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让爱随风 1 清晨,闷热异常,六月天,妖婆脸,突然一声惊雷,地动山摇,风呼啸而来, 云滚滚而去,黑暗笼罩了全世界。狂风,凶神恶煞的狂风,把所有的空气全部驱赶 着挤压过来,在天地间漫卷着。这狂风好像在拼命的施展它那暴虐的威力,发出凶 悍的怒吼。窗外的树前仰后合,仿佛要被连根拔起。漫天纸屑,飞沙走石,荡起迷 人的污浊。风越来越凶恶,好像要摧毁地球上的一切生灵。 艾炫皱起眉头,咒骂道“可恶的风!你吃人了不是!来点雨吧!” 又一声惊雷,接着,整个天空像被爆破了一样,那白花花的雨点好像碎石子从 天下直砸下来。霎时,雨道汇成了瀑布,天地间被连接起来,万物辨不出模样。天 往下泼雨,地横着流,一片汪洋大海。 “唉,叫它来雨,却来这般淫雨。细雨蒙蒙不行吗?中雨也可以呀!” 但学校还是要去的。用完早餐,披一件雨衣,风一样的走了。 赶到教室的时候,雨还在下,雷还在鸣,电还在闪。教室里,闷热,潮湿,零 零散散的几个人,或埋头苦读,或扫地扫窗,或停立窗前,望着外面的风雨发呆。 忽然,黑板上一行触目惊心的字跃入艾炫的眼帘:第二节考数学! 艾炫的心猛的悸动了一下:“讨厌,又是考试!考不完的试!” 但考试还是要考的,并不因为艾炫的一句牢骚而取消考试。第二节课,在张sir 铁面无私的监督下,艾炫勉勉强强的做着题,估计够60分了,她就不做了,反正这 是小考。她伏在桌子上睡起觉来,她实在太困了,昨晚她两点才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艾炫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恼怒似的抬起头:“谁呀!没见 我在睡觉吗?” “你还有心思睡觉,出事啦!”夏薇满脸焦虑的说。 “sorry ,薇,我不知道是你。你刚才说什么,出了什么事了?” “汤sir ,他,他住院了!” “汤sir ?住院?夏薇,青天白日的,开玩笑也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谁跟你开玩笑,是真的!刚才,汤圆来过,她告诉我的。她说是班主任告诉 她们的。她们第一节课是数学,汤sir 没来,改为自习……” “夏薇,别急我。我心好跳!你说的我不明白,请具体点详细点。”艾炫打断 夏薇的话,脸色马上变了。 “我也只知道这些,还是汤圆说的。” “可是!你说得告诉我得了什么病呀!汤sir 昨天还是好生生的嘛!” “汤圆没说。” “不行!”艾炫“霍”的站起,“我得去问问汤圆!”说完,火一般的艾炫冲 出了门外。 爬到四楼,艾炫不道名不通姓,横冲直撞的进入汤圆的教室,径直跑到她的座 位旁,拍一下桌子,大喊:“汤圆,快,快,快告诉我汤sir 怎么啦?” 汤圆吓了一跳,见是艾炫,忙说:“你别急行吗?你急我也急,一急我什么也 不会说了。汤sir ,他住院了,老师说的。” “生了什么病?” “不知道。” “出了什么意外?” “不知道。” “你这也不知那也不知,那汤sir 到底怎么啦?” “这——”汤圆噎了一下,马上又说:“我带你去问我们的班主任!”说说, 拉着艾炫的手向班主任教师的办公室飞奔而去。 可是,汤圆的班主任仍然是一问三不知,仅告诉了她俩汤sir 在市人民医院, 并对艾炫那种超乎凡人的焦急作不可理喻状。他对艾炫的评价是,年轻的心不堪一 击,经不起半点打击和考验,还不知道汤sir 怎样呢,或许是轻伤或许是突发性感 冒…… 艾炫已听不进他的唠叨了,风风火火的跑回教室,对夏薇说:“我去市人民医 院找汤sir 去了,你帮我请个假。”说着就要奔去,夏薇一把拉住她: “你疯啦,还要上课呢!” “不上了!” “可是,学校抓住了要扣分的……” “让他扣去吧!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说着,艾炫挣脱夏薇的手,跑出了教 室。 夏薇喊一声“等一下”,也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追上艾炫,夏薇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跟你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汤sir 对我们实在太好了!” “夏薇,谢谢!” “谢什么,咱姐妹俩同一条心嘛!” 就这样,两个女孩子跑一阵,走一阵,歇一阵,想搭辆Taxi,但又身无分文。 市人民医院那么远,走路起码要四十多分钟。艾炫和夏薇是半跑半走的,所以只要 了三十多分钟就到了市人民医院。市人民医院很大,病房诊室太多了,艾炫和夏薇 漫无目的的找了好久去不见汤sir 的影子,也问了很多人都说不知道。正当她俩茫 茫然不知所措之际,一位穿白大衣的男大夫走了过来,她们忙迎上前去。 “对不起,你们所说的那位病人已被送到省城医院了。” “什么!”大夫的话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炸在她俩心坎上。 “不,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猛然间,艾炫失去了理智, 抓住大夫的衣袖使劲摇晃着,狂喊着,眼里放出痛苦与愤怒交织成的火焰,好像是 大夫把汤sir 藏了起来。 “艾炫,冷静点!这是医生!” “你们走吧,你们来晚了。” 艾炫再也掏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夏薇追上大夫:“医生,请留步。我想知道他有什么险情?” “不知道。要等上面的消息。” “多久?” “明天就可以了。” 夏薇谢了医生,泪水不知何时已洒满了眼眶,她拭了去,跑过去劝慰艾炫。 “艾炫,别哭了。我们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呢。不要往坏处想……” “可是……事情明摆着……汤sir 一事实上有危险。要不,他……怎会被送到 省城医院……而且,那么火急!” 