无意义的工作。时间在消逝,什么事也没发生,没有人来这店 铺。警方严禁‘赤发鬼’号的船员打电话来威胁狄雷,他们也同样严禁其它人打电 话进行反威胁。没有任何顾客来,两个小时就这样过去了。 四点钟门被推开了,铃铛声响里,警察队长荷尔达走了进来。 “过得怎样?”他诚恳地说。 狄雷只对他咕哝了一声作答。 荷尔达说:“我听说你要离开马尼拉。” 狄雷平静地问道:“这是要来赶我快点走吗?” “不!完全不是!”荷尔达抗议说,“听说你又有新计划了。” “你知道什么?”狄雷问。 警察队长愉快地说:“公事来说,没那回事。私下来说吧,听说你要协助某个 有钱的美国人去搞实验,是海洋方面的研究吧?是某种对海洋裹的东西搞研究,你 后悔答应这样做,想改变主意,你在生气。” 当然,那姑娘可能早料到他会拿着钱追出去的,但他太迟了,没有办法阻止那 “的士”。 狄雷喝问:“见鬼,是谁告诉你的?” 荷尔达耸耸肩头,说:“有人听见,我希望这不是真的如此。” “什么不是真的?我该离去?还是不走?” “我希望你做你喜欢做的事,”荷尔达和气地说,“现在我不当班,我有车在 外边,我来当你的司机,车你到你要去的地方,去一艘船或任何地方都可以。 如果你什么地方也不想去,那我就走,绝无……绝无偏见。” 荷尔达说完这番话后,还加上一句:“我们一直很友好,我希望今后仍如此。” 狄雷估量地凝视着他。荷尔达警长是一个讲道理的老实人,他知道狄雷并非有 意给警方制造麻烦,在那些给警方麻烦的事情中,他虽然有份,但却是无辜的,他 不会怨他的。 狄雷慎重地问道:“可为什么你来这儿提出驾车送我到某处去呢?有什么特别 的理由要我离开马尼拉市吗?” “没那回事,”荷尔达道,“只是希望你会采取行动的一种方针。是的,但并 不是要你离开马尼拉,只希望你能在某个特别的地方工作,这事同‘赤发鬼’号有 关,只是你猜不出这些关系罢了。你完全是自由身,你可以高兴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只是想给予方便,就那么多了。” 他把话打住,狄雷望着他,皱起眉头。荷尔达又再说下去。 “说明白吧,我对于海洋学很有兴趣,我希望看到某种研究能继续进行。” 狄雷怀疑地说:“我敢肯定,你对赶鱼特别有兴趣,你听来就像在采取非官式 的行动,促成某种你公事公办不能谈的事。” 荷尔达热情地对他微笑了一下。 “这倒是个合符逻辑的结论呢。” “那研究的对象是什么?为什么挑中我?” 荷尔达耸耸肩头,不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老天在上,”荷尔达道,“我才乐得把实情全讲给你听呢,我很有兴趣看到 你能接纳那主意,但我要讲出来,那是要命的。你准以为我是疯了,而且还有更重 要的大人物希望你能接受,对此我是真心诚意的。” “‘赤发鬼’也卷进这秘密吗?”狄雷问。 荷尔达顶干脆地回答道:“跟你一样,也是无辜的。” “感谢你相信我是无辜,”狄雷冷嘲地说,“好吧,若说我卷进了漩涡,我已 卷进去了,但我将独自行动来解开这谜,从这漩涡脱身出来。” 他转身走向铺后的工作间,找了几个箱子,把他的工具和装配诸如防盗装置、 潜艇拾音器和现代商业不断增加需要的电子设备所需的各种零件,装进箱裹去。 他开始收拾,惊奇地发现荷尔达竟来帮忙。任何一个西班牙血统的人都是看不 起体力劳动的,加上身为官员的地位,对这点更是极端敏感,可是荷尔达不只帮忙 狄雷将零件装箱,还帮忙搬出去,装进他的汽车。 狄雷用锁匙锁上门后,将它交给荷尔达,同时把将近完成的店子清盘单也交给 他。他说道:“西门尼兹已经跑掉了,我把这店铺交给你了。” 荷尔达将锁匙和文件收好,他开动汽车的马达,沿着大街驶去,他驾驶得出奇 保守,一个警官是有权有时可以不理交通规则的。这时汽车已将马尼拉的船坞区拋 在后边,折进了商业区,跟着驶进了街道宽阔的高级住宅区。这区裹住的全是有钱 人家,有一些建筑是十分出色的。再往前走,就是海港了,海湾又再次出现,汽车 驶进了马尼拉最豪华的游艇俱乐部的地段。这间俱乐部的房子设计实在令人惊奇, 汽车停在细小船只的码头旁,那儿有两个人在等候。