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浮出水面 孟亭辂点了点头才道:“不错,老师已得到了那封信。”说着从贴身内衣里取 出一个钱夹,打开钱夹,慢慢用颤抖的手从里面取出一张已变得黄黑的黄布来,打 开,上面弯弯曲曲的写了半篇藏文。 肖林低声问:“老师,上面写了些什么?”孟亭辂抬头望了望窗外,才将那张 布递给肖林,嘴上说:“信上说,那索真吉活佛无法解开上面的秘密,但他却发现 了这对玉镯上附有非常邪恶的魔力,鉴于这种情况,他将玉镯投入了他念踏翁山的 喇嘛洞内,他对二世达赖说,希望达赖活佛不要再派人去研究这玉镯上面的秘密。 但他为了向达赖证实并非他侵吞此宝,所以还是画了一副喇嘛洞的地形图给达赖, 以备达赖派人查证。” 肖林听到这里,马上问道:“那地图呢?”孟亭辂缓缓摇头说:“没有找到。” 肖林急着说:“为什么?” 孟亭辂缓缓说:“我也不知道。”肖林又问:“那这封信又为什么没送出去?” 孟亭辂想了一下才说:“具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送出去,我也不敢断言,但据我推 测,也许跟这副地图有关。” 肖林问:“与这副地图有关?”孟亭辂低头说道:“我猜测那索真吉活佛将信 写完后还没有封好信就死了,这件事在庙中典籍中也有记载,但记载中只说那索真 吉有封写给二世达赖的信留了下来,并没有提到地图。而这封信的内容中却说已画 好一张地图,所以我想这封信到了当时大总管登巴活佛的手中时,登巴活佛没得到 地图,这封信也就没敢送出去。” 肖林想了想才说:“不错,如果没有地图,谁也不敢去送这封信,因为没有地 图,他们一定害怕被达赖怀疑是他们偷了地图,所以这封信就这么保留下来了。” 说到这里,他又接着问道:“那依老师之见,是那索真吉活佛没来得及画地图就死 了呢?还是画好后被人偷走了?” 朦亭辂面色疑重:“我认为这副地图已经画好了,而且也没被人偷走。”肖林 闻言惊奇地问:“老师何以说得如此肯定?”孟亭辂说:“因为我得到这封信后仔 细研究,终于发现了这信上有虫蜡的痕迹,虽然不敢肯定是虫蜡,但一定是蜡类物 质,这点是肯定的。我们只要把他浸在墨水中或水中可能就会有收获。” 肖林听到这里,显得很激动:“那老师为什么还不浸?”孟亭辂仔细看了肖林 一会儿,才缓缓说:“这就是今夜我叫你来的原因。”肖林听到这话愕然,半响才 说:“老师是说……?” 孟亭辂说:“我今夜叫你来的原因,是要你答应我一件事。”肖林问:“什么 事?”孟亭辂锐利的目光立时从镜片后射了出来,逼着肖林:“无论我们今天能不 能找到地图,你都不能将今夜的事泄漏半句出去。”“那是当然。”肖林回答说。 孟亭辂点了点头接着说:“还有,无论我们找的到找不到地图,你都得陪我到他念 踏翁山去。” 肖林点头说:“老师对学生恩重如山,别说只是叫学生跟老师去他念踏翁山, 就是老师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了。” 孟亭辂忽坚定地说:“我要你发誓!”肖林奇怪的看了一眼他眼前的这位老人, 在他心目中,这位老人关心他,爱护他,把自己看作亲儿子一般对待,他也相当尊 敬这位老人,崇拜这位老人,他们之间无话不说,既有父子般的情谊,在学术上也 有战友般的友情。但他不知道孟亭辂今夜为什么变得这么郑重,可他不敢问,只得 庄重的将右手举过头顶,题声说道:“我肖林今夜对天发誓,永远跟孟老师走,永 远不泄露今夜之事,如果他日有违今夜的誓言,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孟亭辂见肖林发下重誓,才松了一口气,问肖林:“你知不知道老师今夜为什 么要这么做?”肖林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孟亭辂说:“第一,因为这件事关 系重大,千万别让有第三个人知道这当中的一点事,第二……”说到这里,他叹了 一口气,转眼间仿佛变得苍老了许多,只听他接着说:“第二,是因为老师已老了, 在我那么多的学生当中,只有你办事最稳重,同时也最听我的话,近年来,我一直 在找一个继承我学术的人,你是我最中意的人选,这次是我第四次大规模率团进藏 考察,明里是为了考察文成公主进藏路线,实际上却是为了这对镯子而来。