夏薇无语,她也预感到什么,她的眼皮在跳,在剧烈的跳!沉默了一会儿,夏 薇又说: “我们还是回学校吧。不要担心,汤sir 是个好人,天地灵通,会保佑他的, 就算汤sir 有什么危险,也一定会适凶化吉。而且,我们要相信汤sir 没有什么危 险,他那么年轻,那么健康,有什么危险呢?” 在夏薇的劝说下,艾炫和夏薇回到了学校。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恰好是班主任的课。 艾炫没喊报告,夏薇也没喊。两个女孩子,扣了水淋淋的伞,带进一身的湿气 和冷气,走进了教室,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这下,班主任可恼火了,本来她们两个不明而走就使班主任很生气了,而现在 又是如此这般的目中无人地走进教室,真是火上加油。 “你们俩站起来!” 顷刻间,艾炫和夏薇成了众目的焦点,几十双眼神表达的是迷惑、惊讶。教室 里很静,窗外的风雨声听得很明白。没有反应,艾炫和夏薇都没有站起来。 班主任对两个女孩漠然置之的态度更加恼怒了,他狠狠的吐了口唾沫,转过身 再一次叫道: “你们俩,请站起来!” 声音少了许多,但份量很大。 夏薇站了起来,她的头很沉。 艾炫站了起来,眼冒金星。 “夏薇,你身为班长,不以身作则,竟无视学校和班里的规定,私自逃学。艾 炫,你也一样!你们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不明不白的一走,班里就被扣了两分, 这个月的流动红旗就泡汤了!你们两个还有没有集体荣誉感啊!艾炫,你上来检讨 一下,给同学们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检讨?刚才还处于昏天暗地的痛 苦和强烈焦灼的担忧的心境,此刻,艾炫热血沸涌,不公和委屈使她给了班主任不 屑和愤怒的一眼。她走出自己的座位,游移的目光紧跟着她,出乎意料,艾炫没有 向讲台走去,而是以一种超脱高傲的气质,昂着头,挺着胸,向门口在踏步的走去。 艾炫毕竟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心毕竟易碎。艾炫一出来,大滴大滴的眼泪倾泻而下, 她强忍着,不使自己哭出声来,但越这样做艾炫的心越难受。她不明白班主任为什 么这样对她,他的偏见,他的冷漠,他的讥讽,他的固执,他的态度,他的看法… …让艾炫心寒!艾炫悲伤的抽泣着,抹了眼泪又流了出来,一次比一次多,顺着她 的脸颊、侵蚀着她白嫩的脸,流进嘴角,苦、咸、涩…… 夏薇跑出来了,挥动着手臂高喊着:“艾炫,别走!” 艾炫听到了夏薇的呼声,但她仍继续往前走,她不回家,她要去教导处查明白 学校到底扣了班里的分没有,如果真的扣了,她要说理! 夏薇拦住了艾炫:“回教室去吧,同学们都等着你。” “回教室?出来了还回去受罪!” “艾炫,学校没扣分,他们根本就没来!班主任吓唬吓唬我们而已。” “好,很好。他的目的达到了!我真被吓怕了——” “而且,班主任原谅了我们,还答应给我们道歉。我把我们的事情向班主任说 了。” “道歉?天方夜潭!夏薇,你最好不要充当他的说客!” “艾炫,你不要太武断了!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冲动?让人费解!你冷静点好不 好!” “我已经够总冷静了。是啊,我武断,我冲动,我让人费解,我样样差……我 去还有什么用?”听见没有,他叫我去作检讨而不是叫你!夏薇如果你还当我是你 的好姐妹的话,请让我走,给我自由。我知道该怎样做!“ 推开夏薇,艾炫头也不回的跑了,很快消失在雨中。 汤sir 被抢救到省城医院的事很快在全校传开了,面对这个突然而来的消息, 全校师生都表现出极大的震惊和担忧。是啊,汤sir ,这位年轻有为的老师,在全 校无人不知无不晓,甚至在全市、全省也是赫有名的。他多次获得省、市教育行政 部门授予的“模范教师”、“十佳教师”、“十佳青年”等光荣称号。他的教案, 他的教育改革论文多次在大型竞赛中获奖,而他的文章更是遍及全国各大小报刊, 多次被有关单位或权威性杂志社、报社邀请出席颁奖大会或作品研讨会。五年前, 汤sir 就出版了两本书,一本是有关教学方面的著作,叫作《攀向发散思维的顶峰 》。另一本是长篇小说《海阔天空》,讲述的是一位年龄的女教师与病魔的殊死搏 斗。现在你应该明白了汤sir 为什么那么喜欢黄家驹的那首《海阔天空》了。这部 小说一出版,立即引起全国轰动,第一版首印三万五千册一个月就被抢销一空了, 天南海北的读者的信件雪片似的飞来。经读者强烈要求,这本书又重印了十次,发 行量达三十万余册,被评为年度十大畅销书之一。他的教学方法,教学态度,深受 学生们的欢迎和拥护,他的为人,他的品质他的观念,他的创新精神,特别是那份 对学生的爱,足以感化南极冰川!然而,现在,昨天还看见了汤sir 潇洒的身影, 今天却到了省城医院。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于是汤sir 的学生们带着强烈的疑虑 和焦灼涌现在班主任、校领导的办公室里,大声叫着,渴望得到哪怕一丁点有关汤 sir 的消息。特别是那些黄家驹的铁杆歌迷们,他们更疯狂,更竭斯底里: “我们失去了黄家驹,不能再失去汤sir 了!” “不能再失去汤sir 了!” “我们要请世界上最好的医生!” …… 但是,他们失望了。谁也没告诉他们,谁也不知道。 星期天,下午。 千帆文学社全体成员会集在校门口,准备向市西南十华里远的慈安阁出发。慈 安阁是一座始建于唐朝贞观六年的寺庙,因其历史悠久,文物古迹珍稀罕见故被列 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慈安阁内四季如画,幽静、凄美,易使人引发思古之幽情; 阁内香烟袅袅,参观膜拜者络绎不绝。一路上,没有欢声笑语,有的只是沉默。三 点半,我们到了慈安阁。我们的到来引来了无数香客惊疑的目光。我们也不知道为 什么要来这里,只觉得有一种意念在支配着我们,情不自禁的来到了这里。不要笑 话,我们是来烧香抽签的,但我们不是迷信,也不是玩笑。