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舱练习 “咚咚咚……啌,咚咚咚……啌,……” 一阵由远而近的威风锣鼓将睡梦中的拓星战士叫醒。 红色航天港客房部的提示铃声也与众不同,简直是一种不可多得的享受。听到 这铿锵有力的锣鼓声,仿佛置身于厚实的黄土大地。提示铃声过后,播放的是冬井 小姐录入的下段工作安排和注意事项: “朋友们……大家好!……15分钟后,我们将一同去见左力汉部长。……朋友 们,大家好!……左力汉部长正在等候大家,他将代表耸果集团,正式宣布即将实 施的行动计划……” 这时,一位猿身猫首的数字义人进来,送来湿毛巾和醒恼用的冰镇饮料。 “请慢用!谢谢!”数字义人只是吐出两句简单的客套话。 “哟,这里也有数字义人!”爱鹊兴奋地叫道。 “谢谢!”数字义人又说。 大家都有过数字义人经历,所以并不觉得有什么生疏感。拓星战士一边听着美 妙的音乐与柔和的播音,一边用特制的湿毛巾擦拭脸面。 等到拓星战士用完饮料,数字义人一一收拾干净,冬井小姐这时才如约推开客 房的门。 望着数字义人的背影,斑雷博士好奇地问:“你们航天港也使用数字义人?” “不多,只用他们替代原先的少数机器人,做些简单服务。”冬井小姐轻描淡 写地说。 冬井小姐给七位拓星战士每人配发一架新的千里镜,又交待了保密纪律,才带 着大家离开客房部。他们穿过圆形过道,左拐右弯,来到位于“小轮胎”区域的一 间小型会议室。 会议桌呈U 形布置,斑雷博士等七位后备战士挨次坐在左侧的一排椅子上,在 他们对面已经有四位技术官员模样的人端坐在那里。冬井小姐站在技术官员那一排, 分别给大家作了介绍。被介绍者都微笑着,礼貌地欠了欠身子,向新的同事点头致 意。 斑雷博士对面是行动协调员阮迪洛,从座次安排上来看,他的官阶可能在四位 中最高。另外三位工程师是撞击过程总设计师威弗先生、撞击行动总教官华夫先生、 砹星登陆总教官白森先生。除了阮迪洛先生外(他是在10天前乘坐旅行飞船过来的), 其他几位都是头一次相见。 “左力汉部长来了。”冬井小姐轻柔地叫一声,大家全都起立迎接。 四十多岁的左力汉部长仪表堂堂,中等身材,头发已经花白。他绕道来到拓星 战士这一排,依次与七位义人战士握手,当他的目光与斑雷博士相遇时,眉头一扬。 “你好,斑雷博士!”他大叫一声,便与斑雷博士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你好,部长先生!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面的?”斑雷博士猛然想起来。 “不错。在蝌蚂山庄,我陪同贾宫总裁去蝌蚂山庄考察那一次。” “哦,对了,我记起来了。” 左力汉部长边说边在首席落座,左右看了看,开始主持今天的会议。 “同志们,现在距离我们正式实施神羿计划还有整整10天时间。”左力汉部长 语气轻松地说,“斑雷博士,爱鹊姑娘,过田猫小姐,玩帝龙先生,龟上卿先生, 千姿魈先生,还有战箭小猩先生,七位后备战士全都到齐了。呵呵,非常难得,非 常难得呀!神羿计划的重大意义,不用我讲,大家应该心领神会了。不过,我想强 调的一点是,神羿计划是一项十分复杂的系统工程,它的各个环节是紧密联系的, 每个环节有每个环节的阶段性任务,大家应该根据不同环节的任务目标,全力以赴 投入到训练和实践中去。” 与会者个个屏声静气,目光一齐投向部长。 “大家知道,在过去的训练时间,变轨计划的具体细节又进行了一些优化处理。 直到48小时前,计划文本才最后敲定。”左力汉部长朝右边一排看了看,说: “下面,请威弗教授给大家介绍神羿计划的具体要求!” 威弗教授用自己面前的按键打开计划文本,随着一小侧面优美的音乐声起,图 像文字画面立刻显示在他右侧的墙面上。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另一侧。墙面 上贴着一面约6 平方米的高清晰大屏幕,上面显示着文本目录: 神羿计划书/ 撞击变轨/ 目录 概述 第一部分太阳系 第二部分砹星的闯入 第三部分苦行圣徒小行星 第四部分运载母船 第五部分顶推器 第六部分测控指挥系统 第七部分危机处理 第八部分灾难预防 附件文本 电子文本第2 页/ 共3057页 “同志们,现在由我来给各位讲解,我讲解的主要内容是神羿计划中撞击变轨 工程的几个关键问题。至于计划文本的其他细节,在各位的大脑思想文件升级后, 再由各位一步一步的自行消化。”威弗教授神情严肃地说,“需要说明的是,这里 所讲的内容,是从来都没有对外公开过的。在此之前,你们也许从其他地方了解到 神羿计划的少部分任务。其中的一些内容要么是媒体的炒作,要么是我们预先研究 的结论,与最后执行的文本肯定有一定的出入。” 