明天, 我就准备带你离团去他念踏翁山,也许真如那索真吉活佛所说的那样,那对镯子上 附有无穷的魔力,我怕我有什么不测,如果真是那样,我希望你能继承我未尽的事 业,去继续努力,争取揭开这个秘。” 肖林沉默了一下,坚定的点了点头。 孟亭辂长叹了一下,又说:“我二十八岁那年随别人进藏,到今天已近五十个 年头了,跟别人来的,自己私自来的,带团来的次数加起来已不下百余次,我真希 望这是最后一次,因为近年来,我才真的有点感觉到自己的确老了,老了……”说 到这里,他忽有些意兴索然。 肖林忙说:“老师虽然上了一点年纪,但身体却还很好,正是马援说的‘老当 益壮’的时候。” 孟亭辂微笑了一下,才指着那张黄褐色的信说:“我相信这封信上若不是用蜡 画了地图,便一定是另外写了一封信,若我们把它浸入水中,笔画就一定能显露出 来。但如果老师推测错误,比如说这封信上用另外一种药水画了地图,我们把他浸 入水中,说不定就会破坏原来药水的化学成分,这地图便永远也显不出来了,这时 候,你还愿不愿跟老师一同去他念踏翁山?” 肖林使劲点了点头,说:“承蒙老师厚爱,才将学生定为继承人,学生也十分 感激老师的栽培,学生刚才已立下重誓,此行前去,定不辜负老师的希望,请老师 放心!” 孟文龙的故事讲到这里,扎西忽拦住他的话头问道:“他们师生二人最后在那 黄布里发没发现地图?” 孟文龙举杯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才抬头看了扎西一眼,问:“你猜呢?” 扎西摇头说:“猜不着。”孟文龙笑了一下才说:“不瞒你讲,他们的确在那黄布 里找到了地图,他们就离开了德格更庆,从岗托,沿妥坝,经过昌都,走了半个月, 就到了他念踏翁山。” 说到这里,他忽然叹了一口气说:“当时虽然是夏天,但我想那条路一定不好 走,所以在后来我祖父的日记里,还能依稀见到那时艰苦的情景。”讲到这里,他 话锋一转:“不过,黄天不负有心人,我祖父同他的学生肖林终于找到了那对玉镯。” 他说完这几句话,起身打开皮箱,拿出一本已发黄的旧制硬皮抄,从中翻了一 阵,才指着一页递给我,说:“这就是在找到玉镯的那一天的日记,从这几页上你 也许可以了解到一点当时的情形。” 扎西接过日记本,看了一眼燕氏兄弟,问:“想必你们都看过了?”燕文点头 说:“不错,我们都已看过这日记。”扎西笑了一下说:“那三位不妨自个儿喝酒, 我慢慢看一下。” “……。民国二十五年春,五月十六日,晴。 我今天心情非常激动,以致提笔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因为我们终于在今天下 午三点零十二分时,找到了那梦寐已久的奇宝——碧玉手镯。 昨天早上,我们从他念踏翁山的山脚往上爬,在向导的指引下,下午时分,已 到了那索真吉活佛在地图上标的喇嘛洞,但当地人叫这里不是喇嘛洞,而叫菩萨洞, 那是一个由石灰岩形成的溶洞,我有些感到奇怪,在这个海泼和纬度下,居然还有 石灰溶洞。 当我们接近洞口时,向导突然告诉我们:“不能进去!”我们当时也很奇怪, 就问他:“为什么不能进去?”向导说:“这洞里有妖怪。”小肖问他:“妖怪? 什么妖怪?”向导摇头说:“我也没见过,不过听上一辈的人说,这洞里有妖怪, 凡是进去了的人都要死。”“有人进去过出来就死了吗?”小肖问他。向导说: “我没有听说过,因为老一辈的人说这里面有妖怪,就没有人进去过了,有人也不 相信,,但最终没有那个胆子去看一下里面究竟有没有妖怪。”小肖又问:“那你 进去过了吗?”向导摇头说:“没有。”我问向导:“那你陪我们进去,好吗?” 向导使劲摇头,并且阻止我们也不要进洞去。 后来,向导见我们执意要进去,就独自先下山去了,我与小肖还是进了洞,洞 很深,我们的手电虽是新电池,但只能照到一米多远,我们在洞中找了一个钟头, 但还是没有找到那玉镯,后来,我们也疲倦了,就出洞来休息吃干粮,小肖忽然问 我:“老师,这洞为什么叫菩萨洞?”我听了他这问话也觉奇怪,才仔细回想了一 下洞内的地形,一根根石钟乳拔地而起,有的像竹笋,有的像假山,有的像坐着的 人……。 小肖忽的对我讲:“学生以为,这洞叫菩萨洞,一定有名堂。我甚至这样推测, 这洞原来一定很大,而且有可能洞内也没有这么多石笋,而洞内有一柱石笋的形状 却很像一樽佛像,所以当地藏民便叫这洞为菩萨洞。”