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狙击 枫红若梦,寒星如雨。 在劲风激荡之下,枝头如火一般的枫叶纷纷坠落,一时之间,让人几乎分不清 楚哪些是坠落的枫叶,哪些是夺命的寒星。 兰斯右手挽著梦蝶僵硬的身体,左肩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空著手,受了伤,无处躲藏,面对著这一切,似乎就是在面对著死亡。 每个人都害怕死亡,不同的是,有人在面对死亡的恐惧时,会六神无主,完全 崩溃,失去抵抗能力。 而对另一些人而言,强烈的恐惧感反而越能够激发出内心无穷的潜力。 兰斯冷冷的看著他眼前如雨点一般袭来的暗器,嗅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 虽然暗器到达仅仅是在不到一眨眼的瞬间,但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中闪烁著 一丝酷烈和一丝困兽犹斗的凶狠。 「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剑的话!」兰斯的心中暗叹一声。 突然之间,兰斯和梦蝶两个人的身体快速地旋转起来,而且旋转速度在一瞬间 急剧加速。 快速的旋转带动了周围的空气,形成了一股旋转的气流,气流的漩涡将周围地 上的枫叶吸起来,扬到数丈的高空。在急速旋转中,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看 起来彷佛是透明的,失去了真实存在的状态,如真似幻,然後,在暗器到达前的那 一刹那,那旋转的虚影忽然冲天而起,彷佛一柄长剑一般,寒气四射。 是的,在那一刹那,在旁观者的眼中,都生出了一种错觉,那突然冲天而起的, 似乎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一柄剑,一柄无坚不摧、锋芒毕露的长剑。 星星点点的暗器犹如雨点一般洒落,但是大部分都被急剧旋转的劲风吸引,偏 转,从侧向飞出,叮当声不绝,撒了一地。 饶是这样,兰斯落在地上的时候,他的背上、身上还是插满了形状各异的亮晶 晶小型暗器,数目足有数十枚之多。 鲜血从几十个伤口之中同时涌出,迅速的将衣衫染红,兰斯的眼神更是充满惨 烈和狂怒,那彷佛是野兽被攻击时临死前的咆哮。 这麽久以来,还是头一次感觉距离死亡如此贴近,那种生死一瞬的极度刺激, 似乎让兰斯内心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再次觉醒了。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既新鲜,又陌生,充满著奇异的味道。 假如从前的兰斯在内心的精神力量觉醒的时候,自己弱小的精神能量只能在瞬 间被吞噬,完全失去支配的能力,那麽,当兰斯的精神力量终於有了长足的进步之 後,兰斯开始感觉这是头一次,在神志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兰斯感知了那个精神能 量体的存在,并且,开始能够抗拒这奇异而庞大的能量体在体内带来的强烈冲击。 是的,假如在这之前,兰斯只是这个能量体的奴隶,那麽现在,兰斯开始第一 次感觉,两个精神体之间竟然有了平等交流的可能。 至少这一次,在体内的那另一个他苏醒时,自己仍然能够主宰著自己的身体和 灵魂。 仅仅是一转眼的过程,兰斯似乎从这因为苏醒而狂暴澎湃的能量交流中感觉到 了什麽,捉摸到了什麽,那是用语言无法描述的一种感觉,超出了声音、画面、味 觉、嗅觉之外的体验,甚至超出了思想的范围,在更深的、更潜意识的层次,两个 精神体做了一次交流。 很难说清楚兰斯感知了些什麽,只是巨大的记忆和意识的冲击让兰斯全身巨震, 脸上露出一种奇异到近乎诡异的表情。 在兰斯的精神世界,彷佛这一次交流,前後持续了千年万载,而实际上,那只 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而已。这种在精神最本源的层面上的交流所获得的信息,甚至 不经过兰斯所能够觉察的意识层面,就直接储存在兰斯意识之海的最深处。 