左力汉部长插话说:“从规划者的角度看,希望你们此前了解到的计划内容越 少越好,否则,更正起来就太困难了。我们为此准备了将近14年了,特别是斑雷博 士提出变轨方案后,我们又集中力量进行了研究论证和设备准备。相信误传的东西 也不少,这是难免的。凡是有所出入的,一切皆以正式文本为准。文本中没有考虑 到的,以实时发送的临时指令为准。” 在接下来的会议中,威弗教授先是给大家简要介绍了整个神羿计划的概要,接 着又详细讲解了撞击过程的几套关键设备和关键时点。会议室内寂静无声,所有成 员似乎完全沉浸在浩瀚的宇宙之中。听到如此详尽的设计,斑雷博士内心深处涌出 一种异样的感激——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全部义人战士,他觉得人类工程师的 计划比自己考虑的要周密的多。真是不简单!不到三个月时间,人类工程师们能够 做出如此细致的安排,太出乎他的意料。 “这就是撞击行动的整个过程。”讲到最后,威弗教授放下指示笔,坐直了身 子。“大家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 “威弗先生,我想问的是,这次行动的飞行过程分为几个阶段,飞行速度是多 少?”过田猫问。 “这个……”威弗教授低下头,默想数秒钟,抬头说,“我们有精心的设计, 也进行了若干次实验。从小行星开始加速,到撞击砹星,起始速度为24公里/ 秒, 最后速度是934 公里/ 秒。这些数据已经全部写进了操控程序的电子文本。” “从开始到结束,速度需要提高三四十倍,以太阳机为动力的顶推器能行吗?” “这中间有1.2 亿公里的相对距离,飞行时间约71个小时,可以胜任。大家不 用担心,我们做了多次模拟试验。” “小行星都没上去过,你们凭什么试验?”玩帝龙眯缝着眼说。 “我们是在计算机里进行的模拟试验。” “考虑太阳风、几大行星的引力没有?”过田猫又问。 “呵呵,当然要考虑了。我们不仅考虑到了所有的环境影响力,还加装了轨道 自动纠偏系统。” “对于小行星苦行圣徒来说,每时每刻的天体引力状态都是不同的?” “是这样。” 说着,威弗教授用按键打开小行星苦行圣徒的轨道图。上面标示出小行星苦行 圣徒的自然轨道、撞击理论轨道,以及容易偏轨的26处关键引力段。 看到比自己预想的要慎重得多的纠偏方案,斑雷博士放心了。但他还是风趣地 说:“这样看来,实施撞击变轨,需要长时间不间断的连续作业。同志们准备好, 七十多个小时不睡觉啊!” “那也不能这样讲。尽管总的飞行时间有70多个小时,真正的操作主要在前面 的三分之一时段里。由于时速太快,不易变轨,后面的三分之二时段无法进行手动 操作。所以,操纵者的自主调控主要是在行动开始后的24小时之内。” “控制中心设在红色航天港,还是在居风镇?”斑雷博士问。 “红色航天港。”左力汉部长随口回答。 “标准时间……” 这时,龟上卿已经开始与身边的过田猫耳语起来,玩帝龙也在听爱鹊讲着什么。 千姿魈和战箭小猩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好像完全领会了今天会议上讲解的 课程似的。 又过了两分多钟,左力汉部长轻轻咳嗽一声,说:“我来做个小结吧。” 会议室内立刻安静下来,大家全都正襟危坐,望着首席上的部长。 “本次会议只是介绍一下神羿计划的大致内容和撞击行动的关键问题,具体的 细节,下去后,具体研究解决,”左力汉部长扫视一下拓星战士,“会议结束后, 由服务生带着你们去升级大脑思想文件,将《神羿计划书》的第一部分“变轨计划” 全都拷贝进你们的大脑中去。具体到分到秒的操作任务,你们将要操纵的机器 设备的资料,全都在里面。” 他又转向阮迪洛先生,轻声问:“思想文件升级工作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妥当。”阮迪洛先生点点头。 “好。”左力汉部长又对威弗教授右边的两位教授说,“接下来的训练工作, 由华夫、白森两位教官直接指挥。你们两位有什么困难,直接向阮迪洛先生或者威 弗教授反映,冬井小姐也需要辛苦几天了。大家说,还有什么问题需要在这里讨论 的?” 大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左力汉部长便说:“行了。十天之内,边消化边训练。 大家分头去干吧,祝大家合作愉快!” 阮迪洛先生按了一下桌上的按钮,一个身穿蓝色大褂的男服务生从门外进来, 对冬井小姐说:“思想文件升级舱已经准备妥当,请带上几位义人战士去升级吧。” “请吧!”阮迪洛先生手一扬。 “咱们走吧。”冬井小姐转身对拓星战士说。 拓星战士出了会议室,来到楼上的思想文件升级室。他们在这里的工作人员指 挥下,依次进入思想文件升级舱,拷贝《变轨行动计划/ 作业流程》。 