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犹太学者 巴克正在努力撰写他的新闻故事。星期六,因为倒时差,他在大卫王宾馆睡了 一觉。他事先给钱姆·罗森茨韦格、马克·范伯格以及彼得·马修斯打了招呼。他 从史蒂夫·普兰克那里得知,尼古拉·卡帕斯亚断然拒绝帮助他去接近哭墙的那两 位传道士。 “我告诉过你,”史蒂夫说,“他认为那两个家伙是疯子。你竟然认为值得为 他们去写一篇故事,他对此十分失望。” “这么说,他也不认识能帮助我去见那两位传道的人吗?” “那里是禁区。” “我也的确是这样看的。我们终于发现伟大的尼古拉竟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史蒂夫被激怒了。“你和我都知道得很清楚,”他愤愤地说,“尼古拉能买下 哭墙。但是,你别指望他会帮助你去见那两个家伙。他不希望你去,巴克。这次你 该识点儿相,躲开那儿。” “是的,我这个人是有点儿不识相。” “巴克,我还是想奉劝你几句。倘若你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拒绝他的条件或 者他干脆收回他的承诺,那么你到哪儿去找工作呢?” “我会有工作干的。” “在哪儿?你没有看到他的影响遍及各个角落吗?人们喜欢他!他们可以为他 干一切事。人们得到他的接见之后,会干出他们自己从未想到的事情!” “说说看,”巴克说,“我会有工作干的,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目前你当然是有工作可干。但是,事情并非一成不变。” 史蒂夫的话的确再正确不过了,尽管他自己并未意识到。 巴克的第二次受挫是找彼得·马修斯帮忙。他被护送到特拉维夫一家五星级宾 馆住下。尽管他接了巴克的电话,还是拒绝提供帮助。“我很钦佩你,威廉斯,” 他说,“但是,我认为我已将我所知道的一切有用的材料都提供给你了,不论是公 开的,还是私下的。我与哭墙的那两个家伙没有任何联系;不过,如果你想引用我 的话,我倒很乐于提供。” “我想找个能够带我去见那两位传道士的人。如果他们想杀死我,烧死我,或 对我置之不理,一切听由我自负,与他人无关。” “由于我的特殊地位,我可以接近哭墙,但我并不想带你去见他们,对不起。 根据有关资料来看,我认为他们是两个年老的托拉学者,冒充摩西和以利亚再世。 他们衣衫槛楼,讲道也很糟糕。至于那些攻击他们的人为什么会死,我就不得而知 了。或许人群中有他们的同党潜伏着,除掉了那些企图进攻他们的人。现在,我准 备出去。星期一来参加签字仪式,先生。” “那么我们会上见。” “我想劝你顾惜一下名声,别为写这两个家伙给自己抹黑。如果你想写篇故事, 今天下午不妨同我一起去视察一下,耶路撒冷有几处可能代替梵蒂冈的地址。” “可是,先生,自从这两传道士出现之后,耶路撒冷再也没下过雨,你对这个 问题怎么解释呢?” “我不想作任何解释,或者只能说甚至云彩也不愿听他们的胡说八道。不过, 这里通常也很少下雨。” 在起飞的几个小时前,雷福德与他的机组人员见了面。在一段简短、有力的讲 话中,他强调了安全的重要性。“这就是我们所有的人聚集到这里的原因。其次是 正确的操作规程和礼节。我们事事都要照章办事,途中要做飞行日志和例行检查。 我们要做事敏捷,要做幕后英雄,要为主人和旅客服务。当我们为各位官员提供服 务时,他们的安全就时刻挂在我们心上。最好的机组是‘看不见的’。当他们见到 我们的制服,接受我们的服务时,他们感到的是舒适和安全,而不是我们个人。” 雷福德的副手比他的年纪大,大约本想要做机长的。不过此君待人友善,也精 明能干。领航员是一位年轻人,若要雷福德挑选,他也许不会被选中,但他是称职 的。乘务员曾在“空军一号”上共过事,她们对这架新飞机的豪华程度深感惊讶, 雷福德对此毫无责备之意。这的确是航空史上的一个奇迹。不过,他们不久就习惯 了它,不再感到陌生。 驾驶757,正如雷福德在达拉斯对考官说的那样,有点儿像驾驶美洲虎。可是随 着旅途的延伸,这种新鲜感不久就过去了。