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 不需要解释也解释不了的。进入慈安阁,恍若进入了另一段历史,那一段属于一千 多年前的历史。由水泥路走上石径,由车鸣换为鸟语,这个幽静的寺庙仿佛在诉说 另一时代的文明。我们沿着小径鱼贯而入,我无心赏景,直接来到普安堂。一位叫 做法济的大师接待了我们。我们说明了来意,大师点点头,要我们一字排开,每人 手握三支香,伴随着风竹萧萧以及大师的梵语,叩首,默默的送去我们对汤sir 的 祈祷和祝愿…… 香烧完了,不料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很令人气愤的事情。一位中年男子,也许 是记者吧,不问青红皂白,竟把我们朝拜的样子拍了下来。钟巍跑过去问其故,中 年男子含乎其辞,不肯说明。后经法师盘问,才知道中年男子错把我们当成一个迷 信组织了。虽然是一个误会,但我们还是对那位中年男子的虚夸、轻浮的态度感到 气愤,况且他还是记者呢! 我们抽了签。解签的时候,我们的心跳动得厉害,紧张得不得了,手心都捏出 汗来了。 还好,大师没有说出一个不吉利的字来,所抽的签大都是上签,还有些是中签, 只有夏薇和淑男抽到了中下签。大师慈眉善目,释曰: “阿弥陀佛。吉师属一时之险,其大恩大德必佑之安抚,勿虑,勿虑……亭亭 菊一枝,高标矗劲节。去问色殷?殉道应流血,师者,觉也,觉了真理,乃誓舍身 ……吉师天下桃李必祝其安平度关。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尽管是美好的祝愿,但我们还是带着一丝满足出了慈安阁。 没走多远,背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叫: “夏薇——” 我们都停住了脚步,往后看,是位女孩。她向我们跑来了,近了,近了,是艾 炫,竟是艾炫!艾炫,她怎么也来了? 艾炫伏在夏薇的肩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夏薇,我•;•;•;我•;•;•;抽了支下 下签。我好怕……” 每个人,每个人,喉头都哽咽了,鼻子一酸,眼泪,眼泪,蓄满了情和意,蓄 满了感动和期待,蓄满了悲伤和痛苦,蓄满了祝愿和祈祷的泪,终于,终于,流了 下来。 2 汤sir 回来了!汤sir 回来了!汤sir 回来了! 漫长的三天后,全校师生奔走相告,传递着这一激动人心的消息! 泪水啊,快快流淌吧,流出快乐,流出喜悦! 中心电教室。 汤sir 回来后,马上给我们文学社授课。 全体社员都早早的来到了中心电教室里,但再早也早不过汤sir. 看得出来,汤sir 的身体相当虚弱。 我们要汤sir 坐在椅子上讲,他执意不肯。声音是那么小,那么的微弱无力, 坐在前排的我几乎没听见!我看见他张了张嘴唇,想努力张大点,可似乎只能张那 么大。我看了,心一阵绞痛,站起来,走上去,为汤sir 倒了一杯开水。汤sir 深 情的望了我一眼,说了声“谢谢”。 “这次把大家叫来,主要是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回首往事,感慨万千。千帆 文学社白手起家,走过一路的风风雨雨,一路的坎坎坷坷,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明媚 的春天。千帆发展速度之快是我难以预料到的,外人更是惊讶不已,她所取得的成 绩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这充分显示了你们这批年轻人的才干和智慧,当然 这也与你们孜孜不倦的追求和坚持不懈的奋斗分不开的。我衷心的祝福你们再接厉, 再创辉煌!” 热烈的掌声。 “到目前为止,千帆文学社出胶印社刊《千帆》10期,发表社员作品450 篇 (首),其中有100 篇(首),被推存到省级以上报刊并发表。尤其值得我们庆贺 的是,夏薇、艾炫、钟巍、傅芬等人取得了突出的成绩。夏薇已经在省级以上报刊 发表了50多篇文章,发表39篇以上的有唐媛、膊芬、钟巍、艾炫、瞿克,20篇以上 的有傅雪、凌宇。社员中发表文章最多的是严酷,其次是艾耀。王大浩虽然不喜作 文,但他精通电脑,为千帆录入文稿、设计封页、彩插也立尽了汗马功劳……”说 到这,汤sir 阴郁的额又明亮起来,那双给了无数学生信心、温情、鼓励、希望、 力量的眼也微微笑着,表达着欣慰和喜悦。汤sir 轻咳了一下,脸色骤然间变得煞 白,他说话的声音更小了,也似乎更艰难了。 “汤sir ,你休息一下吧。”艾炫第一个叫了起来。 “休息一下吧。”全体社员附和道。 汤sir 笑了。坐在第一排的我看到了,汤sir 的笑是勉强挤出来的,对他来说 是幸福的笑,对我们来说是痛苦的笑。 “咳嗽嘛,没什么。”汤sir 故意大声说着,并伸出手挥动了一下。我一次发 现汤sir 的动作,不再像以前那么潇酒,自然了。 “下面,我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那就是我打算将你们的作品结集出 版,出一套校园文化丛书,一共六本。” “出书?” “六本?” “用我们的作品?” 霎时,电教室里像炸开了锅。我们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好事会落到我们的身上。 我们十分相信汤sir ,汤sir 在我们的心目中是出了名的说到做到的人。 “这六本书的书名我已想好了,它们分别是:小说:《九九女儿红》、《走出 森林的孩子》;散文,《最后的回眸》、《滴血的残阳》;杂感,《新鲜手记》、 《随便说说》。” 汤sir 潜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但马上又恢复了原状,他接着说: “中学生出书已经不再是什么新鲜的事了,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好的现象, 中学生写自己,优势是明显的。