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虚惊一场 明天上午要出门,现在先更一章,5400字左右,下午回来后有时间再更一章吧。 想在强推期间把第七卷小高潮也发出两章。-乱语肚子里沉重的感觉仿佛没有了, 但是这种轻松瞬时被一种责任替代,“医生,我的孩子。。。”仓皇凄凉的语调。 正在给旁边病床的孕妇量体温的护士手一抖,体温计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今晚这个女人可真够能折腾的,打了催生针,老半天生不下来,哼哼了半天, 然后剖腹,刚进手术室还象杀猪似的喊,然后突然就昏过去,后来又来一凶神恶煞 的男子,这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这女子可真能睡,这半天了才醒,一醒就鬼 叫鬼叫的。”护士在心里嘀咕了几声,没好气的说,“瞎了,你!。。。你儿子明 明在你左手边!”然后便是一通唠叨。她不知道这个女子的体质并不适合生孩子, 但她仍是莫大的毅力和以自己生命作为代价生下了儿子。那些医生护士在剖腹后缝 合完伤口,李恒华便闯了进来,因此没人留意到她在手术室时曾经到鬼门关走了一 趟。要不是李恒华用生命之灯,只怕她会成为这家医院的第一起医疗事故。 这个女人就是李黑的母亲,林碧。 当她昏昏沉沉地醒来,觉得自己浑身软绵绵地提不起劲来。林碧只记得她男人 前几天把她送到医院,把押金一交,跟她说自己有事,便再也没有回来,她不知道 在她的生命当中已经再也看不到她的男人,她只知道在她最虚弱的时候,眼前仿佛 闪过了一片亮光,一股热流从喉间流入自己的身体,然后在自己深吸了几口气体内 终于有了一股淳厚强劲的力量,然后,自己昏睡了过去。 十一没有跟着李恒华出去,他不忍看到一个受他尊敬的人被那个被称为队长的 人呼来呵去。尽管从他见到李恒华到他离去还不到一个小时,这个人真的让自己有 种需要仰视才能看清的感觉。 姑且不论他是龙的传人一脉,单是他的有情,便令人扼腕。为了看妻儿甘心付 出那么大的代价,在妻子就要撒手人寰时用自己要忍受八年虚弱为妻子点亮生命之 灯,而他知道自己至少有七八年照料不了这母子俩,他又用了道心种眉。 十一没想到这个世间还有人能施出道心种眉,这在天机门同“乾坤挪转移天阵” 并称为两大奇术,这都是用来改运的奇术。“乾坤挪转移天阵”更改的是一个国家 的国运,需要用一脉人作为代价,而道心种眉,更改的是一个人的命运,这个婴儿 眼中的那白茫茫的雪花十一也看到了,如果一直这样,肯定会因让人无法接近而面 临夭折。这道心种眉是在受术者的脸上画两道血眉,而之后的那些光彩,是过度的 燃烧自己的生命。 生命之灯是用心血来点亮,只要熬过了八年,便会恢复如常,而这道心种眉, 是以施术者的将来作为代价,十一知道师门的典籍中记载的那几次道心种眉都失败 了,因为没人能够受得了那种痛苦。这道心种眉不但会让施术者寿延减半,而且这 活着的这些年中,所有的苦痛都会加倍,换言说,就是痛感神经会敏感几倍,在常 人看来很平常的一个打招呼的拍肩,都会让施术者痛出一身大汗。然而最痛苦的是 除了被别人杀害,绝不能自杀,也不能求别人杀了自己,否则这道心种眉会前功尽 弃。十一不敢想象施了道心种眉的李恒华在那个队长的手里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 真是人间奇男子呀! 陈瞎子老泪纵横。 现在他的那只独眼在黑暗中熠熠发光。 小城里除了李恒华没有人知道陈瞎子还有一只独目可用,因为在人前陈瞎子从 来没有把这只眼睛睁开过。陈瞎子是这个小城里的名人,断人生死祸福对他只不过 是牛刀小试,小城里的人都说陈瞎子以前是个师爷,眼睛也不瞎,只是干了缺德事 老天惩罚他让他变成了瞎子。陈瞎子也不辨驳,他总不至于说自己是天机门人,到 倭国改了倭国国运,因为对一个倭国人说了一句谎话才瞎了眼?做事不留名,这是 天机族人和龙的传人一贯的主旨。 独眼中看到的一切让这一身孤寡的老人也不由为之感动,他没起到李恒华对林 碧竟然会情深至此。之外他一直以为李恒华只是把林碧当成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因为李恒华每次跟林碧说话都是那么的淡然,想不到,他的淡然当中竟然有如此的 深情。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如果李恒华在看过妻儿就走的话,他会偷摸上医院把婴儿 偷出来,那个婴儿眼中的那点寒意还不放在他的眼里。但是李恒华不但救了妻子, 而且还用道心种眉给儿子改运。 看到李黑的瞳子里取代白茫茫冰冷的迷幻的七彩,陈冲第一次怀疑自己想让三 代人承受九代人的痛苦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指不 定以后再有个才智卓绝的人物力挽狂澜。 已经过了29年了,还有21年。陈瞎子默了个数字。 当李黑终于得到一点糖水时,已经又过了两个小时。 