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的心脏 直升飞机在飞船顶上两米处悬停,机械员打开机门放下吊梯。 “你就在这里等我。”廖星说。 他迅速下到船顶平台,只见‘矿井’(即‘电梯’入口)旁边,有一摊黑糊糊 的东西。教授惊讶:‘翅膀’!奇怪,卡星人非常爱惜自己的‘翅膀’,从来不会 把它扔在外面过夜的!但是,他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他要赶紧见到维涅牙涅, 告知他的同胞不幸中毒的事情。 ‘电梯’降而未升,‘井口’没有盖上。这又是一件意外!为了防备下雨,‘ 矿井’总是盖着的。 “有人先我而来啦?”教授心想。 这是简单而又自然的道理:为了急于找到维涅牙涅,有人先飞来了。 廖星打开电筒,借着亮光掀动熟悉的按钮。跟往常一样,‘电梯’无声地从下 面升了上来。 乘上' 电梯' ,他才想起他不会充气消毒,平时上船总有卡星人陪着。未经消 毒就进入船舱,他以为不可。 教授知道消毒可以从里面充气,连接电梯与船舱的信号设备他也很清楚。 但是,维涅牙涅听到信号,能知道找他做什么吗? “能知道。”他想。“我又不是第一个进来。在我前面来的人,也会找他充气 消毒的。” 电梯停了下来,他摁了信号开关。 一分钟过去,没有答应。 教授摁住按钮,久久不放。 隔着‘矿井’的铁壁,都能听到信号声。(飞船上没有门铃)但是,响了足有 五分中也没有人答应。 怎么办?回去问问古里扬诺夫?抢救卡星人要紧,时间就是生命!但是未经消 毒就开门进舱,那不是把大家一向严格遵守的预防制度给破坏了吗?! 也许,舱内根本没有人?也许,先飞来的人,已经偕同维涅牙涅赶回营房了, 匆忙间他们忘了飞来时戴的翅膀,而使用了另外的翅膀?这似乎再合理不过了。 不过,他们为什么把电梯放下去呢?应该停在上面呀! 廖星决定最后再按一次‘门铃’。。。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他不知道关于乐新周的调查材料,当然不会怀疑他的真假,更不可能想到他会 跑到飞船上搞破坏。 廖星确信维涅牙涅没有离开飞船。‘电梯’停在下面,这就是证明。说他没听 见‘门铃’响,也决不可能,门铃的响声,足以让飞船各舱听得清清楚楚,除外位 于飞船底部‘锅炉’旁边的舱房,因为那里的舱房,同其它各舱,是用很厚的双层 墙隔开的。可维涅牙涅没有必要留在那个地方呀! 如果维涅牙涅听见‘门铃’响而没有回应,那意味着什么? 教授感到一阵恐慌。他觉得在这种毫无反应的沉寂中,隐藏着某中可怕的东西。 一刻也不能耽搁了! “既然‘电梯’可以消毒。”他想,“那么飞船各舱就都可以消毒。” 他又打开电筒,直接掀动开门按钮:门开了。 中心舱,或如所称‘多面房’,灯光通明,空无一人。 廖星沿梯而下,走近通向圆廊的舱口。他注意地观察,忽然发现墙脚下有一个 发亮的东西。拾起来一看,是子弹壳,还能闻到弹壳里散发出来的火药味。 廖星木立舱口,手中拿着铜弹壳,百分之百地肯定:这里刚刚发生过枪击! 谁开枪?为何开枪?对谁开枪? 卡星人没有手枪。他们的武器跟地球人的武器完全不同。射击地球人还是射击 维涅牙涅?飞船上再也没有别人啦! 刹那间,廖星明白了一切:卡星人的食物没有毒,是有人投毒!飞船上有敌人, 他射杀了卡里斯托的天文学家! 敌人的目的很清楚。他们就是要毁掉飞船的锅炉,不让苏联学者研究它的构造 ;销毁他们的科技书籍和其它资料,不让人们了解卡星人的原子技术。 敌人现藏何处?他听到‘门铃’响,不会不明白有人要进来。他接着会从哪个 方向开枪?廖星没有任何武器;敌人见到他不会不开枪! 上去告诉飞行员?这似乎合理,但他考虑:未见维涅牙涅的尸体,也许他只是 受伤?也许他正需救助? 廖星探身舱口,见走廊无人,便沿梯而下。 就在门槛边上,发现第二个子弹壳,前行几步,又见第三个。 敌人边射击,边追赶维涅牙涅!结局会是怎样呢? 廖星知道乘务舱在什么地方。离乘务舱没有多远,就是西涅格船长室。维涅牙 涅如果能够躲过第三枪,就能逃进乘务舱的任何一个房间。 廖星很清楚,随时都可能碰上杀人凶手!但是,他不能不管维涅牙涅的死活就 掉头逃离! 他摁按钮,打开季也果涅的房门,里面还是没有人。 廖星正要,忽见别牙伊宁的舱门是开着的。他不顾危险扑向那里。 