兰斯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到似乎看到、听到、知道、感觉到了些隐约的影子, 然而没有思考的馀地,两个灵魂都处在同样的生死之间,徘徊之後,本能的狂暴和 激动之中,也许这种激动的程度相对兰斯平常的性情来说,略微过激了一些,这无 疑是受了那个奇异精神体的影响。 一阵呐喊声将兰斯惊醒其实那只是一个眨眼的迷失而已,兰斯甚至感觉不到时 间的间隔十几个偷袭的蒙面黑衣人,几乎同时从隐藏的地方冲了出来,向兰斯奔过 来要给兰斯最後的致命一击。 此时的兰斯依然是两手空空,伤痕累累,只是身上多了些伤口,眼中多了分冷 厉。而这个时候,沧海月仍然在十几丈外,夏月、冰芙他们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在 另外一个方向,辛笑夕几个人也正在迅速地靠近,只需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到 达,但是所有的人,都清楚地知道,仅仅是这短短的几个呼吸的距离,兰斯的命运 就已经决定。 没有人能够帮的了他! 有的时候,人的生死成败就是这麽的奇怪,仅仅是决定於几个呼吸的刹那。 而此刻,兰斯仍然必须独自面对死亡的挑战,他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麽能够逃 出暗器的扫射,他只知道,在暗器到达的那一刹那,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个模糊的意 念。虽然我的手中没有剑,但是我的心中有剑。如果我能够把自己变成一把剑的话, 像一把剑一样锋利,一样坚硬,又何须在乎这漫天的暗器呢? 这只是一个模糊的直觉,至於他为什麽能够这样?能不能够这样?如何才能够 变成这样?那完全不是兰斯所能够来得及思考的。兰斯只是本能地追随著这种模糊 的直觉,将自己的整个人化作一柄长剑,冲出了暗器的天罗地网。 但是似乎好运就到此为止。十几个行动矫健、纵跃如飞的黑衣人正在向自己靠 近,每一个人的手中都握著一柄弯刀,他们眼中闪烁的残忍狠毒味道,足以暴露他 们要杀死兰斯的决心。 在接近兰斯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的跳起,挥刀砍去。这些黑衣人显然是训练 有素,虽然是同时攻击,但是每个人攻击的位置都不相同,形成了一个攻击的天罗 地网,将兰斯和梦蝶围在其中,配合的极有默契。 长刀破空的声音尖厉,刀气的碰撞在空中形成奇异的震动。此时,兰斯全身上 下每一个要害,都笼罩在敌人长刀的攻击范围之内,特别是,这些黑衣人当中,有 一半攻击的目标竟然不是兰斯,而是梦蝶。 兰斯左肩受到严重的创伤,失去了作战能力,此刻右手揽著梦蝶的纤腰,但是 兰斯的脸上丝毫没有惧色,相反的,他那冷厉的目光,只是变得寒冷犹如冰雪,然 後,兰斯微微侧身,让梦蝶那僵硬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胸前,空出唯一还能够战斗的 右手。 然後,兰斯出拳! 紧握的拳头一拳打出,那一拳彷佛便是嘶风的骏马、钱塘的怒潮,汹涌澎湃, 勇不可挡。 那真的是一拳吗?映入人们眼帘的,彷佛并不是一只拳头,而是一柄剑。这一 拳,有拳的厚重坚凝,但是却更有著剑的凌厉寒锋。那并不是拳风,而是剑气。 空气中彷佛闪过一丝奇异的破裂声,彷佛是那空间被突然的划破、割裂,锐利 而狂暴的剑气撕破了丈许的空间,周围的空气也忽然的彷佛是被凝住,有如泥土一 般坚固、急流一般汹涌。 奔向兰斯的黑衣人突然纷纷地彷佛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又好像是撞到了一面 无形的墙壁,浑身一震,便落了下来。落在地上,有如秋天的树叶一般枯萎、坠落。 叮当当的声音,那是从他们手中坠落的长刀碰到地上。他们的身上看不到任何 明显的伤口,但是落到地上,竟然就抽搐两下,很快就停止不动,口中喷出的鲜血, 黏湿了蒙面的黑巾。 竟然是被无形的剑气所杀。 