起飞不久,他就将飞机交给副手去操纵, 自己悄悄回到住所。他躺到床上,突然感到一种无可名状的孤寂。如今雷福德已经 达到飞行事业的顶点,倘若艾琳在天有知,她会为他感到骄傲。但是这对他自己并 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尽管他的内心告诉他,这个工作是上帝让他做的。至于说为什 么,他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在雷福德的意识深处,他感到这是他为泛大陆航空公 司做的最后一次飞行。 他给切丽打了电话,把她从睡梦中叫醒。“对不起,切丽。” “没关系,爸爸。令人激动吧?” “噢,是的,我不否认。” 他们曾经谈论过,这种空对地通讯很可能是受监视的,因而他们在谈话中不会 显露出对卡帕斯亚及他的任何一位手下的轻视。他们也不会提到巴克的名字。 “遇到熟人了吗?” “真正熟悉的只有哈蒂一个。我有点儿感到孤独。” “我也是。我还没有接到任何人的信儿。我原以为你会在星期一早上——你的 时间——给我打电话的。什么时候到耶路撒冷?” “大约三个小时后我们就可到达特拉维夫了,降落之后乘坐豪华轿车前往耶路 撒冷。” “你们不直飞耶路撒冷吗?” “不。757没法在那儿着陆。特拉维夫离耶路撒冷不过三十五英里。” “什么时候回家?” “我们原订在星期二早上离开特拉维夫,可是他们告诉我,星期一下午要飞往 巴格达,星期二早上离开那里。这又增加六百英里的路程,也就是增加一个小时的 航程。” “飞到巴格达做什么?” “那里有一个离巴比伦最近的能够降落这样大型飞机的机场。卡帕斯亚要去考 察巴比伦,向那儿的人展示他的规划。” “你也一同去吗?” “我想,我也要去。那儿离巴格达有五十英里的路程。如果我接受这份职务的 话,我想,在今后的几年中要经常飞中东了。”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 “我知道你在惦记谁,切丽。” “可是,我也惦记你,爸爸。” “我看,要不了一个月,我就会想你想得要命的。不过,我能猜得出你们两个 的关系的前景。” “布鲁斯打来了电话。他说,他接到一位叫做阿曼达·怀特的陌生人的电话, 说认识妈妈。她对布鲁斯说,她是在教会的‘家庭圣经学习小组’中遇到妈妈的, 只记住了妈妈的名字。她说,这个名字叫起来有点儿像钢铁,所以就记住了。”① ①艾琳婚后从夫姓斯蒂尔,这个姓(Steele)发音与钢铁(steel)相近。—— 译注。 雷福德应道:“艾琳·斯蒂尔可不会有这种联想。她要做什么?” “她说她最终成为了一名基督徒,主要是因为她记起了妈妈在学习小组说过的 话。她现在要加入教会。她想了解一下新希望村的教堂是否还继续做礼拜。” “她在哪儿?” “她一直在家里哀悼丈夫和两个已经成人的女儿。他们都在升天事件中失踪了。” “妈妈在她的生活中起了不小的作用,可是,她却记不起妈妈的名字了。” “还依稀记得。”切丽说。 巴克小睡了一个小时,然后给钱姆·罗森茨韦格打了个电话,恰巧博士在家。 “甚至我也要倒时差,卡梅伦。”罗森茨韦格博士说,“不管这条路走多少回,坐 飞机还是那样累人。你什么时候到的?” “我昨天早晨到的。我想请你帮个忙。”巴克将他打算去哭墙的想法对博士讲 了。 “我曾经试过。”他说,“不过,只能到达一百码以外。这两个人在布道,周 围的人群比在有线新闻网上看到的还多。” “噢,临近签字仪式以来,人比过去多了。也许那两个人由于签字仪式的缘故, 他们已停止了四出活动,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听他们传道。显然,他们在劝说正统的 犹太教徒信仰基督。太奇怪了。尼古拉在路上曾问到过他们,看了有关他们两个的 新闻报道。我从未见过他如此震怒。” “他说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恼怒非常。我看到他满面通红,嘴巴紧闭。你知道,我 对他的了解还不多,不过我还是能看出他在发怒。” “钱姆,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卡梅伦,我不是正统的犹太教徒,我不能去哭墙。