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玉人秘辛谁曾知 我一直觉得对不起英英,不仅仅是因为无法带给他肉体上的快乐,还有另外一 个原因,一个秘密! 我知道这个秘密是在和英英重逢后的一个月。 那一天,姚朗把我叫到他家中。我记得,在和英英重逢之前,他是对我最好的 一个人,没有任何虚伪,因为好多次我都发现,他偷偷地跟踪我,开始我还很害怕, 以为他意图不轨,后来知道,他是在保护我。他会无声无息地射杀躲在我周围的猛 兽,当碰到其它人欺负我时,他总是装作无意间碰到,帮我解围。我慢慢地对他产 生了亲切之感,当我意图接近他时,他却如遇蛇蝎般地远远躲开。 这一点令我很是不解,所以那天他要带走我时,我便毫不犹豫地跟着他。 他在墙壁上拍了一下,就听见房间内某处发出“咯吱”的异响,顺着声音看去, 只见平时摆放神像的供桌正在缓缓移动,原来的位置则露出一个约一人宽的洞口, 由洞口往下看,是一阶阶的走廊,看起来应该很深,下面隐约透出一丝光线,那里 竟然是一个秘室,我大为惊讶,姚朗的住房之中竟然有个秘室,不知那里面藏有什 么秘密? 姚朗举起灯,示意我跟着他,率先走入秘道,我心中闪过一丝恐惧,有些踌躇, 深怕他是另一个仇玉和,但是对秘室的深深的好奇心冲散了那丝犹豫,占据了整个 身体,驱使我跟随着他。我刚一进入那间密室,背后的洞口又缓缓地自动关闭。 秘室是一个很大的房间,足足是上面房间的四倍,四周点着八盏琉璃灯,在耀 眼的灯光照射下,室内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这个秘室设有八个暗门,三十六处机关,无论是谁擅自进入,都必死无疑, 所以这里绝对安全。”姚朗说道。 我仔细打量着四周,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什么机关,那光滑的墙壁哪有可开门 的痕迹?而且他为什么要带我来,他刚才说那番话有什么涵义?莫非说我既然进入 这里,就要任他摆布?他怎么断定我会进来呢? 这里充满了疑问,我却没有说话,因为根本不知该如何说,但我知道他一定会 告诉我,他带我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说这里如何的神奇这么简单。 他转过身来,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问题很古怪,草原人尽人皆知,青玄部长老姚朗神鬼莫测,他却来问我他 是谁!见我没有回答,他又问道,“你可知道自己的身份?” 这个问题换作任何人,一定会觉得更古怪,我却不!听到他的话,心登时狂跳 起来,我是谁?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因为我没有父亲! “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我焦急问道,语气中充满渴望。 他却扑通跪倒,说道,“属下姚朗参见郡主!” 我大吃一惊,后退了两步,堂堂青玄部长老,在草原权势仅次于朱环顺昌王和 青玄族长的姚朗竟然向我下跪,还口称属下! “姚长老,你这是做什么?”我慌慌张张地说。 他叩了个头道,“往日属下并不知郡主身份,让郡主和王妃白白受了这十几年 的非人折磨,属下真是罪该万死。” 我更是慌张,“姚长老,你快起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什么王妃? 什么郡主?” 他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兰夫人就是王妃,镇北王王妃!您就是郡 主,属下斗胆称呼郡主名讳,郡主并不姓兰,而姓铁!郡主的真实姓名叫铁凝玉!” 铁凝玉,兰凝玉,只错了一个字,这个铁字自然就是我父亲的姓了!可是这个 镇北王妃……?还有郡主……? “郡主的父亲就是铁幕。镇北王,镇北大将军,铁幕!” 