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管家 噗嗤-! 中年人一口水喷的漫天水雾。他连忙上前帮着艾恩将脸上的水渍擦去,强忍着 笑意,道:“你说维森是你什么?” “我岳父,有什么好笑的?” “没事,没事!”中年人连连摇头,片刻后,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这个人真没有礼貌,我认真的回答你,你却是这个样子!”艾恩有点不太 高兴的看着他道。 中年人强行止住笑意,打量了艾恩一眼,道:“小兄弟,你也太会吹牛了吧, 你知不知道人鱼精灵是不能和人类结合的,而且就算你是人鱼,成了维森的女婿之 后也休想离开大海一步,这个是水精灵的法律!” 艾恩有些无奈了,每当他说假话的时候,人们总是以为他在说真话,可是当他 说真话的时候,别人以为他在说笑话。虽然并不知道人鱼精灵有这样的一个法律, 但在他心目中,莉莉早就成了他的老婆。毕竟,即便是人类,也不可能一生一世的 跟随他,永远也不背叛。 “不过无所谓,你能有小缘陛下亲手打造的兵器,也说明你和维森的关系不浅, 呵呵,你这孩子真的是有意思!” 中年人左一句孩子,右一句孩子,让艾恩不由得心头火起。 他手指按动水鳞刀鞘的崩簧,‘铮-’的一声,水鳞刀出鞘,他对着水鳞刀大 声喝道:“莉莉,死莉莉,别睡了,快出来!” 中年人饶有兴趣的看着艾恩的举动,也不阻拦,嘴角逸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艾恩叫了半天,莉莉却没有反应,当下心头怒气更盛,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 喷到刀身之上,只听水鳞刀‘嗡’的一声发出一声刀啸,紧跟着鳞光闪动,莉莉从 刀身的鳞光中破出。 数月不见,莉莉的变化倒不是很大,只是她背上的四翼羽翅却不知在何时变成 了六翼。 “死艾恩,把我叫出来做什么?”莉莉鼓动羽翅在艾恩脸上飞舞,口中更大声 的斥责。 艾恩立刻笑了起来,“莉莉,你怎么现在说话越来越粗俗了,这可不是精灵应 该做的事情-,咦,你会说话了?” 艾恩这才发现,莉莉刚才并不是用心声传达,而是一口发音,顿时惊奇无比。 “废话,本小姐天纵奇才,自水精灵化作武器精灵,一睡进化,自四翼成六翼, 当然可以说话了。自己没见识,还大惊小怪,真的是丢人死了!” 面对脾气日益暴躁的莉莉,艾恩发现最好的方法就是闭上嘴巴。 他扭头看了一眼站在窗前呆呆发楞的中年人,道:“看到了没有,我没有骗你 吧!” 莉莉这才发现在屋中还有别人,娇小的身体一转,神情顿时显得格外戒备,口 中犹自怒声骂道:“死艾恩,你让本小姐出来,就是为了见客?” 艾恩连声咳嗽,心中苦笑不已。也不知道莉莉是从那里学的这些词语,连见客 这样隐讳的词句都能说出口来。想想自己也没有教过她这些话,莫非是她人品问题, 莫非是她无师自通? “生命契约,是生命契约!”中年人突然失声大叫起来,他指着莉莉,声音颤 抖不停的道:“小兄弟,你竟然和她签订了生命契约?” “所以你老人家还是死了心吧,本姑娘对你这种老家伙没有兴趣!”莉莉再次 口出惊人之语,而后对艾恩道:“死艾恩,本小姐现在要继续回去睡美容觉,记得, 以后除非是象云舒那样的帅哥,不要随便把我叫出来,否则,哼!” 莉莉说完,身体顿时隐入水鳞刀中,留下了目瞪口呆的两人。 “呵呵,家教问题,纯粹是我家教不好!”艾恩苦笑道。 中年人看上去和维森有着同样的毛病,不喜欢有人称他为老人家。所以莉莉连 吐两个‘老’字,艾恩看到他额头的青筋隐现。 中年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艾恩,突然道:“小兄弟, 她以前真的是四翼精灵?” “是呀,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回事,睡了一觉之后就变成了六翼!” 中年人狠狠的拍了拍脑袋,摇头道:“和人类签订生命契约,还是一个可以进 化的武器精灵,呵呵,小兄弟,你现在哪怕说你是天神的女婿,我恐怕也要相信了!” 艾恩颇为自豪的点头,道:“我没有骗你吧,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当然可以,不过-!”中年人拉了一张太师椅在艾恩床边坐下,道:“不过 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回答。” “尊老爱幼,你说吧!” 那个‘老’字入耳,中年人额头青筋再次暴跳起来。不过,他很快便稳住了情 绪,道:“小兄弟,你和你的兄弟为什么会来天照?” “这个,是非非把我们送来的!” “非非,那头人鱼之王的坐骑吗?”中年人笑道,“那你们来天照是不是要找 什么人?” 艾恩眉毛一样,对于中年人知道非非的存在并不是很惊奇。毕竟,能够认出水 鳞刀是出自小缘之手的人,想来和人鱼精灵的关系也不会太差。不过,他还是有些 不爽道:“这好像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吧,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我来帮你回答好了。你们是不是来天照林海阁找一个叫做石礼的人?” “啊-?” 中年人露出诡笑,再次拿起水鳞刀,低声道:“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了,没有 想到我还能再次看到小缘的手艺。” “喂,你不会就是那个石礼吧!” “错,我姓金,单字一个邪!” “哦,你叫金邪!”艾恩轻声念道,但话音未落,他吃惊的长大嘴巴看着中年 人,失声道:“你是金邪!” “嘿嘿,不错,我就是金邪,也是你的主人!” 中年人说完,发声大笑起来。