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偌大的宫殿,空际还有冰冷,蔓丽疑惑和焦虑的看着庭院中透明的水晶棺上浮 现出虚幻的灵魂之火,然后在那西斯变换莫测的笑容中坐立难安……有什么事就要 发生了…… 凭心而论,她更喜欢他还是菲亚斯的时候,至少他还会为别人做些什么,哪怕 只是方便自己……但是一切都随着西维尔的死改变了,他回到了他那西斯的身份, 但那至少还是她所熟悉的人,可是现在,自从她带回来的西维尔的空木棺以后…… 她就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如果说之前菲亚斯只是在顺应命运的发展之中等待 着适合的机会,那么现在,他就是在为自己创造机会。 偷偷的望着靠着窗边的菲亚斯,蔓丽终究还是没有勇气问个明白,伤脑筋的笑 了笑,她决定找些事情来做做,那么就去一趟东大陆吧……寻找一个叫浅草衍的男 子,传达令一个人的意思——本来她是可以随便指派个部下的去的,但是为了让自 己不再有时间想别的事情,她决定还是自己跑一趟。 “桫椤?离飒……”低声呼唤着新一任妖王的名字,四妖王之一的蕨王桫椤, 立刻出现在菲亚斯的面前,算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原本的容貌,如果说第一次 见到那个菲亚斯身份的妖魔之王所带有的微笑是一种虚幻而无所求的悠闲笑容,那 么现在他的表情就只有用冰霜般的凛冽来形容了。 “王……”誓言一旦出口,那就不会收回,桫椤既然宣誓过效忠,那么不管他 如何改变,他也不会违背誓言,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妖魔。 “去东大陆,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困住蔓丽,绝对不要让她再回到这里来。” 难得的深紫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温柔,他欠了她很多,但是他没有办法回报她,因 为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是……”些微的犹豫,却还是答应了,困住蔓丽那并不是难事,但是困多久, 他就没有把握了,他比她弱了太多了……前任妖王之一的蔓王的能力,绝对不是儿 戏! 对于蔓丽的能力,菲亚斯自然清楚不过了,但是他更了若指掌的,却是蔓丽的 心!“西维尔……你的愿望看来只好暂时搁浅了……”说罢,他已经消失在空旷的 大殿。 如何让蔓丽不能回去?菲亚斯笑了笑,如果我做不到舍弃她,就只能让她残忍 的舍弃我了…… 对菲亚斯而言,找一个人只要知道他的名字,就可以随时召唤他,但是他还是 选择去见浅草衍,他需要知道他真实的想法。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将自己带到莫名其妙地方的人,那个少年只露出些 微的惊异,也许是因为他的容貌太过冰冷,使得他一时忘记了自己罢…… “你知道你的父亲吗?” 菲亚斯问道,不拐弯抹角,是他的习惯。 “知道。”少年的目光飘向窗外,屋子里很冷,和窗外的阳光形成绝妙的对比。 “他死了,他的继承者也死了,所以有人希望,你可以代替他们。” 菲亚斯 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就知道,这是个非常简单的少年——单纯的,所有的思绪都可 以看的出来。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消息,少年沉默了很久。 “想问是谁杀了他?”太容易看穿他的心思了,菲亚斯清楚的知道,这个孩子 并不适合这个混乱的世界,他应该做个好孩子,然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象更多人 那样娶妻生子,然后安然的接受生老病死。 点头。 “杀他的人已经死了,杀他的人已经被他的得意弟子所杀,但是他们都死了。” 菲亚斯小心的看着他的神色,继续说道,“也许正如你父亲的预感,你并不适合那 些混乱的争斗。” “你也觉得我很蠢么?” “不是蠢,只是没有心计而已。” 菲亚斯笑了笑,“如果你想改变,我可以 帮你。” “怎么做?” “跟我走。”很简单的事情,离开这里就可以了。 “好!” 他是那种下了决心就不会改变的人,甚至连自己的母亲也不能阻止 他,即使他们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 菲亚斯给蔓丽换了一个命令,留下来安抚孩子失踪的母亲。 