脑袋哄的一声,多少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早已死去。“不可能。”我 大声说道。我的父亲绝不可能是铁幕!如果他真是我父亲,这么多年他为何不来救 我和母亲,甚至都不来看我们一眼,他可是威震边陲的镇北王爷啊! 姚朗看着我,沉声说道,“或许郡主一时半会不会相信,可是铁将军是郡主的 父亲,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我不住地摇头,绝不肯接受他所说的。 他见我只是不信,也不说话,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一样物品,递给了我。我接 过一看,不由全身一震,他给我的原来是一块玉偑! “铁将军说,如你不肯相信,就拿这块玉偑给你看。” 母亲小时候曾经给我一块玉偑,说是能保佑我一生平安,无论走到哪里,都要 贴身携带。看到这块玉偑,始想起母亲的话。 我将两块玉偑放在一起,它们竟然紧紧地结合在一起,浑然一体。 “你看看自己的玉偑,上面可有什么?”我拿起自己那块,仔细看了一下,只 见它的背面刻着一个字,正是“铁”。我再拿起另外一块,不由心如刀割,另外一 块背面所刻之字却是“兰”字。 姚朗道,“现在你可相信了吗?” “不,”我大声道,“他不是我爹,这么多年来,他几时来看过我和娘,这么 多年来,他几时想到过我们,娘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又在哪里?我没有这样的爹。” “不错,爹是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我不配做你的父亲,可是这么多年来, 我的确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若云,当我知道若云为我生下一个宝贝女儿,这不是立 刻就赶了过来。”这个声音从背后想起,却如炸雷一般,让我震惊当场。 转过身来,只见原本光滑无比的墙壁上出现一扇打开的门,这里果然设有暗门, 从门内缓缓走出一人,来到我的面前。 看年纪,他大约五十岁,面上虽已显沧桑之态,但是,依稀仍可分辨,少年时 定是英气逼人、俊朗无比。 自从第一眼看到他,就能感觉到,这是我的亲人!亲人那割不断的血亲使我热 血沸腾,心情激荡。 他仔细打量着我,说道,“女儿,我的好女儿。”他虽是满脸泪痕,眉眼间却 仍能看出自己的影像,心中已将他认了,只是不自主地退后两步。 他愣愣地站着,并没有跟上来,说,“女儿,凝玉,我是你的父亲,我是你爹 啊!”姚朗也上前道,“郡主,他就是镇北王爷,郡主您的父亲!王爷一听到您的 消息,便不远万里的赶来这里。” 我使劲摇着头,思维一片混乱,口中不住说道,“不,你不是我爹,我没有爹。” 他静静站立着,眼中泛着泪光,“凝玉,爹来了,爹来看你了。” “不,我爹早就死了,爹如果还在,他一定会来看望我和娘的,绝不会丢下我 和娘,一走就是十几年,毫无音信。”他满面痛苦,“爹不是不想来看你和你娘, 只是爹也有自己的苦衷。” “苦衷?什么苦衷比得上我和娘所受的苦?” 姚朗说道,“郡主,您怎可如此说王爷?王爷为国之栋梁,就算不说身负一国 之安危,单纯就铁家而论,若非有王爷支撑,只怕已经不存在了。郡主您也知道, 在朝有一班小人,在外有草原四部,他们妒嫉王爷身居高位,早就想方设法陷害王 爷,若非王爷行事谨慎,郡主您恐怕真得难以见自己的生父了!” 我仍是不住摇头。 “你真得不肯原谅爹吗?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对不起你们母女,可是我确 实一直在想念着你们,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娶妻,圣上要将万宁公主许配给我, 都被我婉言拒绝,因为我的心中,除了若云,再也放不下第二个人。” 我心中一动,他真的为了母亲,至今未娶? 姚朗说道,“不错,王爷确实至今未娶。” 他接着说道,“和若云分别时,我根本不知她已经怀孕,更不知她生下一个女 儿。