艾恩实在不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好笑,只是知道 了对方的身份后,他说话也就不敢再太过放肆,只能哼哼的陪着金邪傻笑了两声。 “二十年前,我还没有现在的风光,在一次生意失败之后,我冒险想要走一次 死亡海道。却没有想到一场大风将我的船吹翻,货完了不说,连我自己也被卷入大 海之中!” “所以你遇到了维森老头?” “嗯,不错,我在绝望的时候遇到了维森和小缘,那时候他们乘坐非非在海上 游玩,顺手将我救起,并把我带去了海王殿。”金邪说着,脸上露出回忆之色,低 声道:“小缘陛下问我叫什么,我当时因为害怕就顺口说我是林海阁的弟子,叫做 石礼。没有想到她竟然当了真,而且这么多年来也没有把我忘记!” 艾恩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没有想到他们一直都在寻找的石礼竟然就是天照大名鼎鼎的金邪,更没有想到 这位金邪当年会用一个假名字来哄骗小缘。 怪不得康云舒将整个林海阁的名册都翻遍了也找不到石礼这个人,怪不得连金 宅那位被称作天照万事通的金福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艾恩,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金邪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他眉头微微一 皱,低声说道。 “什么事?” 金邪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他沉吟了半晌后,轻声道:“你的手-” 艾恩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看了一眼打着石膏的手,颤声道:“我的手 怎么了?” “艾恩,你的右手手骨粉碎性碎裂,同时右臂的骨头也完全失去了再生的功能。” 金邪低声道。 艾恩觉得嗓子有些发干,“那又怎样?” “也就是说……”金邪的声音有些发涩,他突然长叹一声,道:“也就是说你 的右手已经残废了!” “啊-!” 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一般,金邪的话在艾恩的耳边炸响。 他突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成了残废。 “难道没有办法挽救了吗?” 金邪摇了摇头,低声道:“艾恩,维森和小缘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有办法的 话,我不论用多少钱都会把你的手治好。可是,你的右手先是骨裂,之后好像又被 风雨侵入,湿气将骨头里的再生组织完全破坏,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能够找到神魔器!” 艾恩愣住了,神魔器的概念他大概是了解的,那是传说中神魔之战时留下的一 些具有天神或者魔王的器具。不过,那种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天知道这世 上到底有些什么样的神魔器? “那也就是说,我的手没希望了?”艾恩绝望的问道。 金邪面颊抽搐两下,轻轻点头。他探手拍了拍艾恩的肩膀,低声道:“不过, 艾恩,你体内的神力十分强大,甚至连我也无法相比。” “那有什么用处?”艾恩带着哭音回道。 “能够拥有那样强大力量的人,不应该是一个随便气馁的人,而且你还和精灵 签订了生命契约。所以艾恩,你不要沮丧,来日方长,总是可以想到办法的。” “废了就废了,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艾恩突然觉得万念俱灰,一时间所有的理想都在刹那时崩溃。他躺在床上,目 光显得有些呆滞,左手虽然依旧紧握着水鳞刀,但却又颤抖不停。 金邪后面说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静静的躺着,紧紧的将水鳞刀握 在手中。 金邪见此,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都已经没有用处,心里不由得一酸,起身走出 了房间。 屋外,金福神色恭敬的守候着,一见金邪走出来,他连忙上前行礼。 金邪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不停,眼中隐隐闪烁着煞光。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刻的 心情,小缘是他一生中第一次爱上的女人,虽然最后分开,但在他的心中却始终保 留着那份圣洁的情感。现在,小缘托付给他的人居然在他的家中被人打成了残废, 而且出手的人还是他的亲人,他心中的惭愧可想而知。 “那些畜生呢?” “大夫人已经让少爷他们回家了!” “金福,好好照顾艾恩,如果他有什么不测,你直接自杀好了!”金邪说着, 大步向外走去。 “老爷,您去什么地方,万一大夫人问起来……” “我去杀了那个畜生!” 屋外金邪和金福的对话传入房中,艾恩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流淌下来。 艾恩不知道金邪是怎样为他报仇的,他也不想知道。 只是在那次会谈之后,他就很少见到金邪,每次即使是见到他,金邪也是行色 匆匆。金福私下里偷偷的告诉他,打伤他的是金邪的外甥,天照另一位富豪谭昊之 子,谭武。 在那天金邪和艾恩谈话之后,他径自杀到了谭家,要谭昊交出他的儿子,并且 要废掉谭武的右手。 谭昊自然不会答应,这样一来却让金邪更是大失颜面。 两位天照响当当的人物在街头大打出手,而且两人的身手都不是一般的高明。 后来的事情由于林海阁宗主李翎的出面,金邪和谭昊不得不停手斗殴,但是两 人之间的裂痕却已经产生。 