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悲惨的结局 当响起电话铃声时,拉马兹正在作一个奇怪的、不连贯的梦。 他动也不动一下,因为弄不清是梦中的电话铃声还是真的有人来电话。 铃声继续响着。不知是谁,非要他接电话不可。 拉马兹眼也不睁地把手伸向放在床头地板上的电话机。 “喂!” 他听出了主任医生的声音,不禁厌恶得一哆嗦——“见鬼!”拉马兹厌恶一切 能使他想起那次手术和他的过去的事。他竭力要把自己的过去一笔勾销,从大脑所 有的细胞里排除出去,彻底忘掉。 “您不准备出去吧?”祖拉布问。 “现在几点了?” “8 点。” “您干嘛那么早打电话来?”拉马兹恶狠狠地说,睡意完全消失了。他坐了起 来。 “有急事。您哪儿也别去。我需要核实一些情况。10 点钟我去找您。” 不等拉马兹回答,主任医生便挂断了电话。 拉马兹气冲冲地放下话筒。 他不喜欢听祖拉布的声音。 “这么大清早弄醒我,可能出了什么事呢?” 拉马兹在浴室里飞快地刮了脸,洗了个冷水浴,然后裹上浴巾,站在前厅的镜 子前,做了个深呼吸。他挺起胸脯,鼓起肌肉,欣赏着自己,不由得又想起了玛卡。 昨天他们终于谈妥了,决定在月底结婚。今晚7 点钟玛卡的父母等着拉马兹。 他已特意嘱咐玛卡,别邀请那么多人。玛卡答应只请两个最亲密的女友来参加订婚 仪式。 “我爱玛卡吗?” “当然爱!” 拉马兹又看了看自己那竞技运动员的身材,自己对自己笑了笑,挤挤眼,然后 打开了衣柜门。 他什么衣服也没有拿出来,又裹着浴中走到窗前。还不到9 点钟,但酷热已经 开始了。 私人小汽车的拥有者们已经来到草坪上,跨上了自己的铁马。突突突的马达声 和吱吱吱的刹车声震动着耳膜。一辆汽车开走了,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 拉马兹往下望了望自己那辆红色“日古利”,然后走回来坐到了圈椅上。 心情又变坏了。 “我这是怎么啦?是不是祖拉布破坏了我的情绪?” “不是。昨天刚和玛卡分手后,立刻就烦闷起来。” 他走到长沙发前,推开电视机,俯卧在沙发上。他不愿向自己承认,却非常清 楚,究竟是什么事使他不安。 今天晚上,整个第比利斯就会开始传播他同玛卡订婚的事。明天,至迟后天消 息就会传到研究所。气得发狂的玛琳娜肯定会采取行动。 “唉,该早点同她断绝关系。” 他挥了挥手——后悔是没有意义的。他习惯地看看放在椅子上的表:再过半小 时祖拉布就来了。 “我需要祖拉布干嘛?没有他照样过日子!” 他又开始想玛卡。 尽管他不愿向自己承认,却已惬意地预感到,同玛卡的结合将会帮助他解决许 多重要的问题。等着他的是自由自在的创作和进行科研工作的理想条件。将不必把 时间浪费在无数鸡毛蒜皮的小事和繁重的家务劳动上——他极其厌恶家务劳动。 再过五分钟主任医生就到了。 拉马兹说不清他为什么憎恨祖拉布,为什么不愿看见他,甚至不愿听到他的声 音。 10 点整,响起了门铃声。 拉马兹开了门。看见祖拉布那副沮丧的样子,他立刻就明白主任医生带来了可 怕的消息。 “出什么事了?” 祖拉布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屋里,无力地坐到圈椅上,苦恼地叹了口气。 “问你啦,发生什么事了?”自打他们结识以来,这是拉马兹第二次用“你” 称呼主任医生。 “发生了长期以来您和我都一直担心会发生的事!”祖拉布掏出一张白手绢擦 擦额头上的汗。 “究竟是什么事?” “当然,人是靠希望活着,不过……” “别拐弯抹角了!”拉马兹忍不住叫喊起来。 “希望您能勇敢地承受住这一打击。四天前,找到了您的儿子。” “死的?!”拉马兹的声音嘶哑了。 “真不幸!”祖拉布低下了头。 “什么时候、在哪儿找到的?” “四天前,在切柳斯金桥下。” “这么说,那是我的儿子?”喉咙里迸发出来的像是已故科学院士达维德的声 音。 “怎么,您当时在那儿?”祖拉布吃惊地问。 “没有弄错吧?”拉马兹没有回答主任医生的问题。“有没有可能是弄错了, 也许……” “很遗憾,没有弄错。鉴定专家已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安娜也立即就认出是自 己的儿子。他们推测受害者是在附近某个地方被扔进水里的。” “是被扔进水里的?” “对。先被打死,然后被扔进了库拉河里。中了三枪。连手枪的牌号都知道了 ——‘TT’式。一枪击中胸部,两枪击中肚子。” “用‘TT’式打了三枪?”拉马兹不禁惊叫道。 “对,三枪。” “连发三枪,这叫什么习惯?”——拉马兹耳边突然响起了索索的声音。 “不可能!听见没有,不可能!”拉马兹突然尖声叫喊道,并扑过去抓住主任 医生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不可能!听见没有,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祖拉布吓坏了,在空中可怜巴巴地乱蹬乱踹。 “不可能!听见没有,不可能!”拉马兹放下了主任医生。“他现在在哪儿?” “在院士家里。”祖拉布不敢说“在您家里”。 “民警局有什么推测吗?”拉马兹低声问。” “侦查员有一个大致的推测。您的儿子……也就是达维德院士的儿子达托,” 主任医生完全乱了套,“原来是一个有案可查的狂热赌徒。侦查员推测,他可能赢 了某个人一大笔钱,于是这个人便把他打死并扔进了河里,然后又偷了死者的汽车, 故意撞了一个人后弃车而逃,以便造成一种假象。侦查工作一开始就走人了歧途, 谁也不怀疑是达托开车撞了人,由于害怕而藏了起来。” “这种推测有什么证据吗?” 祖拉布慌乱了。 “您自我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舒服,我随身带有药。怎么样?要坚持住。 不必那样绝望。” “民警局有什么证据吗?”拉马兹狂叫道,用发红的眼睛盯着主任医生。 祖拉布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看出来了,你还瞒着我什么!”发了狂的拉马兹又 跳起来抓住主任医生的衣领。 “我全讲出来!快松手!”祖拉布挣扎着。 拉马兹放开了他,但仍站在他面前。 “快讲,我等不及了!” “我没有必要瞒您。不过,请您千方要镇静……” “直截了当地讲,别来开场白!” “昨天,一个青年侦查员到医院来找我。” “是坐灰色‘伏尔加’去的吗?” “对,他走的时候我往窗外看了看,他确实坐进了一辆灰色‘伏尔加’。” “人很瘦,两鬓有白发,对吗?” “对,对!您是怎么知道的?” “继续往下讲,问题呆会儿再提!” “这个侦查员强迫我拿出拉马兹·科林捷利的病历。祖拉布没有说“您的病历”, 又一次表明他此刻不是在同拉马兹·科林捷利谈话,而是在同达维德·格奥尔加泽 谈话。“侦查员详细地盘问我,问拉马兹在昏迷时是否提到过达托这个名字,是否 谈到过车祸的事。我是怎么回答的就不必向您讲了。 原来侦查员早就开始怀疑您,并悄悄地跟踪您。他大概其地知道哪些人同达托 赌过钱,把这些人都传讯了一遍。昨天中午有人给他打电话,说达托在被害那天晚 上赢了拉马兹一大笔钱,后来两个人坐上达托的汽车不知上哪儿去了。” “就这些?” “就这些。” “既然有人告发了拉马兹,为什么侦查员不来找我呢?” “要审问您这样一位名人并不那么容易,需要有法律依据,只凭一个匿名电话 是不行的。再说,我们为什么应当相信达托是拉马兹打死的呢?为什么不可以这样 推测,即这是真正的凶手想把侦查工作引入歧途呢?” “如果达托真是我打死的,怎么办?”拉马兹叫喊道。 “凶手怎么可能是您呢,您是科学院士达维德!” “这全是拉马兹的基因搞的!就是那从第一天起就使达维德失去了理智的基因!” “看在上帝面上,别嚷嚷!邻居会听见的!” “让他们听见吧!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眼下还什么都没有失去。我就知道真正的凶手会把矛头引向您,所以对一切 都做了安排,您就放心吧!” “闭嘴!”拉马兹吼叫道。“闭嘴!我再也不愿听你讲了!” “要知道,现在还没有确定是拉马兹还是别的某个人杀害了达托。我再说一遍, 匿名电话不足为据。我相信,真正的凶手正力图把侦查工作引入歧途。” 拉马兹极其厌恶地看了主任医生一眼。 “放心吧,”祖拉布接着说,“即使这是事实,您被弄上了法庭,我也不会躲 起来,我将站出来为这件事承担责任。让他们来惩罚我吧!不管怎么说,是我做的 大脑移植!我将把这次手术的事公诸于众,使法庭,使整个世界都相信我的话!我 要证明,您究竟是谁!” “您已不可能建立这一功勋了,尊敬的大夫!”拉马兹慢慢站起来走到书柜前, 拉开抽屉,把手伸进去。 祖拉布目不转睛地看着抽屉。 拉马兹慢慢地抽出手——手里闪亮着一把长长的芬兰刀。他猛地关上抽屉,然 后不慌不忙地朝主任医生走去…… 祖拉布的躯体软塌塌地瘫倒在地板上。 ……又是准确的一刀,又是一使动,科学院士达维德的灵魂也升天了。 “我来了,亲爱的儿子,我来了。等等我,很快咱们就又在一起了!” 他只来得及说完这两句话。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