回到京城,本想立刻便派人接你母亲过来,不料你祖父突染重病,不治身亡, 我忙于治丧,又逢边陲辽患肆虐,奉旨北上讨逆。战后回京,接连有要事缠身,而 且青玄部与我们铁家世代为敌,接人之事自不能明目张胆,以防若云遭遇不测,这 才一直推迟至今。” 我知他所说不虚,心中却仍有不甘,大声道,“你真得想念娘吗?你可知娘为 了你,已被奸人所害!” 他身子一震,颤声道,“你说什么?”又转向姚朗,厉声道,“姚朗,这是怎 么回事?” 姚朗扑通跪下,说道,“属下见王爷初到这里,身体劳累,是以不敢将王妃故 去之事告知,还请王爷恕罪。” 他仰起头来,显是强忍泪水,却怎么忍得住,室内一时鸦雀无声,过了好久, 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姚将军,你起来吧,将若云的事情详细告诉我。” 我站在一旁,这才明白,原来姚朗是祖父的属下,祖父早年就将他安插入青玄 部,却不仅仅是让他对付青玄,而是让他伺机而动,挑拨草原四部内耗,祖父好有 机会将他们趁势扑灭,而那时普天之下,再无有势力可和祖父抗衡,而这天下,祖 父自是唾手可得。 姚朗将母亲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我也是到此时方知,母亲果真是自杀 身亡!原来姚朗本不知道我和母亲的身份,在我们由野狼谷回到青玄部后,他看到 我的相貌,才起了疑心,适逢此时,父亲给他来了封密信,除了密谋之事,还让他 帮助自己查找情人的下落,他这才惊觉,一面将我母女的情况修书密报给父亲,一 面暗中保护我们。所以那日在青龙堂上,他处处维护母亲,却没料到她会自杀,想 要出手解救,却为时已晚。 父亲得到他的密报,欣喜若狂,一俟处理完身边要务,便即刻往草原赶来,直 至今日方至,可是,他却再也不能见到母亲了。 父亲紧握双拳,双目赤红,半晌方道,“草原四部,如不将你扫平,我铁幕誓 不为人。”我这时已肯接受他,见他发怒,不由心生恐惧,脱口说道,“爹,你要 和他们做对吗?” 他转怒为喜,说道,“凝玉,你终于肯叫我爹了。草原四部如此可恨,让你和 若云受了这么多苦,又害死了你娘,此仇咱们一定要报。爹这就带你回龙城,咱们 立刻发兵,铲平草原四部。” “不,我不走。”我大声道。他甚是诧异,说道,“凝玉,你为何不肯跟爹一 起走,你还在生爹的气吗?” “生你的气?生你的气有什么用?”我说道,“这里带给我的虽然尽是痛苦, 却也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而且娘就长眠在这里。现在突然冒出一个爹来,还要带我 离开这里,你让我一时怎么接受?” 他长叹口气,说道,“凝玉,我知道,我也想亲自去看看你娘的墓,去给她扫 扫坟,可是,你要知道,依爹的身份,怎能在这里出现?而且被人知道你娘和我的 关系,只怕他们会做出更过份的举动。” “对,你的身份最重要,为了你的身份,你可以十几年不让别人知道娘和你的 关系,为了你的身份,娘受了十几年的苦,为了你的身份,娘被奸人逼死。”我发 泄着自己的不平,像要将这十几年的痛苦一举擦除。 “小姐,王爷并非……” “姚朗,让她说,”姚朗的话被爹打断,“她受了这么多年冤屈和折磨,那股 不平之气一直憋在心里,会伤身体的,就让她一次痛痛快快地发泄完吧。” 我倾诉着,自从回到这里,已经好久没有如此痛快地发泄过,这种倾诉就是对 英英也无法做到。爹任我怎么说,绝不发话,只是静静地倾听,我看到,他在不停 地抹着眼角。 终于发泄完毕,全身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心中觉得好受了很多,只是感觉一片 空茫。 “姚朗,你扶小姐回房,她今日精神波折太大,需要好好休息,清静一下,且 不可打扰。”姚朗应了一声,没见他怎么操作,墙壁上又出现一扇房门,推门进去, 里面摆设华丽,竟似王公贵族家小姐的闺房。 躺在锦帐内,方才仍然混乱的大脑反倒变得清醒,不久睡去,当夜竟无比清静。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