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李阿斯维基尼 参观了机房之后,又登上甲板。 “你知道这里什么最使我感兴趣吗?安静!”西梁也夫说,“这么多机器,发 动起来一点声响都没有!” “地球上早就知道噪音有害,”施洛可夫说,“遗憾的是,我们的技术,现在 还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将来一定会解决!我们的机器将来一定会跟这里的一样!” 施洛可夫和西梁也夫并立船头。跟在飞船上一样,卡里斯托人总是自觉回避, 让他俩单独在一起。他们虽然很想和地球人聊天,但每次都是地球人主动。对于卡 里斯托人这种有意无意的礼貌,施洛可夫和西梁也夫早已习惯,所以,当维涅牙涅 主动走过来时,他俩便觉得他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果然不错。 “前面不远,就是我们的《圣地》!按地球年算,它已经有五百年历史了。” 维涅牙涅说,“我们从海上走,就是为了要到这里来。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我们 很想让你们看看我们的《圣地》。” “怎么会反对呢?我们求之不得!”施洛可夫说。 “《圣地》在海岛上吧?”西梁也夫问。 “不,在海底,不很深,卡里斯托人常来参观,孩子开学前是一定要来的!” “我们去!” “过几分钟就到。” “我们是穿潜水服下去,还是坐潜水艇下去?” “不用。这里水深700 米,坐这个船就可以下去。”维涅牙涅答道。 西梁也夫点点头,估计到会有这样的回答。这里的船,水上水下一样行驶! 船速开始减慢。 “到了!”维涅牙涅说。 船头浪花不溅,水面一平如镜,万里无云的天空,此时铺上薄薄的云层,施洛 可夫看到几只“海鸥”,飞得很高。 “这里距离陆地多远?”他问。 “一百二十公里。这里是海峡,地处两大陆之间。” “从地图上见过,”西梁也夫说。 “船要潜水了,可以吗?”船长转身问。 “你是船长,怎么问我们?!”西梁也夫说。 “要不要到甲板下面去?”施洛可夫问。 “不要。水进不了船罩。” 船开始缓缓下沉,施洛可夫看着海水漫过头顶,愈沉愈深。又激动,又惶惑! 他信得过卡利斯托的技术,但又不像西梁也夫那样完全放心。船罩这么薄,这么脆, 能经得起700 米水深的巨大压力吗?! “这船的能潜深度是多少?” “两公里。船罩的形状和用料,是按每平方公分可承受200 公斤压力设计的。” 施洛可夫再没说什么。他被眼前景象所惊呆,平生从未下过海,竟来到另一星 球上的海厎世界! 海水在头顶暝合,日色由蓝而暗。施洛可夫和西梁也夫摘下眼镜。 他们看到许多游来游去的海洋生物,但看不清楚。 船愈沉愈深,黑暗愈来愈浓,薄薄的船罩与水交融,人与水之间似乎没有任何 间隔。 “为何不打开探照灯,这船没有安装探照灯吗?”西梁也夫问。 “有探照灯,但是接近《圣地》时不许打开。这是我们的风俗,要保持《圣地 》的绝对安静!”季也果涅答道;除了船长,大家都站到船头。 “这是我听到的第二个风俗了,不知他们还有哪些传统习惯,”西梁也夫说。 “那第一个是什么?”施洛可夫问。 “鸣汽笛呀,不记得盖西牙涅说的啦!” “卡里斯托人尊重自己的先辈,传统习俗把我们和他们紧紧地联系起来。”季 也果涅说。 船的沉降速度很慢。 “真可惜,看不见这里的水生物!”施洛可夫在黑暗中默默地想。 船下沉得这样慢,大概又是一个风俗。缓缓下降,显得庄严肃穆。 十分钟后,一点看不见了,周围一片漆黑。 “看!”这是季也果涅的声音,施洛可夫慿感觉知道是他在黑暗中指点。 前面,水下很深的地方,云光隐约。光从哪里发出不得而知,好像是电灯光, 大概海洋深处有强烈的照明设备,照亮着暂时还看不见的目标。 