我听了他这个推测,很以为 然,他才接着说:“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索真吉活佛如果要把那对玉镯放在在洞 内,很有可能会将那对玉镯放在这尊佛像的左右。而现在,由于天长日久的堆积, 当初那樽石笋越堆越大,那对玉镯也被溶浆所覆盖了。” 我听了他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根据这个推测作为指导,找到其中最大 的一根石钟乳柱子挖了起来,一直挖到今天中午,我们终于挖到了一个已朽的木盒, 从盒内找到了这对玉镯。 但令我有些失望的是,这对玉镯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神奇与美丽,它的质地 并不十分好,颜色是灰绿色,一只略大,一只略小,小的刚好可以卡在大的一只中 间,两只上面都刻了许多花纹,每一样花纹的组成形式都以三角形为主。小的那一 只上面刻有两道文字,文字仿佛是藏文,又像是汉文化中的甲骨文。两道文字组合 起来又像是一道公式,除此之外,我们便没再从这对玉镯上发现什么奇特之处,与 一般的手镯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天,天气没有突然的变化,我们的身体也跟往常一样,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 这篇日记中的大多数字都是繁体字,而且是以从右到左的竖书形式书写的,所 以读起来非常吃力,等读完这篇日记,扎西合上日记本,递给孟文龙,孟文龙笑着 问扎西:“不知扎西兄看了这篇日记后有何感想?” 扎西叹了一口气,摇头说:“怎么说呢?假如这是一部小说的话,我一定给他 下四个字的评语。”“哪四个字?”孟文龙听到扎西那样说,显得很有兴趣。 “龙头蛇尾。”扎西说:“想不到那样一个极富传奇色彩的东西,居然这么容 易被找住了。”孟文龙说:“尽管这样,我还是相信这镯子上面一定隐藏了什么秘 密。”扎西问:“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孟文龙说:“首先,你刚才也看了,这对玉镯上面有两道神秘的文字,而且, 所有的图案造型都是以三角形为基础的。”扎西笑着说:“两道神秘文字可以这样 解释,首先,那神秘的文字,我们可以想成是藏文中的甲骨文,因为制造这对玉镯 时,藏族也许还处在原始社会,那时藏文还没有统一,更也许还没有真正的藏文字, 所以你祖父这样的考古学家也难以知晓这当中的奥秘。” 扎西刚说到这里,孟文龙忽笑着说:“扎西,你等一下,你刚才说的这种解释, 有点前后矛盾。”扎西听他这样说,饶有兴趣地问他:“哪点前后矛盾?”孟文龙 说:“据你推测,这两道文字只所以被译不出来,是因为它是藏族处在原始社会状 态下的甲骨文,是不是?”扎西点了点头说:“那又怎样?”孟文龙笑着说:“这 对玉镯相对于现在的工艺品来说是要差一些,但在连文字都才开始形成的原始部氏 族落里,只怕也做不出来这镯子。”扎西听了他的话,也觉得自己的话中果有破绽, 但还是强为自己的理论辩解说:“这对镯子是七世藏王的手镯是你说的,并不是我 说的,说不定这玉镯根本就是后人造的,也许七世藏王的孙子也没见过它也说不定, 就别说七世藏王了。” 孟文龙笑了一下才说:“这个问题我们暂且不争论,你对两只手镯的图案还有 什么见解?”扎西说:“还有就是你所说的构图都是三角形,是以三角形为基础的, 我们可以这样想,三角形构图是所以图案构图中较为简单,也是较别为人们所接受 的一种构图,因为我刚才也说了,这对玉镯是在原始时代制成的,而那个时代的构 图都不会有多复杂的。” 孟文龙听了扎西这番话,笑了一下才说:“我的观点跟你不一样。”扎西问: “那你认为这是怎么回事呢?”孟文龙说:“对那两道神秘的文字,我不谈自己的 看法,但现在的科学发达了,信息来源也比较广泛,我想你一定从一些图片或从电 视电影里见到过金字塔吧?” “那又怎样?”扎西反问道。 -------- 世纪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