他们有切身的生活体验,有富有时代气息的鲜活语 言,有旺盛的创作激情,他们自己写自己,用自己的慧眼看清了旁人看不清的现象, 用自己的见解解释了大家解释不了的问题,用自己的语言表述了成人无法表达的情 感。至于社会各界各种各样的担忧,我认为大部分是多余,一般敢于写书的中学生 一定经过深思熟虑的,决非一时的冲动和只凭五分钟的热血,也绝不是非出版不可。 出版,当然好,这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事,不出版也无所谓,找一种感觉,找一种 体验,写给自己看,写给同龄人看,不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吗?年轻人总有自己独 特的生活方式,是不会甘于自己的青春随着时空的变幻而白白的一点一滴的消耗掉, 于是,他们奋起,趁着年轻,干出一番与众不同的事来,使自己的青春放出耀人夺 目的光彩,即使不能做到这样,但只要曾经走过那么也是无怨无悔的。因此,面对 这些现象,我们应该感到惊喜,要鼓励,要扶植,不要阻拦,更不要扼杀!相比之 下,我们落后了一点,但亡羊补牢为时还不晚。再说,我们的实力也不差,名声也 较好,采访报道我们的媒体也不下十家,还有几十家兄弟文学社愿与我们同甘苦, 共风雨,携手共进!我们有这样的优越条件还怕什么呢?虽然,你们的作品还不是 很成熟,但你们的文笔是那样的清新、亮丽、纯朴、没有一点杂质。你们的幻想、 谈谈的忧伤、天才般的艺术感受,不仅牵动着同龄人的心扉,也强烈的震撼着成年 人的情感。你们大胆的往前闯一闯,相信你们一定会走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来— —” 又是掌声,疯狂的掌声,火爆的掌声!就是这掌声,使我们忘乎所以了,就是 这掌声,使我们昏头转向了。就在这一刻,就在这炽烈的掌声中,我们深爱的汤sir 已经开始发出极微弱极痛苦的呻吟,没有人知道汤sir 此时四肢乏力,两眼发黑, 掌声和我们的笑脸在汤sir 的脸海中如一团乱麻一样交织在一起。掌声变了质,像 机器在轰鸣,笑脸变了形,忽长忽短忽宽忽窄忽胖忽瘦,没有人知道此时的汤sir 正用极大的毅力支撑着,没有人知道汤sir 的感觉是天在旋,地在转。汤sir 的身 体开始倾斜,倾斜…… 艾炫看到了!她一个箭步冲上主席台,扶住了快要倒下去的汤sir. 瞬间,掌声没有了,所有的社员都惊呆了,本能的站起来,继而,又乱作一团, 然后蜂拥而上,把汤sir 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汤sir !” “汤sir !” 他们深情的呼唤着。 “快!快!快!快去叫校医来!” 夏薇的话音刚落,淑男和王大浩就心急火燎般的冲了出去! 汤sir 似乎想说什么,他努力的蠕动着嘴唇,他用暗淡无神的目光缓视了我们 一遍,嘴角终于张开了,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年轻……把握……”忽然,头一歪, 眼皮微微的闭上了。 此刻的艾炫,发了疯一般的叫道: “校医!校医!校医!你快来呀!……” 校医来了,一把脉,还在微弱的跳动,火速送医院! 3 一夜无眠。 昨晚雨打巴蕉的凄厉更是揪痛了艾炫的心,悲恸一夜,流泪一夜,泪水浸痛了 双眼,浸湿了枕巾。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这样?汤sir ,我最爱的教师你不知道我 此刻有多么的担忧多么的焦急多么的无奈多么的渴盼!汤sir ,不,我知道你不会 的,不是说“好人一生平安”吗?汤sir ,接受我们的祈祷和祝福吧,愿苍天赐与 你健康和幸福吧! 第二天醒来,胸口还是透不过气来,机械般的穿衣,机械般的洗嗽,没吃早饭, 出门了。此时,正好五点。妈妈也起来了,昨晚听了女儿如泣般的诉说,知道女儿 心里想什么,心里苦什么,没有栏,没有追,让她去了。 一路上很冷清,艾炫感到强烈的恐惧。 前面是一枯木,前段日子,艾炫还惊叹于这百年枯木竟然会蓬春,树枝上竟还 点缀了好些生命的绿。树桩上有一个巨大的裂痕,更给人几许沧桑悲壮之感。据说 这裂痕是被偶然一次雷电给弄的,也不知哪年哪月,以后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枯木 的生命力很顽强,深深扎根干大地,无数次暴风雨也击倒不了它。没有人知道其中 的原因,只是惊叹。然而此刻,这枯木显得衰老多了,仿佛一夜之间,上面的叶子 也被风吹雨打的零乱不堪。落花流水绿自去,残肠苦汁心中来。悠忽间,一叶扁舟 轻落于艾炫的手上,艾炫捧着它,眼眶湿润了,这原来是一片充满生机活力的绿叶 啊,而此刻,它的脉络断了,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一切维持生命的东西,泥土、阳 光、雨露…… 继续前行。 到了学校。 从来没有这样一种气氛在校园里凝结,悲凄、厚重、肃清。 铃声响了,如哀号一般。 是班主任的课。 没有人拿书,都呆坐着。 静。 静。 沉默。 沉默。 静得可怕! 沉默得厉害! 班主任无法开口,难以开口,不愿开口!但,事实毕竟是事实,再残酷的事实 也终究要说出去的啊!班主任终于开口了: “汤老师,他,他在抢救途中不幸身亡……” 几滴清泪从班主任的眼角滚下。 这个如五雷轰顶的消息啊! 然而,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 做梦?我是在做梦,做梦!做可怕的梦,这魔鬼般的梦,我恨!我要冲出去,冲出 去…… 然而,这是真的,因为她看见,所有的同学,都,哭,了。 猛的,她站起来,冲出教室,撕心裂肺般的哭叫道: “汤sir !你不要走啊……不要走啊!你不能离开我们啊!不能,不能,不能 啊!汤sir• ;•;•;汤sir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汤sir 啊……•;” 然而,汤sir ,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去了一个遥远的世界,那个世界的名字叫 -天堂。