传来别牙伊宁的声音,他在用俄语说话:“跟地球一样,压迫,奴役和暴力, 在卡里斯托存在了几千年!劳动人民为争取自己的权利,改变非人生活,同奴隶主 展开了长期的斗争。多少次起义被残酷地镇压下去!五百年前(按地球年计算), 爆发了一场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最大的也是最后的起义。这是一场时间不长的内战, 是一场血战!奴隶主阶级被消灭之后,卡里斯托进入自由发展的新社会新时代。战 争期间,两千名杰出的革命者被奴隶主装进船里沉入海底。这船的名字叫《杰希》, 俄语《希望》的意思。2137年123 日,《杰希号》就是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被沉 到海底!” “我们去瞻仰《杰希号》纪念碑吗?”施洛可夫问。 “不是碑,是馆,就是原来的《杰希号》。卡里斯托人完好地保存着这只历史 性沉船,不过它现在的名字不叫《杰希》,它有了另外的名字。” “什么名字?” “柳李阿斯维吉尼。” “自由的太阳!”西梁也夫译道,“这名字起得好!” “两千名卡里斯托的优秀儿女,唤醒了卡里斯托全体人民,使战争迅速结束; 两千人是革命的最后捐躯者!” 目标变得越来越亮,船还是那样缓缓地向目标靠近,到位后便一动不动地悬在 距海底三四十米的地方,眼前出现一幅奇异的景象! 七百米水下,二十二根桅杆,等距离地排成正圆形。每根桅杆上悬挂着两个光 芒四射的圆球,把海底照得通明透亮。平坦的场地,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一块乱 石,没有一根杂草。一条深红色的大船停放在圆场中央,吃水线以下的船底,埋没 在泥沙里。船身没有任何损坏,像刚刚出厂的新船。船前桅杆上挂着一面绿旗,飘 然欲展,《自由的太阳》五个绿色大字,赫然显现于船身。 这是一只真正的船。在这深深的海底,在飘然欲翻的、神秘的绿旗下,势若扬 帆待发,让你不由自主地想到,这船不是在海底,而是在海面,它正要乘长风破万 里浪! 但是,这不是扬帆待发的船,这是保存于海底的、发生于五百年前的悲剧纪念 馆!是巍然屹立于海底的卡里斯托人民英雄烈士陵! 西梁也夫第一个打破沉寂:“你们怎么能够把这一切保存得如此完好,如此长 久?”他谁也不看地发问。 “这里是《自由的太阳》的沉没地,我们没有移动它的位置,只是涂上保护层, 以防海水和时间的侵蚀,数千年不变。那旗帜也许会让您感到奇怪吧,那是当时的 真正的旗帜。桅杆灯装置较晚,五十年前才有!”一个船员回答。 “这些灯的电源来自哪里?” “电源就在它们自身,它们可以无限期的发光。” 施洛可夫想到卡里斯托人为建立这个水下纪念馆而要解决的诸多难题,要是把 船升上水面那要容易得多!可他知道这海底纪念馆的伟大意义。对卡里斯托人这种 知难而进,百折不挠的精神,他由衷敬佩! 海底纪念馆在地球人眼里,非常奇特!非常宏伟!非常庄严! 卡里斯托人双膝跪地,双手长伸,掌心向下,像几年前向施泰恩遗体告别一样, 现在是向五百年前在这船上壮烈牺牲的英雄,恭行跪拜! 卡里斯托的英雄,受到全体卡里斯托人的神圣般的尊敬!施洛可夫和西梁也夫 不约而同地在卡里斯托人身旁跪下,按照卡里斯托人的规矩,表达他们对英雄的崇 敬! 船在《自由的太阳》周围绕行一周以后便缓缓上升,站在甲板上的人们,目不 转睛地注视着水下纪念馆,直至黑暗渐渐地完全笼罩了纪念馆。 上升速度加快,几分钟后,便钻出水面,从昏暗的蓝色世界来到光天化日之下。 柳李沃斯一会儿就晒干了透明的船罩,船又恢复了以前的速度,向前飞驶。 “今后,在卡里斯托不管还能看到什么,这海底纪念馆将使我永远难忘!”施 洛可夫说。 “我也一样!”西梁也夫说。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