而蔓丽遇上无月和拉丝里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蔓丽姐姐!”在如此熟悉的呼声中惊讶的转过声,蔓丽在恍惚的光影中看见 了一个如此熟悉的人,无月的背后那个甜美诱人的灵魂——天使和恶魔的合体少女, 她还在封印中沉睡,还没有醒来。 蔓丽忽然想起了黑暗的黄道带,在上一场神战中破碎的灵魂,将在封印中重生, 将随着死亡而聚集,归于最初的生命,再想到宫殿庭院中那些灵魂,她终于意识到 她伟大的王所需要的是什么了。 “蔓丽姐姐?”自从她离开学校无月她们就喜欢喊她姐姐。 “恩?” “能见到姐姐太好了!”无月神秘兮兮的一笑,“姐姐一定知道菲亚斯去哪里 了吧?” “菲亚斯在……”蔓丽忽然住口了,“菲亚斯不是死了么……” 无月摇了摇头,“姐姐你知道的,死掉的只是肉体,你一定知道我们要找的菲 亚斯是谁,对不对?” “那西斯……” “?” “他的名字叫那西斯。” “妖魔之王啊!难怪菲亚斯那么厉害呢!”无月看着两个人的疑惑,终于决定 要解释一下,“在认识大家以前我在黑暗大陆待过,那里的人说过,他们所知道的 国王——邪神那西斯,同时也是妖魔之王,但是却没有人见过他。而菲亚斯也说过 同样话——知道却没见过,完全符合情况嘛。” “呵呵。”蔓丽笑了笑,“他是从心里想把我支走,这是一场不流血的仗,如 果不能赢的,我有生之年将再也见不到他……” “为什么?”拉丝里难得的提问——事实上,他很少这么认真的听别人说话。 蔓丽的神色近乎哀戚,“妖魔的生命是近乎无限的……而近乎并不代表真的无 限……我活不了多久了……” “啊!”无月惊叫道,在心里,大家都是很喜欢蔓丽的。 “不用担心,在我的不多久,至少也有两、三千年吧……” “……”果然人和妖的时间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那么可以告诉我们菲亚斯在哪里么?”终究还是要提到目的的。 “那里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 “姐姐不能回去了吧?如果菲亚斯不希望你回去,那么姐姐就放心让他一个人 么?”无月也许看起来很迷糊,但是真正需要的时候,绝对是个批着天使皮的小恶 魔。 “这些和你们没有关系吧。” “我知道菲亚斯很强哦!可是我也知道他的对手一定也很强,与其让会成为‘ 累赘’的人去,不如让我们这些可以随时‘舍弃’的人去比较好吧?!”说到“舍 弃”,无月比谁都更清楚,在菲亚斯的心里,只要不是累赘,可以对任何人关心, 对任何人温柔,但是一旦成为阻碍,那将会毫不犹豫的被舍弃。 “……”蔓丽沉默了片刻,“即使知道自己会被舍弃,你也愿意牺牲?” “我喜欢他。”无月的大胆,让蔓丽和拉丝里都显得有些迷惘,“即使不被需 要,却还是想做点什么。” 蔓丽看着无月清澈的眼睛,她忽然就明白了,这个孩子心是如此的透明,所有 的意思都表露的无疑,所有的事情都明白的彻底,也许她是比自己更有资格去争取 那西斯的爱。 拉丝里却更加迷惘了,如果无月可以为了一个人舍弃自己,那么他明知道无月 喜欢的人是菲亚斯,却仍旧追着她跑到这里是为什么呢?! “好吧,我送你们过去。”蔓丽也看开了,虽然她不认为自己爱的比无月少。 “闭上眼睛吧。” 无月和拉丝里照着做了。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到摇曳的竹林,和山 上冰冷的宫殿。 “无论如何都要记得,绝对不要随便的放弃自己的生命,黑色的星星的轨迹和 你们息息相关……”蔓丽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却已经不见人影。 看了看被竹叶遮掩住的小径,无月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我们上去吧。”她 说。 终于站到的宫殿的门口,面对门把手随意的调侃,无月忽然停下了。 “如果——”无月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这个词来开头,冰冷的宫殿闪烁着迷人的 光泽,就如同菲亚斯本身。 拉丝里,不得不等待着“如果”下面句子。明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可是他却觉 得很遥远,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跟着她来这里,他是喜欢她没错,却 没有为她做出任何牺牲的觉悟。 然而,“如果”之后,却没了下文,无月自嘲的笑了笑,“结果不会改变的。” 随即伸手推开了宫殿的大门。 