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濒死的拂晓 朦朦大雾中: SH市火车站,东部铁轨成蛇形弯曲,其轮廓象一只扁平的铁葫芦。 医院七层大楼,成了一座坟丘似的三角形斜塔,顶部仅剩两间病房大小的建 筑,颤巍巍地搭斜在一堵随时可能塌落的残壁上,阳台全部震塌,三层楼的阳台, 垂直地砸在二层楼的阳台上,欲落未落。 SH市第六中学那条水泥马路,被拦腰震断,一截向左,一截向右,错位达一 米之多。 …… 更为惊心的是,在地震地裂缝穿过的地方,SH市委党校、昌明街小学、地区 科研所、以及整个路南居民区,都象被一只巨手摸去似的,从这块土地上不见了。 一场大自然的恶作剧使SH市面目全非,桥梁折断,东方明珠歪斜着身体,列车出 轨,七零八落的混凝土梁柱东倒西歪,落而未落的楼板悬挂在空中,到处是断墙 残壁…… 浓浓的大雾中,听不见呻吟,听不见呼喊,只有机械的脚步声,沉重的喘息 声,和路边越堆越高的尸体山!头颅被挤碎的,双脚被砸烂的,身体被压扁的, 胸腔被戳穿的……最令人心颤的,是那一具具挂在危楼上的尸体。有的仅仅一只 手被楼板压住,砸裂的头耷拉着;有的跳楼时被砸住双脚,整个人倒悬在空中。 这是遇难者中最敏感的一群,已经从酣梦中惊醒逃生,然而他们的逃路却被死神 截断。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在三层楼的窗口已经探出半个身子,沉重的楼板便落 下来把她压在窗台上。她死在半空,怀里抱着孩子,在死的一瞬间,还本能地保 护着小生命。随着危楼在余震中颤抖,母亲垂落的头发在雾气中拂动。 太阳出来了。当这轮火球象往常一样高高悬挂的时候,浓雾——这片浓极的 濒死的浓雾开始在炽热的强光照耀下慢慢变薄,散去。昏迷中的SH市即将苏醒, 当浓雾即将散尽的时候,忽然,两只从动物园逃出来同样惊恐的狼,它们相依着, 站在远处黑色的废墟上,孤单地睁着惊吓的眼睛,余悸未消地喘息着。突然它们 纵身一跳,箭一般的蹿向楼房废墟顶端。顶端前,它们终于站住了,石雕一般。 面对楼下整个破碎的SH市,面对这样一片无边的废墟,面对这样一片灾难的海洋, 它们发出酷似人声的凄厉的嗥叫。 狼嗥,久久不绝。 “这就是SH市的模样么!?”就在这灰蒙蒙,灰色的世界中,一条模糊的人 影渐渐从灰白中行来,逐渐变得清晰。这个人,正是从隧道脱困逃生的林旭升。 面对一片废墟,他发出由衷的感慨:“……人类无数时间和劳动所建树的成 绩,只在一分钟之内就毁灭了;可是,我对受难者的同情,比另外一种感觉似乎 要单薄些,就是那种被这往往要几个世纪才能完成,而现在一分钟就毁灭的情景 所引起的惊愕的感觉……” 感叹着,他抬起头,一手遮目,浑浊的空气中飘浮着灰白色尘埃,阴郁的, 毫无生机。望着头顶灰白色的天空,颓然叹息。 他朝前走去,远处的街区,支离破碎的建筑,灰白中,点缀着星星点点亮光, 除此之外,四周死一般寂静。 忽地,一张画报被风吹的飘来荡去,飞到他眼前。啪!轻轻的一声,林旭升 在画报从身边擦过时,一把抓在手里。画报中,四名容貌倩丽的少女正露出最美 丽迷人的微笑,那是当前最红火一个美少女组合来SH市演唱会的宣传画报。 他撇了撇嘴,随手将画报丢落,看着它随风飘荡着远去,不屑的冷哼一声, 朝前方走去。 “吱呀吱呀”一地的碎屑,被踩的发出难听的杂音,林旭升拖着沉重的脚步, 漫游在SH市的街头。凌乱的街道,各种各样的车辆冲撞在一起,地面,人类的尸 体,交错着躺在一起,尸体中有老人、中年人、女人、孩子、遍布整个街头。 令人呕吐的气味和血迹腥气弥漫在空中。一阵风通过街道口的时候,呼啸声, 就像是一阵鬼哭神嚎,诡异、骇人、眼前,是一个完全的屠杀现场。 眼前仿佛是一场气势宏大,壮观的电影,而并不是真实的一幕。 他站在往日人声鼎沸人潮如海的过街天桥上,一阵风微风吹过几张破碎的宣 传单随风滚动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到处是被人丢弃的物品,整条大街毫无半点 生气,远处的街口一辆奔驰在燃烧着,空气中迷漫着橡胶燃烧所散发出的刺鼻味 道! “有人听见吗!还有人活着吗!”他站在街道口,大声喊叫。这已经是搜索 的第6 条街道,整个城市,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时,他到是很 希望听到一点声音,哪怕是一声狗叫也成! “有人么!还有人听见吗!!”喊声回荡在支离破碎的城市内,传递过来只 有回音。 “见鬼!”林旭升失望的坐倒在街头,拿起在路边找到的矿泉水狠灌,干涩 的喉咙这才舒服点。 他茫然的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往日人声鼎沸的大城市,却落得除了死人 外在无任何生命的城市。 就在他准备放弃寻找活着的人时,不远处街口,一条人影飞快的窜了出来, 紧跟着又是三条人影追着前面的身影而去。 人!这可是林旭升在这个城市第一次看到还能喘气的活人,心中迫切想知道 现况的他马上爬了起来,飞速冲向了他们消失的地方。在街头一角残破的房间内, 林旭升看到了刚才消失过去的人影。但奇怪的是,他脸上带着说不出的愤怒! 哼!林旭升眉毛一挑,朝四人走过去的步伐停了下来,重重冷哼一声。 这是四名有着学生打扮和职业着装的一个女人和三个男人,他本要询问些什 么,然而,眼前所发生的事让他停下了脚步。年约20岁出头的少女,在残破的房 间内四处奔跑,身后是三个三十少许的精壮男人,追逐着少女、淫笑着、四处尾 追堵截,把她围在房间内,追逐! 他面无表情地欣赏着眼前那丑恶的画面。在今天这个时候,幸存的人类竟然 还在自相残杀!难道这才是人类的本性!?林旭升身躯激动的微微颤抖,紧紧握 住双拳,死死压制心中陡起的杀意。 “救……”少女发现了他,微愕的她随即向林旭升求救,脚步一缓,大意的 被一名微胖男人扑倒在地,紧跟着,其他两名男人怪笑着也扑过了上去。淫笑声, 哭叫声,衣襟破裂声,在残破的房间内、在他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