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 撤离中的动物们遇到重重困难。慌乱中,许多体力不支的老幼病残者被无情的 山火夺去了生命。他们有些是被浓烟呛死的,有些是被大火烧死的,有些是被倒下 的树木砸死的,还有些是在奔跑的途中不小心掉下悬崖摔死的。在这样浓浓的烟雾 中穿行,一路上都可以闻到很重的肉体烧焦的气味。 “铁驴儿,花狐狸嘉,看来咱们不应该呆在一起,这样子太窝工了。”山王斑 雷突然萌生了一个主意,他要把自己身边这些能干的卫士们分散开来使用,“你们 俩带一半卫士,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最前面去。要想千方设百计,为金虎山的兄弟姊 妹们蹚出一条生路来。” “遵命。山王,坚决完成任务!”铁驴儿答道。 “山王,您在这后面还很危险,要尽快地走出燕子岭啊!”花狐狸嘉说。 “这个我明白。你们放心去吧,还有几个卫士跟着呢,不会有什么大麻烦的。” “多多保重!” 卫士们一个个上前,与山王行过碰鼻礼,深情道别后,沿着双角岭的西坡往河 谷地带跑下去了。 山王斑雷带着剩下的几名卫士,也选择了新的撤退路线,跟在铁驴儿他们后面, 下了山,紧靠山脉西侧野狼河的河谷地带前进。 在山间变幻无常的旋风作用下,大火只是在山上燃烧着,河床边的浅滩乱石处 正好成了大小动物们的一条生路。但是,金虎山区居住的动物很多,撤退时他们多 数选择的也是这条路线,这样,沿河流的左岸一线形成了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的动物 队伍。 逃难的动物们,拖着疲惫不堪的四肢,艰难地行进在河滩上。天旱少雨,原先 宽阔的河面现在变得很窄了,只在中间有一条细小的河道,河流两侧则是宽广的沙 滩,还有被河水冲得发白的卵石。慢慢地,从金虎山上撤出来的动物们,大都集中 到了这条蜿蜒曲折的河滩上。 这一路过来,山王斑雷心事重重,没有一点好情绪。黑烟烈火中动物们上蹿下 跳争相逃命的情景,历历在目。这是他上山以来状态最糟糕的时刻,心头冰冷冰冷 的,情绪跌落到了极点。当初被大家推举为山王之际,自己曾经信誓旦旦,似有普 度众生之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一场天灾疯狂地吞噬生灵的时候,自己却毫无 回天之力。此时此刻,自己被夹裹在行进队伍中,跟着动物们随波逐流,领袖形象 荡然无存。 黄昏时刻,山王斑雷一行走到一处名叫鲤鱼背的地方。一阵尖叫声突起,他猛 然抬头,发现前方不远处,动物们乱作一团,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故。 为了瞧过究竟,山王斑雷跑上高处察看。原来,从下游往上游走,河面不似下 游那么宽了。因为河道本来就比较窄,水流湍急,前面一段河流没有沙滩,过往的 动物们只能从陡峭的崖岸上通过。山王斑雷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祥预兆——得赶快 想法子处置! 这个名叫鲤鱼背的崖岸,是一处光秃秃的小山头,两侧陡峭,仅有一处窄小的 山梁可以经过。可是,窄小的山梁下面是一处陡坡,已经被大家爬得像鲇鱼一般滑 溜。各种野生动物纷至沓来,又没有谁来指挥疏导,被踩死的小动物垫了一地。 见此情景,山王斑雷首先想到的是必须立即疏通道路。这还了得!失去了秩序, 大家都得不到好处。他看了看留下的三个卫士,只有棕狼魔奥的能耐稍微大一些, 便说:“魔奥……前面那样混乱,大家都过不去,应该处理一下才好!” “嘿,我也正在想这事,大家都想快点过去,越聚越多,很难控制。”魔奥答 道。 “这样踩来踏去,好多条无辜生命都要死在自己同胞脚下。