对于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菲亚斯到是不小的吃了一惊,“不要去花园和中央 宫。”他简单的说了一句。 “果然你还是比较习惯被人叫做菲亚斯。”无月远远的飘来一句话。 习惯?他不知道什么叫习惯,他只是觉得,那西斯,这三个字,对他来说,变 的很陌生,他甚至不能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名字。 “啊——!”虽然菲亚斯有说过不可以去花园,但是却没说过不可以看,所以 当无月看到埋葬在花海中的玻璃棺和天空中悬浮的灵魂之火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尖 叫了起来。 毕竟同学一场,没有人会无动于衷。 “他们……”拉丝里还不能接受。 “死了。”菲亚斯出现的时候,他清晰的听到无月异样声调的回答。 正中间的那个始终微笑着的少女他们并不认识,“她是谁?”直觉的问了出来。 “幻镜。”菲亚斯道,“她本身就是幻镜。虽然一直被认为是没什么用处的东 西……但是她本身,却可以施展出其他六镜的功能。” 一念间,少女的头上浮现出了一个虚假的镜像,菲亚斯转身离开,而无月和拉 丝里清楚的可以看到其他人近乎惨烈的逃亡之路。 “为什么不救他们!”拉丝里冲着菲亚斯的背影喊道。 而菲亚斯……只是停了一下,然后消失…… “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残忍的人。”无月的声音平静没有波澜, 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面镜子。 第一离开的是寒雪,谁都想不到,她会站出来说要断后,许湘婷第一次为朋友 而哭,因为谁都知道她不会再赶上他们了…… “放心吧,我那么厉害,很快就会赶上你们的。”她笑着说,难得一见的笑容。 寒雪死于乱箭之下,然后是莫歌,投枪穿过心脏……不断的有人倒下,当遭遇 到边境的军队时,已经只剩下许湘婷一个人了。 横刀自刎。 “这究竟是为什么……”拉丝里不能够接受。 “……”无月不能回答他,也许菲亚斯可以。 沉默之后是无月的惊呼,只见满园玫瑰大片大片的枯萎,只剩下窗下一株,还 在微微颤颤的开放着。 然后菲亚斯出现了,无数的光球浮动,然后逐渐聚合,静止——灵魂之火。 “发生过的事实是不可以逆转的。”菲亚斯淡淡的说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 “你们离开以后,他们去了黑暗国度,为了牙晓他们的事情。但是那却是可娜 儿父亲的阴谋,奥雷出卖了他们,因为爱。发现了事实了他们被追杀,寒雪并不是 第一个牺牲的人,他们最先杀掉的是,其他各国的使者,他们的目的,不用我解释 了吧?”菲亚斯从来都是吝啬言语的。 “挑起战争,在另两个国家都不稳定的情况下发动战争!”无月在各个大陆漂 泊的时间久了,多少也知道一些。 “那么可娜儿呢?陛下就这么杀了她?杀了自己的女儿?!” “野心,在那一刻,国家、政治、体制,乃至亲情……统统被践踏在王权之下 了。”菲亚斯淡淡的笑了起来,“人类,正不断重复着神所犯过的错误。胜者为王, 这是自古不变的真理。”目光落在最后的那枝玫瑰上,然后惋惜的闭上眼睛,“还 差一点点。” “什么?”还有一个人要死么?如果每一朵玫瑰代表这一个灵魂的话…… “你没有发现那枝玫瑰带着微红的颜色么?”看着两个人沉默菲亚斯笑了笑, “命运从我成为菲亚斯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 “你可以反抗!”拉丝里吼道。 “你可以违背你的心么?”平淡的反驳,“我等待着一个可以毁灭整个神界的 机会,等了好久了,你觉得我可以放弃吗?” 毁灭神界?!! “那么最后牺牲的人,需要什么条件?”无月忽然问道。 “破灭的爱情。”菲亚斯看着她,“无结果的单恋。”就在无月拔刀的瞬间, 被菲亚斯拉进了怀里,“我不想再看到有认识的人死去了。” 清楚的感觉到近乎窒息的孤独。无月忽然明白了那种绝对包容他们放肆的心理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很快,甚至连一个可以认识的人都要没有了…… 最后的玫瑰在风中摇曳,在拉丝里眼中,却是染着血色,破灭的爱情,他和无 月是一样的,爱着不可能回头的人,义无返顾…… 但是他还是在挣扎,活着就有希望,这句话,也是菲亚斯教给他们的。到底自 己还是个多余的人啊……从来就不被重视,到结果也一样。 “要破坏么?”代拉身边的小女孩嘻嘻的笑着。 “没必要。黑暗黄道虽然是十二颗星星,命运天宫可是有十三个齿轮哦!”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