汤sir,永远的闭上了那双微笑着的眼睛——虽然这双眼睛多么多么的留恋 大地,但毕竟,还是闭上了!闭上了!是的,然而,在那远远的云端,汤sir 的眼 睛始终在向我们微笑着,微笑着…… 4 汤圆的眼睛哭红了,哭肿了。她呆坐在窗前,窗外是千万根愁丝在飘舞。前面 是一本书《展现你的风采——演讲大全》,是汤sir 为庆祝她在演讲比赛获得第一 名特意从他的藏书中抽出来送给她的。汤圆如获至宝,立即用精致的书皮把它裹了 个严实。翻开封面,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汤sir 龙飞凤舞的赠言:你是一个活泼可爱 的女孩,年轻属于你。你嘹亮的嗓音,你激情盎然的演说振奋了每个人的心。你是 好样的,愿我的祝福永远伴随你左右! 这些赠言,汤圆不知看过多少遍了,每一次都有新的感受,每一次她的热血都 要沸腾,每一次她的心灵活都要被激起。 “汤sir ,你的祝福会永远伴随我左右的,不管沧海桑田,天荒地老。” “汤sir ,我真的,好难过!” …… 同一时刻不同的地点。 “姐,我总是感觉到汤sir 没走。张眼闭眼尽是汤sir 英俊的笑脸。”这是傅 芬的声音。 “是的。他没有走。” “都说‘好人有好报’,可是……” “这是因为汤sir 太完美。” “什么意思?” “天妒英才。” 同一时刻不同地点。 淑男的性格大家是知道的,再悲伤的事情不消半天他就会忘得一干二净。他很 会控制自己的感情,可是这次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躺在床上,望着天 花板,不知所以然,最喜欢的歌也不听了,最喜欢的漫画也不看了,爸妈叫吃饭也 无心应了。他胸闷,头昏,好像有人把棉花塞进了他心里,把铅灌到他了他脑袋里。 他想哭,真的想哭,哭出来心里可能好受些。可是,他又器不出来,他还不习惯流 泪。他开始回忆,回忆能使人复生,于是一件件与汤sir 有关的往事浮现在眼前, 看到了,看到了汤sir 潇洒的英姿,灿烂的笑脸,浓密的黑发,光亮的额头……忽 然间,一切都不见了,面对的是空荡荡的房间。 “汤sir ,汤sir ……” 淑男在心里呼唤着。 两颗豆大的泪珠终于从他的眼角滑落。 同一时刻不同地点,还有夏薇,还有钟巍,还有王大浩,还有千帆文学社所有 的社员,还广雅中学所有的师生…… 4 按照遗嘱,汤sir 将实行火化。 汤sir 遗嘱说:“火,象征着青春,象征着活力,我愿与火魂归西天。” 出于贡献,市委为汤sir 举行了追悼会。 很多人参加了追悼会,从平民百姓到高层领导,广雅中学的很多学生也参加了。 追悼会上,艾炫哭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差点晕死过去! “唉,真是个孝女。”某人大叹。 “你可别乱说,汤教师一生未娶,怎么会有女儿!” “一生未娶?我不太相信。” “不会有假。是他的老母亲口说的。我的一位朋友是他母亲的侄女。” “那——,你看那个女孩……•;” “我也说不清。听说汤教师是他们学校最受欢迎的教师。唉,人好命短。” “你知道汤sir 是得什么病死的吗?” “听说是血癌。” …… 5 这几日,艾炫茶饭不思,坐在桌前,为汤sir 写一篇又一篇浸满血泪的祭文。 《再见了,汤sir 》、《我心有泪》、《来自天堂的问候》、《追魂》、《世界上 我最爱的教师离我而去了》、《梦入冥界》、《伤心到底》、《汤sir ,你还好吗 》……写了撕,撕了烧,烧了写,艾炫就这样麻木的重复着。 一晃就是一星期,夏薇等人三番五次的来劝艾炫,都无济于事。 艾炫憔悴了。 她的黑发没有了青春亮丽的光泽,她暗淡无光的眼神隐藏的是充满悲伤的血痕, 还有她那干裂的唇、粗糙的声音…… 艾炫的妈妈心都碎了! 毕竟艾炫是个好女儿。妈妈的劝说她记在心里。妈妈知道女儿吃不下饭,就特 意买来快速面给她吃。艾炫也不拒绝,当着妈妈的面装作快乐的样子把它吃了。尽 管妈妈知道女儿是装的,但她还是感到莫大的欣慰,毕竟她吃下了一些东西啊。艾 炫的妈妈是绝对的良母,她能很好的了解女儿的心,她没有过多的话语,她只是用 眼神来表达感情和希望,用心与女儿交流,她期待着女儿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门铃响了,艾炫妈妈应声而去。 “炫儿,你的邮包。”妈妈的眼中跳动着一丝喜悦。 艾炫没有太多的狂热和兴奋,她百分之百的认为是编辑部寄来的,也许是奖品 也许是样刊样报什么的。然而,当她接过邮包时,泪水立刻涌了出来,多么熟悉的 字迹啊,漂亮,刚健有力、俊逸、潇洒。汤sir ,你终于来了。 艾炫的手抖得厉害。 邮包被拆开了,里面是一本书、一盘磁带、一张CD碟,还有一封信。 艾炫迫不及待的拆开信: 艾炫: 汤sir 首先送你三样东西,一盒磁带,是卡伦•;卡彭特的《YesterdayOncemore 》。一张CD碟,里面刻录的是我自己唱的歌,全是黄家驹的,包括那首我曾经给你 们唱过的《海阔天空》。还有一本书,题目也叫《海阔天空》,感到奇怪吧?这是 我五年前写的并出版过的,其实这本书是带有自传性质的,书中的主人公绝大部分 是我真实情况的反映,只是把性别调换了一下而已。我迟迟不愿拿出来给你们看的 原因是,聪明敏感的你们,特别是你,艾炫,一定会有所察觉,为了避免不必要的 麻烦和误会,所以……艾炫,这三样东西是汤sir 生前最喜欢的东西,希望你也喜 欢,并对你有所启发。 艾炫,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活泼、开朗、好动、自尊、敢作敢当,热心善 良,你给汤sir 带来了很多快乐,你是年轻的影子,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青 春。然而,你也是我最担心的一个人,艾炫,听教师一句话,自尊心不要太强了, 过分的自尊就变成自卑了。还有你的感情相当脆弱,是一个很容易受伤的女孩,所 以你千万不要放纵自己的感情,你一定要好好控制、把握好自己的感情。 艾炫,你的数学成绩正慢慢的好起来,希望你继续坚持我给你的学习方案,实 在弄不懂的问题,多问问你的同桌,夏薇是个助人为乐的女孩,相信她一事实上会 帮你的。