只有三个黑衣人,在攻击当中稍微落後,没有受到兰斯剑气的正面攻击,只是 受到了些微波及,此刻见到同伴们的样子,眼中都露出了惊诧恐惧、难以置信等神 色,倒退几步,像见了鬼一般的转身逃跑。 这时,救援的人才来得及赶到。沧海月气喘吁吁地跑到兰斯的面前,看著兰斯 浑身鲜血的样子说道:「你没事吧?」辛笑夕五个人也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挽著 兰斯的手:「叶老大,你怎麽样?」然後才是夏月带领的十几个年轻人。 兰斯努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但是浑身的伤疼让他肌肉不听使唤的触动,使 他的微笑古怪而僵硬。 兰斯伸出一只还能够动的右手,将怀中的梦蝶推向沧海月。 「让我来。」冰芙走上前,接过了梦蝶僵硬的身体,兰斯这才彷佛是完全虚脱 一样,比空中的树叶还要无神的萎落在地上。 现在,兰斯感到全身疼痛的彷佛已经不再属於自己。他浑身上下只剩下喘气的 份儿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细密的枫树掩映之中,隐约地刀光一闪,三声连续地惨叫在 不远处传来,让在场的人脸上都微微一怔,这三声惨叫连在一起,彷佛是同时发出, 那应该是刚才逃走的三个刺客吧?谁能够几乎在一眨眼的工夫,将三个人杀死?就 算是砍瓜切菜,也没这麽快吧? 所有的人都向那个方向望去,一个穿著灰布衣服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他看起 来又高又瘦,脸上蒙著一块黑色蒙面巾,和身上衣服的颜色和质料都不相同,很明 显是从刚才被杀的刺客身上解下来,系在自己脸上的。 他就那麽站在那里,就显得整个人那麽孤傲、狂放。他的刀挎在腰间,灰突突 的刀鞘没有任何的装饰,而他的刀就向他的人一样,狂傲、狂放,偏偏又带著一点 沧桑。他站在那里的时候,虽然只是站在一块平地上,但是看他的仪态,倒像是站 在万仞峰顶,带著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 假如说北丰朝的骄傲,是带著一点孤影自怜,以及对所有人的嘲弄和不屑,那 麽这个黑衣人的骄傲,就是那种睥睨天下、目无馀子,谁都看不起,谁都不佩服的 那种狂傲。尽管看不出他的年纪,但是从他裸露的双手看来,应该至少是已经年过 中年的年纪。 他就这样倨傲地走过来,尽管在场的有二十几个人,但在他眼中的却只有兰斯 一个。 「其实我本来并不想出手。」那黑衣人淡淡地望著兰斯说道:「只不过,看到 了你刚才的一击,让我有了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你到底是谁?」夏月带来的一个年轻人冒冒失失的问道。 那黑衣人转头望了少年一眼,那神情彷佛是在看一只苍蝇或者是一只蚂蚁,然 後,转头继续对著兰斯,带著一点沧桑和叹息说道:「我本来不想出手,因为我一 旦出手,就绝对不会允许这里任何一个人活著离开。这却是我不愿意看到的,这里 面怎麽说也都是故人子弟。」 那个受到轻蔑的年轻人,显然觉得自己被侮辱了,愤怒地冲上去:「看刀!」 那黑衣人转头望向冲过来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那是一种彷佛对著 一只苍蝇的嫌恶和无奈表情。 「你还不值得我动刀。」他抬起来右手,伸出一只食指,对著冲过来的少年隔 空虚划。 「哧」的一声,尖厉的劲风破空,那刀气就透指而出,彷佛他伸出的食指便是 一柄有如实质长刀。那少年举刀格挡,沧海月急叫一声:「小心!」同时已经拔出 长剑,冲上去。 凌厉的刀气穿越那少年举在头顶的长剑,丝毫都没有受到阻碍一般的继续向下, 那长剑应声折断,刀气直奔那年轻人的头顶。 沧海月的长剑堪堪到达,剑气一挥,和那凌厉的刀气撞在一起,将那刀气从中 割断,同时他的身体也被强大的冲击力,撞的向後退了几步,原本白皙的脸,忽然 变得通红,急剧的喘息了几声。 「你能够接得下我这一指刀,也算得上很不错了。可惜呀,今天竟然要横尸在 这里,真的有一点可惜。」 沧海月深吸口气,压住了翻腾的气血,这才说道:「前辈,我们可没有得罪你?」 口气竟然非常的尊敬。 