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新王登基的欢呼声听起来有点刺耳,菲亚斯望着朝阳近乎染血的色彩便知道, 他尚算平静的生活即将结束了。 转过身,代拉虚幻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宫廷回廊的尽头,西维尔的房间 里穿来惊讶的尖叫。 菲亚斯自嘲的笑了笑,他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周围的人的死亡来了呢?低下头, 长发遮住了眼睛,“为什么?”他知道,那顺着睫毛坠落的液体叫做眼泪。 门口,不会说话的女孩,怯懦的望着自己的主人,说什么也不敢进来。 “是你自己放弃了。”代拉丢下这么一句,带着女孩一同消失了。 “是我自己放弃了。”叹息着趴在窗台上,没有挪动一下的欲望,远远的无月 的歌声嘹亮而哀伤,菲亚斯知道,那是为死者所唱的安魂曲。 “菲亚斯不好啦!”红发的少女冲进来的时候,菲亚斯的动作仍旧没有改变, 雍懒、安静、像娃娃般美丽,而且冰冷! “菲……啊——!”愕然的接触到没有体温的身体,许湘婷尖声惊叫,“来、 来人哪——!快来人哪——!” 沉默,看到这样精致如玻璃娃娃般的睡颜,谁也无法相信,菲亚斯就这么离开 了他们,也许他只是睡着了吧?!是不是应该安静的离开,不要打扰他呢?! 每一个人都愣在那里,直到无月的歌声再次响起…… …… “我不恨你。”记忆里,西维尔的声音是平静的,“命可以给你,因为那本来 就是为你而存在的,但是你要记住,幽兰是一个神圣的名字,请你不要玷污它……” 对面的少女执刀的手一直在颤抖,几乎握不住刀,看的出内心的挣扎。 “别犹豫了,人类是可以轮回的。”西维尔的笑容难得的温暖,“以后再见到 你,我就不再记得你了,不再记得我欠你的,和你欠我的。” 刀终究还是刺了下去,然后连同眼泪一起坠落。 “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了?”玩世不恭的笑容,玩笑的语气,带着诀 别的味道,“点头就代表是了吧……”笑,却呛出更多的血。 随着魔力的凝聚在幽兰的手中出现了一面镜子,窥探真实的岚镜。 少女消失了,带着显现出来的岚镜,独留下西维尔逐渐冰冷的尸体…… 从西维尔残留的记忆中醒来,菲亚斯已经回到了他妖魔的居所。 “王!”蔓丽惊讶的看着王座上的少年,没有魔法的伪装,没有人性的束缚, 那个纯粹的显示出原本模样的王——那西斯。 窗外的吹雪听到蔓丽的叫声立刻冲了进来,一头钻进了菲亚斯的怀里,不…… 菲亚斯已经死了,现在是妖魔之王那西斯。 “我回来了。”不再是菲亚斯之前那种略带沙哑的声音,而是原本的及具诱惑 的嗓音。 “王,为什么我会变?!”吹雪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菲亚斯却听懂了,“吹雪毕竟是女孩子啊,而且,那只小狐狸又那么喜欢 你,怎么可能让你一直当男孩子呢。”话是这么说,也难保不是一开始就有考虑过 的。 “唔……可以接受的理由啦。”到底不是狐狸,想法要简单许多。 蔓丽偷笑着吹雪好糊弄,却也看见了菲亚斯眉宇间的忧愁。 似乎也发现自己流露的太多了,菲亚斯轻易的打发走了吹雪,她的快乐是无忧 无虑的,不该被他的心事所感染。 “怎么了?”蔓丽关切的问道。 “西维尔死了。”疲惫的语气,不可否认他累了。 沉默了好一会,不可否认,蔓丽是颇看好这个少年的。 “生命啊……真是脆弱。” 那西斯默然,反转手腕,灭神出现在手中,西维尔曾经的枪似乎也在呜咽, “蔓丽……” 菲亚斯擦拭过枪尖,“这把枪应该属于‘浅草衍’,但是我要他配 得上这把枪。” “我明白了。”蔓丽点了点头,这样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吗?” 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黑暗大陆现在……” 听完蔓丽的叙述,那西斯只是点了点头。 “已经很久了,不差这几天的。”蔓丽不希望他刚回来就走,但是有些事情他 却又不能不出面。 “我知道了。” 见他不想再说什么,蔓丽也只好默默的退下,留下菲亚斯一个人,让他安静一 会。 …… 西维尔的死是安详的,菲亚斯的死是诡异的,但对众人来说,却是无比的打击, 尤其菲亚斯就这样安详的睡去。 整个王宫就这么死气沉沉了快半个月,无月或歌或琴,几乎就没有停过。 “真是烦死了,一个个都死气沉沉的!”终于还是许湘婷最先按奈不住了, “人都死了,一个个这样干什么嘛!菲亚斯看到我们这个样子搞不好也不开心哦!” “他才不会不开心呢。”牙晓嘟囔着。 “他这个人从来都不会管我们的嘛!”可娜儿也符合倒,可是说着说着,眼眶 又红了,快要哭的样子。 “好啦!别提他们啦!”牙晓也有些懊恼,“真是安静的发闷。” 提到安静,大家忽然发现似乎有很久没听见无月那里的动静了。 这会连黎思都在的时候,无月和拉丝里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 “好无聊呢!大家都没精神,喂,拉丝里,你叫我出来干嘛啊!”无月似乎还 没有被忧伤的气氛所影响,至少还算精神。 “菲亚斯有可能没有死哦!”拉丝里神秘兮兮的说道。 “尸体都火化了怎么可能没死嘛!”无月一脸不以为然。 “可是,上次测试他和寒雪的因缘你还记得吧?!”拉丝里急忙辩解道,“后 来我又测试了一次他的……,结果还是没变!” “什么啊?!”无月还不太明白。 “就是说,如果他死了的话,因缘一定会被阻断,哪怕是神也一样,可是事实 却没有。” “原来是这个样子……”无月偏着头看着拉丝里,过了好半天,“我还是不明 白,是说菲亚斯也许没死吗?” “是……”解释了半天,结果对方还没听懂,拉丝里不禁怀疑到底是自己表达 的问题,还是无月智商的问题。 “那我们快去找他吧!” “……” “怎么了?” 也许真的是无月的智商有问题吧……“茫茫人海,你要找一个连样子都不确定 的人,怎么找?!” “你占不到么?”略微的有一点点失望。 “除了生死,一切成迷。” “不过没关系,我们去东大陆,找一个人,找到他一定能找到菲亚斯的!”无 月神秘的说道,“那个人的名字叫‘浅草衍’。” “?” “机密哦!不准告诉其他人,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哦。”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小没在意,拉丝里到现在才发现,无月每次随身带着 的小包包就是她全部的行李。 回头想想,自己其实也没差,于是点点头两个人就这么偷溜了…… 看无月和拉丝里的房间里都空荡荡的,多少有些奇怪,再四处叫了一圈,仍旧 没有人在。牙晓奇怪的抓了抓脑袋,却又不知道接下来改怎么办,冷不防的就被可 娜儿敲了一下脑袋。 “发什么傻呢?” “无月和拉丝里不见了。” “咦?他们两个怎么……”可娜儿的意思是没见两个人有苗头,就这么“私奔” 了…… “先动员大家找一下再确定这种事情吧……毕竟无月那个脑袋……”想到什么 随便就抓个人去做了…… “恩……牙晓……”可娜儿忽然抬起头,“不管结果如何……半个月后,我就 要回国了……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愣了一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回答说“好”,牙晓完全没有领悟的可娜儿 犹豫的意义,无论如何,这都不会是一次愉快的旅程…… 不远处,奥雷低声的叹息,他心里最清楚不过了,带公主回国的命令究竟意味 着什么,而他心里更清楚的是,以可娜儿的性格,那终究是不会善终的…… 时间转眼而过。王子和公主在一起之后是不是真的幸福,却没有人知道。 “可娜儿殿下……”私底下奥雷还是有很多的担忧的,“让牙晓和我们一起回 去的话恐怕……” “怕什么?!我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我绝对、绝对不会和母亲一样的,我 可以放弃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我只要父亲一句话……”可娜儿苦笑了一下,“帮 我吧,奥雷,无论如何,帮助我们安全的离开。” 心里多少也清楚,这趟行程的凶险,却也只能点头,对于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公 主,奥雷还能说什么…… 强压下心底的不安,可娜儿带着牙晓回到了黑暗国度。 “父亲,这是来自微安的小王子,冰月 牙晓。”可娜儿的重音可以的放在王 子两个字上,她希望这多少可以让她的父亲,也就是黑暗国度的国王陛下可以注意 到。 “哦。”看着躬身行礼的牙晓,座上的王者只是点了点头。 如果在一个普通的国家,一个国王,可能贤明,可能昏庸,可能是个暴君,也 可能是个傀儡,但是在黑暗国度,能够做上国王,就必须强,必须狠,所以当牙晓 看到可娜儿的父亲眯起眼睛打量他的时候,他便知道,王座上的,绝对是只老狐狸。 “奔波了那么久了,也都累了,可娜儿,你先带牙晓去休息吧。” “是,父王。”似乎是过关了,可娜儿稍稍送了口气,可是心里的不安的却更 加强烈。 然而,担心似乎是多余的,接下来的近一个月,可娜儿并没有接受到父亲的召 见,而之前,本说要“讨论”的婚事也没有再被提起。 牙晓并不是闲的住的人的,终于在整整1 个月的时候,向可娜儿提起了回学校 的事情。“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牙晓毕竟是王室出生,知道在这里是容不 得他胡来的。 可娜儿沉默了一会,“父亲不知道在打什么注意……” “那就问明白吧。”拉起可娜儿的手,牙晓说道,“我这就向你父亲提出我们 的婚事。” 惊喜,可是心里的不安更浓了,但还是点了点头。 奥雷看在一边,似乎心事重重,国王陛下是绝对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子女拥有选 择权的…… 然而一切都在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牙晓的请求几乎是当即就获得了肯 定的答复,并且国王显得出乎意料的热心,提到微安的局势动荡,甚至说迎娶的过 程只需要走个一个过场,将可娜儿带离王宫转一圈再回来就可以了。 宫廷内外都已经在为这场婚礼忙碌着,可娜儿也放下的心,觉得之前的担忧都 是多余的,即使心里残留着不安,也被满当当的日程给排挤到角落里了。 因为已经得到了允婚的承诺,可娜儿也就答应了父亲先举行订婚的仪式,因为 在黑暗国度,订婚后,男女到结婚为止都是不能再见面的。 对于这个订婚仪式,牙晓到是颇不乐意的,不过因为微安一方面哥哥们是没有 时间来为他操办婚事,虽说聘礼可以以后补,他却不想委屈了可娜儿,于是也就勉 强答应了下来。 “奥雷!”第二天便是举行婚礼的日子,牙晓忽然叫住了经过的奥雷。 “怎么了?” “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大对……”原本不担心的人反而担心了起来,多少让奥雷 有些意外。 “多心了吧……难得事情进行的那么顺利……”先前的隐忧在牙晓的敏锐感觉 下又冒了出来。 “我只是觉得中间一定有阴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可娜儿这次回来,本是要 推脱掉她父亲给她安排的婚事吧?可是你想,我在这里待了那么久,非但没有听说 关系到婚事的事情,就连事前说的已经准备好的‘未婚夫’也连面都没露,你不觉 得这一起有些奇怪么?!” 想了一下,牙晓继续说道,“总觉得陛下的眼中有某些和显哥哥很像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了神,还有…… 用力甩了甩头,“但愿是我多心了……” 奥雷古怪的看了看沉默的牙晓,不在说话。 “到是继承了冰月家族的优秀头脑呢……”雍懒的靠在椅子听着下属报告的大 叔正是黑暗国度的国王陛下。 “只是他终究还没想到啊,这场阴谋并不是针对着这场婚礼的。”看了看下面 的人,“奥雷,如果牙晓死了,那么,可娜儿就是你的了。” 奥雷?! 奥雷!! 原来至始至终就明白一切的人,居然是奥雷! “我明白。” 笑,明白……也许国王更明白他的犹豫与决,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娜儿……” “奥雷……你怎么了……?!”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到了,但是即使如可娜儿 的个性,也感觉到了奥雷的反常。 “对不起。”这三个字,就注定了背叛。 