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银晖祭 在这样的时代,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永远都只能是个童话。 当马奈儿山脉降下最后的一场白雪的第二个星期,便是帝国非常重要的祭典— —银晖祭。 这是向掌握着天象之神祈祷新一年的好气候的重大活动,在这一天,西玛拉雅 帝国的皇帝深夜0 时出宫,穿过微安城所有的街道,在天亮时回到宫前的广场,在 那里,将开设祭坛。 当然,重大的祭典少不了节目助兴,这才是普通老百姓所感兴趣。 “陛下,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宫门外,侍女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不是我的贴身侍女,你是谁?”皇帝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耳力还是很好 的。 “回陛下,我是神殿下的侍女,我叫霞,陛下原本的侍女扭伤了脚,显殿下让 我过来顶替。”叫做霞的少女微微有些颤抖。 “哦。”皇帝并没有为难她,“我们走吧!” “是,陛下!” 马车行过大街小巷,这样的夜晚很是冷清,微风吹过,微微有些凉意,霞撮了 撮手,也许她不该答应显殿下过来帮忙的,这样的夜晚,给了她太多的不安。 巷子里安静的令人窒息,所以箭矢破空的呼啸声也格外的明显,霞看到所有的 士兵都开始慌乱起来,聚集到了马车的前面,想要拦截住那支箭。 霞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虚幻,她向是不知道该怎 么反应般站在原地,但是她看到,马车的背后,那闪着寒光的刀影…… “呀——!”霞叫了起来。 但是太晚了,马车上已经没了声息,刀刃沾染着鲜血全身而退。 霞终于知道了自己不安的由来,根据帝国不成文的规矩,如果在祭祀的时候, 皇帝驾崩,那么所有侍奉他的宫女都必须成为活祭,以平息神明的怒气。 霞还是抱着一些希望的,毕竟她算不算是侍奉皇帝,还很难说,毕竟她真正的, 该说是神的侍女。 天色微明,一向早起的神,此刻却显得有些精神恍惚,大概是太高兴了吧?! 神这样安慰自己,他已经决定,将在今天向自己的父亲提出自己的婚事。 “霞……”神温柔的拿起桌上的相片,亲吻了相片中美丽的少女。 “哥哥,哥哥?”门口小声的呼唤,让神打开了门,是牙晓。 “什么事?”神有些讶意,因为家里最小的男孩,从不和和他们说话。 “今天,我不过去了,就算去,也是和同学一同去。”牙晓道,“我就是来告 诉你这些的。”说完,少年傲气的转过身,离开了。 神无奈的笑了笑,如果可以,他也会用这种方式来反抗父亲吧?只是他不是牙 晓,不是父亲颇为喜爱的小儿子,他的任性只会获得斥责,而非妥协。 时间不早了,他还要回去准备,没有惊动任何人,神离开了学院。 看到神离开,牙晓又折了回来,敲响了菲亚斯的门。 “怎么了?这么早?”菲亚斯似乎是刚刚起床的样子,头发还没有梳过,衣服 也还没来得及换。 “真的太早了吗?”牙晓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来帮你吧!” “恩。”菲亚斯点了点头,“你进来吧!” 然而进来之后的牙晓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他似乎什么都不会,所以当菲亚斯换 过衣服出来,他仍旧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过来帮我梳头吧!”菲亚斯道,“头发太长了,很难理的,有时候真想剪掉 它。” “不要剪!”牙晓叫道,“要是觉得麻烦,我每天过来帮你整理!” “那倒不必了。”菲亚斯笑了笑,“平时妖会过来帮我弄的,今天是我起的早 了一些。”一边说着,菲亚斯一边用魔法迅速的整理着房间。 “好了!”牙晓小心翼翼的理顺了菲亚斯的长发,“今天是银晖祭,叫大家一 起去玩吧!好不好!” “你是想叫可娜儿去吧!”菲亚斯笑着调侃道,“可是不好意思自己去约她?” “我才没有!”牙晓仰起头,一副不屑的样子。 “没有就没有吧!”菲亚斯并不想在上面做文章,“走吧,去叫其他人。” “好呀!”牙晓勾着菲亚斯的颈子,“先叫谁?” “西维尔。”菲亚斯说着,一脚踹在对面的门上,“诶?你这个懒鬼也有早起 的时候?”看着已经准备好了的西维尔,菲亚斯不禁有些怀疑。 “你不是起的比我还早?”西维尔反驳道,“我还准备过去叫你的呢!” “去叫其他人。”菲亚斯命令道,“我们在校门口集合。” 