那灰衣人冷冷的看了沧海月一眼,说道:「可是,我不会容许见过我的人,知 道我身分的人离开这里。」 沧海月怔了怔说道:「前辈的行踪如此神秘,我们又怎麽会知道前辈的身分呢?」 那灰衣人冷冷的望著沧海月说道:「只要听你这口气,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知道 了我的身分。」 沧海月没有否认这一点继续说道:「但是他们这些年轻人都不知道。前辈为什 麽不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呢?何况他们也都是前辈当年的故人之子。」 黑衣人看起来似乎有些意动,微微犹豫,随即说道:「不行!今天所有的人都 必须死在这里。除了你,至少还有两个人知道我的身分。」 沧海月怔了怔说道:「是谁?」 那黑衣人指了指站在沧海月身後的夏月和冰芙说道:「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东 胜家的吧,她看到我手上这枚戒指的时候,」说著,那灰衣人抬起了手,晃了晃戴 在他右手尾指上的一枚碧玉戒指,「就脸色突变,低下头。我和他们家的渊源,她 不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还有,」他顿了顿,指了指冰芙说道:「还有这个小姑娘,一看到我的出现, 就打出了各种手势,指挥她身後的这些年轻小娃儿,应该是作出了撤退的布置吧? 如果说不知道我的身分,又怎麽会知道凭你们的力量挡不住我呢?」 沧海月回头望去,果然发现,在冰芙的手势指挥下,夏月带来的年轻人已经站 成了一个整齐的纵阵,随时准备撤退。见到冰芙点了点头,才知道冰芙果然是作出 了撤退的命令。从这一点也足以见出,那黑衣人的眼光之尖锐,心思之机敏。 这时,冰芙推了推夏月,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交换了几个手势,夏月向前走 上一步说道:「前辈,难道你竟然也是被人雇用的刺客吗?」 那灰衣人淡淡地说道:「我知道有一批人要刺杀这小子,但这些并不是我的人, 本来我今天只是想来看看热闹,可是刚才那小子的那一剑,的确是让我有了不能不 出手的感觉。」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因为再不出手的话,这个小子的存在,将 会对我们的计画产生不利的影响。」他耸了耸肩,淡淡加了一句:「告诉你们也无 所谓,反正你们不会有命活著离开这里。」 冰芙向前走上一步说道:「那一定是因为前辈觉得,叶惊雷的武功已经高到了 会威胁到你的程度,对吗?所以前辈就害怕了。」 那灰衣人眼中寒光一闪,向冰芙看了一眼,让冰芙的心中一阵发寒,这才说道 :「哼,你随便怎麽说都可以。」 冰芙指了指兰斯说道:「前辈如果真的不害怕叶惊雷的话,叶惊雷现在已经奄 奄一息,重伤待毙,即使前辈不出手,恐怕都活不过今天,又何必为了他大开杀戒 呢?」 「如果前辈真的觉得他的战技已经到达了可以让前辈出手的程度,那也至少应 该让他养好伤,在状态良好的时候败在前辈的刀下,才算得上是公平,否则,前辈 不以为这样做很失身分吗?」夏月继续道。 「这世界上没有公平这回事的。」那灰衣人带著一点老气横秋的傲然口气说道 :「小女孩,就算是你有百般智计,千般思量,在眼前的这种局势里,你也斗不过 我手中的长刀,反过来讲,如果我放过你,你就可以用你的小脑瓜来对付我,你觉 得这样做公平?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公平这回事,我老了,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 精力,做事情喜欢用最简单的办法。既然我现在能杀他,又何必等他伤好的时候?」 夏月淡淡地说道:「那就是说,前辈还是怕他。」 那灰衣人的眼光一横,冷厉的瞪了夏月一眼说道:「谁说我怕他?」 夏月和冰芙两个人一唱一和,一口咬定,那灰衣人是害怕了兰斯一身战技,所 以才要趁著兰斯受重伤的时候出手杀死兰斯。