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真相(一) 阿心回来时,却只有一个人。 我想问她龙守心到了哪里,伤势如何,她却没有回答。她久久地注视着盘龙山, 那里早已安静下来。我试图感觉她的内心,试图发掘她们在洞中的二人世界,却没 有成功。 每个人心中都应有自己的秘密,她说。 是的,每个人心中都应有自己的秘密,就算是心灵相通,我也不能变成她,当 然也不能完全理解她,所以,有些事情我不应该知道。 我只知道,洞中的一切将永远成为秘密,将会深藏她心底。 我只知道,那里别人永远无法进入,她只留给一个叫守心的龙。 从此,我再也不提起这件事。 她,却好似病了。 我们在盘龙山的碎石堆里找了一处休息。她静静地躺着,或许,这是她化身人 形后的第一次考验。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过去。”她突然说道。 我想知道,却不愿触动她的伤痛。 她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女人无聊的时候总想找个人倾诉,无论是快乐还是 伤悲,说出来心中总会很舒服。” “而且,这些可能会对你有些帮助!” 哦? 我是龙,你知道,守心也是,我们是情人。她淡淡地说,打开了自己的心灵。 我们本在雪域高原修炼,可是苦参近万年,却终究参不透色相,无法飞升。 高原上有一座雪山,高耸入云,那年守心化为人形,上到雪山之巅,却意外遇 到一位在那里结庐而居的高人。 那高人衣衫单薄,这倒没什么,世间内力高强之人连我们都不畏惧,何况寒暑! 那高人正在庐前打坐,见到守心上山,竟丝毫不觉奇怪,要知那里飞鸟难登,更何 况人!他说,“居士别来无恙!” 守心大异,说道,“你我初见,何谈别来?” 他淡淡笑道,“你我数世至交,方有今日相见之缘,怎说初见?老朽在此等候 多时,就是要还居士当年知交之情。”守心大笑,绝不信他,要知我们在世修行已 近万年,他说数世至交,那定是万年之前的事了,却如何得知?莫非他是大罗金仙, 在世菩萨不成? 守心问他,“你即是我数世至交,可知我是何人?”他答道,“你数世修行, 方得今生成就,只可惜万年修行,终究参不透色相,虽善变化,却脱不去鳞角。” 守心大惊,要知我们在世修行,虽也曾涉凡尘,行藏却绝不为人知,后来更是深藏 雪山,慢说是人,就是鬼影也见不得一个,怎会有人知我们修行万年? 参不透色 相这句深含机理,而且说我们虽善变化却脱不去鳞角,更是直指守心是龙。 守心这才知他言语无妄,于是长伏于地,诚心求教飞升之法。 高人道,“你在此苦修万年,可有心得。”守心摇摇头。他叹道,“你一味枯 坐静守,却无成就,应该明白,此法大不适合于你,不如东去,或许因缘际会,终 得解脱。” 守心听他说到东去,便问道,“东去哪里,又会有哪些际遇,请高人指点!” 他大笑说道,“际遇随缘,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若你能参透生死离别,何 必在意这些!”守心却不解,“没有经历,如何参透生死离别?”他答道,“生死 离别,人之常情,岂说没有经历,只怕居士不久便知。” 守心尚不理解,仍旧问道,“东去前途如何,请高人告知。”高人叹了了口气, 说道,“逢龙则止,遇朗则升。”守心听得满心雾水,不知这逢龙则止是何意思! 若说逢龙,我们正是,要逢世间其它的龙吗?那再简单不过了。遇朗则升,更是费 解,朗为何物,我们根本不知! 唉,现在想来,那人当真字字珠玑,只可惜我和守心都未参透! 守心还待问他,却久不见回答,仔细看去,他双目紧闭,似无呼吸,探手入怀, 不由大惊,原来他竟已坐化多时。