本来,菲亚斯和西维尔的打算和是最恶班级的那些人一起去就好了的,结果却 变成了整个魔鬼和罪恶班级一起了,百多人浩浩荡荡的走向了王宫前的广场,那里 也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牙晓,你不是王子吗?不参加行吗?”西维尔忽然问道。 “我才不要参加!”牙晓道,“给你们介绍一下吧!看到上面站着的人了吗? 从左到右,依次是大哥显,二哥见,三哥真,四哥凌,五姐可,六哥刚,七姐溪, 八哥满,九哥宿,十姐玉,十一哥全,十二姐柳,十三哥神,十四姐翠,最后是小 妹芹香!奇怪!父王为什么不在?!父王此刻应该站在最前面才对啊!” 神也看到了人群中的牙晓,还有魔鬼的同伴们,微微的笑着向大家点了点头。 这时,显走到了最前面,老套的开场白之后,终于切入了正题,“……告诉大 家一个不幸的消息,你们的皇帝,我们的父亲,在今天清晨,遇刺身亡……” “什么!”不单是人群,王子和公主也都喧闹了起来,这便以为着,又将进行 那无比残忍的活祭?! “现在,让我们把祭品献给神明,以平息帝王遇害所造成的神明的怒气。”显 毫无表情的说道。 “荒谬!”菲亚斯冷冷的说道,“这关神什么事情!” “糟了!”一边的牙晓低喃道,“霞在里面……” 侍女们哭叫着,想要反抗,可是却逃不掉。 “霞!”神发现了自己的爱人,“为什么霞会在里面!”他揪住了显的衣服。 “因为今天早上,就是她陪着父王出宫的啊!”显冷冷的说道。 “他是我的侍女,为什么会由他陪着父王出宫?”神在一次问道,很明显的, 那是个阴谋。 “人手不够,她又正好闲着,当然是找她了啊!”显无所谓的说道,“不过是 个侍女,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神和霞的恋人关系,在王宫里早就是公开的了。”牙晓给菲亚斯解释道。 “你是故意的!”神真的生气了。 “你太激动了。”见压住神握剑的手,“不要让下面的人看笑话。” 侍女们已经被推上了祭坛,火很快的被点了起来,惨叫声不绝于耳,神想要冲 上去救人,却被显和见拦住。 随着活祭的结束,没有人再有兴趣继续看节目,不一会,便纷纷散去了。 “也许我们该去看看神。”菲亚斯道,“我预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带你去吧!”牙晓自告奋勇道,“王宫里面,我可是很熟的!” “不。”菲亚斯否决了他的提议,“我自己去,你和其他人会学院,去告诉轩 雨,不要再放任何人离开学院了。” “呀?” “去做!”说着,菲亚斯径直走向了王宫。 没有回环的余地,牙晓只得按照菲亚斯的意思去做,将所有的人劝回了学院。 几经通报,菲亚斯被领进了王宫。 就在王宫的大院里,神忍无可忍的向显挥了刀,不过由于年龄、经验、还有能 力的差距,很快神被显一击重拳打中了小腹,摔倒在地,紧接着,显又狠狠的踹了 几脚,让他失去了爬起来的力量。 “显殿下,那个少年已经带到了。”似是显随从的人报告道。 “先下去吧!”显挥了挥手,“你就是菲亚斯?” “是的。”菲亚斯就那么随意的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飘忽的感觉,似乎很不 真实。 “我听诺亚将军说过你,能够让他折服的人,你大概是第一个。”显很感兴趣 的说道。 “我该觉得荣幸吗?”菲亚斯淡淡的反问道,他看起来并不着急,像是没有看 到倒在地上的神一般。 “呵呵,我喜欢你的个性。”显笑了笑,“你是来找神的?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没什么要说的吗?” “没什么要说的。”菲亚斯的口气仍旧是淡淡的,“这是他不自量力,咎由自 取,我只是来带他回学院的,其他与我无关。” “随便你吧!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宫中坐坐,我可以给你安排个职位。”显 邀请道,不过看起来不太有诚意。 “在说吧。”菲亚斯抱起神,“告辞了。” 随着菲亚斯的消失,显显得有些吃惊,随即却又笑了,“是个有意思的家伙, 不过如果不能收归己用,还是杀掉的好。” 菲亚斯带着神回到了魔鬼,校医已经在等着了,神的状况让人担忧,身体上的 伤害并无大碍,让人担心的却是精神上的冲击。 “也许会一睡不醒也说不定。”医生是这么说的。 “菲亚斯也没有办法吗?”妖担心的问道。 “如果真的不醒再说吧。”菲亚斯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让他一个人安静 的睡一会吧。” 众人散去,妖却跟进了菲亚斯的房间,“你能救他吧?” “能是能,但是那种魔法对身体有很大的伤害。”菲亚斯道,“无论是对他, 还是对我,搞不好,两个人都会没命。” “这、这么严重?!”