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04骑士阿茜气急败坏地来到克荷林的铁匠铺里,打算找他诉苦。克荷林光着膀 子正在拉风箱。他长得可真强壮啊,简直就像一只牛头人!他的大臂鼓起肌肉来, 可能比阿茜的大腿还要粗;两块胸肌又平又阔,比“银色独角兽”饭店的托盘还要 大。他每拉一个回合,火苗都高高地蹿起来,滚滚热流扩散到整个铺子里。阿茜受 不了热,站在远离风箱的柜台一旁。 克荷林又拉了几个来回,抓起一块毛巾来擦汗。“怎么了,大小姐?” “我今天又碰上了一个讨厌鬼。我跟她定下了决斗之约,今天下午要一决高下。 克荷林,听说你在首都也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我想请你去做见证人。” “我的大小姐啊,这儿可不是你的老家,你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克荷林 说,“你在首都闹得太过分,国王说不定会把你关进地牢里。对了,你今天不是去 了骑士团报名吗,结果怎样?” “他们不让女人报名。”阿茜气鼓鼓地说。 克荷林大约也料到了这个结果。他正要询问与阿茜定下决斗之约的人是谁,早 晨派去订购金属原料的学徒却跑了回来。 “老师,成立发生大事件啦!”学徒大呼小叫着,让整个铺子的人都听到了他 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克荷林问。 “黑水!整条河都是黑水!” 学徒所说的那条河流,是横穿仙迪雷拉城北的特密尔河,至少半个城市的市民 都是直接从河里取水饮用和烹制食物。王宫四周的护城河也是从特密尔河把水引过 去。但是皇室成员却不喝特密尔河的河水,他们喝的是王宫里更加干净清洁的井水。 这天上午,从上游流过来的水质又黑又臭,水面比以往显得肮脏粘稠,远远闻到了 那股臭味便感到恶心。上午十点过后,城里的河道都被黑水污染了,颜色有的浓一 些有的淡一些,几百人提着空空的木桶,驻足在河边观望。 但是在天亮以前,一个面包坊就是用这河里的水做了几百个白面包。许多人买 了这些面包作早餐,结果他们都中毒了。 克荷林穿上外衣,说道:“我去看看。”他由特密尔河的黑水,联想起几天之 前与胡里奥代院长的会面。那天院长所说的话让他深感忧虑。 “我也去。”阿茜刚刚把魔剑放下,马上又抓在了手里。 北大街不久前还是平平静静的,现在却站满了围观的市民,以及卫戍部队的士 兵和人数不断增加神职人员。一些牧师带着还在修行阶段的服事们散开了去,挨家 挨户查找吃了白面包的人,以便及时为他们治疗。克荷林看到了胡里奥代院长,而 “驱魔娘娘”科莱妮。嘉西亚也在场。仇人相见真是分外眼红,科莱妮和阿茜马上 大眼瞪小眼地打起冷战来。 “科莱妮,去帮我盛一小杯河水上来。”胡里奥说。 科莱妮往左手擦上一些圣水,拎着杯子去舀了大半杯黑水。回来时她用右手捂 住鼻子,脚步有点儿不稳当。她把杯子往地上一放,众人几乎要被臭气熏倒。因为 科莱妮带回来的不仅是河水,还包括半浮半沉的一些固体。 “院长,河水好像比刚才还要臭了。”科莱妮说。 “院长,你知道特密尔河受的是什么污染吗?”克荷林问。 “嗯……这是腐尸毒。有人施法让僵尸的毒性扩大了一百倍,然后把僵尸扔进 河水里。” 老胡里奥的话音刚落,从桥上就传来一阵惊呼声。“看啊,河里好像有尸体。” “好像还在动耶!” “那是僵尸!不能让他们上岸。高阶牧师立刻施放驱魔阵,把它们彻底消灭!” 周围的牧师们立刻展开行动。胡里奥转而向“驱魔娘娘”问道:“科莱妮,你 确定那天你们把怨灵消灭了?” “是的,院长,我亲眼看着那只怨灵化为灰烬。那天只有一个怨灵,我们并没 有看到其它的不死系怪物。” 老胡里奥便用双手拄着拐杖,右手食指轻轻敲着左手手背,陷入沉思之中。当 两把蓝魔剑齐集于一国之都,黑暗与恐怖会再一次降临。两把魔剑……两把魔剑… …这个预言满脑子地飞舞。当河道上亮起一道白光,人群因为看到壮丽十字驱魔阵 而发出大声感叹;当牧师们消灭了僵尸,跑过来向院长汇报,老胡里奥都充耳不闻。 “院长他正在想很事情。”