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二天我们忙着进行各种准备工作。阿布杜尔联系安排交通工具,我负责购买毯子 和帐篷,教授选购食品。阿布杜尔跟往常一样,事事都照料得非常周到。我从阿拉伯人 商人那里买来了最好的毛毯。价格为通常毛毯的三倍。阿布杜尔看了我买的毯子后,马 上把那个商人弄到库房。库里有半打上等精呢织的毯子,价格却便宜一半。他还检查了 我买的三顶小帐篷,并帮助教授选购食品。下午,他看到大部分工作已准备就绪,就出 去联系安排交通工具,并决定第二天凌晨在尼罗河西岸与我们会合。 星期二拂晓时分,我们便动身出发了。我们渡过尼罗河时,晨曦刚露出地平线。到 上午6 点,许多埃及农民已经劳动好一会儿了,他们三三两两地赶着水牛到河边饮水。 我们到达渡口,由六匹骆驼和两头毛驴组成的旅队已在河边耐心等候。骆驼趴在地 上,前面坐着几个人。看到我们走近,其中一位站了起来。他头包布巾,身穿白袍,是 典型的撒哈拉牧民打扮。他就是阿布杜尔。 我们花了一个钟头,将各种物品装上驼背。这时我们的年轻向导来了。阿布杜尔向 我们作了介绍。他叫穆罕默德一号,以区别另外两名驼夫,他们也叫穆罕默德。他像老 朋友似地同我们打过招呼,将物品装上驼背。七点钟,在炙人的阳光下,我们上路出发。 我们走完一条峡谷,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上攀登,接着在一条依稀可辨的山道上约 摸行进了一个小时。后来我们顺坡而下,顺着宽阔的山麓前进。这里真是一片不毛之地, 没有生物,也没有生命,到处都是一片黄灼灼的沙漠。太阳逐渐升高了,汗水顺着我们 的脖子往下流。既不能休息,更说不上舒适,周围连一块遮阴的地方都没有。沙漠的柔 和色调已为袭来的阵阵热浪所取代。 到11点钟时,我们停下来休息。阿布杜尔卸了套。他估计还有四个小时路程。骆驼 全都跪伏下来,我们也蜷缩在烈日下。阿布杜尔递给我们一些水,让我们把水撒在颈脖 上和腋窝下。 没有一个驼夫显出疲惫的样子。穆罕默德一号也毫无倦意,他给我倒了一些水。我 十分钦佩他们的精力和耐力。幸亏我们只剩下半天的路程。如果要再赶两、三天路程, 教授和我就肯定坚持不住了。 我们蜷缩在骄阳下,盼望能吹来一丝微风或有什么地方遮荫。一个脚夫跑来说,好 像有人跟在我们的后边。远处山下掀起一小股尘土。教授拿起双筒望远镜观察了一阵, 但是说不清究竟是什么。阿布杜尔接过望远镜观察了好一会儿。 “也许是一支去大沙漠的过路旅队,离这儿五天路程有片绿洲。” 穆罕默德一号却很不放心。他担心是一帮村民,也许就是杀害他父亲的那伙流氓尾 随在后。我们这样兴师动众地离开卢克苏尔不可能保密,教授则不相信有人会从卢克苏 尔一直跟踪到处。 “山里常有强盗出没,”他最后同意说,“这一点穆罕默德是正确的。我们至少得 有所防备。” 我想起教授给我的那支手枪。我将它打在行李中了,而行李则紧紧地捆在驼背上。 不过万一遭到匪帮的突然袭击,一支手枪也没有多大用处。就在这时,阿布杜尔做了个 我完全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漫不经心地亮出一把大弯刀,用手轻轻拍着刀刃,用阿拉伯语说着什么,然后把 刀放进长袍。抬起头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我不明白,像他这样一个沉静文雅 的人怎么对暴力行动这样随便,但是现在,就在这浩瀚无际的沙漠中,我开始了解阿布 杜尔的真正性格了。他原是个游牧民,早年离家求学。