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既然我没有离开他,那我想这一定是一种上天的力量不让我离开他,这种力量 是这样的不可抗拒,我除了在它的面前表示臣服以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告诉他,我本来不是要走的,就是想考验一下他爱不爱我。这是骗小孩子的 话,可他竟信了。一个男人要是堕入爱河,比女人还要蠢。 我们还像过去一样照常约会,他还唱着那些让人大喜大悲的歌。我心里忍着仇 恨,忍着屈辱,还一点也不能让他看出来。他要是知道这一切,肯定会去和B ·斯 蒂夫拼命的。我把报仇的权力留给了我自己,我想我总有一天会让B ·斯蒂夫和他 的那几个狗东西自食其果。 他把我的悲喜无常还像过去一样看成是他的歌的作用,不过是比过去更加多愁 善感而已,女人嘛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我想他就是这样想的。他尽量让我高兴,让 我快乐,可是他说他也喜欢我忧伤的样子,说那是一个女人最动人的表情。 我在医院里值班,他在连队里值班,逢着两个都值班,谁也见不着谁,就觉得 时间过得特别慢。不过大部分的时间里是一个值班另一个休息。我值班的时候他可 以到病房里陪陪我,可是他值班的时候我却不能到他那里去,因为那是军事要地, 一般人是不能去的。我就在外面等他,在等他的时间里我有时能看到B ·斯蒂夫那 个狗东西。他看到我的时候脸上有一种胜利者的表情,他知道我不肯把那件事告诉 丹尼斯。美国的女人一般不大在乎这些事,和一个或几个男人睡觉在别人是再正常 不过的事。可我不行,我不是和他们睡觉,是他们强奸了我,让我受到侮辱,这种 事只能当仇恨记下来。 有一天,B ·斯蒂夫竟过来和我说话,问我近来怎么样。 我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一言不发,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肯定脸上 烧着一团火,不是这样的话他不会那么快就走开了。 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再也没有和丹尼斯说起过B ·斯蒂夫。丹尼斯知道B ·斯蒂夫曾经追过我,我曾经把他当做朋友看待。丹尼斯跟我说:“这个连我是连 长,我不能让这一个连里存在他们所说的那种种族主义的东西。这东西我们从来没 有,可是现在他们硬说我们有。我一直对他们很公平,不管黑人白人,都一样。” 这些事我不想和他说,我不管他们什么主义,我想的只是怎样让那个狗东西偿 还这笔债。丹尼斯见我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再说下去。那一天,不知为什 么,我们都觉得很沉闷。 丹尼斯突然向我提出:“尼娜,我们结婚吧,这样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他的话太突然了,让我愣了一下,竟半天没有说上话来。 他笑了:“看你,我说是和你结婚,不会吓着你吧?” 对他,实际上对我,这话一点也不突然,这应该是我们心里早就想好的事,应 该把它想得滴水不漏,到不论谁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水到渠成。 可是,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想过结婚的事,至少我要等把我的 那笔债向B ·斯蒂夫讨清之后才想结婚。 我不能说我们不结婚,也不能告诉他我不想结婚的真相。我想了想,尽量装作 轻松地和他说:“亲爱的,我们一结婚就得有一个人脱下军装,你说是你脱,还是 我脱?” 我知道他不想脱下军装,在他从小的理想里有一个当军官的梦,这个梦他还没 有做完,他决不会脱下他的军装。 果然,他说:“当然是你,尼娜,你脱下军装就在家里做我的好太太。” 我说:“你知道我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军装脱下来?”“我想你会的。” 我笑着指了一下他的鼻子尖,说:“错了,我现在真不想脱下这一身军装,让 我再穿两年,就两年,怎么样?我实在想穿着它,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好的服装。” 他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好吧,就依你,可是就两年,到了两年你就是升了 将军也得脱下来。” 我很高兴地答应了,我知道我要是真的当了将军,就是我要脱,他也不会同意 的。从心里来说,我是骗他,我并不想再穿这身军装了。我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呆 一天。可是就是为了我心中那个目的,为了让那个小子罪有应得。 当天晚上,我为了排遣心里的烦闷,约了丹尼斯到军人俱乐部去。我们叫了一 只冰淇淋,买了一杯咖啡,还有一杯啤酒。珍珠港这个地方没有多少土著居民,军 人俱乐部里也没有多少女人,通常在这里就是我们医院里的一些女人吸引着那些大 兵。那些兵闷得要命,拼命地和这些女兵们调笑,弄得那里面乌烟瘴气的,一般我 是不到那个地方的。今晚,我不知为什么想到这地方来,可能这地方适应消愁解闷 吧。 那一晚,我们在那里呆了很久,可是我们没有跳舞,也没有唱歌。本来他是爱 唱的,可他不愿意在这些地方唱,他说在这里唱没有知音。我问他:“你的知音在 哪里?” 他指着我说:“就是你。” 我感激地吻了他,吻他的时候我不觉地流了泪。 就在那一天晚上,我们知道了总统座机失事的消息。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