守心满是疑问,下山将此事说与我知,我们均是 不解,决定再次上山。我同守心再至山顶,只见山顶一片苍茫,却哪有草庐?又哪 有那坐化的高人?我们此时方深信不疑,知那高人定是来指化我们,于是决定下山 东行。 东行数日,到得一处山谷,当时正是冬季,而那谷中,仍旧鸟语花香,林木参 天,竟是一年四季常春的气候。 想必就是野狼谷了,我插话道,阿心点了点头,不错。 我和守心见这里景色优美,便有意在这里修行,后来又听当地人说,旁边这座 山叫盘龙山,想起高人所说逢龙则止,登时如梦初醒,他口中所言之龙定是指盘龙 山无疑了,于是隐于盘龙山底。唉,这世间之事当真是玄妙无比,殊不可测,却又 中规中矩,皆有定数,即如我们到此,自说无意,岂料世事早定,何来无意?不论 你知与不知,自有物化境变,心迁情移,一步一步驱至此中! 我们本只想隐居于此,谁料藏于此内,方发现盘龙山底竟别有洞天,当然人类 无法看到这种洞府,这里的老人说很久以前曾有神龙由此山中飞升,因而称为盘龙 山。想必那个洞府就是他飞升后所留下的。守心看到这个洞,真是喜出望外,兴致 大发,当夜竟于洞中刻下一幅画像,就是你那日所见我和守心一起的画像。其时刚 过新年,山外自是喜气洋洋,洞内更是春意盎然,我看着他于山壁上手舞足蹈,只 觉天上人间,无复此乐。 守心天性喜静,很少出山,我却喜欢四处玩耍,而且刚从雪山来到这尘世间, 更是充满好奇,经常到草原和野狼谷四处走动。有一日游玩归来,回到野狼谷,却 发现谷中多了两个女人,她们怀中各抱着一个婴儿。当时我也不以为意,因这谷中 倒是偶有牧民经过。熟料接连数日发现她们仍在谷中,并且在谷内找到一处山洞, 住在里面,这却让我大吃一惊。 这谷中虽是四季常春,景色优美,可是多有虎狼豺豹之类凶猛野兽,偶有牧民 白日出行,尚且铁弓利刃,一大群人,而这两个弱女子,又各自带一婴儿,如何敢 在这里住下,好奇心起,我便隐形匿迹,尾随于后,偷偷观察她们的行藏。 由二人交谈中得知,那抱着女婴的的女子叫兰若云,抱着男婴的叫宁芷,都属 于草原上的青玄部族。兰若云一次外出,偶遇一男子,两人一见钟情,遂私定终身, 回来后竟有了身孕,不久诞下一个女婴。宁芷的情形也与她相似,所不同的是宁芷 喜欢的却是草原朱环部族的勇士武中豪,生下的却是一个男婴。青玄与朱环部族由 于一桩误会引发矛盾,相互争斗,视为仇敌。 草原上,女子未婚生子,那可是大忌,尤其这两个婴儿一个来历不明,另一个 却是仇敌的后人,青玄部族自是不能忍受,经族中长老商议,决定将两对母子(女) 弃于野狼谷中,任其生灭。 我可怜这两对母子,便约束谷中野兽,不得伤害她们。一次我故意现身,假做 游人,与之偶遇,大家相谈甚契,久而久之,便成了朋友。我告诉她们我家住在卧 虎峰下,因甚喜这里的景致,便常到此处游玩,二人大为惊讶我一弱女子竟然敢于 独入此谷,我便说自幼研习武艺,故而不畏山中猛兽,她们虽经苦难,实无多少阅 历,自不怀疑,更不知我真实身份。如此生活数年,那对子女也逐渐长大,听她二 人呼唤子女,男孩叫武天英,女孩叫兰凝玉。两人自小相处,甚是情深意笃。我于 谷中见他二人玩耍,常听女孩叫那男孩“英英”,男孩却叫她“小玉”,她们则叫 我“龙细姨”。 阿心说到此处,停顿一下,一双美目紧盯着我,我却如遭雷击,全身麻木,半 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我前世父亲名叫武中豪,母亲却叫宁芷,小玉竟然和我自小相识,只是万 没料到两人的童年竟如此凄惨!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