不用下什么命令,他们就过来 接过荷尔达递过去的箱子,也没有下什么命令,他们就把箱子装上了一艘铜船框的 摩托艇,这艘看得出一直是泊在那儿等他们的。 这令狄雷好生疑惑。 狄雷暴躁地问:“他们早知道我们要来的,那么看来,我愿不愿也得来了,不 愿也会把我抓来吧?” “没那回事,”荷尔达说,“我的警车上有电话,我们离店时,我通知他们的。” 那两个人把东西搬走后就消失掉,狄雷和荷尔达上了摩托艇,这快艇就离开码 头,驶出海港。海港其有一艘菲律宾的炮艇,一艘布雷舰,还看得到一艘美国的航 空母舰。 海湾里还有不少运油船、贷箱船,很多较细的轮船都在这儿下锚。两浬外有一 艘看去食水甚深的汽船正越过油污的海面。摩托艇向着停泊在离岸一浬远海面的一 艘六十五呎漂亮的纵帆船驶去。摩托艇在纵帆船的船尾旁驶过,清楚可见上面写着 全名“西班牙人” 号。在一边船舷,放下了一道舷梯。交通艇很灵巧地驶过去,有一个穿汗衫和 帆布短裤的男子迎上来,拉住拋过来的缆索,他愉快地说:“你好吗,何狄雷先生?” 苞着他向荷尔达点点头,“很高兴见到你,警官。” 当狄雷走上甲板,那男子伸过手来说:“我名叫戴韦思,你的东西我们马上就 搬上船来。” 两个穿工作服,理平头的年轻人走上前来,动手把狄雷和荷尔达带来的五颜六 色的纸皮箱搬走。 “你需要用的东西都带齐了吗?”戴韦思担心地问,“还需要什么东西吗?” “我还想要一点儿小配件。”狄雷僵硬地回答。 他心裹立即对这种引诱他上船来参加活动的方式起了反感。他固然没有反对的 理由,只是由于事先不知道这么急促要他从事的工作是什么内容,心裹很不痛快。 狄雷粗声粗气地说:“还有,荷尔达警长没有想到该在我的旅馆停一停,我连 行李都没有带呢。” “请你把需要的东西列出来吧,”戴韦思建议道,“我肯定可以把你的行李弄 来的,请把东西列明,即使漏掉了什么,那也不打紧,在舱房裹有书桌,你可以慢 慢开列的。”他转过身去向荷尔达问道,“警长,有‘赤发鬼’号的消息吗?” “她昨天又再出海了,”荷尔达怨恨地说,“很多别的船跟踪她,现在天上有 月,虽然升得较晚,但毕竟有月色,很多水手会站在桅顶死死盯着她的,听说全马 尼拉的夜间望远镜都被渔民抢购一空……” 狄雷走下了升降口梯子,就听不清警长的话了,下面的舱室顶漂亮,没有什么 虚饰,但装修看得出相当花钱,舱房裹有几张扶手椅,有电灯,一张写字台,还有 摆满了书的书架。这些书中,有两三本电子学的,一本引起激烈论争的关于海底怪 物和海蛇的着作,还有一些人类学的书,潜水技术书,天文学著述。两厚册关于深 海鱼类的画册。还有满满一书架的小说,另外几个书架就是实用性的书籍,诸如驾 驶术、无线电、维修和装嵌柴油引擎,当然,船上带有后一类的书是完全可以理解 的,但看不出有什么理由竟有那两本关于太阳系各星球的资料性书籍。 狄雷坐下来,仔细列出单子,其中开列了一些他肯定在马尼拉没有得买的电子 零件。 他对把他轻易引上船来还感到恼火,他特意开列了一些多元素真空管,这些东 西是不易弄到的,除非是在美国的工厂订购,否则无处可买。他想以此来报复一下, 因而仔细想出了一些名目来。 半个钟头后,当狄雷返回上边甲板,他已开出六种电子仪器的单子。交通艇开 走了,荷尔达已乘它走掉。戴韦思仍像刚才一样热诚地同他打招呼。 狄雷克制着自己,说道:“这是我开的单子,怎么?那摩托艇开走了?” 戴韦思接过单子,连看也不看一眼.就招呼一个曾帮忙搬东西的理平头的年轻 人。 “这位是柯尼克”他对狄雷说,“他也是我们这伙中的一个。尼克,你看看这 张单子,照办可也。” 那平头青年伸过手来,狄雷跟他握了握手。果然不出所料,尼克接过单子,径 直走下艏楼的楼梯。 戴韦思看看手表,说道:“五点三十分了,喝一杯怎样?” 他走下舱去,狄雷观察了一番“西班牙人”号,这艘纵帆船外表像一艘游艇, 但却建造得特别坚牢可靠,它在船中央有一具不同寻常的强力绞车,卷盘特别大。 在它旁边有一枝圆木帆桁,是用来吊沉重的对象下船的。船上有两只舢板,收 藏得很好,不怕风吹雨打,另外还有很多一般船都经常省掉的装置,那么看来,这 艘纵帆船并不仅仅是一个爱好帆船的人的嗜好,而是特别装备了的。 苞着,狄雷看到那艘摩托交通艇又从游艇俱乐部码头驶出来了。水沫从艇边飞 溅起来,在艇上有人在挥手。狄雷认出那是到店裹来过的那姑娘。