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泪铸歌(下) 然而,这场堵决战却还远没有结束。 富士山下,那个矮个男人还在叫嚣着,“决口,我要更多地更大的决口!”小 村中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但是,这些人却都发着野兽的凶光。 洪魔的咽喉被卡住,决口的大水顿时减小了许多。 李永进又紧急从江面上调动一切还在运动着的船只,相继在巨轮的前方和后方 与大堤的结合部下沉。一艘艘驳船的钢铁之躯被氧割穿体,或是干脆就用烈性炸药 炸开一个大洞,然后,进水后沉入江底,嵌进在决口处,决口的洪水终于收敛起嚣 张的气焰。 但是,沉船之后,船与船之间仍有空隙处,无孔不入的洪流趁隙而下,从船底 泻出的洪水仍有两三米高,流量仍有每秒200 多立方米。洪水滚滚流入堤内。如不 及时封堵,在洪水的巨大压力下,决口极有可能再度崩塌,沉船的成果和李恒华用 鲜血浇铸的沙墙也将毁于一旦。更何况,还有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还在一旁虎视眈 眈。 李永进在仔细堪察了现场后,为了保往堵决的胜利果实,在同水利部门的抢险 堵口专家会商,又召集了手下舟桥部队的几个头头仔细论证后,在几分钟内就制定 出一个目前看来最可行的抢险堵口技术方案,决定环绕沉船的舷抢筑一道孤形围堰, 切断洪水,减少流量,为在决口处重筑大坝构筑第一道防线。 李恒华盘膝坐在决口的端上,双手紧扣着身前的泥土。他看来已经瘦了一圈, 原来就已经很削瘦的身材现在就更象是芦柴棒。他制止了所有想要过来扶他的人。 “你们抓紧时间,我们只有十五分钟,我只能再坚持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这场战斗十五分钟见分晓! 李黑和李少白在水流中不断地阻挡着那些刺向大坝的长蛇。 李永进脱了上衣,赤着膊,“全体都有了,分两队,一队在十分钟内焊出十个 钢筋笼,其余的,都跟我扛沙包!” 呐喊着冲击,奔跑着前进。每个官兵都像开足马力的机器爆发出不可抗拒的力 量,加上沉船周围高高飘扬的一面面团旗、营旗和连旗,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里 是激烈的战场。 在多日的洪魔侵袭下,部队早已经是疲惫不已,然而,这十五分钟,就象是军 号一样,就象是总攻令。十五分钟也被传达到了所有距离九江决口处最近的地方, 所有能够跑动的,所有能够用来堵决的全都汇集到了这个地方。所有四个轮子的东 西,许多的士甚至顶上都趴了一个人,全都朝着这个地方奔来。 卸船,卸船,卸船。 扛包,扛包,扛包。 奔跑,奔跑,奔跑。 呐喊,呐喊,呐喊。 短短的十分钟,大坝上云集了五六万人。而在这十分钟当中,有一万多人手上 打了血泡磨破了手指,数千人砸掉了指甲。 钢铁的笼子在上千把焊枪的一同工作下,终于在第九分钟,比李永进要求的还 快了一分钟完成。 但是,把钢铁笼子弄到决口处却让人犯了愁。在焊接时唯恐这铁笼子不够大, 但现在,却没办法弄到决口处,再要重新做笼子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要推动这铁笼子至少需要数十人,但是,摇摇欲坠的决口根本不能让这么多人 同时过去。大力王的脚已经看灌了铅一样拖不动,但是,现在,除了他,再没人能 够完成这项重任。大力王举着装了沙包的铁笼来到决口,然后,把铁笼仍到李恒华 指定的位置,再去背下一个铁笼。铁笼距离决口处只有一百多米,但现在,就象是 一千米,但大力王却恨自己能不能再快点,自己一个来回要用一分钟,一分钟只能 运送一个铁笼,十五分钟时,根本不能够运送完这十个铁笼。可不能因为付出了那 么多,最后却因为只差这一两个铁笼而功亏一篑呀!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的,大力 王竟然拖着两只装满了沙包的铁笼在堤上狂跑。铁笼跟地面磨擦发出刺目的火花。 “再快点!再快点!”大力王一个劲地对自己说。 当拉起最后两只铁笼扔到决口处后,大力王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在抛出了铁笼 后,大力王跟着铁笼也一个跟斗栽进了洪水中,被水流冲得不见人影。 大家还来不及悲痛,李永进竟然亲自带着人下了水,从两边组成人墙往中间合 龙,想让阻挡哪怕一点点水流! 李恒华站了起来,他的身上发着七彩的颜色,李恒华开始燃烧自己最后的潜力, 一口一口的鲜血喷出,浇在决口处的铁笼上。 李黑的泪越流越多,他定定地看着李恒华的身影,他知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 看到父亲的样子了!