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孤注一掷 晚上9 点,祖拉布已站在院士的床前。 院士还熟睡未醒。 主任医生没有唤醒他,决定等他自己睁开眼睛。他将一把椅子悄悄移到床边, 轻轻地坐下来。 他很紧张,虽然他坚信,甚至确信院士会同意大脑移植,但时针离9 点愈近, 他的怀疑惑愈增。 达维德好像感觉到了主任医生凝视的目光,翻动了一下身子,睁开了眼睛。起 初他什么也看不见,但眼睛逐渐适应了病房的昏暗后,终于凭借周围仪器上红红绿 绿的光亮看见了祖拉布的身影。 主任医生站了起来。 “晚上好!” “您已经来了?麻烦您一下,请把眼镜给我戴上。 “我是9 点钟准时来的,但没有唤醒您。准确——这是干我这一行必不可少的 职业习惯。而且是双重准确:时间和动作。您一定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对吗?”主 任医生把眼镜给院士戴上后,又坐了下来。 “您决定什么时候动手术?”达维德突然问,问得那样满不在乎,仿佛是顺便 问问,仿佛在问是去看电影呢还是去看球赛。 “我有权认为您已经同意了吗?” “在同意之前我还想弄清几个问题。假定一切都弄清楚了,我也同意了,您实 际上可能在什么时候动手术?” “四天之后。对人脑移植这一手术我已经准备了三年。您的身体情况也允许我 们动这一手术。” “就是说,没有任何风险?” “这我已经给您讲过了。我再重复一遍:成功的机会是百分之八十,或者用您 的话讲,是五分之四。我还想补充一点:我们也担着很大的风险,万一您死在手术 台上,我们得负刑事责任。但我们仍然决定冒险。我们好比凯撒当年跨过鲁比孔河, 虽然冒险,但对胜利充满信心。” “一共几个人参加手术?” “除我以外还有四个。” “那四个人赞同您的想法,并对胜利也充满信心吗?” “完全一致!不可能是别样的人。全都热爱自己的事业,相信自己的力量,能 做出自我牺牲。多少年来,我一直在挑选和培养热爱医学事业并具有忘我精神的年 轻人。今天他们已经不年轻了,有几个已四十开外。工作和共同的观点把我们团结 在一起,相同的目的和一致的追求连结着我们的心。” 沉默。 “我说过,我们早上的谈话并不是详尽无遗的。”主任医生打破沉默。 “还有什么问题使您不安,请讲吧。” “假设手术成功了。我变成了拉马兹,他变成了达维德,变成了大脑已不管用 的达维德。不出一天全格鲁吉亚就会知道科学院士达维德发生了新的不幸。我想这 并不可怕。您那具有权威性的医疗小组会发表声明,说我是得了脑溢血或者诸如此 类的疾病……但主要的问题是,我的躯体还要过三、四个月才会死亡,在这段时间 中,躯体内拉马兹的大脑会不会突然恢复意识呢?” “绝对不会。第一,我们已经非常细致地研究了拉马兹的大脑——恢复意识的 可能性等于零。第二,就算他的大脑还有百分之几的恢复意识的可能,那也需要好 几年的时间才能部分地恢复,而您的躯体,就像我已经解释过的那样,最多只能活 四个月。” 又一阵沉默。 “我同意。”院士终于说。“我别无选择。现在,大概您也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吧?” “您猜对了。还需要办一个必不可少的手续。您需要签署一个声明,说您是自 愿将自己的大脑移植到拉马兹的头骨里会的。” “悉听尊便,如果我还拿得动笔的话。” “声明已经写好并打印出来。只需您签个名。” “真有你的,年轻人!我毫不怀疑手术能成功。把声明拿来吧!”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