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知觉恢复得十分缓慢。它好像黑屋里贴墙放着的一盏闪烁的灯,但可望而不可及。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布赖恩……布赖恩,你醒醒……布赖恩,你觉得怎么样?” 我伸手一摸,觉得自己前额湿淋淋的。走廊里的电灯已经扭亮。我躺在地下。雷利 教授正俯身看着我。一个巨大的、用沉重的柚木雕成的假面就在我身旁。假面的嘴里镶 着鲨鱼的利齿,代替眼睛的是两个大贝壳。 我觉得头昏,便使劲摇头,似乎能把这种眩晕的感觉摇出脑袋。 “最好送你去医院,”雷利说,“应该缝几针,再用X 光检查一下。 我又摸了摸,手指滑到什么硬东西上。天那,这是我的颅骨呀。我的太阳穴上裂了 个大口子。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 “这个假面掉在你的头上。”雷利道。他伸手抬起假面的一头。看上去,它大概有 40磅重。“你能活着就算是万幸了。” 我尽量回想我都干了些什么,怎么会到这里来的。我好像追过什么人。 那盏灯又暗淡下去。在我晕过去以前,已听见有人说: “我看最好叫一辆救护车。” “喂,布赖恩,你好吗?”雷利教授在他的办公室里问我。这是第二天的下午,他 见我已能随便走动,感到十分高兴。 “我觉得挺好,”我答道,“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你现在还能想起什么吗?” 说真的,我现在能想起来的还不如以前多哩。 “你在医院里对我们提起那个老太婆,提起男人的鞋子,提起你在黑暗的走廊里追 什么人。” 我搜索枯肠,想把一鳞半爪的记忆拼凑起来。但我在苦苦思索时,只觉得前额一阵 阵跳痛。 “这很可能是木乃伊七号。”雷利道。 “唔,”我咕哝一声,“可是我让他跑了,真遗憾。” “你把那祭奠时用的假面具劈了个口子。” “那倒也不错,对我是个安慰。”我苦笑道。 “你在墙角站着的一具木雕像上也劈了一大道凹痕。”雷利两手放在脑袋后面,身 子朝椅背一靠。“这次我们同他近在咫尺呀。我看我们以后未必再骗得了他了。” “起码可以肯定他如今就在附近呀。”我提醒道。 “也可以说他曾经在附近呆过。”雷利答道,“假如这就是木乃伊七号,他跟你离 得可真近。” “你就别提我吧。”我抚摸着脑袋说道。 “你觉得自己能恢复工作吗?”他问道。 “你指的是医院里的工作吧,我在明天查病房时还要报告一个病例哩。” “那么,今天呢?” “他们挺关心我,给我下午半天休息,”我答道,“只是脑震荡罢了,不要紧。” “好啊,”雷利早已考虑起别的问题来了。“语言实验室给我们打了个电话,他们 在翻译工作上显然有了什么进展。” “这消息不错!”我把自己的头痛置诸脑后了。“你想要我去核查一下么?” “如果你身体行的话就好了,要不然我明天早晨第一件要干的事就是这个。” “我现在就可以去。”我站起身来。 他点头赞许,然后在办公桌上找出一封由一家放射性同位素实验室寄来的信。 “或许语言实验室能帮助我们弄清一些真相。” 原来在解开裹尸布以后不久,我们就把木乃伊七号的一些骨组织标本送往一家同位 素实验室,用放射性碳来作年代测定。“给那只狒狒身上的骨标本测定的结果是公元前 2700年,”雷利说道,“这与大金字塔建造的年代大体相同。木乃伊七号的石棺内的一 些木头和墓室里的一些碎木片,测定的结果也与此相同。” 这已不是新闻了。“致死者的信”、古墓壁画上的图形文字、小金字塔的年代测定, 都表明木乃伊七号处于那个历史时代。公元前2700年,距今约四千七百年。如果测定的 结果少于四千五百年,那就成问题了。可是我对雷利下面一番话却毫无思想准备。“碳 14集中在一个范围内,”他从信封中抽出一张很小的图像,“木乃伊七号的骨标本所测 定的结果,大约是二万七千年。” 我清了清嗓子,“这大概有错吧?” “我们核查过三遍啦。” “这肯定是实验室的错误呀。”我说道。 “实验室不承认有错。他们用他们手里的标本作为对照,再次核查过。他们始终坚 持这个数字:二万七千年。” “但这是不可能的呀!”我不服,“他们把他推到史前时代去啦。那时还根本没有 文字和书写哩。他是在胡夫的时代下葬的,这一点很清楚嘛。” “不错,一点儿也不错,”雷利答道,“如果他生活在二万七千年以前的话,也许 是后来埃及人发现了他的尸体,然后把他再次埋葬的罢了。” “不可能!”我摇头道,“我们有许多资料,都说明他生活在胡夫的时代。他能读 能写图形文字啊。同位素的测定肯定是错的。” “这我都同意,”雷利道,“在道理上说不过去。这家实验室把报告寄来以后,我 又送去其他的标本。你看看最近的几份报告。测定的结果依然一样。” “这简直荒谬绝伦!”我又摇起头来,“难道你相信这结果吗?” 他斜睨着我。“不,当然不相信罗。”他答道。可是他的回答似乎言不由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