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塞亚的国王讨厌勇者,他恨世界第一勇者圣王,他为那家伙是他的祖先而不满, 因为他,自己得一直生活在圣王的辉煌之下,有功劳会被认为是圣王血统理所当然, 有了过错则是不求上进的不肖子孙。所以他也很讨厌曾与圣王并肩作战的老不死的 莫溇梅力尔,虽然碍于老头的影响力他不能对他做什么,但是既然老头与邻国桑往 来甚密,那么给他冠上个企图谋反的罪名也是合情合理,有了这个理由,王国里忠 于皇室的大臣们自然会全力支持了。但是他死活也想不到,这正是莫溇梅力尔希望 他做的。 莫溇梅力尔已经一把年纪了,时日无多,于是不免有些急躁起来。“火候还不 够啊,需要加点柴火……” 伊卡露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通缉令居然被撤销了。看来纽易斯并没有想象 中的那么过分。不过即使不撤销,追捕他们的人恐怕也不会剩多少了吧,因为大战 的气息越来越浓了。 塞亚和桑的战争进一步恶化。双方都有一些盟国加入,无非是以一些妻儿老小 被谁谁杀掉了势必报仇雪恨的理由。 然后,硕果仅存的勇者元老莫溇梅力尔登高一呼,号召勇者们一定要阻止战争 的进一步扩大,于是大量的勇者投入了战场。 作为一名职业勇者,伊卡露不可避免的接受了支援友国的任务,并且给她的行 动加了一条理由:洗脱“勾结魔王”的嫌疑,将功补过云云。然后,以世界第四勇 者修茵的弟子之名被送到了其父亲莫溇梅力尔的眼皮子底下——塞亚。 不过既然是莫溇梅力尔,伊卡露暗地里作了一个决定:她要弄清楚莫溇梅力尔 那个老家伙到底在想什么,而且一定要帮尤里把角拿回来。 到了塞亚,战争的气息远比想象中严重,人们的眼中饱含着怒火,到处听到的 都是谁谁谁在哪次战役中失去了某某亲人、罪魁祸首便是那可恶的桑国军队之类的 话,然后便会引来一群人的附和。大家一起发誓,要夷平桑以及那些与他们为伍的 国家。不过偶尔也会在角落里见到哭泣的女人和孩子们,为敌国中的亲人担心,却 又不敢明说。混乱的气氛让伊卡露觉得讨厌。 这时候,从一些勇者们的对话中传出了纽易斯要挑战一号魔王的消息。 纽易斯很高兴爷爷会这样为他着想,不仅为了他非常为难的撤回了自己以世界 首席魔法师的名义发出的通缉令,而且还为了让他能顺利打倒一号,继承塞亚的王 位而苦心安排他先去对付其他魔王磨练自己。如今,爷爷告诉他时机已经成熟了, 他的心里有着莫名的激动。他下定决心一定要胜利,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不辜 负爷爷的苦心。 是夜,莫溇梅力尔望着浸泡在纯种魔王的血液中的八个角,还是有些不满意。 “这点血,果然还是不够啊,不过如果明天顺利的话,就万无一失了,只是时间会 晚一点点而已。实在没想到纽易斯会求我放过他,不过没关系,幸好我还有一个纯 种。”他想到这里有些满意的笑了起来。 轮椅慢慢地爬上城堡的阶梯,那两边的光滑坡道是专为他而设的。看着因血缚 的束缚而服服帖帖的迎接他的最后一个魔王,莫溇梅力尔的眼睛里是安详的柔光。 “你们可能是一个地方的吧,我的乖孩子。”他望着宛如艺术品般俊美的魔王, 就像在欣赏被自己培养出来的成才的孩子。 “也许吧,这里可不具备这样的条件。”魔王像往常一样服从着老人,但是背 后藏在衣袖中的手却伸出了利爪。 “也是呢,唯一的雌性却是一朵花,还是个自花授粉的生物,难怪不乖的孩子 会想找女人生孩子。好孩子,你不会也是这么打算的吧。”莫溇梅力尔在说这句话 时注视着魔王的眼睛,仿佛看穿了一切。 魔王笑而不答。 老人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年纪太大了,这夜深了还很难熬得住呢。“我们还是 早点完成仪式吧。”看来为了明天的万无一失,还是有必要加强血缚的。他说着念 起了咒语,王之角上亮起了红光。城外战场上的亡灵变得不安分起来…… 纽易斯摸到了魔王的城堡外围。吸取上次的教训,他必须提前熟悉这里的状况。 但是夜色中的血腥颇令他在意,源自战场的血腥向城堡汇聚,那上面冒出了莹莹的 红光。之后,异变陡生,红光突然暴涨,然后城堡爆炸了。 “怎么回事!”纽易斯立即摸了进去。 纽易斯发誓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古怪的血红线条爬满了城堡残缺的 墙壁和地面,透出刺目的红色光华。