克荷林对牧师们说。 过了一会,胡里奥从他的思想世界里回过神来。“僵尸都清除了?” “是的,一个不剩,都化作灰烬了。”为首的牧师回答说。 “我刚才想,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可能正在酝酿着一个阴谋。敌人藏在暗处, 不停地制造恐怖和混乱。他的阴谋是颠覆国家?还是暗杀国王?或者是借着整个国 家的动荡,来为魔王再次降临人世铺路搭桥?”神色严峻的老牧师说道,“现在我 需要收集进一步的证据。科莱妮,我交给你一个任务——” “是!”科莱妮整个人都神采焕发起来。 “你带上这里的十个武僧,五个牧师,到墓园附近的农庄去。如果我的预感没 出错,几天之前闹怨灵的地方,肯定还会有邪恶的怪物出没——可能是僵尸,可能 是怨灵、吸血鬼,更有可能幕后主使者本人也会出现。你们一定要相互接应,小心 谨慎地前进,不要再布置什么陷阱,那不管用。如果敌人数量不多,就把它们就地 消灭;或者打探了虚实,用这发信号弹通知本部,我会抽调更多人手去支援你们。” 他交给科莱妮一个冲天焰火魔法的卷轴,科莱妮恨不得马上就飞出城去,挑选哪个 人对她来说已无关紧要。她只想立刻投入战斗。 “我和科莱妮小姐一起去。院长,能不能借给我一把称手的武器?”克荷林说。 “你们把圣锤十字星借给他。”胡里奥说,“克荷林啊,有你在我就更放心了。” “我也去。”阿茜也不愿在老人家和年轻人面前示弱。 科莱妮立刻嗤之以鼻:“哎唷!大小姐,你去送死可不好吧?” “哼,到底是谁去送死,目前还很难说。” “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有什么事,等到完成了任务再说。”克荷林劝住他们。 这时牧师们已把各种战斗消耗品,包括魔石和圣水都放在挎包里,武僧们有的戴起 拳套,有的拿起钝器,在科莱妮趾高气昂地带领下向西城门进发。 出了城,他们沿特密尔河往上游走。塞恩特-莫纳公墓在王城西北大约十五里 处,背山临水,环境清幽,下葬者都是很有身份的上流人士。就连守墓人也觉得自 己看守的是贵族老爷们在尘世间的遗体,所以自己也尊贵了起来,对周围的农人都 不理不睬。 墓园像往日一样平静,但是因为农庄里闹鬼,附近的居民都躲进了当地教堂。 当地上空很不自然地聚集着一大团黑云,遮住了大部分阳光。科莱妮的队伍迅速包 围了农庄,越过低矮的篱笆,他们看到房子里有些皮肤发绿的僵尸走来走去。附近 没有一丝生气。是的,比公墓里还要死气沉沉。当逝去的生命体又从泥土里爬出来, 它们身上散发出了让人压抑、作呕、绝望的气息。 “儒雷,用魔法侦测一下里面有多少敌人。”科莱妮命令说。 一个牧师从挎包里拿出魔法卷轴,吟诵一段简短的引导咒文。卷轴上的古老文 字发出淡蓝的微光。儒雷闭上眼睛,精神异常集中,魔法正在把屋子里的景象传入 他的脑海里,施法者越能集中精神,看到的图象就越清晰。 “十个僵尸、一个怨灵;嗯,还有三个邪骸士兵。”儒雷说。他的声音微微颤 抖。 一听到邪骸士兵的名字,大家就忍不住小声议论了。传说这些怪物生前都是精 锐的战士,而且它们被召唤出来时,身上还带着完整的幽蓝色肌肉,与通常那些骷 髅士兵全然不同。 “你们是在害怕吗?” “当然不是!”一个武僧辩白说,“我们只是觉得,应该商量出一个行之有效 的计划。” “对我来说,冲锋就是最完美的计划啦。大家都给我戴上耳罩。”科莱妮从篱 笆后面站起来,高举链锤,口中念念有词。“奥丁大神,请用您的神圣光辉庇佑我, 让我除尽妖魔鬼怪吧!”她把一瓶圣水洒在链锤上,随即冲向小屋。大家记着代院 长的嘱咐,于是大部分武僧跟在左边,阿茜和克荷林跟在右边,其余的人紧随其后, 尽量保持着严整的队形。 怨灵立刻在屋子里尖叫起来。一时间,大家只觉得周身寒冷刺骨,身边仿佛有 成百上千个喊冤叫苦的鬼魂。怨灵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它的叫声,那凄厉的声音通常 能使绝大部分意志不坚定的人陷入昏迷,然后怨灵就用含有剧毒的指甲刺进对手的 身体。为此教会发明了专门抵御叫声的魔法耳罩。 