同时,你也要配合教师要积极主动的去迎合,不要与教师闹矛盾。你跟我 说你现在的数学老师一点也不好,其实不然,只是你没有发现好的好罢了。做一个 教师挺不容易的,做一个好教师更难教师是很难适应学生的,只有学生去适应教师 听教师的话,艾炫,以一种乐观、宽容的心态去对待每一位教师你一定会收到意想 不到的效果。 艾炫,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现在一定在哭鼻子,别这样了,好吗?如果你 想让汤sir 快乐的走完黄泉路的话,首先你要快乐起来。虽然我不在了,但我的灵 魂是属于你们的!我能在你们心中留下印象将是对我最大的安慰。艾炫,不要哭了, 抬起头来,擦干眼泪,投入到火热的生活中去,开心点! 艾炫,去我家一趟吧,这么久以来,我对你们一直隐藏着一个秘密,其实在你 看完《海阔天空》后你会明白的。只不过,我的母亲会告诉你更多。 艾炫,再见了!我会想你们的! 替我向你的家人朋友问好。 汤sir 绝笔于梅园 6 艾炫来到汤sir 的家。 汤sir 家的院落残枝败叶,花木凋零,一片狼藉。 春风虽欲重回首,落花不再上枝头。 想不到汤sir 才走九天,万事万物都变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看这草木还是有情的,汤sir 的院落就是很好的证明。 你们也不要太伤心了,汤sir 也不想看见你们这个样子的,快点振作起来吧。 门开了,艾炫面对的是一张憔悴苍白的脸。 “你是那个叫作艾炫的女孩吗?” “是的,奶奶。” “快进屋。其实你早该来了。” “奶奶,对不起。” “傻孩子,说这话干嘛,快进来,快进来。” 屋内摆设一切如故,汤sir 的树桩盆景还在,艾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雪天。 “来,喝杯茶吧,边喝茶边听我讲汤老师的故事。” 艾炫喝着茶,汤sir 的母亲开始用一种平缓的语调讲述汤sir 的故事…… 三个小时后。 夕阳。 江边。 奔腾不息的江水流走了欢笑与泪水,流走了快乐与痛苦,流走了爱与恨,忧和 怨,只留下来到这里的人一颗平静的心。 艾炫停立在江边,任晚风拂面,她目视前方,看着斜阳和斜阳下连绵起伏的群 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艾炫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艾炫没有回头, 凭直觉和经验,一定是夏薇。 “艾炫,回去吧!” 艾炫没有说话。 夏薇有点沉不住气,她摇着艾炫的肩膀大声说道: “你为什么还不说话?!难道你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吗?你说呀,说呀!” 艾炫像死尸一般,脸色苍白,两唇紧闭。 夏薇恼怒了,放开了艾炫,用一种份量很重的语调愤愤的说: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是对汤sir 的尊敬?你错了!汤sir 去了,你伤心难道我 们就不伤心?但是,没有人像你这样!汤sir 也不需要你这样!汤sir 需要你什么? 需要你化痛苦为力量,需要你站起来一如既往的去生活!艾炫,你应该酷悟了!你 知不知道,全班同学和全体社员都迫切的期待着你!你还要不要考大学?你还要不 要圆你的作家梦?啊——艾炫,你应该醒悟了!如果……” 面对夏薇连珠炮式的轰炸,艾炫平静的心再起波澜,她用手捂住耳朵边跑边叫 : “够了!我不要再听了!我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夏薇没有去追,她绝望的叫道: “艾炫,好,我走!我们俩的友谊到此结束了!” 说着,夏薇边哭边跑走了。 “我们俩的友谊到此结束了!” “我们俩的友谊到此结束了!” …… 这句话不断在艾炫的耳边回响,几乎要震破她的鼓膜,像一把利剑直刺她的心 脏! “走吧,都走吧!” “为什么!!老天,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不知哭了多久,艾炫累了。 “汤sir 你走了,夏薇也走了,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在默默的流泪,我好怕, 汤sir !我该怎么办,汤sir ?汤sir ,有你在的时候,我对一切都充满信心,没 有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还有谁能帮我!……” “艾炫,我没走!” 是夏薇!夏薇没走!夏薇没走! 艾炫再也忍不住了,跑过去,抱住夏薇。 两个女孩相拥而泣。人世间最真的情在这里凝聚了。 “艾炫,是我不好,我那句话是违心的。我们是好姐妹,怎能说分就分呢?” “夏薇,我跟你回去,跟你回学校去。” 艾炫不哭了。又沉默了一阵,艾炫说: “夏薇,你知道,汤sir ,是怎么死的吗?” “不是血癌吗?” “不是,是艾滋病害死他的。” “艾滋病?!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汤sir 他……” “我也不相信,但这是汤sir 母亲亲口告诉我的,她还拿出了汤sir 的化验报 告给我看,我能不相信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快说。” “十九岁那年,汤sir 撞上了一次车祸,结果大腿骨断了,因流血过多而需要 输血。手术成功后,汤sir 住了一段时间便出院了。但他万万没想到,此时他已通 过那些没有经过艾滋病毒测试的血制品而感染了艾滋病毒。直到有一次做HZV 测试 时才被得知……” “当时,汤sir 是多么的痛苦!想不到啊,想不到,命运竟对他如此的残酷! 他才十九岁!那一阵子,汤sir 几乎是在绝望和恐惧中度过的。