妖犹豫了一下,“那还是不要用了。” 菲亚斯笑了笑,他说的是有些夸张的,因为无论怎样,他是不会死的,“别操 心了,下午就在学院里待着吧,别出学院了,现在,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妖没有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正如菲亚斯所说的,外面是很危险的——短暂的混乱过后,王子和公主们为由 谁来继承王位,开始了激烈的争论,大体上分成三派,显和见,还有出乎所有人意 料的凌。 更让人出乎意料的,却是见的话,“父王没有留下遗嘱,那么顺位继承人自然 该是大哥!” 其实说起来,见的势力在三位王子中是最大的,如果连他都这么认为了,那凌 自然也就没有反对的余地了。 如果说显是凶狠的狼,那么见就是狡猾的贝,狼和狈走到了一起,那其他人就 该人人自危了。 最先的铲除对象,必然是最有能力和他们竞争皇位的凌! 在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之后,凌匆匆的离开的王宫,回到自己的府邸,迅速的收 拾东西准备离去,只是似乎晚了一些。 一路被追逐着,没有自保能力的凌仓皇的逃进了圣微安学院,学院受到光明神 教的保护,就算是显,也不敢随便闯进去抓人。 “好象来了不速之客。”菲亚斯从窗口看到了狼狈的凌,“还是去把神叫醒吧!” 拉了妖守门,菲亚斯进入了神的精神世界,这是极端凶险的举动,因为稍不留 神,他的精神便会被困在神的精神世界。 神的精神世界是单纯的,祭坛,少女,火焰,还有他自己,不同的是——这一 次,站在祭坛上的是神,被烈火焚烧着,他叫着霞的名字,但是,面前的少女却冷 冷的看着他,她说,他没有救她。 菲亚斯感觉到神的精神开始平息下来,如果他在他的精神世界里死亡,那他真 的将陷入永恒的沉睡,再也不会醒来。 在神最后一次伸出手的时候,菲亚斯拉住了他,将他带离了火海,“都过去了 ……”菲亚斯温和的说道,“别在沉溺在自己的梦中了,如果你一直都不前进的话, 霞才真的会哭吧?” 神迷惘的目光渐渐的清晰,“前进?”他说,“我会的,我会建立一个国家, 一个平等,民主的国家,没有这样不平等的制度,没有人,有资格让无辜的人陪葬 ……”周围的世界节节破碎。 菲亚斯心里刚叫不好,精神便被弹了出来。 眼前像隔了一层水雾,而身体也失去了力量,菲亚斯跌坐在地上,发出巨大的 声响。 “你没事吧!”妖闻声闯了进来。 菲亚斯摇了摇头,无力的靠在妖身上,“休息一下就好了。”说罢,便缓缓睡 去。 妖愣了一下,很是担心的架起菲亚斯,送他回到房间,“为什么要这么勉强呢 ……都说了如果危险就不要做了的……”妖显得很是无奈,“如果我遇到这样的危 险,你会不会救我呢……?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当朋友……” 妖想起上一次神出事的那个晚上,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到整个魔鬼的 人都在和妖魔战斗,他确信那个晚上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记得梦里的菲亚斯,是那么的无情,无情到让他绝望,他觉得,自己将永远都不 可能穿透少年眼神中的冰冷。 就在妖胡思乱想的时候,微安城却被鲜血沾染成了红色,显和见明目张胆的开 始屠杀反对他们的官员,甚至手足。 神清醒了过来,他记得自己在烈火中挣扎,唯一肯救他的人却是那个少年,那 个虽然是同伴,却常常显得很不合群的少年,那个总是神色漠然,眼神冰冷的少年。 “大概是做梦吧!他是不可能救我的。”神苦笑了一下。 傍晚的时候,凌终于找到了神,然而只顾着逃的他,所知道的事情似乎还没有 神多。 “不行!绝对不行!学院不是避难所,我不能因为你们的关系,让全校师生陷 入危机!”轩雨一口否决了神的提议。 “可是……”神虽然和兄长们不和,但却没有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见到神努力的为自己争取机会,凌忽然意识到,自己过去实在是太过分了,在 自己最危机的关头,努力的救自己的,却是小的时候一直被自己欺负的神。 “没有可是!”轩雨在这一方面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算了吧,神,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好了。”凌叹气道。 “虽然不能收留他,但是你们要是私下里吧他藏起来,只要不被发现,我可以 睁只眼闭只眼。”轩雨小声的说道。 “什么?” 