怨灵毫不气馁地一直叫,屋子里的僵尸却纷纷把桌椅碗碟都砸出来。屋子很大, 还连通着自家的粮仓,说明这家农户很富有。死去的人之中,就有两个是主人请来 的佃农。现在这些僵尸有男有女,说不定生前就是这一家的人。 不死系怪物们龟缩在屋子里不愿出来,科莱妮和阿茜分别从两侧破门而入。屋 子里可扔的东西不多了,僵尸们吐着臭气,张开双臂扑上来。“驱魔娘娘”像是扑 入羊群的猛虎,闪着银光的钉锤每挥动一下,僵尸身上就有一部分飞出去。她对死 去的人真是一点不留情面。圣水虽然珍贵,却是对付这些怪物的最有效武器。另一 边,五个牧师合力封住了怨灵的施法能力,自己却也无法走动。几个武僧保护着牧 师。只一会儿,动作迟缓的僵尸们就被消灭干净,剩下来的,是三个相当强悍的邪 骸士兵。 “嗝啦啦啦啦……” 它们的上下牙床一打架,就发出这种单调刺耳的声音。邪骸士兵就像一具具干 尸,肌肉脱水而不腐烂,每个士兵都拿着一长一短的两把剑,武僧们因而吃了兵器 上的大亏。 “你们这些蠢男人,都退下!”阿茜的心情简直恶劣到了极点,忿忿地说;一 边四处张望着,寻找一块可以擦拭剑刃的布,因为她的魔剑已被僵尸的血肉污染得 臭不可闻。 “嘎啦啦……”看到对手是女人,邪骸士兵似乎很兴奋。 “你们先集中气力把怨灵消灭。”科莱妮充分行使着指挥者的权力。武僧们怀 着敬畏之心向后退了几步。现在是三对三,科莱妮、阿茜、克荷林对付三个活死人。 科莱妮看到阿茜身上毫发无伤,心里暗暗称赞她的实力,但是嘴上却忍不住说 几句讥讽的话。她抛出不屑的笑容,问:“对手是邪骸士兵哦,你会不会害怕得发 抖啊?” “在我阿茜。格林的快剑面前,害怕的人应该是它们。”阿茜以牙还牙,“倒 是你这个悍妇,不要拖我的后腿。” “你说我是悍妇?哼,我倒要看看,没有一丁点儿力量的人究竟是怎样打架。” “有心吵架,不如专心作战!”克荷林说罢,大踏步向前,砸出圣锤,正与对 手的双剑相交。邪骸士兵攻上来了。 科莱妮运起气劲,与怪物较量力气。阿茜却像精灵一样展开敏捷的步伐,在大 半个屋子里游走。阿茜的快剑比对手快得多,不一会儿就在怪物身上制造了几道伤 口。但是怪物只把这些轻伤当作是挠痒痒。邪骸士兵两手都把剑刃送出,阿茜却踩 上一旁的竹椅子。“啪!”椅子向一旁摔倒了。天啊!在那么低矮的空间里,阿茜 也能腾空跃起。她优雅地翻了身,一脚踢在邪骸战士脸上。对手向后倒退过去,正 巧撞在另一个邪骸战士背上。克荷林立刻捕捉到一个破绽,一锤子把对方的脸敲得 凹陷进去。 这真是非常精彩的双人配合! “呃啊啊啊啊!” 科莱妮不但拥有怪力,同时也拥有怪叫声。 她的叫声不但具有杀伤力,同时也能促进自己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她大叫一通,提起钉锤乱打。以邪骸士兵仅存的那点智力,实在无法理解科莱 妮的举动。邪骸士兵竟然傻愣愣地站着不动,于是科莱妮直捣中宫,邪骸士兵的脑 袋被打歪了,“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科莱妮,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来帮你!”消灭了怨灵的牧师们叫喊着。 邪骸士兵的躯体很坚韧,对圣水也有抵抗能力,所以科莱妮他们尽管技艺高超, 却仍然陷入苦战。但是,当一群驱魔牧师能够不受干扰的施法时,邪骸士兵的末日 就临近了。那些牧师把手掌压在圣言书上,嘴里念念有词;有的把经书扣在胸前, 另一只手举起白银十字架。邪骸士兵于是受到了一个又一个驱魔术的打击,发出阵 阵惨叫,身体表面冒起一股股清烟。它们的肌肉在燃烧,在化解;在那些剑伤附近, 邪恶的血肉被消灭得更加迅速。 阿茜看到它们已无力抵抗,就一剑一个把它们的头颅都砍下来。 它们的尸身不再动弹了。这回是彻彻底底死透了。 大家意识到战斗结束,都撑不住累得坐在了地上。 “喂,科莱妮,我们今天下午还有一场决斗呢。”阿茜说。 “不用比啦,你很厉害——我承认!”科莱妮真心地说,于是大家都笑出声来。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