而且即使我能去,我也不 会去冒那个险。我不希望你去。星期一早上的签字仪式才是你应该写的。这个星期 五,尼古拉和以色列代表团在纽约最后敲定了谈判条件。尼古拉很了不起,很迷人, 卡梅伦。我盼望着咱们两个能共同为他效力。” “钱姆,请帮个忙。我知道,世界上的每一位记者都希望能够对这两位传教士 进行专访,不过,只有我才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除非我因此丧命。” “你这样干的确太冒险。” “博士,我有求于你的只是你的时间,没有其他。你一向慷慨大方。”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卡梅伦。如果我能办到,我就亲自带你去了。你 无论如何是没法接近他们。” “但是,你一定认识能够接近他们的人。” “我当然认识!我认识许多正统派的犹太教徒,认识许多拉比。但是……” “本—朱达怎么样?” “噢,卡梅伦,他太忙了!他的研究项目报告星期一下午就要电视直播,他眼 下一定像个期末考试的学生那样忙得不可开交。” “但是也未必,钱姆。或许他已作了充分的研究,不看讲稿就能滔滔不绝地讲 一个小时。也许他已经准备好了,正需要做点儿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免得临场 紧张。” 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巴克盼望着罗森茨韦格博士能答应他的请求。 “这可说不定,卡梅伦。眼下已临近那个重要的时刻,我可不想闹得心绪不宁。” “你会忙这个的,对吧,钱姆……只给他打个电话,给他个祝福,探听一下这 个周末的安排。如果他能带我去哭墙,我随时都可以出发。” “我只问问他是否想轻松一下,”罗森茨韦格说,“如果发现他正在埋头工作, 我就不提这件事了。” “谢谢,先生!你给我回电话吗?” “怎样都行。不过,卡梅伦,别抱太大希望;如果事情不成,可别埋怨我。” “决不会埋怨你的。” “我知道。不过,我也明白这件事对你有多么重要。” 巴克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他的电话响了多久。他揉揉刚刚睁开的眼睛,直 挺挺地坐在床上。只见午后的阳光已经变成橘黄色,阳光在床单上构成古怪的图案。 当他伸手去接电话时,他瞟了一眼自己映在镜子中的形象。他的脸颊通红,在枕头 上压出几道印子,半睁的两眼又红又肿,头发乱得不成样子。他的嘴里苦得要命。 他穿着衣服就睡着了。 “哈罗!” “是卡梅伦·威廉斯先生吗?”电话中传来浓重的犹太人口音。 “是的,先生。” “我是齐翁·本—朱达博士。” 巴克一下子立起身,仿佛这位尊敬的学者走近了房间。“本—朱达博士,很荣 幸接到你的电话。” “谢谢,”博士努力用英语说,“我在饭店的前门给你打电话。” 巴克在努力理解他的话。“噢,是吗?” “我带来一辆车子和一名司机。” “一辆车子和一名司机?” “你现在可以动身吗?” “动身?” “去哭墙。” “噢,是的……我的意思是说,还不行,先生。我要准备一下。能等我十分钟 吗?” “来之前我应该先打个电话。我从朋友那里得知,这是你的一项紧急任务。” 巴克努力使自己适应着这种怪异的发音:“一项紧急任务。噢,是的!只给我 十分钟!谢谢,先生! 巴克把衣服扒下来,冲进卫生间去冲了个淋浴,他来不及等水烧热,就打了肥 皂,用冷水淋去。然后他又将剃须刀在脸上走了一遍。他没有时间去找安装吹风机 的插孔,从架上拉过毛巾用力擦干他的蓄得很长的头发,差点儿没把头发拽掉。他 用梳子快速地梳了梳满头乱发,又刷了牙。去哭墙该穿什么呢?他知道,他也许挤 不进去,可是,如果他不穿上西装,扎上领带,会不会是对主人的一种冒犯?他没 给自己准备一套西装。他甚至没为星期一的签字仪式做些准备。 巴克选择了他平日穿的粗斜纹上衣、牛仔裤、高腰靴和皮夹克。他将录音机和 照像机放入皮包,便匆匆跑下三层楼梯。巴克对拉比的外貌一无所知。