这倒是让那灰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骄傲的性情,使他更是难以忍受这种挑衅,因此,他发出一阵哈哈长笑说道:「 我不会中你们的激将法,快快前来受死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接得过我 三刀,你们就可以活著离开。」 「前辈此话当真?」冰芙喜孜孜地问道。 那灰衣人傲然说道:「当然。」 看著在场的少年人,一副脸上欣然,跃跃欲试的表情,沧海月的脸上露出一丝 苦笑,说道:「前辈简直是开玩笑,前辈的路子走的是勇猛刚强,至偏至激的路子, 刀一出手,便是勇往无敌,鱼死网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在这种刀法之下,无 论是赢还是输,都只是在几刀之内的事情。三刀之数,听起来似乎是前辈是对晚辈 手下留情,实际上我们却丝毫都没有占到便宜。」 沧海月说这几句话,其实是为了提醒冰芙和夏月。 那灰衣人傲然说道:「让你们这麽多人一共才接我三刀,还不够占便宜吗?」 说著,那灰衣人转头望了望躺在地上看起来一直昏迷不醒的兰斯,说道:「说 起来,这三刀里边,只有一刀半是给你们的,剩下的一刀半,是留给地上这小子的。」 虽然兰斯一直处在昏迷当中,但是那灰衣人竟然对兰斯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少罗嗦,看刀吧。」 那灰衣人不带一丝火气的右手轻灵的握住了刀柄,突然,寒光一闪,那人一刀 在手,便彷佛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刀气如虹,直压得在场的人喘不过气来。 这时,站在人群最後侧的四个带著长弓的年轻人,突然同时的射出一箭,直奔 那灰衣人的胸口,灰衣人长刀轻卷,四只长箭就已经被震得粉碎,落到地上化为一 团碎屑。 「一刀!」冰芙大声叫道。「还有两刀,前辈可要小心一点,不要在我们这些 晚辈面前丢脸。」 「哼!」虽然看不到那灰衣人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得出对於 冰芙的这点小伎俩,虽然他感到有些意外,但是却没有因此而影响他的信心。他手 中长刀微拂,轻喝道:「受死吧。」 脚步向前微跨,刀势将在场的人全部笼罩其中,他向前轻轻地迈出一步,这看 起来似乎是短短的一步,但是却不知道为什麽,整个人却突然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 前,越过了三丈远的距离,彷佛他原本就是距离大家只在一步的距离之内,所以轻 轻地跨上一步,就已经到了大家的面前。 刀气耀目,让很多人的眼睛甚至已经睁不开来,他的刀法充满著大气傲气和一 往无前的血勇之气。这是到目前为止,兰斯所见过的高手当中最高的一个,被号称 大陆上十大年轻高手的公孙无雪,在他面前看起来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还没有入门 的学徒罢了。 在场所有的魔法师突然伸出手,七、八个魔法师,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咒语施 加到了夏月的身上。 「加速术!」、「守护之盾!」、「石头皮肤!」、「防护术!」、「噬血!」 …… 夏月的脸上忽然变得闪烁著五彩的光芒,那是在不同魔法的加护之下所闪烁出 来的光。夏月自己也准备好了一个咒语:「重生之盾。」这是她所会的最高级的一 个防护系咒语。 然後,在这种多重魔法的护持之下,也只有夏月在抵抗敌人刀气的时候没有丝 毫的困难。她左手拿著魔法杖,右手突然抽出了冰芙腰间的长剑,向迎面而来的刀 光刺去。那灰衣人的这一刀本来就是向著夏月发出去,因为夏月在队伍最前方的中 心,因此这一刀也以夏月为受力的中心点,因为他已经发现,夏月才真正是这群人 当中的司令人。 她是个魔法师,这毫无疑问。所以,当刀光临近的时候那灰衣人怎麽也想不到, 一个魔法师突然变成了一个高明的剑手。凌厉的剑气在他雄浑的刀气之下,虽然算 不上什麽,但是仍然把他的刀气穿出一个洞,剑气向他胸前刺来。 