不明白所以的可娜儿看着奥雷离去的背影,心头又被不安所笼罩。 菲亚斯,我知道你一定能听到我的祈祷,请保佑我们吧…… “听到又如何?命运还是会按照即定的轨道前进,唯一可以影响命运天宫齿轮 的人,只有我……” “王?!”听起来像是梦中的呓语。 “没事。” “您……应该也听到了吧……”那么强烈的愿望。 听到又如何?根本就没有打算插手,否则他也不会回来了。 “不管真的可以么?”绿色的妖魔簇起了眉,忧愁的样子,毕竟也是自己曾经 欣赏的人类,那些孩子,可以给她一种活着的感觉。 “蔓丽,你怎么变笨了呢?!”紫绿色的瞳仁逼进蔓丽绿色的瞳仁,“这些不 是我能改变的,在我没有理由的情况下,你指望着我用什么来反对其他人呢?‘朋 友’这两个字么?没有用的……我已经找不到以前的感觉了,但是我希望可以找到 一个时机,可以让时间回到过去……” “不可以!那会毁了你的!” “回到毫无知觉的混沌,重新寻找一个不灭的方法……命运天宫……我想,这 个世界并不需要靠神来主宰。” “您的意思是……”蔓丽的惊讶已经无法言语,这样的想法……太疯狂了…… 微笑,真的厌倦了…… 虽然微安王室没有办法来参加牙晓的婚礼,但是神也好,显或者见也好,都派 人送了贺礼,就连刚刚当上国王的黎思,也派了代表过来。 “就要做新郎了,有没成熟点呐?!”除去跑落的拉丝里和无月,还有忙于繁 多政务的黎思,其他人算是都到了。 “难得牙晓也会被一句话说的不好意思。”大家七嘴八舌的开着玩笑。 “时间到了,该去接新娘了。”奥雷提醒到,内心的心思让他不干直视牙晓, 而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也没有意识到他的反常。 一切都很顺利,到了王宫,众人被领去了偏厅,奥雷说这是规矩,然后便带着 抱怨这古怪规矩的牙晓上了大殿。 可娜儿就站在国王的边上,盛装,微笑。 两个人面对面,同时伸出右手。而牙晓的笑容就在指尖相触碰的瞬间凝固…… 惊叫,可娜儿清楚的看见牙晓胸口的箭矢,清楚的可以看见箭尖上王国第一射 手的徽章。 “从一开始就是计划好的吧……你从一开始就是在找一个决裂各国关系的理由 吧……”随着生命的流逝,思维却异常的清醒,“你也是听说我和可娜儿的关系才 选中她的吧?!” “你很聪明,如果不是为了计划,你绝对是个配的上可娜儿的人。”没有要否 认的意思。 已经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的可娜儿被奥雷拦住,“让开!” “公主殿下……”他已经无法说什么了,不能说,甚至不敢看她,“对不起。” “对不起……”绝望的后退,将牙晓抱在怀里,“对不起……我们走吧……” 搀扶着逐渐死去的王子,向大殿的门口,白色的婚纱印着鲜血,是触目惊心的妖冶。 “站住!” 没有停留。 “拦住她!” 可是拦的住么?可娜儿任由士兵的长枪划破自己的身体,直到最后的抢尖贯穿 自己的咽喉,也没有停下。 “对不起……”最后的微笑。 “他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这样的语调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陛下?” “那么你呢?你出卖了她,害死了她,可是她终究还是不属于你。” 男孩的脸色苍白,“那么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自私啊,人的本性。呵呵……”轻笑着离开位置,大殿上只剩下奥雷。 似乎很满意的听着大殿里的爆炸声,都结束了呀。 “王?”大殿里不见了人影,蔓丽立刻便明白了他的去向。 “奥雷。” 那一瞬间,奥雷被焚烧的模糊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个少年,绝美,那一瞬间和菲 亚斯的初会重叠了。 “菲亚斯,我会下地狱么……” “不会。” “是吗……?谢谢……” “王。”蔓丽出现在身后。 “带他们离开。” “是。” 王子和公主……终究还是在一起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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