他会像罗森 茨韦格博士或范伯格拉比,还是与他们两位完全不同? 这个问题不久就清楚了,与他们两个哪一个也不像。齐翁·本—朱达博士穿了 一身黑色外衣,头戴黑色毡帽,从一辆没有熄火的白色轿车的司机后的座位上迈出 来,腼腆地朝巴克招招手。巴克快步走过去。“本—朱达博士?”巴克说着,握住 了对方的手。这是一位中年人,衣着整齐,生着轮廊鲜明的五官,浑身充满了朝气, 只是他的深褐色头发显出淡淡的灰色。 拉比用不甚流畅的英语说:“在你们的方言中,我的名字发音有些像‘锡安’, 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锡安’,真的是这样吗?” “是的,这就是我的名字。”拉比笑着说,“我可以肯定。”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可以叫你——” “我知道你的意思,威廉斯先生。你可以叫我‘锡安’。” 本—朱达博士的发音在巴克听来,齐翁与‘锡安’的确没有太大差别。“请叫 我‘巴克’。” “巴克?”当巴克钻进司机旁的座位坐下时,博士扶着开着的车门问。 “这是我的绰号。” “好,巴克。司机听不懂英语。” 巴克转过脸,见司机伸出了手。巴克握了握司机的手,一点儿听不懂司机在说 什么。巴克仅仅微笑着点头。本—朱达博士用希伯来语向司机吩咐了一句,车子就 开动了。 “喂,巴克,”拉比招呼了一句,巴克扭过脸去。“罗森茨韦格博士说,你要 去哭墙,而你自己没法挤进去。我可以把你带到离那里很近的地方,如果你有勇气, 就可以使那两个见证人注意到你。” “两个见证人?你称他们为‘见证人’?我和我的朋友们正是——” 本—朱达拉比举起双手,将脑袋别向一边,意思是他对这个问题不作回答或发 表意见。 “现在的问题是你敢不敢!” “我敢。” “而且,如果你发生意外,我个人不负任何责任。” “当然不要你负任何责任。不过,我倒很想采访你。” 拉比又举起了双手。“我与报界,与罗森茨韦格博士都讲得很清楚,我不接受 任何采访。” “那么,只谈一些个人的问题。我不会问及你的研究项目,因为我认为,你将 三年的研究成果浓缩到一个小时的现场直播中,你会将你的结论讲得明明白白。” “的确如此。说到我个人生活方面,我今年四十四岁。我生长在海法,父亲是 一位正统派拉比。我有两个博士学位,一个是犹太历史学博士,一个是在古代语言 学博士,我终生研究和教书;我将自己看作一位学者和历史学家,而不是教育家, 尽管我的学生们对我的评价充满了善意。我用希伯来语思考和祈祷,阅读的书籍也 大半都是希伯来文的。我讲的英语十分糟糕,尤其是在这个讲求平等的国家里,更 是感到不便。我对英语语法和句法比对英国人和美国人更熟悉,我没有时间练习我 的发音,更谈不到纯熟。我在六年前成婚,我妻子带过两个孩子来,一个男孩和一 个女孩。 大约三年前,我受一家政府机构的委托,对《圣经》中有关弥赛亚的文字进行 详尽的研究,以便当弥赛亚出世时,犹太人就可以认出他来。这是我一生中做过的 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在研究过程中,我又学会了希腊语和阿拉米语,这样,我目前 已经掌握了二十二种文字。这项工作的完成的确令人激动,我急切地盼望着通过电 视使全世界的人们与我共享这个发现。我不想吹嘘说这个直播会赛过那些色情、凶 杀或幽默内容的节目,但可以预计,我的研究结果的确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我不知道你还能谈些什么。”巴克老实地承认说。 “那么,采访就算结束,现在来办咱们的正事。” “我有些不解的是,你怎么有时间来做这种事。” “罗森茨韦格是我的师长和最令我尊敬的同事,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谢谢。” “我很赞赏你的工作。我读过你写的有关罗森茨韦格博士的文章,以及其他一 些文章。另外,哭墙的那两个人也吸引着我。由于我懂得不少语言,咱们同他们的 交流或许会更容易一些。