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 大约是中午时分,远处又升起了多处炊烟。山丘的那一边肯定有很多人居住。 基姆本想绕过那里,但最后还是做了相反的决定。如果他想知道这里发生了 些什么,他一定得找个人问问。而基姆想只要小心就不会有事的。 他的这些小心的措施最终被证明是多余的。 基姆从远处就看到的那股烟来自小镇南面的五六座立于火焰之中的房子。而 村子中其余的房子已经被烧光了,只剩下那冒着烟气的废墟。 但摧毁这村子绝对不是什么意外。 废墟当中躺着无数具尸体。断裂的金属反射着火光,死亡的气息随着焦臭味 一同升起。 在他面前的曾经是一个战场。 这眼前的景象令他十分震惊,但基姆还是明白了不少事情。那些被人们遗弃 的村庄和房屋、那个由他的到来引发的恐惧,这一切说明,童话月球上爆发了战 争。那些人把他当做了威胁着他们生命的敌人中的一员。可能是把他当做了一个 间谍吧。这也难怪他们拼命要抓住自己。 那战场的废墟上躺着农民、战士、手工业者和许多一般村民打扮的尸体,基 姆根本无法确定到底谁是侵略者,谁是受害者。基姆继续前行,在村庄的寨门口 看见了两具身着白袍的草原骑兵的尸体。 这一景象尤其让基姆痛苦。他对那些英勇的采洼龙武士一直特别的亲近。内 心一直期望着能像他们那样。此外,在他面前的这两具尸体在死去的时候,最大 的也不会比基姆年纪大。 令人恐惧的是,那些战死的人中有许多少年和儿童。有些几乎不到十岁。看 来守卫者在绝望中不得不出动他们每一个可以拿动兵器的有生力量——无论是男 人女人,男孩还是女孩。 但即便那样似乎也没有用,残酷的敌人根本不顾眼前的是幼童还是妇女。 他只想离开这地狱般残酷的地方。但是去哪儿呢? 当他穿过战场回去的时候,他几乎绝望了。如果他继续这么走下去,或许会 再碰到一片战场,甚至是戈里温的废墟。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是莫尔贡黑暗的 势力再次崛起了,还是另一个可怕的魔法师带来了新的威胁? 他必须做的就是继续追寻那敌人大部队前行的踪迹,亲眼看一看到底谁是敌 人。 追寻敌人的踪迹其实不是很难,他沿着马蹄蹂躏的印迹一直跟到小森林中。 突然间他发现一个很小而很亮的物体躺在林子的地上。基姆勒住缰绳下了马 步行。离那里只有最后一米时,蹲下将手伸向那不动的小生物。轻轻地把它举了 起来。 那是一个小精灵。 它死了。那窄小、易碎的肢体垂了下来。白瓷般的皮肤一点点开始变灰,那 像蜻蜓一样的翅膀失去了彩霞般的光辉。而那与人一样的小脸再也无法现出那灿 烂的笑容了。当丽贝卡在森林中和这些精灵玩耍时,曾经是那样的高兴。 基姆感到极度悲痛。童话月球上没有人不爱它们,也更没有人会去伤害它们。 甚至将世界陷于火与死亡威胁的莫尔贡的黑暗军队也不曾忍心将残暴的手爪伸向 这帮终日欢笑的精灵。 基姆小心地将那小精灵转过来,金色的精灵之粉撒在了他的手上。那精灵一 定是不久前才死去的,而奇怪的是它的身上找不到一丝伤痕。 基姆将那小精灵重新放回了地上,往它的躯体上铺了几层干树叶,也算安葬 了它。他知道,精灵死去的躯体会随着那天最后一丝的阳光一起消失,回归虚无, 它们在死后就和生前一样的脆弱。 基姆站了起来,在他眼前几步外又发现了第二个死去的精灵,之后又有更多。 基姆竭力忍住震惊和痛苦,逼着自己以颤抖的手去检查那些精灵的尸体。和 第一个一样,除了有一只似乎是从高处摔下而折断了翅膀外,其余的身上一点伤 处也没有。似乎它们的生命之火突然地熄灭了。 或者是魔法…… 终于基姆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如他一直以来感觉的一样。 魔法师从童话月球上消失了。 虽然这个世界中总有勇敢的战士、残酷的战争,魔幻般的地方和无法解释的 神秘的力,但是这个世界真正的魔法师消失了。再也没有会说话的动物,没有了 精灵和仙女,没有淘气的鬼火,没有笨拙的巨人和可以骑在它们背上飞翔在整个 大陆之上的金色的龙了。 是由于他的原因吗? 虽然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真实,危险也是触手可及,但在某种意义 上是来自基姆的创造。童话月球是他梦的产物。是他把一个童话和快乐的世界变 成了一个有恐惧和暴力的世界。那么这一切难道是他的错吗? 想到这点,基姆不禁打了个寒颤。尤其是这一切看上去毫无希望。虽然这个 世界和它的所有的创造物、奇迹是来自基姆的梦,但是并不意味着基姆在这里具 有像上帝那样的权力,或者任何一种权力。 基姆把那些精灵的尸体也埋葬在了落叶之下。他又在周围搜索了一遍,但幸 运的是没再发现什么生物的尸体。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身后干树枝折断的声音,于是他转过身去。 在他后面有个人站在树丛中,是一个衣着褴褛头发灰白的男人。他右手提着 一根铁棒,两眼散发着仇恨的目光。 基姆感觉到害怕,但他的反应太慢了。 在他头顶上的树梢沙沙作响,然后有一个很重的、周围用石头压着的网甩了 下来罩住了他,把他拽到地上。 基姆试着去拔剑,但还没从腰带里拔出一半,就被树丛中跳出的两三个人压 住。 在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基姆还是试着把剑完全拔出来,试着从网罩里逃出来。 但马上却陷入了那些密集的网眼中。不一会儿,那些攻击者已经压在他上面。沉 重地一击将他的武器从手中打落,他的脚被硬拉着,脖子和腹部也挨了两三下, 他觉得肺部的空气似乎被挤出,人几乎失去了知觉。 尽管如此,他仍然继续进行着自卫,可结果是他遭到了更加猛烈的攻击。他 无助地跪了下来,但这时又一次重击降临在他的脖子上,他几乎失去知觉昏倒在 一边。他呼吸不到空气,满嘴血腥味。 噼噼啪啪的攻击还在不停地向他袭来。 “住手! ”一个严厉的声音命令道。 进攻停止了,他听到沉重的脚步声。然后被谁在旁边粗鲁地踢了一脚滚到了 一边,这时另一个声音说道:“我们为什么不把他吊起来呢?这儿可是有足够的 树呀。” “说得对。”第三个声音说,“把他吊起来或把他打死。这是他自找的。” 第一个声音说,“但是我们还需要他,沃尔夫肯定会很高兴我们抓到了一个 俘虏。给他送封信去让他知道,我们终于抓着他们中的一个了。” “你们……你们搞错了。”基姆嘟囔着,“我不是……你们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