汤sir 想到了死, 与其毫无价值的活着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于是他吞服大量的安眠药,往自己的体 内注射空气……所有办法都用遍了,但是,老天爷就是不要他死,就是要他生不如 死!” “后来,汤sir 想通了,与其千方百计的求死不如求生!与病魔进行殊死搏斗 的信念就这样产生了,而且是那么的坚定!他要证明给老天爷看,一种病是否可以 根治,并不在于医生口中的三言两语,也不在于化验报告上的数字和目前医学领域 的有限知识,而是在于病人坚持下去的信念!从此,汤sir 开始了漫长痛苦,短暂 又充实的非常人几乎一模一样的生活……” “但是,汤sir 毕竟是人,不是仙,他终于倒下了,尽管是在他创造了奇迹之 后。” “这就是汤sir 的秘密,除了他的母亲和汤总外,没有一个人知道。有本书, 记录了他与艾滋病奋斗的历程,这本书叫《海阔天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这就 是我们的世界。” 第十五章结束,我心永恒 1 尽管我们快要期末考试了,但千帆文学社照样工作,社员们照样积极。因为我 们有言在先:本社一切工作的执行风雨无阻! 这段日子,我们在为聘书的事情而忙得焦头烂额,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把汤 sir 所列的六本书出版,完成汤sir 的遗愿! 几番努力,昨天一家出版社向我们发来了电子邮件,说可以出版那六本书,并 给了我们极大的赞许和鼓舞。 一周后,又一喜讯传来:省文联和青少年文学社团研究中心取合举办的“全国 十佳文学社团”评比活动中,千帆文学社力挫群雄,捧回了此次活动的最高奖—— 新星奖! 校长室和千帆文学社同时收到了来自远方的喜报。喜报上明确表示,要邀请千 帆文学社部分代表参加夏令营,一切费用由对方负责,名额为11人。 我们欣喜若狂。千帆文学社理事会有九个人,余下的两个名额我们给了社员严 酷和艾耀。只可惜汤sir 壮志未酬身先去,不能和我们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了。 艾炫好像并不在乎这一切,她只是淡淡的笑笑,留给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但令我们高兴的是,她答应了和我们一起去参加颁奖大会。 夜已经很深了。 艾炫毫无睡意,于是来到窗前,停立。 窗外月色如水,犹似一位贤淑的少女,那么温情,那么娴雅,那么柔美。嫦娥、 玉兔、吴刚、桂树,一个完美的组合。 明天,她就要和朋友一同启程去省城了,虽然她没有在朋友面前流露出对此行 的关心和期盼,但在她的心里还是非常高兴的。那个城市很美,有椰树,有大海, 可以欣赏神奇美丽的“海市蜃楼”景观,亦可享受椰风带来的抚摸和软软的沙滩赐 予的温柔,这些怎能不令艾炫心潮澎湃呢? 这一切,她写成了文字,烧给了汤sir. 她放了一曲汤sir 送给她的《YesterdayOncemore 》。 然后她又听了汤sir 的《海阔天空》。 然后她流着泪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2 第二天早晨五点,我们相约而至,到了巨人超市的门口。我们乘的是六点钟的 特快,到省城大约需要五个半小时。 王大浩这家伙,五大三粗的,心比女孩儿还细,你看他大包小包的,什么东西 都带了。 “王大浩,你是不是想把家也般过去啊。”钟巍打趣道。 “你还甭说,我还真想把家般过去呢!在一个地方住久了,郁闷!唉,其实这 全是我妈的馊主意!那大城市什么东西没有。可我老妈偏……喂,喂,你们谁要喝 可乐,帮帮忙,我的手都快要麻了!” 叫了两辆Taxi,直奔火车站。 毕竟是第一次出远门,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当我们跨上月台的那一瞬间,都情 不自禁的回头望了望,似乎在渴望着什么。火车慢慢的开动了,忽然有一个熟悉的 身影出现在月台上,我看清了,是我的妈妈!我激动了。蓦的,又有几个熟悉的身 影出现在那儿,艾炫的妈妈,淑男的妈妈,严酷的妈妈……我们的妈妈都来了!她 们在向我们挥手,在向我们呼唤: “注意安全啊!” “祝你们一路顺风!” …… 服了“晕车灵”的淑男还是把我的那个靠窗的座位换了去。这也难怪他,他很 不习惯坐车,况且还是长途呢。每每迫不得已坐车出远们他都要抚胸掐脉作欲哭状, 他用了极大的毅力才能忍住翻心倒胃的煎熬和头疼欲裂的折磨。不知道他这次是不 是又要吐。 火车在飞驰。窗外的树木,天空和艾炫的思绪一样在飞速的倒退。有音乐飘来, 是黄家驹的《海阔天空》,蓦的,艾炫的心被打动了,仿佛又触摸到了那揉和了记 忆和岁月的淳厚忧伤的美。 “艾炫,你又哭了?”汤圆问。 “我无法不想汤sir.每次听他的《海阔天空》我都以泪洗面。” 接下来放的是《Riverofnoretam》: Thereisariver Calledtheriverofnoreturn Sometimesispeaceful Sometimesishildandfree Loveisthetraveler Ontheriverofnoreturn …… 虽然有些歌词不甚理解,但感觉真的很美,如溪水在心中缓缓的流淌,让我觉 得生命和人生的不能把握的逝去,面对于此,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于是又很自然 的想起汤sir 对我们永恒的忠告:把握年轻。是的,我们应该把握年轻;年轻的生 活永远是泪与笑: “我不想用人们的欢乐将我心中的忧伤换掉,也不愿让我那发自肺腑而下的泪 水变成欢笑。我希望我的生活永远是泪与笑:泪会净化我的心灵活,让我明白人生 的隐密和它的堂奥;笑使我接近我的人类同胞,它是我赞美主的标志,符号;泪使 我借以表达我的痛心和悔恨,笑则流露我对自己的存在感到幸福和欢欣。” 窗外,闪过一排排热带植物,我们知道,终点要到了。 3 我们去省文联报了到,就兴冲冲跑出来逛这座城市了。 来到这里我们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城市。