就我所知,到目前为止,他们只是向聚集在那里的人群讲 道,儆戒那些威胁他们的人,还从未见过有谁与他们通过话。” 轿车在几辆旅游车旁停下来,本—朱达博士和巴克登上一道台阶,便可看到哭 墙、圣殿山以及这二者之间的每一样景物。“今天的人是我见到的最多的。”拉比 说。 “可是,他们怎么这样安静?”巴克小声问。 “这两位传道士不用麦克风,”本—朱达博士解释说,“这么多人要听传道士 讲话,不安静就什么也听不到。如果有谁要发出噪声,就会受到别人的喝止。” “这两个人不休息吗?” “他们要休息的。偶尔其中的一位走到那边的小房边上,在靠近篱笆的地上躺 下。他们两个轮流讲道和休息。最近被烧死的几个人,是乘他们两个休息的时候从 篱笆外面进攻他们的。这就是为什么没有人敢接近他们的原因。” “这对我来说可能是最佳时机。” “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跟我一起去?” “我们要向他们讲清楚,我们无意伤害他们。他们至少已杀死了六个人,还吓 退了许多企图接近他们的人。他们烧死那四名攻击者的当天,我的一位朋友就站在 这儿。他发誓说,火是他们口中喷出来的。” “你相信这些吗?” “我没有理由怀疑我的朋友,尽管这个地方离那里还有几万英尺。” “是不是有的时候接近他们更容易一些?或者,咱们只能相机行事?” “我想,咱们还是先挤进人群里去。” 他们下了台阶,向哭墙走去。巴克感到,人们对两位传教士充满了敬意。在离 传教士四十至五十英尺的范围内,是一些犹太教正统派的拉比们,他们在弯着腰祈 祷,将祈祷词悄悄塞到哭墙上的石缝里。偶尔有一位拉比朝两位见证人挥挥拳头, 用希伯来语哭叫着什么,很快就被其他人喝止住。有时,其中的一位传教士也会直 接回答他的责难。 当巴克和本—朱达博士到达人群的边缘时,一位拉比在哭墙旁跪下,眼望苍天, 痛苦地嚎哭着,祈祷着。 “安静!”一位传教士喊道。拉比伤心地流着泪。传教士转向人群。 本—朱达博士低声对巴克说:“需要我翻译吗?” “翻译?你是说拉比的祈祷?” “还有传道士的答复。” “我听得懂那位传教士的话。” 本—朱达博士显得有些迷惑不解。“如果我知道你懂希伯来语,咱们之间的交 流就容易多了。” “我不懂希伯来语,所以我听不懂那位拉比的祈祷。但是,传道士说的就是英 语。” 本—朱达博士摇了摇头。“我可能搞错了。”他说,“有的时候,连我自己也 忘了到底在用哪种语言思考。可是,你听啊!他又在说希伯来语,他说——” “先生,对不起我打断了你的话。但是,他说的是英语。他的发音带有希伯来 语口音,他说:‘现在,向那位不会使你跌倒的——’” “你真的听懂了?” “当然。” 拉比受到不小的震动。“巴克,”他面上现出不祥的神情,“他在说希伯来语。” 巴克转过脸去,眼睛注视着两位见证人。他们两个在一句一句地轮流讲着,巴 克听到他们讲的每个词都是英语。本—朱达轻轻碰他一下,他随着拉比走进人群。 本—朱达向一位西班牙人模样的、与妻子和孩子站在一起的男人问道:“他说的是 英语吗?” “西班牙语。”那个人抱歉地答道。 本—朱达博士立刻用西班牙语和那个人争辩起来。那个人点点头,再一次肯定 自己的回答。拉比谢过了他,又向前走去。他找到一位挪威模样的人,用挪威语同 那个人交谈了几句;然后,他又问了几位阿拉伯人。他紧紧抓住巴克的胳膊,拉着 巴克离开人群,朝两位传道士走去。他们在离两位传教士大约三十英尺的一道铁栏 杆前停下来。 “这些人都说,他们听到这两位传教士用他们各自的民族语言在布道!”本— 朱达颤抖着说。“他们真的来自上帝!” “你能肯定?” “毫无疑问!我听到他们讲的是希伯来语;你听到他们讲的是英语;那一家来 自墨西哥的人既不懂英语,又不懂希伯来语;那个挪威人懂一点儿德语,又懂一点 儿英语,却不懂希伯来语,他听到他们讲的是挪威语。噢,上帝!噢,上帝!”拉 比激动地说。巴克知道,他的内心充满了敬意。巴克有点儿担心本—朱达博士会激 动得昏厥过去。 “哇——!”这时,一个身穿军裤、皮靴和白色T恤衫的年轻人高喊着冲出人群。 人们见到他手持一把自动冲锋枪,就连忙纷纷卧倒在地。只见他两眼冒着怒火,朝 天打出一梭子弹。人群很快闪出了一条通道。 年轻人的口里用一种中东方言高喊着什么,巴克听不懂。