她在微笑着,当 摩托艇驶近时,狄雷看出她是在胜利地微笑。这把狄雷激恼了。接着他看到艇上放 着一些箱子,他完全料不到,原来是他的皮箱,这样他不必上岸取行李,就可以跟 “西班牙人”号起航出海了。 狄雷确信,这些人认为他一定会听他们的吩咐办事,要他干什么就干什么,根 本不用同他商量,这令他很反感,他决定反抗了。他是独立的人,任何人以为可以 安排他干什么,他就会变得十分顽固。特别是当他身处窘境,在马尼拉呆不下去, 急需到别处去呆一段时间而又没有钱的时候,他是格外敏感的。他沉着脸在生气, 本来好好求他他会乐于接受的,竟用了诱骗的手法把他弄上这船,这使他更加生气 了。 交通艇绕过船尾,这时戴韦思拿了两杯酒从下边上来。船上那姑娘乐滋滋地喊 道:“你好!我们已弄到了你额外需要的零件,全弄到了,还给你把行李搬来啦!” 狄雷问了戴韦思一句:“我那单子你怎么弄上岸去的?” “尼克用电话通知的,”戴韦思说,“挂个短波电话嘛。” “你们见鬼在哪儿弄到我列出的零件?” “那是你不高兴知道的神秘的一部份。” “好!”狄雷苦笑道,“我确实不高兴,我不想干了,我搭那交通艇回岸上去。” “打住!”戴韦思喊了一声,但这是对那驾驶摩托艇的人喊的,剪平头装的尼 克正在搬第一件行李上船,戴韦思打手势叫他搬回摩托艇去。 他对狄雷说:“很对不起,我们锚泊在这儿,如果你改变心意,任何时间交通 艇都可以戴你上船来的。” 狄雷从口袋里掏出那姑娘在店子里留下的那叠钞票,把它递给那姑娘,她却把 手放在背后,摇着头。 她愉快地说:“我们给你惹麻烦,没有坦诚对待你,才弄成这局面的。” “我不会接受这些钱的,”狄雷态度生硬地说,“我坚决不收。” “我们也不会收回它,”戴韦思道,“我们坚决不收。” 狄雷觉得十分尴尬,这时海风吹来,根本不可能把钞票放下一走了之,风会把 它们吹走的。那姑娘遗憾地望着他,说道:“我真心向你道歉,是我这样安排耍弄 你的,你是我们确实需要的人选,我们才决定千方百计把你弄来参加我们,我们没 办法向你讲明,所以我们才问你喜欢什么。 你并不是那种不问个一清二楚就可以用钱雇用的人,荷尔达警长说你是个有身 份的人,由于我们不可能要求你盲目地自愿参加,虽然我相信假如你知道底蕴你会 自愿参加的,所以我们才由此下策,设法令你来参加冒险,结果一点也不奏效,我 实在对不起。” 狄雷很简单就深信她讲的是实话,她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但她并不是用她 的美貌来催迫他接受,她只是用一种平等的,尊重对方的态度跟他谈话。他不由自 主感到动心了。 “喂!”他恼火地说,“我是要离开马尼拉,我需要离开它一段时间,好吧, 我就留下来吧,我可以干几个礼拜,或者甚至两个月,任何疯狂的事我都敢干,不 过我可不喜欢让你指手划脚地到处指使!我不喜欢……” 那姑娘突然微笑起来。 “好吧,我就把这些钱留下来好了。” 泵娘笑得更甜了,她说:“何狄雷先生,我们要起航了,在航程中会不时在各 个港口 停泊,我们认为你会跟我们合得来的,我们邀请你作船上的贵宾,你愿意的话, 就帮忙,不愿干,也无所谓,我们不会再尝试用钱来雇用你干任何事了!” 戴韦思点点头。狄雷却皱起眉头,跟着他苦恼地说:“我天生有一种使自己成 为傻瓜的才能,唉,既然事情这样来安排,那很好,我就跟你们走吧。不过,我保 留猜测是什么回事的权利。” “那好嘛,”戴韦思热诚地说,“如果你弄清那些我们无法告诉你的事,你就 会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告诉你了。” 狄雷向尼克和摩托艇驾驶挥了挥手,纸皮箱和他的行李就搬上了“西班牙人” 号。 他拿起一个簇新的纸皮箱,看了看它的标记,更加愁眉苦脸地说:“这可弄得 我更加窘惑不解了。我敢发誓,你们得到纽约才能弄得到这些特别的器材的,但你 们竟能在几分钟内就在马尼拉弄到手,你们怎么办得到?” 那姑娘大笑起来,说道:“简单极了!我们会告诉你的,不过现在还不行,等 我们上了路,否则我们一讲明,你会因为原来事情那么简单而感到倒胃口,那你又 会要求上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