且不说如林的豪华轿车在飞奔,也 不说那奇装异服的行人如潮;单就是那一座三十八层的摩天大楼就让你目瞪口呆了。 你看那“白天鹅宾馆”几个硕大的美体字不断变幻着色彩,似悬在半空中又紧贴楼 顶。她洁白如雪,造型奇绝,与两侧建筑群相配合,恰似白天鹅舒展双翅,停立水 面。她具有美的旋律,诗的情怀,画的意境。但若你仅为此而惊叹那未免太早了。 她不是华而不实,更精彩更绝妙更令人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呢!不信,随我们来看 看吧,来到前面,发现门窗都是倒置的,从门口进去,迎面一块哈哈镜,映出来全 是我们头部朝下倒立的形象。我们笑疼了肚皮。室内的电视图像,字幕都是反像, 反字。壁上大钟的指针逆时针方向转动,显示时间数字的排列顺序也是逆向的,而 且数字都是反字,这里的茶杯、咖啡壶等都是底朝上,开口就在底上。我们被弄得 头晕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兴趣仍有增无减。渐渐的,我们累了,就随便在一 空桌旁坐了下来,哪知,我们还没坐稳,一珠光宝气笑容可掬的waiter就走过来了 发话了:“要点什么?”我们大惊,赶忙站起来,我们哪能消费得起这里面的东西 呢!可他王大浩却不屑一顾的赖在座位上摆酷。“别走哇!坐下,都坐下,我请还 不行吗?”坐下就坐下吧,他王大浩金口都开了总得给他一个面子吧?反正,他王 大浩又是大款一个!我们坐下后,发现王大浩脸上冒虚汗,手也在发拌,挑来挑去, 最后点了一个叫做什么肯姆萨饼的,吃是好吃,就不知道价格怎样。算账的时候, 王大浩双腿有打架,心里发咻,要是开出个天价…… “一百一十块。” “我还以为有多贵呢!小意思,皮毛而已。” 王大浩乐颠颠的付款去了。 出了“白天鹅”宾馆,我们又在街上瞎摸乱转,在金钟CA影院欣赏了经典名剧 《罗密欧与朱丽叶》,贪图了一下太古广场的苍冻和雄浑之气势,参观了为庆祝澳 门回归而设的“永远盛开的莲花”雕塑展览中心,当然,少不了在超市里挥霍一下 …… 看看钟,已四点半了,我们开始去海边。 椰树。沙滩。太阳伞。清凉的心情。 孩子们在海边嬉闹,五颜六色的救生圈、塑料球,远处冲浪的帆船,更远处, 水天一线,太美了!我们终于看见了大海!我们终于看见了大海!我们在沙滩上奔 跑着,让海水尽情的冲涮我们的双脚,让海风吹散我们的疲惫。 跑累了,心也平静了。我们就坐在沙滩上观赏大海。太阳仍热情的普照着大海, 大海泛起微波,跃动着向我们飘来。远处,海水与天空合为一体。这时天是白茫茫 的一片,而大海却蓝得醉人。过了一会儿,风渐渐的大了,海浪冲击看礁石,发出 “哗哗”的响声,与游泳的人的喧哗合在一起,组成一支欢快的海边交响曲。伴着 乐曲,大海上绽开了万朵浪花,在太阳的照射下,闪着金光,忽隐忽现,像一束束 美丽的焰火。 淑男和汤圆来了灵感,摊开画板,开始写生。 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太阳快要沉入大海了,一只手忽然搭在了正在作画的汤圆 的肩膀上。 “别动,别动我,我快要画完了。” 可这只手不听汤圆的话,还用力拍了拍汤圆的肩膀。这一拍,使得她握笔的手 一歪,就在极端美的画稿上留下了一败笔。 汤圆几乎暴跳起来,看,看,叫你别动别动,你赔我一张画稿! 汤圆恼怒的转过头,一看,她几乎又要尖叫起来,她看见的是一张年轻英俊的 脸,而且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外! 老外见汤圆回过头来,满脸兴奋,眼睛里放出蓝光,然后就叽哩呱啦的说了一 大串,汤圆使出浑身解数就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听出一个单词“picture ”, 莫不是在评论我的画吧?难道他认为我的画画得不好?哇,那太丢人了!不行,不 给他看! 于是汤圆故意把画板合上。 可老外还在不断的比划着,并伸出一只手。 “what?”汤圆大叫道。 “Ireallywanttotakeyourpicture. ” “mypicture ?Idon‘tknowwhatyousaid. ” 老外一急,“长篇大论”开了,汤圆没法只得大喊一声: “喂,夏薇——” 夏薇跑过来:“什么事?看你急的。” “帮我翻译一下,喏,就是他——” “Hello ,whatisyourname?Whatareyoufrom?Welcometoourcontrary!” 老外马上自我介绍起来。他说他叫詹姆斯•;卡伦特,来自加拿大。他还 说他明天就要回国,但他没来得及买礼品给国内的朋友,因此他想买汤圆和淑男的 画,并想和他俩合个影。 夏薇把话传给了汤圆,还无中生有了一句说“老外说你的画很漂亮,但你长得 更漂亮。” 汤圆的脸上马上泛起了红晕,少女的羞涩和欣喜全表现出来了。 汤圆对那个老外说了一声“Thankyou”,并叫他“waitamonment. ” 汤圆飞速的把画完成了,连同淑男的那张一起给了他。 老外拿出一张美钞,汤圆连忙摆手: “NO,NO,NO!Freeforyou!” 老外不再勉强,一个劲儿的道谢。 老外走了,艾炫突然向老外跑去,我们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告诉老外,但我们看 见她超过了老外还在跑,才知道与老外无关。过了十多分钟艾炫才跑回来。 “艾炫,有什么事吗?”夏薇问。 “我看见一个人的背影很汤sir ,所以……” “后来呢?” “后来我看了他的脸,连汤sir 的一半都不如!” “艾炫,别傻了,就算像又怎么样?他毕竟不是汤sir ,你会像喜欢汤sir 一 样喜欢他吗?” 艾炫笑了两下。 “你看,那海上的落日多美!”钟巍叫道,我们唱支歌吧。 是啊,海上的落日多美。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美丽已经消逝,又有多少美丽 等待我们去发掘! 天边出现一道美丽的彩霞,彩霞中,我们年轻的脸被涂上了金色…… -------- 炎黄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