他卧倒在人行道上, 从胳膊下的缝隙向外观望。 当年轻人冲到人群前面时,巴克从皮包里掏出录音机开始录音。那两位见证人 停止了传讲,肩并肩站在了一起,注视着正在逼近的年轻人。年轻人飞快地冲上去, 边跑边开枪射击;然而两位见证人坚定地站立着,一言不发,毫不退让。他们只将 两臂抱在胸前,子弹对他俩如同虚射。当年轻人冲到距他们五英尺远左右的时候, 他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上。他被弹了回来,仰天倒下,手中的武器飞了出去。 他的头撞在了地面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突然,其中的一位见证人高声喊道:“至高的神禁止你走近他的仆人。我们受 到他的庇护,任何没有得到耶和华许可的人走近我们,都将自取其咎,直至预定的 时日降临。”说完,另一位传教士从口中吐出一根火柱,立刻点燃了年轻人的衣服。 人群趴在地上,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巴克的手伸到拉比的后背,拉比 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周围的许多人尖叫着逃回轿车和旅游车;一些以色列士兵慢 慢靠近哭墙,子弹上了膛。一位传教士说:“那些听我们见证基督的人,不要惧怕! 许多人都相信和接受了我们的见证。只有那些企图伤害我们的人才会丧命。不要惧 怕!” 巴克相信他的话,但他不敢肯定拉比是否相信。他们站起身走上前去,那两位 见证人的目光凝视着他们。以色列士兵从广场的边缘向他们喊着什么。“这些士兵 告诉我们慢慢走。”本—朱达博士翻译说。 “我想待在这儿。”巴克说,“我要跟他们说话。” “你不是只想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当然。但是听他们说,他们不会伤害真诚的听众的。” “可是,你是真诚的听众吗?或者只是一位寻找热点新闻的记者?” “两者都是。”巴克承认。 “上帝保佑你。”拉比说。他转过身去,用希伯来语向两位见证人说了一句什 么;巴克和本—朱达离开了那两位见证人,而他们此时正默默地站在那里。 “我告诉他们,咱们会在晚上十点钟到他们偶尔去休息一下的那间小房后面去 见他们。你能跟我一起来吗?” “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雷福德与他新机组成员默默地用着晚餐,餐厅的服务员传话说,切丽有急事找 他。国际长途花了几分钟才接通;他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想要是切丽能给他 一些提示就好了。如果不是急事,切丽不会这样做的。电话接通后刚响了一声,切 丽就抓起了电话。 “哈罗?”她说,“巴克?爸爸?” “是我,什么事?” “巴克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见到他。” “你去看他吗?” “噢,是的,我想会去的。” “他住在哪家医院?” “什么?” “你没有看到吗?” “看到什么?” “爸爸,那里的新闻刚播过。那两位见证人又烧死了一个人,周围所存的人都 趴在了地上。最后趴下的两个人中就有一个是巴克。” “你能肯定吗?” “没有问题,的确是他。” “你能肯定他也受伤了吗?” “不!我只是猜测。他和一位穿著黑色服装的人趴在一起,那个人的帽子都掉 了。” “他住在哪里?” “大卫王宾馆。我刚给那边打了电话。他们说,他出去了,把房门钥匙交给了 他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殊的意思。一些人出门的时候,就将钥匙交到总台保管。我敢肯定, 他会给你打电话的。” “有没有什么方式探听一下。他是否受了伤?” “我试试。咱们这样办:如果我探听到消息,我就会给你打电话。如果没有什 么消息,至少就是好消息。” 巴克感到自己的双膝像果冻一样颤抖着。