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将近午夜时分,一封十万火急的电报绕过地球半圈往目的地发去。 72小时后,一架波音747 喷气客机在旧金山国际机场的主跑道上降落。我在旅客中 焦急地寻找着,不料阿布杜尔是最后一个走出机舱的。他伛着腰把他那巨大的身躯挤出 了舱门。 我在同他热泪握手时不禁想起,我在开罗机场上走出飞机时是由阿布杜尔来接我的。 我瞅着他,顿时感到一切问题可能从此得到解决。老伙计们都凑到一起来了。 当天下午,我们在教授家里聚集。雷利在前几个月内一直同阿布杜尔频繁通信。现 在他把前后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遍。阿布杜尔双臂抱着脑袋站着,一动不动。他 听到雷利提起我们设法用图形文字同木乃伊七号对话时,眼睛不由得湿润起来,嘴唇抿 得紧紧的。除此以外,他脸上毫无表情,声色不露。 雷利讲完以后,阿布杜尔慢慢地点了点头。 “你要求我做的事可不容易办到,”他说到,“这里不是我的祖国呀。” “是啊,”雷利答道,“恐怕这是我给你的最困难的任务了。不过我觉得,恐怕只 有你才知道他离开医院以后去干什么。” 阿布杜尔皱起眉来,“你手里有什么线索呢?” “没有,”雷利答道,“什么线索都没有。只知道他是个埃及人,多半是一位大祭 司,似乎具有非凡的精神力量,也许现在会说几句英语。” “我考虑两个问题,”阿布杜尔默默地思索了很久才说道,“首先,他不会走远。 古代的埃及人总是徒步跋涉的,他不会改变这种习惯。其次,这里一定有人帮他忙,供 应他食物和衣着。他尽管聪明过人,但若无人帮忙,恐怕是活不下去的。还有一点,圣 约翰受伤的那家博物馆离医院不远,如果走些路便到,我们应该在这个圈子里进行搜索。 这些主意并不高明,但我再也提不出别的来了。很抱歉。” 阿布杜尔和教授立即察看地图,眼睛注视着校园及其周围的地方,发现那家博物馆 离医院只有五里之遥。在医疗中心的另一面是高低起伏的丘陵,由此迤逦走向圣克鲁山 脉。而我们得到的第一个线索,正是在这丘陵地带发现的。 在史密斯报告后七天,雷利教授在医院收到一封手书。 亲爱的先生:上星期你在寻找一位逃走的病人时,我正在医院。我想告诉你:我在 天文台附近的一座简陋的小屋里看见一个人。他在画一些可笑的图画。如果你有兴趣, 而且能提供报酬的话,请立即跟我联系。 约瑟. 霍金斯地平线车道1032号雷利起先以为这封信是在开玩笑。可是拿地图一看, 果真有这条车道。这是一条又窄又弯的路,在大学天文台旁跨过一条很长的山脊。这是 校园的边远地区,我们还没有充分搜索过。我自告奋勇地前去调查。 地平线车道曲曲弯弯地通往山区。大学天文台的大门就在道旁。这是一个建筑群簇 拥着的一座高高屹立的巨大穹顶。其中装设着一架世上屈指可数的巨型反射式天文望远 镜。 再过去四分之一英里,道旁的一个破旧的邮箱上标记着霍金斯的门牌号。往里一拐, 是一条肮脏的车道,通往一座很旧的农舍,周围长着不少大树。十几条狗朝着我汪汪大 叫,但农舍的门紧闭着,无人在内。 我驱车回到天文台门口,把霍金斯的信交给守卫。“霍金斯先生是我们一位半退休、 半工作的看管人,”他说道,“50年来,他一直住在他那农舍里。不过你要跟他谈话可 不容易了。” “怎么啦?” “前几天,他们发现他已失去知觉。” “失去知觉?”难道木乃伊七号又把一个人变成哑巴啦? “那么,他在信中提到的那间小屋呢?你知道在哪儿吗?” “也许看管人的老房子吧,”那守卫说道,“这房子还是在十几年前盖天文台的时 候用过。” 他用手一指。原来过去不远有一个很深的凹地。再往前去,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树 林一边,掩映着一座简陋的小木屋。我的心不由得扑通扑通地直跳起来。校园的边远地 区。一座孤零零的小屋。一个失去知觉的老人。也许这次会有名堂。我本想叫雷利来, 后来一想,算了。眼下还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证据呀。 “那儿有人住吗?”我问道。 那守卫摇了摇头。“好几年没有人住了。” “汽车开得过去吗?” “路面坑坑洼洼的,汽车倒也过得去。不过我劝你别坐车。这儿有一条小路,走起 来挺方便的。有时那些大学生就从它门前走过。” 我跳下汽车,朝那里走去,找到那间木屋。窗玻璃已经残缺不全,屋顶也歪了。不 过如果有人想找地方藏身,这儿倒挺合适。 我敲了敲门,无人答应。我轻轻一推,门应手而开。 我本以为这外表破旧不堪的小屋里一定乱七八糟,遍地垃圾哩。不料里面摆得整整 齐齐,地板上打扫得干干净净。墙角放着一张带褥垫的小床。床上叠放着毯子。床旁有 一张书桌和一盏台灯。 我走到床前望了望床下。床底下空空如也。我打开盥洗室,里面挂着三个衣架。其 中两个晾着男人的衬衫和裤子,另一个晾着一件妇女的毛线衫和一条披巾。 我关上盥洗室的门,心里突然一动。出现在博物馆的老太婆不也扎着一条类似的披 巾么? 我又在小屋里搜索起来。书桌下有一叠折得很整齐的报纸。我把它拿了出来。在报 纸中间有几张纸,上面画满了图形,高等数学的图形。其中有一张画着一个椭圆形,像 是一个运行轨道,下面有好些计算,右下角有三个很小的图形文字。这正是那埃及人画 的,毫无疑义啦! 我找到木乃伊的藏身之处了。但我马上惊慌起来。如果他发现我在这小屋时会怎么 样?我还清楚地记得神经精神科病房里的那位守卫的模样。如今霍金斯先生也躺在医院 里,失去了知觉。我若与他相遇,必然凶多吉少。 我本想取走一张写着那种古怪的计算的纸。转念一想,觉得还是原封不动为好,就 放了回去。这时,外面突然有了动静,一阵又慢又沉重的脚步声直朝小屋走来。 我三步并作两步,往盥洗室里一钻。只听得小屋的房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地板 被踩得吱嘎直响。脚步声停了一会儿,然后向盥洗室移来。 我做好了准备。我知道自己只有一条活路,也许我能出其不意地把他抓住。 脚步声在室外停了停。然后这扇门慢慢地动了起来。我拼命一脚把门踢开。 突然一声尖叫把我惊得毛发直竖。 “我的天哪!”我连气都喘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