往北去,河流将会 越来越窄,这种事情恐怕会越来越多。” “那怎么办?”魔奥问。 显然,这位棕狼卫士并没有好的招术。 山王斑雷回想起小时候和伙伴们玩的一种网游,只要先后有序,也许用顶推法 可以让大家都上去。 “你带上两个卫士,跑到前面去传我的话:每个险段位置,都要留下一个有经 验的头狼指挥交通。”山王斑雷用一种沉重的声音命令说,“还有,往前传我的指 令,凡是遇到交通不畅的地方,狼兄狼弟们都有义务出面指挥疏导。” 棕狼魔奥和两个身体强健的卫士走了,不一会便越过那早已挤成一堆的动物, 消失在陡坡高处。 山王斑雷跑上前面的一处最靠近陡坡的高地,大叫三声:“注意啦——注意啦 ——注意啦——” 大家不知何故,纷纷回过头来张望,发现是山王斑雷喊叫,全都停了下来。 山王斑雷大声命令:“陡坡底下的兄弟们请注意了:棕狼、狐狸们暂时停下来, 听到没有!?棕狼们,给我先站到河滩东边去……还有,狐狸们,你们站到河滩西 边去!其他动物朋友优先通过……” “快!快!……”几个卫士跳过去,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山王的命令。狐狼兄 弟们听到命令,乖乖地退下来,听从指挥站好队形。 撤退的动物中,棕狼占十之三四,狐狸占十之一二。他们这两股力量一旦退出 来,其他动物再来攀登这个陡坡就容易多了。 几分钟后,河滩上便聚集了黑压压的棕狼和狐狸。山王斑雷粗略地点了个数, 大约集结了一百多只狐狸和三百多只棕狼。 山王斑雷来到狐狼兄弟面前。 “全体注意了!立正……向右看……齐!” “向前看……齐!” 山王斑雷喊着口令将两支队伍召集在一起,整顿好队伍,接着大声说:“你们 给我听着!撤退的队伍要有个好秩序,像你们这样乱七八糟地绞成一团,把那些好 不容易逃出火魔的弱小动物们都踩死了,造成无谓的牺牲,多痛心啊!大家要明白, 金虎山上住的虽然大多是狼、狐、熊,但是,其余各个种群的动物们,也都是咱们 的好邻居,我们要像爱惜自己生命一样爱惜他们的生命……现在,黑熊们基本上撤 到前面去了,只要我们这两股力量不乱,整个撤退中的队伍也就乱不了。” 他威严地扫视一遍整个队伍,继续说:“现在,我提醒你们:每到一个秩序混 乱的地方,你们中间,那些年轻力壮的,就应该站出来维持秩序。大家都应该负起 责任。听到没有?” “是!”大家一齐答道。 “怎么样维持秩序?说难也不难,我想,你们跟我一样,小时候都做过咬尾巴 的网游,是不是?” “哈,哈……”大家哄的一笑。 “山王,是不是像猴子涝月那样?”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对,就是那个办法,先爬上陡坡去的,别自顾自地跑了。还要用自己的尾巴 搭救下面的兄弟姊妹。加强协作,好不好?”见大家都在认真倾听,山王斑雷又故 意问道,“我想,你们不会像我一样没有长尾巴吧?” 大家又是轻松地一笑。 “好!请大家注意了,既要讲速度,又要讲安全。只有维持好秩序,才能达到 咱们预想的目的。棕狼王、黑熊王,还有铁驴儿他们,已经在前方探路,大家千万 别着急,方向是没问题的。在这个关口上,就看你们的啦……出发!” 聪明的狼狐一字排开,各就各位,推的推,拉的拉,上行线很快进入有序运行 状态。十多分钟之后,河滩险地的阻塞问题被解决了。 顺利通过这个地段后,滩地变得宽阔了,一些动物们便停下来歇息。 山王斑雷继续行进,并是时不时扭头张望。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火山喷吐引 发的大火,在短短两三个小时的时间里蔓延开来,金虎山区的动物们遭大难了。 西边最后一抹晚霞渐渐消失,天色暗淡下来,能见度很低。但是,由于有山顶 熔岩和山林大火的照耀,队伍行进起来还不算太困难。 