维涅牙涅脸朝下趴在们槛上,头旁边一滩鲜血! 完了! 廖星弯下身,听见他微弱的呻吟。他跪下来,小心地把他翻过身来。 维涅牙涅只是受伤。子弹擦破他前额的头皮,流了很多血。他不仅活着,也还 清醒。他用细长的眼睛、带着又痛苦又困惑的表情看着廖星,用微弱的手势指指那 边的小柜子。 那是药柜。里面装有廖星不认识的药品和裹伤材料。他尽最大努力,包扎好维 涅牙涅头部的伤口, “行了!”维涅牙涅说,“现在请把我胸部的伤包扎一下。” 维涅牙涅不止是头部一处受伤,还有两粒子弹射中他的右胸。 在维涅牙涅的指导和配合下,廖星终于为他裹好了伤,帮他躺到了沙发上。 “这是怎么啦?”维涅牙涅问。 他这一问,廖星猛然想起中毒的事,便赶紧关上门。 敌人有可能返回来;他为何未把维涅牙涅打死?或者是他以为已经结果了他的 性命? “您觉得怎样?”廖星以问代答。 真可惜!若是施洛可夫在这里多好:年轻的医学家能给以更好的帮助和明白无 误的解答。 “痛!”维涅牙涅说,“特别是头。” 他用疑问的和依旧困惑的目光看着廖星。很显然,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明白,究 竟是何原因招来此劫!对他来说,这是无法理解的。 “是乐新周向我开的枪。”维涅牙涅说。 听此言,廖星如雷击顶!乐新周!难道康资洛夫斯基说的那个敌人竟然是他?! “乐新周在哪里?”廖星问。 “不知道。他射倒我就跑了。我失去了知觉。应当把西涅格找来。” 怎么说呢?说西涅格自己也生命垂危!?能这样刺激一个气息奄奄,虚弱得几 乎连话都不能说的人吗?不能,绝对不可以! “好的,我去找西涅格。”廖星说,“乐新周他是丧失理智。你这里有什么可 以防身的武器吗?” 他自己也觉得,他说的这些半通半不通的卡语,维涅牙涅未必能听懂,但是, 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已经失去知觉。 廖星无助地环顾四周,只有自己和伤员在一起。不能把伤员单独留下,因为房 门只能从里面锁上。如果不锁门就留下他,那么乐新周返回来就一定会打死他。 不管怎么样,都要设法阻止乐新周的阴谋得逞。 情况真糟,毫无办法!营房里的人不知道这里也出事,谁都不会来帮忙。 直升飞机!对,尽快通知驾驶员,让他来看护维涅牙涅;或许还能弄到什么防 身武器。 危险还是很大。但是,任何延误都将付出更大的代价!反正别无它法了。 廖星看看维涅牙涅。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已经听不到他的呼吸,必须尽快找来 医生! 廖星跑到走廊上,随手关上舱门。敌人如果在他不在时返回来,或许不能一下 子就知道维涅牙涅藏在哪个房间。这样,他就有可能来得及和驾驶员一起赶回来。 飞船上依然那么寂静。巨大的舱房,显得空空荡荡。此刻,乐新周在哪里?干 什么? 廖星跑近通往中心舱的楼梯,刚刚踏上第一级梯阶,就听到‘电梯’的开门声。 谁在那里?可能是乐新周已经完全得手,现在打算离船逃走?如果此前他一直 在下面,那嘛他就有可能没有听到上面的动静,自然也就不知道船上还有别的人。 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只一个人!廖星还没有反应过来,康资洛夫斯基就已跳下 船舱。阿尔太米牙夫、斯米尔诺夫和施洛可夫紧随其后。 “他在哪里?”康资洛夫斯基问。他和阿尔太米牙夫手里都拿着枪。 “不知道!我未看见他。”廖星答,他知道问的是乐新周,但不知书记何以知 道乐新周在飞船上。“维涅牙涅受了重伤!快去,彼得阿尔卡支维奇!” “你去救伤员。”书记对施洛可夫说;吩咐阿尔太米牙夫: “你就留在这里。发现敌人,即予抓捕!如果反抗,当场击毙!” 他在斯米尔诺夫的陪同下,前行几步,就进入一个开着门的船舱。 康资洛夫斯基确定廖星已经先上飞船之后,马上意识到他的处境有多危险!他 对乐新周的情况一无所知,没有任何防备。他让阿尔太米牙夫立即用电台和直升飞 机联系,命令飞行员下去帮助廖星。考虑到飞船上很可能有伤员,便又喊来施洛可 夫。 他们走近原子‘锅炉’房,才到梯子口,康资洛夫斯基便把斯米尔诺夫拉到自 己的身后,小心地沿梯而下。他断定乐新周就在飞船的心脏--原子‘锅炉房’。