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丹尼斯心情沉重地告诉我:“总统的座机出事了,他从日本飞回国内,中途失 去了联络。”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基地司令刚刚通知我,让我注意监听这一带的无线电信号,总统的座机上有 一部小电台,它可以发射信号。” 这种事我也没想到,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我想B ·斯蒂夫一定知道,可他 不说,那一天正是他值班。一般飞机路过这里都是我们的雷达导航,他一定为这架 飞机导过航,他也知道飞机在哪里出事。” “这个狗娘养的。”我不由自主地骂出声来。我说:“难道他不是一个美国人 吗?自己国家的总统他都不当回事,会不会是他做了什么手脚?”丹尼斯想了想, 说:“他倒不可能做什么手脚,总统的座机上有自动导航系统,如果这里导错了, 它会自动纠正。问题是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飞机失事,这他应该知道。” 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就建议丹尼斯把那小子抓起来审问。丹尼斯摇摇头说不 行。这时候丹尼斯成熟得可怕。他说:“巴威尔是美国的总统,虽然他们白人把他 仅仅看做是黑人的总统。B ·斯蒂夫应该知道这种事干系重大,也许不敢开玩笑。 也许真的是飞机飞出这个空域才出的事。” 我想知道他现在怎么办,他说:“除了注意搜索,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海军 已经派出一支舰队到附近海面搜寻,空军的任务是一旦得到消息立即起飞前往营救。 这一些日子我不能陪你了,我得天天值班,一刻也不敢放松,这时候我信不过别人。” 我明白他说的别人是谁。 我从医院一直把他送回监控连去,路上又遇到了那个狗东西。他看见我们两个 在一起,赶忙走开了。一路上我什么话也没说,我总觉得这预示着这个地方也要出 点什么事。 我们告别的时候,他深深地吻了我,告诉我多保重。奇怪的是,我那时竟没有 一句话和他说,心里就像是一下子空了,空得什么东西也没有了,和冬天的原野一 样。 回到医院,我坐立不安,六神无主,各种幻觉不断出现。一会儿看见总统座机 在空中爆炸,总统飘在空中不肯下落。一会儿又看见丹尼斯自己驾机去营救总统, 飞机也一样爆炸了。天空中丹尼斯和总统的影子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就在那种不断的幻觉中我度过了漫长的一夜,第二天一上班,基地司令亲自到 了医院,向我们大吼大叫了一通,让我们把一切都准备好。他叫了些什么,我都没 听清,只听到他叫着:总统……总统……总统……没完没了。 过了一会儿,院长又来大叫了一通,和司令的话是一样的腔调和节奏,让我耳 朵都发麻。我们忙乱着准备,把最好的房间腾出来,把一切抢救设备准备好。我们 私下里猜想着一千个一万个可能,可是嘴上一个也不敢说出来。 毕竟我们是军事基地,准备工作很快就做完了,剩下的事就是在这里等着,一 步也不能离开。整个基地都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谁也不能离开岗位。别看那些大 兵们平时嘻嘻哈哈的,可一到这时候谁也不敢出大气,全都是乖乖的。 和过去发生的事情相比,这种事也不算什么,基地以前也曾组织过营救遇难的 飞机和船只。不一样的只是这一次是总统。对于我来说总统是很遥远的一个梦,和 我并没有太大的直接的干系。但是一联系到国内的情况,国外的情况,还有这个小 小的雷达监控连发生的许多事情,就让人心里觉得沉甸甸的,在这后面是一个更加 复杂更加深刻的背景。这件事一定比营救本身更曲折,我隐隐约约感到有一种什么 灾难和打击会落到头上,也许会落到丹尼斯头上。 过了两天的时间,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海军和空军的找寻都没有什么结果。 可是忽然有一刻,我被一个声音召唤着。这个声音越来越迫切,越来越猛烈。在我 的身后还有着一种力量推动着我,让我一口气跑到丹尼斯那里。我说过,那一天, 我有一种预感,觉得要出什么事,于是我不顾一切地赶到丹尼斯那里,我想他一定 需要和我告别。 其实,我不该这么想,这是多么不吉利的想法,也许后来发生的事情就是让我 的这个想法弄坏了。每当回忆起来我就后悔,当初可不该那么想,可是当时就是那 么想的,再怎么后悔也不行了。 我赶到丹尼斯连里的时候,他们已经组织好了救援队,他是第一个。远远地我 看见他登上飞机,我拼命地喊着,可他一点也没有听到,在直升机的轰鸣中,他不 会听到。他该有点感应什么的,可他没有。飞机沉重地吼叫着升空,一瞬间就消失 了。 我孤零零地站在离机场不远的地方,看着飞机像一阵风似的刮向天边。我知道 我该回去了,医院里还有我的值班任务。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来了,他是在我目光 护送下登上飞机的。我只能用这个聊以自慰,不然我怕我走不回医院去。 刚走两步,我清楚地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我一回头,天哪!原来是他! 我的血就像一瞬间凝固了一样,可是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我的眼睛开始 是发黑,发灰,后来就觉得面前站着一个魔鬼。我想我的眼睛里能喷出火焰多好, 能把那魔鬼立刻烧成一团灰烬。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