那人非常不情愿地长刀微摆,这一刀就顺势砍在了夏月的剑上,狂猛的劲气, 将夏月震得在空中飞出,就连周围的十几个人,也都踉踉跄跄地向後退出几步,有 几个人甚至在地上被劲风吹到翻滚出去。 夏月在空中向後飞出十几丈,这才抓住了一枝枫树的树枝,在空中荡了几荡, 缓去了那种劲气的震盪,这才飘飘地落了下来,走回原地。她的身上看不出明显的 伤痕,只是她红润的脸蛋儿此刻变得苍白,使她整个人显得彷佛是那雪夜中的寒梅、 隆冬的清霜。 冰芙适时地说道:「前辈!且慢。你说的三刀之数,已经使出了两刀,但是仍 然没有杀死我们在场任何一个人,我相信无论如何,你剩下的这一刀,也不可能杀 死我们在场全部的人,而只要有任何一个人离开,前辈的身分就已经泄漏,那麽, 在场的这些人,几乎包括了朝中所有主要世家的子弟,如果前辈跟这些人结下仇怨 的话,恐怕对於前辈的复国大业没有什麽好的帮助吧?」 那灰衣人冷冷的盯著冰芙,似乎是这一刻才认识到,这个表面上看起来文文静 静的女孩子却满腹鬼主意,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事实上,夏月和冰芙所带来的 这些人,的确每一个人都是城中出身於贵族世家的,有著不凡的身世,他们所有家 族的势力加起来当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对於这一点,那灰衣人不得不再一次思量,如果杀死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而 让其中几个人逃跑的话,这等於和所有在场的家族结下了不可解的深仇。 冰芙又趁热打铁,挥挥手,她身边的人向後退出几步,她也跟著向後退出,把 躺在地上一直处於昏迷之中的兰斯让了出来,这样,兰斯就躺在了所有人的最前方, 处在了那灰衣人和冰芙之间。 冰芙这才说道:「这家伙不是个好人,我们本来就是要干掉他,这一点以前辈 精明周密的耳目,当然不会不知道。」 那灰衣人点了点头,冰芙这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没有必要袒护他, 如果前辈想要取他性命,我们便把他交给前辈,前辈也算达到目的。前辈和那人的 恩怨,属於你们的家事,我们自然不会涉足,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前辈今天出现的事 情,我们就此两讫,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那灰衣人手中举著刀,犹豫很久,这才将刀还入鞘中,颓然而叹说道:「好吧! 就依你。你们记住,如果我出现的消息传出去的话,你们在场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 过。」 说完,那灰衣人转头转过身去,作出迈步将要离开的表示。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心中都佩服冰芙纵横捭阖,机变百出的才能。 就在这时,那灰衣人的脚步突然一顿,一道亮丽而凛冽的刀光突然出现,当真 有如山倾河泄,连十丈以外的枫树都发出嘶嘶的声音,细嫩的枝条和树叶纷纷落下, 可见这一刀是那灰衣人聚集全力而发,数丈方圆之内将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他这一 刀。 所有的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甚至还来不及惊讶,只是心突然提到嗓子眼 上。这时躺在地上的兰斯突然跳起,瞋目挥拳说道:「看剑!」 兰斯一拳挥出,迎向那凌厉的刀锋。 假如说那灰衣人的刀气犹如怒涛,那麽兰斯的长剑就有如山岳。两者撞击在一 起,劲气四射,双方脚下的土地都纷纷露出了龟裂的横纹,然後兰斯踉踉跄跄退出 三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这一下他的内伤外伤全部齐全,没有什麽可以再增加的 了。 兰斯勉力站在原地,觉得胸口一阵郁闷,眼前发黑,有一种站不稳的感觉,连 站在原地的双脚都开始发抖。他咬牙站在原地,尽量不露出已经失去战力的样子。 