金邪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在经过这件事情以后,他不但断绝了与谭家所有的生 意往来,而且两家之间的冲突更是接连不断。 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天照笼罩在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中。 最后,还是由林海阁的李翎和天照市政厅执行官出面调节,将两方的争斗强行 按下去,不过明里是和平了,但暗地里金、谭两家之间的冲突非但没有和解的迹象, 相反却越来越激烈。 艾恩静静的听金福说完,神色木然道:“那你要我怎么办?” 金福露出尴尬之色,轻声道:“小恩,我不知道你和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但 你再亲也亲不过人家一家人,对不对?” 艾恩没有回答,只是木然点头。 “大夫人说了,若是你能劝一下主人,那三年的合约就立刻取消,同时大夫人 还说,你的右手,她会给你相应的补偿!” 艾恩冷笑一声,翻身从床上下来,将水鳞刀斜挎在肋下,径自朝屋外走去。 “小恩,你去什么地方?” 艾恩停下脚步,低声道:“我去找金邪!” 说完,他也不理睬金福的反应,径自推门走出房间。 艾恩和金邪到底说了些什么,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只是在他和金邪一番谈话 之后,金家对谭家的攻击显然减少了很多。 天照再一次恢复到月前那繁荣的景象,对此连金福都感到奇怪,究竟艾恩和金 邪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金大夫人没有食言,让金福送去了一千枚金币做为赔偿。 在圣元帝国,一千枚金币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的,但是艾恩却恶狠 狠的将那个装有千枚金币的钱袋子砸回给金福。 之后,他一个人跑去厨院,一连三天没有走出月亮门一步。 三天后,当艾恩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时,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三天中艾恩的身体长高了,使得他原本就瘦削的身体看上去更加瘦削。不过, 在瘦削中,艾恩平添了一种卓绝不群的孤傲气质,站在众人面前,总会给人一种莫 明的威压。 不过,以前的艾恩总算是又回来了,他的脸上带着一种世故的笑容,逢人便是 微微一笑,只是在那笑容中,多了几分冷厉。 金邪在艾恩走出厨院的那天宣布,艾恩的卖身合约已经解除,并且一跃成为了 仅次于金福之下的二号管家,在金家的商号中帮忙打理。 对于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决定,金家很多人都不能理解,其中闹得最凶的自然 就是那位金大夫人。不过金邪却不为所动,依旧坚决的维持着原先的决定。 金大夫人见金邪这边说不通,于是又去找金福,在她看来,身为金宅大管家的 金福一定会感到威胁,一定会赞同她的想法。 可没有想到,金福却淡然应对,对于艾恩出任二管家的这个任命,竟然表现出 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不禁让金大夫人对艾恩重又多了一层顾虑。 时间一晃一年过去。 艾恩也已经熟悉了金家的生意,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 金家的生意主要是经营圣元帝国特产的人参。在圣元帝国中的十七个州道中, 其中有六个州道都是以人参为主要的贸易物品。这当然要得益於圣元的寒冷的气候, 只有在这种气候里,才能长出好人参。 而天照,更是六个盛产人参的州道中最好的地方。 在与圣元帝国隔海相望的天华公国,人们喜欢人参,将人参当成了一种能够延 年益寿的食物。而在紧邻天华公国的帕伊联邦中,人参也同样是占据了非常大的进 口比重。 金邪,就是将圣元帝国的人参出售给天华公国和帕伊联邦,他除了控制有天照 一地三分之二的人参出口之外,在整个帝国出产人参的六个州道中,他也占据了极 大的出口权。 在圣元,人参的出口必须要有州道衙门开具的特许证书。别小看这一纸证书, 在圣元甚至有人愿意付出三千万金币来购买一张。 艾恩到最后也不知道金邪是怎么弄到了这六个州道的特许证书,因为每次谈起 此事的时候,金邪总是一脸神秘的笑容。 不过,这并无法妨碍艾恩熟悉金家的业务,在短短的一年里,他已经成为金家 在天照总店中不可或缺的一个人物。 这自然要归结於艾恩的精明。 他做事很勤快,虽然身为金家总店的二掌柜,可是却从来没有半点架子可言。 他本来就是一个混混,察言观色更是他本能一样的反应,什么样的客人进来要做什 么事情,他都能一眼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和店里的伙计,更是打成了一片。 在熟悉业务的同时,艾恩还做了一本贴心录,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他所接触到 所有客人的情况。从对方的家庭情况,到对方任何细微的爱好,他都详细的记录了 下来。 能够得到这些资料,一方面是归结于金邪总店中庞大的商业信息网络,另一方 面,也有那位包打听的金福在一旁帮忙。 对于艾恩这种举动,金邪一直都看在眼中,在他来到店里工作后的第六个月, 正式让艾恩住持店里的事情。 做为金家,或者说是天照最年轻的一位管家,艾恩正式开始了他的商旅生涯。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