他受完高等教育后,发现无法继 续跟自己的部落一起生活,就采取了折衷的办法: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埃及的考古事业。 我们休息到下午三四点,这时我们身后的那股尘土看不见了。 我们继续走了一小时,就向山里径直走去。我们翻过一座山梁,进入一条山谷,两 侧都是高峻的断崖。教授看到路旁有些异样,就叫我们停止前进。他跨下骆驼,用脚踢 开一堆松散的石子,露出了一块小小的圆形岩石。雷利喘着粗气将那块岩石扶直。岩石 好像是块纪念碑的一角,是人们在古庙废墟中经常看到的那种四周雕有花纹的大石柱的 顶部。石块表面刻有图形文字。由于长年累月风吹雨打,图形文字已变得难以辨认。我 们又在周围找了五分钟,没有发现其他雕刻物,只好骑上骆驼,继续向峡谷腹地前进。 “真奇怪,”教授说:“我从未听说过这一带有古庙。” 穆罕默德一号用手指着山坡一侧的一块奇特的露头岩石。 “他认为就是这里,”阿布杜尔翻译说,“他说他已经有十年没来这里了。可是他 还记得峭壁顶部这些外突的岩石。这是当年他父亲来此找宝的向导。” 我们朝断崖驰去。山谷至少有一英里宽。我们跨过山谷时,发现自己正在进入一个 巨大的天然凹地。 “瞧!”阿布杜尔略带倦意地喊了一声。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座古庙残迹。由于地 形及其低凹,走过峡谷时,如果不留心观察,很可能看不到这一景象。沙漠已经几乎将 废墟全部埋没,人们只能猜测这里过去大概屹立着什么。 一股兴奋的暖流涌上了我们的心头。 “快到了,”阿布杜尔告诉我们说,“穆罕默德认为快到了!” 我们在断崖旁看到许多遗迹。断石柱露出地面,尚可辨认的石阶向断崖底部延伸, 沙里埋着一个雕像的断臂。显然,过去这里的确存在过一座雄伟的建筑物。我们通过步 测,大致计算出这是一块直径为一百码的巨大神坛。周围沙土中埋着些断柱。教授扒开 一根石柱底部周围的碎石,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组图形文字。他惊诧、兴奋得喘不过气来 了。 “胡夫!”他终于难以令人置信地惊叫了一声。阿布杜尔朝他跑去,我也迅速跑了 过去。 “是涡形装饰——王朝的标识——是胡夫王朝的!” 涡形装饰是许多统治者特有的标识。每个国王各自有一套图形文字,围以圆形外沿。 涡形装饰通常雕刻在寺庙,各种雕像或石柱上,以纪念这位国王。 涡形装饰本身表面这座庙宇历史悠久,也说明我们遇上了一项尚未被人描述过的发 现。教授和阿布杜尔两人都没有读到这个地区建有胡夫法老寺庙的资料。 已经6 点了,教授决定扎营休息。我们把帐篷搭在神坛上。现在我们需要吃点饭, 好好休息一夜,明天有一整天时间进行考察。 我们吃了点儿干肉、罐头水果,喝了几杯清水。我们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简单而又如 此可口的食物。吃完晚饭,我们便进入帐篷休息。可我躺在地上,久久不能入睡。我两 眼出神地凝视着埃及晴朗的夜空,幻想可能会有什么伟大的发现在等待着我们。 我本来希望梦见寺庙,梦见各种奇珍异宝以及古代王墓中难以胜数的财富。可是不 知怎么的,我的思绪总停留在那匹可怜的骆驼背上摇晃着,双手死命抓住驼缰。快到天 亮时我才睡着,但是恶梦不断。我好像彻夜迈着沉重的步履,在翻滚起伏的沙丘中上下 翻越,追逐着离我们隔着一座山那么远的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