他要把父亲最后的身影刻入到脑海中!他要把那段仇恨刻入到 脑海中!国仇家恨,他要让那些禽兽血债血偿! 李恒华的身子越来越瘦,决口处的水流越来越小! 几道水箭突然从水中窜出刺向李恒华,李恒华已经把他所有的精力全用在浇铸 大坝上,他根本就不能够躲闪,而李黑和李少白,也根本来不及救助。“不――!” 李黑长叫出声。 几个身影落入了水中。虽然不知道那些水箭是什么,但是,如果没有李恒华, 这将要合龙的大堤随时会溃决,没有任何人叫这几个人这么做,他们却连自己的名 字都没有说上一声,就抢在李恒华身前挡住了水箭! 鲜艳的血花在水面上打了一个漩,然后,在黄黄的江面上,便什么都没有留下。 李恒华发生最后的清吟,他瘦瘦的身体扑倒在大坝上,然后,在地面上迅速隆 起了一条土垄,就象一条龙,经过决口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决口的另一方。所有的 人都好象听到铁锁锁头锁上的清脆的声响。大坝发着红光,就象血一样赤红的光, 而坝上的李恒华已经消逝不见! 大坝终于合龙! 李黑没想到,这么多年后,自己再次见到父亲竟然会是永诀。李黑觉得自己的 泪水己干!他抹了一把眼,流出的竟象是血红的珍珠一样的血珠! 李黑已经昏睡了好些天了。 李黑拼命抑制自己内心的狂怒,还在他五岁时,他的怒气就引发了足以让数千 里变成泽国的水灾,现在,如果他的怒气暴发,那么,受害的将会是自己的同胞! 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同胞们在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后取得的胜利,决不能因为自己 的狂怒而毁于一旦。李少白也一直在担心的看着李黑,李怕自己的黑叔会熬不住。 李黑忍得如此的辛苦,他的血液都在开始燃烧了。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是如 此的可悲,自己身为龙,身为水之王,竟然让水灾夺去了自己亲人的生命! 这是掌握水之力量的自己的悲伤,这是掌握悲伤力量的自己的宿命?李黑想不 通,在他迷迷糊糊中,李黑的头部受了几记重击,然后昏了过去。李黑不知道,在 他昏过去后,李少白竟然把这一段河道的江水全部掀上了半空,当江水落下后,李 少白的风刃把天空中所有银亮的水丝都削成了无数截。 然后,李少白因为脱力也昏了过后。 李黑和李少白还没被冲远,就被李永进的部下救了上来。 九江堵决战后,虽然其他的地方也出现过决口,但是,由于九江堵决的胜利, 这些决口也很快被堵住了。 而李黑和李少白在清醒了后,又重新开始屠宰那些敢于捋华夏龙须的禽兽。 李黑的手段越来越辣,抓住那些禽兽以后,他总是引出这些禽兽体内的水份, 让这些禽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干尸。 而在富士山下,那个小村中,除了尸体,便是无数疯颠的禽兽,这些禽兽都有 着深深的恐惧,他们的口中来来去去只有一个词,“龙!” 第九次洪峰一过,水势渐渐开始消了。历时近两个月的洪水终于在华夏人的众 志成诚下低下了头。 军队在开始撤离了。 日出下,部队开始有条不紊地上车。李永进却没有跟着大部队走,他正站在这 段他战斗过的大堤上。 这段决口的近六十米的大堤被漆成了红色,或是,这段大堤本来就是红色。李 永进坐了下来,抚摸着这段大堤,无数感人的音符从记忆的各个角落中飘出。李永 进知道,这段大堤后来被命名为了“龙堤”,算是一段记念,也算是一段铭刻。 大堤决口处还有一道裂纹,当初李恒华便是坐在这个地方,用尽了他最后的余 力;当初,大力王也是在这个地方,随着铁笼坠入江中;当初,也是有那么多的无 名英雄,为了挡住那不知道从何处射来的水箭,献出了他们的生命;当初,也是有 数万人在这里,挥洒着他们的血汗,保卫住了大堤。 李永进还在沉思,他却不知道,他的所有的部下都还没有走,所有的官兵们都 请求上级,让他们再到决战过的大堤走走。 于是,当李黑和李少白来到这段大堤,准备再看看这段大堤然后便要回到学校 时,看到了一个洪大的场面。 数万官兵站在大堤上,行着庄严的军礼,高唱着国歌。 李黑和李少白站在水面的一叶轻舟上,面前是高唱着国歌和军歌的数万官兵。 太阳已经弹出了地平线。 阳光下,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一种圣洁的光辉,这是一种勇气,这是一种宣告。 李永进打着拍子,他从未有一刻意识到自己军人的职责,军人的荣誉。 李黑和李少白的眼角又湿润了。 李黑的眼中先是流出的血红的珍珠,然后,红色渐渐变淡,到最后,又回复了 晶莹。 阳光洒在了这片大地上,洒在了这片大堤上,洒在了所有人的身上。