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雪域阴霾(中) 一阵凛冽的大风卷起门帘刮进,撒进一片雪花。店小二摇摇头道:“这鬼天 气!”说着就去关门,忽地冲进一群人,有人谩骂道:“妈的,爷来了,关什么 门!你找死呢!” 来者乃逍遥帝尊陆天峰及其门徒。 陆天峰看见江载秋并不觉得意外,便坐在偕清邻桌,刚一坐定他手下人便厉 呼小二上好酒好菜。店小二见来者不凡,点头哈腰忙着准备饭菜去了。江载秋一 看陆天峰一伙,自然想起白云飞夫妇之死。他义愤填胸,恨不得马上将他铲除, 但转念一想自己势单力薄,又带着小千鹤十分不便。 哇……江载秋怀中的婴儿啼哭起来。陆天峰好象欣赏稀有动物一样注视着江 载秋那束手无策的样子,开口冷嘲道:“江载秋乃当今武林名人,也有无可奈何 的时候。看来要做好这件事须变成妇人。”这一语闹得哄堂大笑。 江载秋毕竟修道多年,对此不屑一顾心境坦然,他只管哄逗婴孩儿,他知道 可能是婴孩儿饥饿难忍,便招呼小二上饭菜,店掌柜则在一旁大为惊诧地看着偕 清发呆。 “小二!快上酒菜。”陆天峰手下人齐吆道,这分明是为难店家,给江载秋 难堪。 店小二虽瞧不起道士,则还算有待客之道,端着热腾腾的素菜米饭,呼一声 “来啦!”匆匆忙忙走出厨室。陆天峰陡然间脸色难堪之极,斜视着店小二不语。 他手下人见状互相挤弄一下眼,突地有一物划空之声,只见一支饭筷已经将店小 二迈在前面的左脚钉在地板上,“哎呀!”店小二痛叫一声,栽倒在地上,伴着 一阵盘碟摔破之声,饭菜撒落一地。 掌柜训斥道:“你怎么搞的!”起身一看,见店小二双手抱着左脚嗷嗷直叫, 地上已被鲜血染成一片。掌柜立时吓得瞠目结舌,面如土色。 江载秋见状不由怒火上冲,道:“帝尊为什么对店家下如此毒手。” “噢!什么事?”陆天峰语毕,看小二一眼道:“噢,原来是店家自己走路 不小心摔了跤,这怪不得别人。” 江载秋道:“岂有此理。”接着他冷笑一声,他身形前跨几步,右手抓过长 凳放在店小二身旁,然后用手抓住店小二一提一放,店小二象被擒的小鸡放在凳 子上,钉在地上的左脚却无法动弹,又见偕清快如闪电,以右手抓住店小二的脚 微微一提,右掌又托住店小二脚底,他微一用力,穿透脚掌的筷子扑一声向上射 出,居然射入房梁之上,足有九分没入大梁。江载秋右手快速一放一翻,一瞬间 已将白色药粉敷在小二伤口处,店小二不断痛苦呻吟。 “好身手!”陆天峰不怀好意道。 “当然好身手,若不然就不是威名远震的江载秋。”人随话至。“咣铛”伴 着开门之声,闪身进来五人。中间是位少年,他气宇不凡,绫锦缎衣,头戴貂皮 帽,看样子绝非一般富家子弟。他两眼深隧莫测,像是一位颇有城府的少年英雄 ;他左侧一位是身着紫袍的中年汉子,一脸孤傲不驯的样子,那双目空一切的眸 子凌厉地扫视着店里;第二个则是一鹰眼勾鼻的汉子;少年右边一位则是一秃头 胖子,圆脸灯笼眼,他专横跋扈杀气腾腾;最后一位则是瘦如干柴的老者,与其 他几位相比则无精打采如重病在身一般。五位不速之客意外到来,令所有人震惊 不小。 江载秋与陆天峰不约而同暗自思忖道:“黑翼天鹰傅啸林,冷面判官赤金龙, 百毒圣手柳杰,南海病叟温全谷,四位显赫江湖的绝顶高手乍现于此,令人吃惊, 而那气宇不凡的少年又是谁?四人缘何任他指划呢?” “少侠过奖!贫道受之有愧!”江载秋接住少年的话道。 那少年听罢爽朗地笑道:“道长不必过谦,无尘门下‘清’字辈,名振江湖 数十年不衰,天下谁人不晓,在下对道长威名早有所闻,只是无缘拜见,甚为遗 憾。今日相逢,三生有幸。幸会幸会。”说罢拱手相敬。 江载秋道:“少侠气宇不凡,想必来自名门贵族。” 少年爽朗一笑道:“道长言重,晚辈姓赵字光兴,流浪天涯,并非出自什么 名门贵族,近日奇逢星辰异变天降祥物,实在好奇,但前来观看,岂知来晚矣。” 