李黑贪婪地喝着糖水,望着眼前这个跚跚来迟他以后应该称为“奶奶”的人, 充满着感激。 在汲取了一点养分以后,李黑皱皱的皮肤慢慢地开始变得光滑。 而他的奶奶却在狠掐了李黑的屁股几把,但李黑只是不满地扭了一下腰又埋头 咂着糖水仍然没有哭声时,李黑的奶奶带着哭腔,“天啦,是个哑巴!”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命苦,47年的时候丈夫说去接弟弟出来,却再没有回 来,在第二年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但是其中的一个却是天阉,好不容易靠摆个小 烟摊把这两兄弟养大,但老大李恒云看到她总是一脸的愤恨,后来干脆就不回来了, 她知道李恒云是在怪自己把他生成了天阉,可这也不由自己呀。老二李恒华倒很争 气,说是在京里面谋了个差使,但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一面,而娶了个媳妇却是个药 罐水,多少钱都被打了漂。李恒华从来不说他的差使是什么,但她想那肯定是个清 水衙门,他拿回的钱除了够媳妇吃药,便所剩无两。前几天回来了一趟,把媳妇送 到了医院,说是快生了,然后给了自己五十块,说是请自己照料一下他媳妇。 她知道李恒华知道自己对他的媳妇不满意,挺标致的一个人怎么会娶一个病秧 子。 她到这里来,还是因为住一个院里的陈瞎子告诉她说她媳妇生了,是个儿子, 当时看到是陈瞎子敲门时她还吓了一跳,以为认错了,陈瞎子可是晚上七点以后便 窝在他的黑屋里从不出门的。 而现在,她的孙子竟然是个哑巴! 十一看着这家人,充满了同情。 从这个老妇一进来,他就知道这家人的日子过得很艰辛。老妇的衣服很陈旧, 尽管十一在医院的这几个小时已经看到大多数人的衣服除了白大褂就是清一色的绿 军装,许多人的已经洗得发白了,但这个老妇套在外面的绿军装已经打满了补丁, 这件在十一看来完全就是一件破烂或是乞丐装的衣服,这老妇却很随意地穿着,而 且,十一看到,老妇走动时衣服里不断地在掉着一些东西,辨认了很久,十一才认 出,这是糠壳。看来,老妇满是补丁的衣服里套的衣服更加破烂,而且只能以陈旧 的糠壳缝在里面取暖。 十一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过着这样的日子。 由于大多数产妇刚生了孩子都还没有奶水,老妇带来了一点糖水。看老妇进来 抱住李黑,让李黑斜靠在病床上他母亲的身上,然后用一个掉了瓷的小盅喂李黑喝 糖水,接着用力掐了李黑一把,而李黑却没有理会,只是喝着糖水。 没有哭声。十一想起,从他见到李黑到现在,李黑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难道,他真的是哑巴! 在医院只住了三天,没等拆线,林碧就把李黑带回了家,她知道,如今只能靠 自己把孩子抚养成人了,她要节省每一分钱,住一天院,她可以吃一个月了。 林碧知道李恒华失踪了,她知道儿子出生的那天晚上小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而这几天,一个说话让人很不舒服的人要她说李恒华在医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 碧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始自终她都没看到过李恒华,只知道他来过,因为包着 儿子的毛巾上有两个血写的字,“李黑”,她知道这是他给儿子取的名。 队长很奇怪,为什么前后只有半个小时而李恒华就象是由一头生龙活虎的豹子 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只是那股傲气还在,但是却一点能力都没有了。他知道如 果不从这个女人的嘴里撬出一点什么,他回了北京绝对交不了差,但他又不敢拿李 恒华下手,那天他只是轻轻踢了李恒华一脚,他就痛昏了过去。最后他只能到了这 个医院,问到了李恒华那晚看的就是这个女子。他不知道这个女子是李恒华的什么 人,李恒华从来就不说他的私事,只是能让他付出那么大代价来看一眼的人应该与 他休戚相关。 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连他问她他恒华是她什么人,她也只当没有听见。 最后,他开始恐吓,“李恒华放走了一个危害国家安全的人,他犯了叛国罪。”女 人抖了一下却恢复了平静,她不想问李恒华的情形,她读过书,知道如果李恒华真 是犯的叛国罪,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何况,对于这个人,她一点好感都没有,她只 记得以前李恒华曾经说过,不论谁打听他的任何事都说不知道,就算被打死了也不 能说,当年,她便是被李恒华的一身正气折服,所以她才叛出家门跟他成了亲。 