山王斑雷在卫士们的保护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想到那些死难的动物兄 弟姊妹,想到以后的困难和大家的出路,山王斑雷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明白,自 己身上的担子太重了。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给大家找到一个能够暂时停留的地方。 金虎山经历了这场大火之后,几年之内是没法恢复的,必须组织大家迁移出去。 南方是圣松市与东南大平原,那里人口绸密,工商业发达,不是这么大的一群动物 所能通过的,更不可能在那里安家。因此,动物们的生路其实只有一条,那就是往 北转移。但是,这又是谈何容易啊! 从金虎山撤离的动物们,依然在这既陌生而又狭长的山道上,不紧不慢地行进 着。一路上,随处都能够见到一堆一群的,好些个动物挤坐在一起,已经走不动了。 开始的时候,山王斑雷还停下来劝说他们,给他们鼓劲,后来见劝说不起多大作用, 只能打一下招呼。可现在,连打招呼的力气也没有了。 突然,走在前面的动物们狂呼乱嚷着往后面退回来。 “快!快!火过来了……” “快走啊!再不起来就死定啦……快……” “别急呀!”山王斑雷大声命令,想要大家镇定下来,但他的喊叫毫无用处, 没有谁听他的。他也只好跟着往刚才上来的方向退去。 几分钟的工夫,树枝炸裂的“噼噼啪啪”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从身后传 来。他感觉到背后灼热,掉头一看,“哇!”原来风向变了,火焰升腾起来,顷刻 间遮蔽住半边夜空。突然,几个狼狐迎面冲过来,他自己脚下一个踏空,还没来得 及弄清是怎么回事,就滚下了山坡。眼前倏忽滚过一团巨大的火球,便什么都不知 道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山王斑雷才慢慢苏醒过来。他用力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来, 踉踉跄跄地站稳了,抬头朝四周望望。这地方很是安静,空气中弥漫着烟雾,山坡 上还残留着点点火星。 “卫士……卫士……卫士……” 山王斑雷连叫几声,根本不见卫士们的踪影。他深吸几口气,静下心来想一想, 方才记起来,卫士们早就被自己分派出去了。 “山王!” 这时,不知是谁在身后轻声叫了一下。 “是的,我是山王。你是谁?”山王斑雷循声摸了过去。 “山王,我……我是狐狸爽吉蜢……哎哟!” “你怎么啦?” “我的右腿……也许已经断了。” “山王,是山王吗……” “还有谁?还有谁,都起来……这不是咱们待的地方,我们还要继续前进,大 家坚持一下,坚持就是胜利!” 山王斑雷发现,在自己身边还有几位被摔下来的动物,他们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根据北斗星所示的方向,吃力地往前走。花了大半个小时,他们才摸索着走出了这 片潮湿的洼地。 “山王,萝卜地!”那个叫爽吉蜢的狐狸欣喜地叫道。 “咱们吃饱了再走吧!”另一个狐狸也说。 “行。” 同行的难友们扒出萝卜,忘情地啃起来。山王斑雷一连吃了三个大白萝卜,才 稍稍觉得嗓子舒服了一些,肚皮也鼓胀起来了。 “山王,咱们现在到哪儿啦?”狐狸爽吉蜢问道。 “我也不清楚,你们有谁到过这地方吗?” “要是在白天,也许我能够判断出来。” “废话!” “不要吵了,咱们望着北斗星所指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就行了。”山王斑雷打 断了难友们的话。 吃了一餐萝卜,难友们攒足了一些精神,继续往前赶路。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