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韩宅的后院非常的宽敞,整个后院被数棵参天大树环抱着,显得格外凉爽。他 们很快就找到了文献中所说的那棵树,那是一棵巨大的白楠树,望着这棵巨树,简 援朝不禁呆住了。因为根据记述,这后院的白楠树都是由桂(广西省)移植而来, 移植时树“高一丈二,主树干围四尺二寸”;那是接近一人合抱粗细的大树,谁都 知道,这样的大树是不可能移植的。可是记述中却说这几株白楠树移植时沿途由专 人照料,历时九个月,才运到了目的地,,枝叶繁茂,端赖有原植地之大量沃土, 培植其根云云。就算有丰富的想像力,也很难想像要把这样的几棵大树,千里迢迢 运来的艰难情形,更何况还要令它保持“枝叶繁茂”。更为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花这 么大的人力物力运这样大的白楠树来,种在那屋子的后庭呢?虽说韩成救过朱元璋 的命,但在君权至上的古代,臣子为君主而死也是很正常的,朱元璋完全没有必要 这么做的。简援朝原以为这是蒯祥的夸大之词,但直到亲眼看到了这些树,他才相 信这一切记述都是真的,但这又是为了什么呢?简援朝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简援朝还在发楞的时候,韩东来却已经在那边热火朝天的干上了。马上就 可以挖到宝藏的憧憬,使他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突然他感到好象挖到了什么 硬物,他既兴奋又紧张,不由得叫了起来。叫声把简援朝从沉思中惊醒,他急忙来 到韩东来身旁:“发现了什么?” “好象,好象下面有什么东西!”由于兴奋韩东来脸色胀得通红,说话不由得 也有些结巴。 “好,慢慢来,别碰坏了下面的东西。”简援朝不由得也有些紧张。 在简援朝的指导下,韩东来改由用手刨土,很快一个一尺见方的小盒子被挖了 出来。这是一个通体用紫檀木制成的盒子,表面还刻有精美的镂空回字纹,整个盒 子做工精美、用料讲究,虽然在地下埋藏了几百年,但丝毫没有损坏,相反倒是盒 子上的一把铁锁已经腐朽不堪了。 这么顺利就有了发现,两人不禁激动万分,韩东来更是迫不及待的就要打开盒 子,却被简援朝制止了。因为他知道这东西在地下埋藏了好几百年,里面的纸张很 可能已经非常脆弱了,如果现在打开,被风一吹,哪怕是再小的风都有可能使里面 的图纸损毁,那他可就追悔莫急了。 其实,简援朝内心的激动远远超过韩东来,他没有想到一切会这么的顺利,眼 看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就要水落石出了,他那捧着盒子的手不禁也有些颤抖。 他小心的把盒子捧到了屋内,关好门窗,在地上铺了一块布,把盒子放在了上 面。也许是害怕期望越深失望也越深,两人死死的盯住了盒子,但谁都没有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还是韩东来先开了口:“援朝大哥,这里面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吗?” “看这盒子用料及样式,我想应该是吧。”简援朝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那还是由你来打开吧。”韩东来说道。 简援朝犹豫了一下,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不,还是,还是你来开吧。” “那好吧。” 韩东来深深的吸了口气,紧紧的抓住了那把铁锁,双手用力向外一掰;由于铁 锁已经严重腐朽了,所以韩东来没费多大劲儿就掰开了铁锁。随着“吱”的一声, 盒子被打开了。 我们都见过设计图纸,一张一张,大得离奇,通过化学显影液复制出来,全是 蓝色底,白色的线条,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手指摸上去,皮肤会发涩,看这种图纸 实在不是甚么愉快的事。但古人的设计图纸却要风雅或者说是简洁的多。 只见盒子里是由一叠宣纸,用线装订成的一本小册子。简援朝深吸一口气,平 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小心的捧起了那本小册子翻看了起来,册子并不厚,只 有寥寥数页,但简援朝却整整看了半小时,并不是因为字迹难以辨认或者是古文意 思难以明白,相反整本册子是用极工整的小楷撰写而成,文意简洁明白;实在是简 援朝难以相信这上面叙述的是全是真实的,所以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首先疑问是 册子中记载着整座屋子的主要建料,全是巨大的桧木——桧木有“百年尺”的美誉, 一百年的桧树,树身的直径,可达一尺,每隔一百年,增加一尺。