军号声响 起了,部队的人重新开始登车,看着这片橄榄绿,李黑和李少白发出清吟,红色的 龙堤前的江面开始微晃,红色大堤也越来越红,然后,激起浪花,接着,浪花越来 越大,最后,冲向天空,在天空中形成了一条水龙!在阳光下,发着七彩的光芒。 “龙!龙!” 当龙形越升越高,最后竟迎向大阳,李黑和李少白钻入了水中,只有这水,才 是他们的世界! 李永进最后一个离开龙堤,当他离开时,看到决口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栩栩如 生的龙形,龙形的头在堤坝的这头,然后,两只前爪分抓住决口处的两侧,龙身一 直延长,而龙的后爪而分抓住另一侧决口的两边,而龙尾竟然象是在决口处打了个 结! 龙堤! 当水灾完全消退后,后来九江人在这段龙堤上建造了一面浮雕墙,上面深动再 现了九江堵决的动人事迹。而在浮雕墙的尽处,则立了一块碑,碑上只是一个龙飞 风舞的大字,“龙”! 这个碑上的字是李黑亲手写的,李黑把这个龙字叫做傲龙啸日! 每一个看到过这个字的人都说有一首蘸满了鲜血的歌在心中流淌,有一种骄傲, 有一种自豪,有一种勇气! 当水灾完全消退的时候,却是又到了开学的时候。李黑和李少白回到学校,却 看到校园中好象特别热闹,就算是李黑这样不关心身外事的人,也看出校园中的不 同。 但是,李黑却不想问是不是要庆祝什么,他仍然和往常一样,和李少白一起向 学校提交了申请,申请本学年的课业提前结业。但往日答应得很痛快的校长,这次 却要李黑和李少白再等两天。于是,李黑和李少白只能暂时把东渡的计划延后。他 俩本来是想考完后便到那个岛国闹个天翻地覆的。 对于那些禽兽,只能用鲜血才能让他们记往这个教训。 李黑在问了校长几次校长仍然没有给他答复后,便又开始泡在图书馆中,在校 园的小径上偶尔碰到三座大山,相互间也只是一笑,就象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李 黑也从来没有应承过什么一样。 李黑还在图书馆,李少白却接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这封信无头无尾,只是很工整地用隶书抄写了一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并在未尾的一段“入则无法家弼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下面加了着重符 号。 李少白看过以后,便随意地把这张信纸夹在一本书中。这篇文章他在HK的时候 可是背过上千次了。 校园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李黑也知道了,这是这所名校的千年校庆。从岳 麓书院到现在,弹指间,却是过了千年,只有山上的几株苍松和那遵劲的牌匾才见 证了这些年月。 由于李黑和李少白在千里江堤抗洪的事情并不为人所知,因此,他们还能够平 静地度过这一段校园生活。李黑和李少白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够过得多少天, 一旦考试通过后,李黑和李少白还打算申请毕业答辩,然后,他们将为自己心中的 正义而战! 那些可恶的禽兽竟然会做出如此的恶行! 李黑和李少白还没有踏上那座岛,校园中却又多了好些个穿得笔挺但看来便是 龟生同胞的人。这些人来说是什么千年古校的校庆,作为交流的学校,他们也应该 派些人来庆贺。对于这十来个人,李黑和李少白根本就不敢去动他,即使他们是那 么的禽兽。 校园中,除了这一点点异样的声音,更多的却是看来颇有学识的一些四十岁上 的中老年人。他们总是在校园中停停走走,或是抚摸一下斑驳的木柱,或是看看树 上的刻痕,想是在寻找曾经在这校园中的青春岁月。 这些中老年人和学校现在正在就读的学生总是很友好地打着招呼,李少白甚至 想到一个也许并不十分贴切的词,“交旗”,这些人就象是把一种旗帜,一种氛围 交给现在正在求学的人。 校园中,除了学子,除了学者,还有一些穿着军服的各个年龄段的军人,他们 中有将官,有校官,还有扛着红板的应该还在深造的,所有的人脸上都洋溢着一种 喜气,以及一种书卷的芬香。 9 月6 日,便是校庆的日子。李黑破开荒在学校没有进入图书馆,而看学校的 校庆表演。 校园中搭建了几个临时舞台,校庆以一种自发表演的形式来庆祝,任何人都可 以上台,除了主持人,所有的演员都是临时报上节目表,然后便可以开始表演,千 年古校以一种自由来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校庆。 在校长作了简短的发言,几个HN大学毕业出去的双院士以及两位将军一人作了 一幅对联庆贺,然后由主持人将这几幅对联都被贴在了临时舞台上后,校庆开始了。 这注定是一个狂欢的日子。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