` ‘锅炉房’有两重门,总是关闭着的;如果乐新周把门反锁上,别人就休想进 去! 康资洛夫斯基当门而立,举起手中的枪。 “开门!”他轻声说。 教授上前掀动开关,门打开了。半米之距的第二重门也关着。要打开它,就得 靠近它。 “别靠近,注意隐蔽!”康资洛夫斯基说。 斯米尔诺夫张口要抗议,但康资洛夫斯基不等他开口,就推开他,冲向前,果 断地掀动第二道门的开关。 他知道:如果乐新周听到了第一道门的开门声,那么第二道门一开,就是迎面 射来的子弹!但是,千钧一发,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冒险!如果他或死或伤,乐 新周就会在过道里与斯米尔诺夫遭遇;(他把从卫队长那里弄来的手枪给了斯米尔 诺夫)假如教授结果不了他,那嘛他绝对逃不过阿尔太米牙夫那一关!总之,无论 如何,都要阻止乐新周破坏飞船的最重要的机器。 但是,第二道门没有开。这一次,乐新周没有忘记将门反锁。 他知道在完成破坏计划之后,反正跑不掉了?还是听到第一道门响,就反锁上 第二道门,以免行动受阻?他在切断锅炉间的所有通道之后,就能在那里为所欲为 了。 “你就守在这里!”康资洛夫斯基对斯米尔诺夫说,“如果乐新周出来,立即 开枪!” 他抽身疾步向上面跑去。也许,只有维涅牙涅能够挽救危亡了! 维涅牙涅已经恢复了知觉。施洛可夫给他换了先前廖星为他包裹的绷带,正急 速地和他谈着什么。 “快!锅炉房!”康资洛夫斯基喊道,“翻译给他!就说敌特钻进锅炉房,把 门反锁上了,我们要进去阻止其破坏行动,请他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听完施洛可夫的翻译,维涅牙涅沉思了一下。 “维涅牙涅说,锅炉间有两道门,可能都关上了。”施洛可夫翻译道,“他建 议发动锅炉房的机器,但是,这肯定会致死靠近它的人!” “如果这样做能够拯救机器,那就应当这样做!”康资洛夫斯基说,“不过, 问问他:对站在锅炉房门旁的阿列克森道。阿列克森道维切有没有危险?” 维涅牙涅回答没有危险。 “那就问他怎样发动机器?快!”康资洛夫斯基说。 他觉得刻不容缓,要抢在敌人动手的前头! “维涅牙涅说,如果乐新周钻到锅炉的某个部位。”施洛可夫也说不清楚具体 位置,“那么,发动机器,有可能引起爆炸!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建议这样做。 关上重门,爆炸不会影响其它船舱。” “我已经关上了第一道门。”康资洛夫斯基说。 第二道门已被乐新周反锁上。为了斯米尔诺夫的安全,康资洛夫斯基上来的时 候,又关上了第一道门。 “还是把阿列克森。阿列克森道维奇喊到这里来吧。”施洛可夫建议。 发动机器,只有从船长室或中心舱进行。这里靠近船长室,他们便把维涅牙涅 抬到了船长室;廖星跑去喊斯米尔诺夫。 维涅牙涅显然很不安。他激动地跟施洛可夫说着什么。 “他害怕发动机器。”施洛可夫说,“不是害怕机器爆炸,而是害怕致人死命!” “告诉他说,那不是人,那是一条疯狗!”康资洛夫斯基说。 船长室的墙壁上有一块开关板。开关板上有许多柄、按钮和仪器。维涅牙涅指 指发动机器的两个按钮。 康资洛夫斯基跨到开关板前,双手去摁按钮。 “斯米尔诺夫来了吗?”摁下去之前他问。 “来了!”教授一脚跨进门来,“是不是不应该……尼古拉尼古拉伊维奇?” 他一眼看出康资洛夫斯基要做什么。 “我们必须阻止他,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书记坚决地说。 话音未落,就摁下两个按钮。 屏息以待,死一般的寂静。维涅牙涅用两手捂住自己的脸。 但是,一切依旧,一点响动都没有。只有细玻璃管里面的小弹子,抖动了一下, 翻了上来。 “爆炸没有发生。”康资洛夫斯基说。他面色苍白,但十分镇静。“人的生命, 比任何机器都宝贵。卡里斯托人也持这种观点,同我们一样,我很高兴。但是,也 有的时候,机器比人更宝贵!何况,钻到锅炉间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条毒蛇!” “关掉机器吧。”斯米尔诺夫颤声说,“那里已经没有任何活物了!”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