现在,她宁愿他活在自己的记忆里,这样自己才不会失去最后的勇气,不会被 抽空最后一抹力量。 林碧知道,现在,她和她的儿子只能靠她了。 一连几天,林碧都没有精神,眼前晃动的来来去去只是几个画面:无处不在的 哀乐声中,无数的花圈中,无数的哭泣声中,有个高亢的声音,“天啦,是个哑巴!” 还有公婆无奈愤恨鄙弃的眼神。 女人回家的第二天便开始在家中打草席,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中现在只有“儿子” 和“钱”,儿子是她生活下去的希望,钱是生活下去的保证。 女人细嫩的手上打起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泡,然后,破了,然后,沁出血丝。女 人拼命的工作,良久,有些饿了,女人起身,抱起孩子,给儿子喂奶。 少白吮了两口,便停住了。女人每顿只吃一碗红薯汤,没有多少奶水。 李黑不高兴来到这个世界。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他要称呼为“母亲”的这个女人每次抱着他时在喃喃着什 么,而且不时有一种晶莹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脸上,间或有两滴掉在嘴里,有点苦。 李黑知道他到现在为止没吃过一顿饱饭,饥饿的感觉让他时刻进行着他的抗议, 他不断舞着手。 李黑不知道,别的婴儿是以啼哭来向世界宣告他们的到来,是以啼哭来告诉亲 人“自己饿了”。 错误的方式只是给了亲人错误的答案。 小院里的人都知道,“老太婆的儿子失踪了,李太婆的孙子是个哑巴,好可怜。” 大喇叭里,正在介绍着一位伟人的生平。“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 思想家、。。。” 少白听不懂这些,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周围所有的人都在不断的抹眼泪,有白发 苍苍的老人,一些少不更事的小孩也因为父母掐了两把不情愿地哭出声来。 这是李黑第一次由母亲抱着跟这个小院里的人聚坐在一起,他觉得新鲜,却也 觉得不舒服,有股呛人的味道,少白不知道,这是烟味。 李黑的记忆中深藏着这天,是因为他的母亲和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一抹笑容,是 因为他的母亲这天知道了李黑不是哑巴。 黄昏时分,李黑洗了他平生的第一次澡。 在木盆里,他的皮肤在温暖的水中变得更加光滑,眼中似乎有也了些许神采, 他用手激打着水花,看着母亲一边躲一边骂自己“猴儿崽崽”,李黑“咯咯”地笑 出了声。 林碧激动地喊起来,“天啊,他不是哑巴。”然后是滂沱的泪水。 这一天,李黑第一次吃了一顿饱的,母亲的奶水不够,就兑了一大碗糖水给他 哭,迷蒙中看着母亲笑了。 这一天,也是一位伟人的葬礼。 这一天,女人第一次翻出了李恒华的相片看了又看。 李黑的奶奶,被这个院中的人称为李太婆的人,一直不喜欢李恒华的媳妇。他 不知道儿子怎么会带回这样一个三天两头就在吃药的女人做老婆。 她是一个耐得住贫穷的人,对于小院里那些戏称她做“太婆”的人他丝毫不理 会,虽然她一字不识,但在这城里住了这么久,她也知道巴蜀人是管那些享受儿孙 福的人才叫“太婆”,而她的两个儿子长大后,一个进了京,一个五六年都没了音 信,而进了京的那个带回了一个病媳妇,现在更是又有了一个哑巴孙子。这个小院 里住的都不是什么富人,而她家,更是家徒四壁,跟太婆可说是毫不沾边,这些人 叫她太婆无非是想在她的面前表现出一种优越感。 这两天,不断地有人找她,想问她儿子的事,这些人把这个院子里的人都问遍 了,这些穿着呢子军装的人进到这个小院曾经引起了一阵轰动,都以为是李太婆的 儿子发了,争抢着想跟这些人说话。然而,当这些人中的一个语气特别严厉的人要 让他说出一些细节,因为李恒华有“叛国”的嫌疑时,所有人都避而远之。 而这时,队长虽然知道了林碧是李恒华的妻子,当他想带走这母子两时,却被 陈瞎子阻止了。陈瞎子只给他看了一样东西,他就知道,这个人,他惹不起。如果, 他知道,李恒华是龙的传人,只怕他也会重新考虑。但现在,他不知道。 当这些人终于离开了,李太婆开始考虑以后的日子,因为叛国是一个很大的罪 名。媳妇只打了几天草席,便因为被人知道了是叛国者的妻子不准她再打草席,而 之前打的也没有得到一分钱的工钱。 当李太婆哀叹天要绝人时,那几天来调查的人中的一个塞给他一个纸包,还给 了他一张盖了红戳的纸,说她家的问题已经搞清了,跟叛国无关,以后再有人为难 她家,就把这纸拿起那些人看。 而在这天,那位伟人举行葬礼的这天,李太婆听到了孙子“咯咯”的笑声,还 得到了一句话,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只是虚惊一场而已。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