在等候玩帝龙升级的时候,斑雷博士仔细察看了这间屋子。与居风镇飞天人学 校的房子不同的是,这里的房子室内几乎全都是圆弧形的。屋中央摆放着一台深绿 色的升级舱,这次看得真切,升级舱的下端有一行字,写着这套设备的全称:智化 义人大脑思想文件输入输出信息处理系统。他在心里一乐,难怪人们的叫法有好几 种,这名称实在太长了。还不如像“太阳机”、“顶推器”的命名,既简明又易记 忆。 从启动到出舱,每个人的升级用时不到10分钟。 这一次升级后的感觉和上一次不一样。因为还没有见到他们将要操作的机器设 备,也没有走出航天港的舱外,拷贝进大脑的思想尚未起作用,他们在升级前后的 思维反差并不显著。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拓星战士在华夫教官带领下,全心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 协助他们训练的还有十几个年轻的男女技师,这些技师精力充沛,活力四射。 别看他们年纪轻轻,业务水平都是顶瓜瓜的。 拓星战士有针对性的练习,都是在航天港外的模拟场地上进行的,完全模拟小 行星苦行圣徒的引力环境与凹凸不平的表面。 负责神羿计划的工程师们在红色航天港的“大轮胎”上事先划定了一个区域, 贴上标志物,便开始训练了。 即将登陆的小行星苦行圣徒的体积只有红色航天港的七八倍,二者引力值大致 相当。拓星战士的主要练习课程是,操纵母船着陆的程序指令发布,带绳行走,带 绳打孔钻眼,星体表面三维测量与定位。先是分开练习,主要是实地演练运载母船, 拆装那些随母船上星的定位磁壶、顶推器、自动导航器、自动挖掘手等设备。最后, 进行合成练习。 由于已经适应了失重状态下的生活,他们学的很快。在这段时间,工程师们结 合拓星战士的肢体特点,又对操作上的设计做了不少修改。拓星战士在训练教程中 体验着各式各样工具和设备的奥妙,加深了对神羿计划细节的理解。 看到自己的工程创意正在逐渐变成现实,斑雷博士感到非常欣慰,练得也格外 认真。 红色航天港的一面是永远斜对着太阳的。义人战士和教官们就在这个模拟的小 行星场子上训练如何着陆,如何固定身体,如何在星面上移动,如何操纵钻探工具, 等等。 有一次,当斑雷博士在练习漂移时,一不小心,被牵引钻机的绳索绊倒了。在 他抬头的刹那间,一串珠子似的流星从遥远的天际滑过,坠落在深邃浩瀚的宇宙。 流星坠落之处在何方?会经过蓝色地球吗?会经过浴龙湖上空吗……斑雷博士 脑海中产生一种幻景,令他又想起了浴龙湖牧场的朋友们。铁驴儿他们现在还好吗? 那些伤病的兄弟们挺过来没有?自从原先的那架千里镜被收缴后,他再也没有 与狼王熙琦他们联系过。 他趴在那儿,眺望天际流星陨落处,想起了羚羊飞渡的故事。“也许,我们拓 星战士本就该担当起一份历史的责任吧。”他这样想着,一种自命不凡且决心一搏 的豪情油然而生。 也许……也许我们的牺牲正是别人的机会。他极力想象着,自己就是那只最先 跳出的老羚羊,正是他的率先一跃,让紧跟上来的小羚羊踏着自己的背脊梁骨跨越 鸿沟,获得了生存的机会。 置身于地球之外的他,现在更能厘清地球文明的优劣短长。虽然“老子方程式” 的问题依然会在他脑子里出现,不过出现的频率是越来越低了。 “斑雷博士,哪里不舒服吗?”过田猫蹲下来问。她发现斑雷博士半跪在那儿, 凝视远方,双目炯炯有神,担心出什么事。 “哦,哦……”斑雷博士心底升起一团火,一团足以燃遍整个宇宙的意志火炬。 “没什么事吧?” “哦,我是想……我们正在改写历史呀!” “是的。如果小行星苦行圣徒真的撞击成功,那就是个皆大欢喜的大好事情。” “地球可以藉此获得大量宝藏,尤其是获得更新更好的材料、用不完的新能源, 人类在地球上的乱砍滥伐与乱采滥挖或许能得到遏止。” “这家伙想的可真远啦!”过田猫暗自赞叹道。 斑雷博士继续畅想,口中喃喃有词:“还有,还有……与此同时,野生动物们 可能因此获得全新的上岗机会。” “这就未免太夸张了吧?” “由于砹星上的生活环境异常恶劣,可以想象,人类是绝对不愿意去那里长期 工作的。你想一想,这些工作由谁来做呢?因此,对于包括浴龙湖牧场的朋友们在 内的野生动物来说,这不就是一次难得的发展机会吗?” “这么说,斑雷博士,在这项工程上,你还是有点私心的。” “你能简单否定这一可能性吗?”斑雷博士反问道。 “啊,我完全同意你的假设。斑雷博士,如果这一战役打得漂亮的话,人类对 智化义人将会刮目相看,我们的社会地位也将得到大幅度提升。” “是的。也许这一工程会改变所有合成生命体的法律地位。” 他们俩相视一笑,陡然变得踌躇满志,一种决战决胜的信心从心底升起。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