尽管是晴朗的天气,但是此刻的兰斯被那灰衣人侵入体内的诡异劲气撞击著, 胸前气血翻涌,眼前竟然什麽都看不见。他只能尽力地咬著牙,不露出痛苦的神情。 冰芙拍拍手喝采,夏月说道:「好了,前辈应该遵守诺言吧?三刀已过,我们 可要走了。」 冰芙微笑著说道:「我早就知道以前辈这麽孤傲偏执的性情,肯定不会放弃这 最後一刀的,现在三刀已过,前辈没有什麽话说了吧?」 那灰衣人眼中露出羞怒的表情,越是高傲、越是自视甚高的人,在被捉弄的时 候,就会更加地愤怒,他的眼中露出狂怒的表情,手中握著的刀却握的紧紧的,没 有丝毫的颤抖。 夏月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危机:「前辈,你不会是想不守诺言吧?」 冰芙也说道:「以前辈的身分和盛名,应该不会做这种有失身分的事情才对。」 兰斯紧闭著嘴,苦苦地忍耐体内激荡的气血,耳中听著两个人的对话,心中却 不禁暗暗著急,冰芙和夏月看起来虽古灵精怪,但是究竟对人性了解太少,在这个 时候,如果能够好言相劝,想办法平息那灰衣人的羞怒之情,也许那灰衣人还不会 违反诺言,可是现在 果然,那灰衣人发出一声长啸说道:「杀!」 冰芙大叫道:「你不守诺言!」 那灰衣人冷笑道:「杀了你们,又有谁会知道我曾经不守诺言?」 「你……」夏月呆呆地手指指著灰衣人,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地可 爱犹如一泓宁静的水。 「去死吧!」灰衣人长刀横扫,直奔夏月和冰芙,似乎恨极了这两个捉弄他的 年轻女孩。 夏月已经受了伤,这一刀看起来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 在这一刻,正是兰斯和内外伤作最後决斗的时刻,内伤外伤,在这一刻完全让 兰斯几乎崩溃,兰斯的意识陷入真正的昏迷状态。 这种混乱的意识,却被那灰衣人的一声大喝所惊醒,「保护夏月!」这个念头 闪过兰斯的脑中。兰斯是个男孩子,在很小的时候,由於他的先天疾病,使他没有 机会去照顾别人,都是别人在照顾他,但是他的心中其实非常渴望去照顾别人,特 别是对於夏月,那种存在於内心深处多少年的感情,无疑地在这关键的时刻起了重 要作用。 兰斯不假思索地向侧方横跨一步,挡在了夏月的面前,兰斯什麽都看不见,凛 冽的劲风已经冲了过来,强大的压力让兰斯无法呼吸。兰斯原本就连站立都有困难, 但是在这一刻,彷佛是在内心深处的某一种记忆或者是某一点感觉突然灵光一闪, 兰斯不假思索地一拳挥出,口中大喝:「战神之槌!」 时间忽然在这一刻突然停止,随著兰斯这一拳挥出,他整个人突然发出了一种 奇异的光芒,连带著头发、衣服都闪烁著淡淡的毫光,当他的一拳捣出的时候,一 股强大的气流带动,在他的拳头前面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球,直奔那灰衣人砍来的 刀风。 那白色的光球在拳头的顶端聚集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当触及刀锋那一刹那, 白色的光球已经耀眼到了让人看不清楚的程度,然後是一声剧烈的爆炸,是的,彷 佛是被凝聚和浓缩无数倍的元素能量,在这一刻在那灰衣人的刀尖爆炸。 视觉在这一刻已经失效,除了耀眼的白光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在兰斯周围的人 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爆炸的劲风将他们忽然推出,飞出到数丈以外,承受压力最大 的当然是那灰衣人,他的长刀在此刻突然化成碎片,他的口中也吐出一口鲜血,发 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向後高高的飞出很远才落下来,这才解去了那爆炸的劲风的震 盪. 所有的人都被劲气震飞数丈远,当他们落下地的时候,兰斯仍然站在场中,保 持著刚才那个出拳的姿势,看起来有一点点怪怪的。 在兰斯身前,爆炸的位置,整个地面被劲气的爆炸震出深深的横纹,这些地上 的裂痕甚至一直延伸到数丈之远。劲气的波及,使周围数丈远之外的树木全部倒塌 或者折断。 