红色吸收着从空中从地面过来的血气,不断的 变化着,映红了他的手,他的脚。是光么,还是液体,说不清楚,奇怪的质感,仿 佛水银一样的向着一个方向汇聚,那里的核心,是一个尖角! 看着红色从自己的脚下穿过,从脚背流过,他挪动着自己的步伐,向着那个角, 这时,耳边传来了一声低吟:“不要过去……” 他一转头,看见的是倒在一片红色中的爷爷,他的金丝眼镜已经成了碎片,轮 椅在红色中融化,他吃力地喘气,望向他的死灰色眼珠几乎要掉出来了。 “爷爷……”纽易斯发了疯似地冲了过去,“您出了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泪水不争气的充满了眼眶,在爷爷的面前,他永远只是一个小 孩子。 “快离开这,快走……”老头只是催促着。纽易斯转头看了一眼红色的中心, 立马抱起爷爷飞跑起来。“爷爷,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哼,哈……我错了……”莫溇梅力尔喃喃自语,“血还是不够啊……”在纽 易斯怀里,他吃力地说着,牵动了脆弱的身体,剧烈的咳嗽起来。 “爷爷,不要说胡话,不要说话了!”纽易斯几乎要哭出来了,双腿迈得更快。 “这是报应啊,报应,我早料到了,只是太早了啊,太早了啊,可惜我没有看 到你打败他,可惜啊……”莫溇梅力尔还是自顾自的说着。 “爷爷,不要再说了,我会打败他的,我一定会为你打败他的!爷爷这样的好 人,不要说报应这样的话,我不要听,不要说这么不好的话……”纽易斯已经无法 看清路了,只是感到这路是如此的漫长,心好重,身体好重,腿好重,几乎难以迈 动。不可以停,我要快跑,快跑,他这样催着自己。 “哈哈哈哈,好人,太可笑了……”莫溇梅力尔的眼睛茫然一片,“知道么, 过去的那场血色战争,那是我发起的啊,为了人类的血啊,为了完成那个魔法;过 了十二年,又打仗了,还是我,还是为了血,哈哈,有多少人死在我手上,你还认 为我是好人么,我的傻孙子……” 纽易斯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爷爷,不要乱说了,您脑子不清醒了啊,不 要再说了,我会救您的,我一定要救您!” “不相信我?我最亲的孙子竟然不相信我!知道魔王是哪里来的么,也是我叫 来的啊……” “不要再说了!”纽易斯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不要他敬爱的爷爷说出这么混账 的话来,“您不要再乱说了,这不是一个勇者该说的话,不要再说了!” 莫溇梅力尔古怪的笑着:“勇者,勇者是什么,没有魔王,哪来的勇者?没有 我做的这些事,你们怎么能得到这么多?……爷爷是快死的人了……这是我唯一能 留给你的……留给你的勇者的明天,你要好好的……活……活下去……”他的声音 越来越弱,之后,纽易斯只感到怀里的身体突然僵硬起来,再一看,那死灰色的瞳 里没了一点光彩。他顿时感到脑海里如受雷击。爷爷?死了?刚才的那些话,难道 都是真的?纽易斯怎么也想不到那么夸张的、叛逆的、不可原谅的话竟然会成了莫 溇梅力尔的遗言。 “爷爷——”他发了疯的大吼着,眼泪全部涌了出来,被空气中的血气染成了 血红色。 “还发什么呆,快走!”身后厚重的如洪钟般的喝声传来。 “父亲!”他回过头,诧异于父亲的出现。 “魔王发狂了,快点离开这,这里有我们挡着!”修茵说完返身冲向了半毁的 城堡,纽易斯这才发现城堡里勇者们和魔王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父亲,那是我的战斗!”他吼着追了上去,结果被修茵以剑相指。 “忘了你爷爷的遗言了么,给我好好活下去!滚!”修茵怒吼着,拿剑逼他走。 纽易斯含着泪转过身,没命地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轰响, 地面剧烈的震动起来,回头一看,红光冲天,城堡已成了血色的海洋。 “哈哈哈哈……”一个狞笑的声音响彻天地。 纽易斯看着这一切,紧咬着下唇,咬得发白,咬得流血,红色的光把他的眼睛 映得血红。 -------- 天鹰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