“你没事吧,拉比?” “我很好。”本—朱达博士答道,“可是,我几乎要支持不住了。” “我明白你的感觉。” “我必须承认,他们两个来自上帝。” “我相信这一点。”巴克说。 “你相信吗?你读经文吗?” “最近才开始读。” “来,我要让你看一些东西。” 他们回来时,司机正站在开着的车门旁,显得面色苍白。拉比用希伯来语向司 机说着什么,似乎在打消他的疑虑。司机将目光转向巴克。 巴克坐在前排座位上,本—朱达博士轻声地指示司机,将车子尽可能地靠近圣 殿山东面的金门停下。他请巴克与他一起走向金门,他在一旁给巴克翻译门上的希 伯来语铭文。“看这几句,”他指点着说,“铭文上说:‘来吧,弥赛亚。’这边 是一句:‘拯救我们。’还有那几句:‘奏着凯歌到来。’ “诸世纪以来,我们的民族在盼望,在祈祷,在注视,在等着弥赛亚的来临。” 巴克掏出录音机,想让拉比将这段历史珍闻重述一遍。可他发现录音机正在转着。 “瞧,”他说:“我把那个年轻人对两位传教士的攻击录了下来。” 他把磁带倒回来,就听到磁带上录下的枪声和尖叫声,然后是那个年轻人倒下 和武器脱手的声音。巴克的脑海里又重现出从一位见证人的口里喷出火柱的场景; 这在录音机里听来,仿佛是陡然刮起一阵大风。接着是年轻人更加惨痛的尖叫。然 后,两位见证人用巴克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宣告着什么。 “这是希伯来语!”本—朱达拉比说,“你听到的肯定是这种语言!” “他们是在说希伯来语。”巴克承认,“录音带上录下的就是希伯来语。但是, 我当时听到的的确是英语,这就像我现在站在这里一样肯定。” “你听到他们保证说,不会伤害那些来听他们见证的人了吗?” “我连每一个词都懂得。” 拉比闭上了眼睛。“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对我的现场直播来说太重要了。” 巴克陪着拉比回到汽车旁。“我想对你说,”他说,“我以为,你们的弥赛亚 已经来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年轻人。当你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两位见证人时,我倒有兴 趣听一听他们会说什么。” 雷福德询问了一下史蒂夫,是否有人听说哭墙那里还有其他的人员伤亡。他没 有特别问到巴克的情况,他还不想把他们之间的友谊透露出去。 “我们都听说了,”普兰克然出地答道,“秘书长认为,应该拘捕那两个人, 判他们凶杀罪。他不明白以色列人为什么如此畏惧他们。” “他们也许是怕被火烧死。” “那两个赤手空拳的人面对一位配备着现代武器的敌人,怎以可能会取胜呢? 可以把那个地方圈起来,赶开周围的人群,射击那两个人。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用手 榴弹,甚至导弹。” “这是卡帕斯亚的意见吗?” “这就是从他口里说出来的。” “这话倒的确像个爱好和平的人说的!” 雷福德看了电视新闻,肯定切丽的话是对的。的确是巴克·威廉斯,离那两位 见证人顶多三十英尺,离那个持冲锋枪的年轻人更近一些——现在,那个年轻人更 像一堆黑炭了。不过,以色列电视台让这个镜头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离开了喷火 的见证人,去拍摄屏幕的边缘。巴克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去帮助身边的那位穿黑 色服装的人。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显出受伤的样子。 雷福德打电话给大卫王宾馆,巴克还未回来。于是雷福德坐着出租车来到宾馆, 坐在大堂里等候。雷福德觉得最好不要让人看到他和巴克在一起。他决定,当他见 到巴克回宾馆时,就稍稍溜出去,到电话亭给巴克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