那灰衣人捂著胸口,犹如看著鬼魅一般地看著兰斯说道:「这不可能……这不 可能!你到底是什麽东西?这样的攻击力,……你不可能是人!」 兰斯犹如木头一般的僵在那里,没有回答,那灰衣人彷佛想到了什麽,突然伸 出食指「嗤」地一声,向兰斯的头顶砍落。 指刀。 此时,被震飞出去的众人已经开始向兰斯靠拢,但是却没有想到那黑衣人突然 出手,而兰斯竟然没有反应。 「小心」这是众人本能的尖叫声。 遗憾的是,刚才距离兰斯最近的几个人,夏月、冰芙、沧海月,受得冲击力也 最大,被爆炸吹出的距离也最远,一时之间都来不及抢救兰斯。 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窜到了兰斯的面前,右手持著法杖念出了咒语:「守护之 盾。」 是那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小艾,她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兰斯的面前,用自己的护盾 挡在自己的头顶,尽管灰衣人的指刀已经在受伤之後比刚才的力道减弱了很多,但 是仍然不是小艾这低级的守护之盾所能够防御的。 「嗤」地一声,那刀气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守护之盾劈为碎片,剑光直接光临小 艾的头顶。 「呔!」一声大吼,是辛笑夕冲了过来,及时地一拳打在那刀气的侧方,那刀 气稍微有所震动,向一侧偏移少许,而辛笑夕的嘴角和鼻子、耳朵却都流出了一丝 血丝。 「老大!」站在辛笑夕身後的四个人及时地冲了上来,一人分去了那刀气的一 份攻击力,但是当黏到那刀气,就被震倒一边,在地上翻滚几圈,狼狈不堪。 这样,被挡了数次的刀气终於还是降临到了小艾的头顶,幸好刀气有所偏转, 砍在了小艾的左肩,小艾闷哼一声,突然慢慢的软倒在地。 这时,被震飞到较远处的另外几人,沧海月、夏月等人这才赶了过来。 那灰衣人按著胸口,感觉伤势已经非常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就连夏月和沧海 月这样的高手也足够给他造成威胁,因此,灰衣人跺了跺脚,转身风驰电掣一般的 离去。 「小艾!」 「叶惊雷!」 众人惊呼著跑上前去,夏月扶起了小艾,看到小艾苍白的脸颊,嘴角露出一丝 血丝,夏月念起了一个治疗魔法咒语,加护到了小艾的身上,然後对小艾略作检查 後才舒了一口气说道:「还好,那刀气被阻挡了几次之後,减弱了很多,小艾应该 没有生命危险。」 「老大。」、「竹竿骥。」、「你们都没事吧?」 辛笑夕几个人互相握著对方的手,拍著对方的身体检查,彷佛有些不敢相信自 己的身体竟然还是完整的。虽然还是受了一点轻伤。 「咦!」沧海月发出一声惊讶地叫声:「叶惊雷,这……这是怎麽了?」 众人转头向兰斯看去,这才发现了兰斯异常的样子。 他仍然是保持著那一副一拳挥出的样子,僵僵的彷佛是一块木头,无论从哪一 个角度看,都看不出生命的迹象,彷佛是一块木雕泥塑的塑像一般。沧海月抓住兰 斯僵硬的手,探测著兰斯体内的状况,却发现兰斯体内空荡荡的,连一丝生命的气 息和元素的流动都不存在。彷佛是一个完全的空壳。 「他……死了?」这是众人心中同时泛上的一个念头。 不同的是,辛笑夕他们心中,这个念头是伴随著痛苦和伤心,而在夏月等人的 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感觉。 反倒是冰芙的心中有一丝放松,「这样也好,就这样结束,又不会让浅雨伤心, 也算是摆脱掉了这个家伙。」 沧海月将脸贴到兰斯的胸口听了听,又将食指放在兰斯的鼻子前面,试了试这 才说道:「还好,好像还有一点心跳,不过好像没有什麽呼吸的迹象。」 说著,沧海月抱起了兰斯的身体说道:「快一点,找大神官看看有什麽办法没 有。」 「等一等!」夏月急切的说道:「到封印老师那去,他对於这一方面应该更专 精一些。」 冰芙神色有些古怪地望著夏月,看起来夏月这一个焦急的神情,彷佛受伤的是 她最好的朋友,而不是一个恨之入骨的人。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