树身直径三尺的, 已是珍贵木料,四尺的已是罕见之物,五尺的自然属于宝物。而这里已被砍割成材 的木料,绝没有少于四尺的。这种数百年树龄的巨桧,大都长在深山野岭之中,就 算发现了,砍伐了,如何运出深山,也是极大的困难。通常处理的方法是,就在深 山之中锯开了再运出来,所以桧木虽大,巨料却少,最常见的是剖成几寸厚的大图 片,作屏风和装饰之用,还可以用作桌面。可是建造这屋子的,却全是巨大的木料。 不仅如此,整座屋子的建筑工艺也堪称绝顶。所有木料的衔接处,绝看不出接缝, 像是一整幅木板。可是每隔四尺,却都有鲜红色的月牙形花纹,自上至下,每隔一 尺有一个,那新月形的装饰纹,长度约有三十公分。这种红漆饰纹,在不明究里的 人看来,至多觉得它有点“土”的风格而已,绝不会觉得有什么奇特,更加不值得 赞赏。可内行人一看就知道那是至高无上的木料衔接法:月牙榫。 木工艺在中国有悠久的历史,历代都有大匠出,到了鲁班师傅,更把木工艺发 扬光大,使他成了木工艺之神,把木工艺提高到了鬼斧神工,出神入化的程度,从 整座木制的高塔,成群的宫殿,到一棵一柱、一桌一椅,甚至是小小木盒上的雕花, 都到了登峰造极的境地!只是到了近代,合成木料,各种夹板的发明,木工艺才逐 渐没落了。 中国的木工艺之中,最出色的是木料的接合采用“榫”,又称榫头。把不同的 木料,紧密地接合在一起,形成随心所欲的组合,大至宫殿,小至抽屉,无不称心。 相传鲁班祖师把榫的工艺发扬光大,总结成为七十二种接榫法。在七十二种接 榫的方法中,分上、中、下三组,每组二十四种。每一组又分上、中、下——这是 中国传统的分级法,上上的接榫法共有八种,月牙榫在上上法之中,排名第三。它 的过程是,先在要接合的木料边上,凿出月牙形的弯洞。洞的大小,视乎要接合的 木料大小而定。然后,再用坚硬的木料制成榫,先插入一边木料中,再拿起另一边 木料来凑上去,发出决定性的一击,就把两块木料接合在一起了。 由于榫是弯的,所以接合之后,特别坚固耐用,积年累月,不会松散。接合之 处,也严丝合缝,美观之至。用这月牙榫,最困难的一个程序,就是最后那一击。 讲究一下就衔接上去,不作第二次发力,内行人称之为“一拍即合”。若是一击不 合,或是合而不够理想,再要加击,那非但效果不好,而且,工匠也会被人笑话, 被当作是一种耻辱,遗恨终生。颇有些工艺精娴的木匠,毁在未能“一拍即合”上 的。所以,“月牙榫”法,又被木工称为“过鬼门”,极少使用。一般来说,都是 对自己的工艺有了信心的大匠,当作表演性质,使用一两回,博个满堂彩,提高身 价。为了要做到“一拍即合”,自然制造的东西,也不会太大件——做到一般尺寸 的衣箱,已是很了不起的了。为了表示这是用月牙榫制造出来的——榫在木料里面, 外面看不出来——工匠会在榫的所在处,在外面用红漆描出来,作为标志。自然, 有了这样标志的制成品,身价百倍,非寻常的木器可比了。可是这屋子的巨大木 料,竟然全都是用月牙榫接成的。这样的工艺、这样的用料,就算是在紫禁城里也 是觉对看不到的,可它却出现在了这里,这怎能不让人感到震惊。可更让简援朝感 到震惊的是册子中清楚的记载着,高阳侯府邸共高四层,于洪武二十八年六月建成。 可据简援朝了解,这座屋子却只有三层。想到这里简援朝不禁脸色苍白。 半个小时以来,韩东来看着简援朝的脸色一会儿通红,一会儿却又是惨白,好 几次都忍不住要出声询问,但都因为怕打扰了简援朝而忍住了,可现在他实在是忍 不住了,他小声的向简援朝问道:“援朝大哥,这上面到底有没有写财宝藏在哪里 啊?” 简援朝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严肃的问道:“东来,我问你,你一定要考虑清楚 了再回答我,据你所知,这座宅子是否重建过?”“重建?应该没有,听我家老人 说,这座宅子虽然经过了几百年但依然非常牢固,连整修都没有过,更别说重建了。” “那宅子一直都是三层吗?有没有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可不一直都是三层吗,至于地下室肯定没有,我爸也曾问过爷爷,为什么我 家连个放东西的地窖也没有,可爷爷也说不上来。” 听到这里,简援朝彻底绝望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要的那东西肯定是 在第四层中,可这第四层竟然消失了,不见了! -------- 万卷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