江载秋内心思忖:“这少年城府极深”,便道:“看来赵小弟对此亦有雅兴。” “当然有兴致,此象千年罕见,自古未有之奇观!”少年叹口气道:“只可 惜失之交臂,未能一睹此物的尊容,不免遗憾万分。” 沉默了半响的帝尊冷笑一声插话道:“这位小兄弟的来历,我看不是那么简 单!你衣着华丽富贵,且有四大武林高手相随。这岂是一般人之相?” 赵光兴转目打量一下帝尊微笑道:“这位可是逍遥宫的帝尊大驾陆先生?失 敬,失敬。” 哼——陆天峰冷哼一下道:“赵兄弟来此不只为了观赏奇景吧。” 赵光兴微一怔,又爽朗一笑,道:“那依你的看法,我会怎样?” “人心莫过于一个‘私利’二字。又何须言明?”陆天峰冷冷道。 “陆先生倒爽快,可惜你的话有辱小弟。” 哈哈……陆天峰冷笑道:“小兄弟虽言语爽快,却不以诚相待。” “此话怎讲?”赵光兴正色道。 “怎讲?”陆天峰冷冷道:“你想想白云飞的五毒九龙镖,自然就明白我的 话。” “唔!白家寨的白云飞……小弟不明白与我有什么瓜葛。” “陆天峰,你别让我家主子难堪!”秃头胖子冷面厉声吆道:“不然,你今 日甭想活着回去。” “你还不是为了《飞天秘笈》对白云飞夫妇苦苦相逼,以至他们夫妇客死他 乡!”黑翼天鹰开口道:“这你反倒问起我家主人。” “这我不否认,可白云飞身上的五毒九龙镖作何解释?”陆天峰厚颜无耻道。 黑翼天鹰一时塞,直视着陆天峰不放。或许是在主子面前不可乱言。赵光兴 爽朗一笑道:“陆先生手里掌握着武林中诸多的奇门异术,要炮制五毒九龙镖并 不是一件难事。你不必假惺惺责问百毒圣手前辈。” “哈哈……”陆天峰冷冷大笑几声道:“还愧你等乃武林中人,个个浪得虚 名,敢做不敢当。” “丁是丁,卯是卯,我等堂堂七尺男儿光明磊落,陆先生不要有辱我等身名。” 赵光兴话语反驳道。 “两位不必唇枪舌战,凡事因果报应,恶善有报。”江载秋插话道。 赵光兴瞅着江载秋怀中的婴儿道:“这孩童是道长什么人?” 江载秋道:“这便是白家惟一的香火,白云飞客死他乡,留下这一孤苦伶仃 的儿子,贫道自当义不容辞将他要抚养成人。算这孩子与贫道有缘吧。” “道长深明大义,令人佩服。”赵光兴又道:“若道长看起小弟,愿结为兄 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江载秋笑道:“小兄弟的美意贫道心领,不过人各有志,贫道习于独来独往, 不善交友,还望见谅,贫道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先行一步,告辞。”言毕起身 就走。 “臭道士摆什么架子,和你结为义兄弟是我家主人看得上你,不要不识抬举。” 冷面判官将判官笔挡住去路路厉声道。 “无量天尊,不要逼人太甚!”江载秋道。 “不得对道长无理,放肆!”赵光兴训斥道:“还不闪开!” 冷面判官冷哼一声撤笔让路。 江载秋投身飘飘的大雪中,身影渐远。 哈哈……陆天峰冷笑几声,道:“小兄弟太不知趣,又何必对一个老道毕恭 必敬。” 嘿嘿……百毒圣手怪笑几声则道:“陆先生,别辱我家主子,有我百毒圣手 在场,孰能活着走出雪域。”显然话中有话。陆天峰闻言脸色立时阴下来,暗自 吃惊,这百毒圣手在江湖上不仅行踪诡秘,且以血蛊奇毒名播江湖,下毒手法奇 特令人防不胜防,几乎没有人防得住他。 立时,店内安静下来。 少许,赵光兴开口道:“陆先生是个明白人,若识时务……” 哈哈……陆天峰狂笑几声,道:“陆某自有主张,无须兄台教诲,老夫纵横 江湖半生……哈哈……阁下,别以为自己的血蛊奇毒……”陆天峰话间忽觉头晕 目眩,暗自大叫不妙,立时闭口不语,暗运内气抗衡所中之毒。没有人知道百毒 圣手是如何下得毒物。陆天峰渐感力不从心,深知此地不可久留,否则必然栽在 百毒圣手手里,身形一纵破窗而逃,可怜他的手下人个个中毒惨死,就连店家掌 柜与小二也不例外。赵光兴诡异的脸上掠过一丝笑。 “小王爷放心,偕清和陆天峰纵然死不了,必定是个废物. 。”百毒圣手道。 “他们一定要死!”赵光兴狠狠道:“凡对我复兴大业有碍之人,我都要他 死无葬身之地。只可惜找不到那位‘天姑娘’,若能得到她的扶助,大业光复, 势必事半功倍,指日可待。”说罢,喟然长叹。 外面寒风肆虐,大雪飘飘。 “小王爷!莫过于急躁!相信天姑娘她不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若能得到江 载秋怀中的那婴儿,不定会引出天姑娘。”南海病叟道。 “唔,为什么?”黑翼天鹰道。 “这你就不明白了。”南海病瘦道。赵光兴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好得意,也 很恐怖。江载秋步如流星,强忍饥饿向东去,渐渐体力难支,且有头晕的迹象, 不由心中思忖道,莫不是中了百毒圣手的血蛊奇毒?不禁内心一阵战颤,他只担 心怀中的婴孩儿也被中了毒。他急忙打开襁褓一瞧,婴孩果然面如白纸。他吓了 一跳,伸手一探他的气息,已气若游丝。他出身冷汗,想起自己对小公主的豪言 承诺,不禁潸然泪下。他感到绝望,但转念一想:只要有一丝求生的希望,绝不 能放弃,绝不能让自己失言,况且大宋的千万黎民正待神女拯救。他思绪至此, 便精神抖擞大步前行。可未行多远,头疼难忍,必是毒性发作,再看小千鹤脸色 更糟。 江载秋忽觉自己的神智有点恍惚,他明白自己中了百毒圣手的血蛊奇毒,此 毒无色无味,可以在人不知不觉中发挥其毒效,毒性发作较缓,若一旦进入血液, 剧烈无比,令人神智不清,最后七窍流血而亡,此毒除百毒圣手外,江湖上没有 人能解。 “天若绝我偕清,死不足惜,只可惜连累白家惟一遗孀小千鹤,可叹我未能 完成救国大任,甚憾甚憾,真是死不瞑目。”江载秋彻底感到绝望,索性盘膝打 坐,抱起一丝渺茫的希望,运行真气去驱小千鹤身上的血蛊奇毒。 “嘿嘿!小王爷!你看老道长恐怕不行了。”似乎是百毒圣手的声音在偕清 耳畔响起。 江载秋真想过去把他大卸八块,却无法动弹中,又听赵光兴叹道:“江载秋, 在下尊重你是个忧国忧民的有志之士,可惜你不识时务,也就怪不得本王心狠手 辣,这是你咎由自取。” “快把婴儿抱过来解毒,不能让他死掉!”赵光兴疾声道。 “是”百毒圣手恭敬道。 赵光兴是外藩王爷,他“赵”字姓,想来他必是亡国的西夏王室皇族,偕清 刚想至此便觉有人从他的怀中将小千鹤抢去,他竭力想睁开眼,却已全身不服使 唤。他绝望之余,脑际一片空白,只有万事随缘。 “小王爷!干脆把臭老道劈个粉身碎骨,免留后患。”冷面判官抡起右掌道。 “不必了!他也算是江湖风云人物,姑且留他个全尸吧。”赵光兴道:“他 已是濒临死亡线的人了。” “江载秋最多活不过一个时辰,你就省下力气抱小孩儿吧。”黑翼天鹰道。 “哼!”冷面判官不情愿冷哼一下。 黑翼天鹰在笑,江载秋的心却在流泪。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号角之声,必有大队人马在调动,战鼓擂鸣,金锣声声。 “小王爷!蒙古大军开始向吐蕃用兵,你看咱们是否暂且撤出?”南海病叟 道。 “好吧!为了安全起见,吩咐各部要加倍小心,万不能暴露一点蛛丝马迹。” 赵光兴道。说话声渐远,江载秋已神智不清,仿佛他的躯体已不存夺,他只留有 一点知觉,而这种微妙的感觉也在消失,恍惚间他觉得又有人来到身边。 “道长仁心厚道,上天会保佑你。”说话人正是那位来自天外的小公主,只 见那小公主伸出手,右手中指上赫然有一个刻有七星的水晶指环。其造型可谓精 雕细琢,巧夺天工。小公主口中念念有词,玉指环顷刻间金光一闪,将偕清罩住, 偕清立感全身轻松无比,所有的不适之感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