凌没有听清轩雨的话,但是神却听清了,“谢、谢谢院长!” “呵呵,我有说什么吗?”轩雨装傻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快点走吧!” 神微微的笑了笑,拉着凌回了自己的宿舍,“先委屈你住在我的房间里吧,不 过别让外人发现了。” “那么你呢?”凌道,虽然他讨厌这样的小房间,讨厌这样拥挤的环境,讨厌 没有人伺候的日子,可是神已经把整个房间让给他了,他就算再讨厌,也明白,这 是他目前所能住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我,我去其他的房间和朋友挤吧,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神说道,“不知 道宿哥哥有没有危险,不行!我要出去看看!”诸多兄长中,和神关系最好的便属 宿了,宿虽然也欺负他,但宿的举动却是没有恶意的,如果别人做的过火,宿甚至 还会保护他。 “你哪里都不准去!”威恩带着少许的怒气出现在门口,“菲亚斯为了救你到 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你居然又迫不及待的要去送死!”威恩说的很夸张,因为菲亚 斯早就醒了。 “他救我?”神显然愣住了,“他为什么要救我?” “你……!”威恩觉得神的问题莫名至极,“医生说你会永远的沉睡下去,难 道他该让你死?” 神居然认真的点了点头。 “算了,他让我问你,是不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威恩泄气的说道。 “他让你问,他不是还没醒过来吗?”神更加的莫名其妙。 “呃……”威恩终于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别管这些了,你到底记不记得?! 还有别担心的你的宿哥哥了,他在牙晓哪里。” “话……”神想了想,如果菲亚斯救自己是事实,那么在梦中救了自己的就也 是菲亚斯咯?那么他说了他要建立一个平等的国家,可是这些菲亚斯又是怎么知道 的?难道是精神上的接触?难道梦中的那个菲亚斯是真正菲亚斯的精神?可是那个 过程也太凶险了吧?!然而神立刻想到了刚刚威恩提到菲亚斯没有醒过来,难道真 的是为自己造成的?! “你慢慢想吧!想好了记得告诉我!”威恩终于等的不耐烦了,“顺便告诉你, 公主们都没事,死的四个都是王子,你们就留在学院里,目前来说,这里还是安全 的,在他们获得光明神教的许可以前,他们还不敢对学院乱来。” “四个?”凌愣了一下,“是真、刚、满和全吧?可、溪、玉和柳都嫁人了, 她们的丈夫,都是显挑选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翠一直住在宫外,与其说是个公 主,不如说是个深居简出的贵族小姐,不会对显有威胁,而芹香则是显疼爱的小妹 妹,更不可能有问题。” “你们的肚子不饿吗?”菲亚斯在门框上敲了两下,“现在在这里想什么都没 用,不如先去填饱肚子。” “这也许会牵连了学院啊!”威恩担忧道。 “那也等学院被牵连了再说吧!不过这种事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因为对光明神 教来说,来者是客,他们是没有理由把客人送出去送死的,更不会让外人在自己的 地盘上做乱,何况显和见的居心还有待考证。”西维尔分析道。 “喂,我肚子饿了啦!”黎思大声的抱怨着。 “你饭桶转世啊!”西维尔不客气敲着黎思的脑袋,“所有人加起来,吃的都 没你多!” “付钱的人又不是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黎思嘟囔道,“人家还处在发育 期嘛,发育不良,你负责嘛!” “嘿嘿,你说什么……?”西维尔笑着靠近了黎思,“再说一遍试试?” 黎思吓的急忙拿菲亚斯当挡箭牌,“我不说了,说了你又要害我了!”说着, 往楼下跑去,而西维尔则不客气的追了过去……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学院外面也渐渐的平静了,灭门的,抄家的,不知道有 多少人失去了自己的亲人,爱人…… 闪亮的光芒如尖刀般破开天空。 “是闪电。”神说道,“死了那么多人,连天也要哭了……” 气氛是沉闷的,但是不管此时人们的心情是怎样的,雨过之后总会有晴天 追逐着闪电的,是滚滚的雷声,追随着雷声的,是磅礴的大雨,似乎是在为无 数死去的人们而悲哀,作为庞大祭坛的微安城所流淌的鲜血,被雨水冲洗了个干净 ……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