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05自从两支由骑士和牧师组成的巡逻队开始在特密尔河两岸巡逻,投毒之人似 乎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于是销声匿迹了。特密尔河又恢复了往日的清洁,可是民众 怀着对黑水的恐惧心理,再也不敢从河里汲水。城里的几口水井整天都排起长队, 人们相信,只有被士兵守卫着的深井才是干净的,他们只对井水放心。不少人把时 间都耗在排队上,原有的生活习惯被打乱,生产大受影响。 仙迪雷拉大教堂的牧师们到处向市民示范,河水其实已经可以直接饮用了,可 大家还是很害怕。 胡里奥对克荷林分析说,这个一直未曾露脸的阴谋家实在是很高明,虽然我们 消灭了他的棋子,可是他已经完完全全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制造恐怖气氛比单纯杀 死几个人的效果要好得多。只要看看首都有的面包坊有多少家是门庭冷落,有多少 人没有足够的水洗澡,就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糟糕。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克荷林问。 “不声不响,静观其变。” 克荷林就把老胡里奥的这条对策告诉阿茜和科莱妮。现在这两个女孩已经成为 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几乎每天都在一起。阿茜对报名参赛已经绝望了,但她还不想 回家,克荷林越来越觉得阿茜似乎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她的父亲母亲或许很溺爱她, 不过放任自己的女儿在外面满世界地乱跑,说起来也是挺骇人听闻的。克荷林又想, 阿茜的母亲是一个半精灵,或许半精灵对子女的教育方针和人类有很大的不同,而 是更加偏向精灵族的那种“任其自由发展”的思想吧。 改天我一定要问问她。不过,这样贸然提问会不会很不礼貌?阿茜小姐是一位 贵族啊! 克荷林被矛盾的想法左右着,所以一直也没有问。 阿茜起先住的是城内的旅馆。几天后大约是觉得价钱太贵,就搬到城外条件差 一些的旅馆去住了。谁知城外那个马戏团的生意越来越兴旺,每三五天就推出新的 节目,全国各地来到首都旅行的人纷纷住进城外的旅馆里。房价随即上涨。阿茜无 可奈何,又回到高高的城墙之内,住在原来那间旅馆的小阁楼里。 克荷林真想邀请她到铁匠铺子来住,不过一想起周围那些邻居的风言风语…… 唉。阿茜也是蛮可怜的。小说家常说出门旅行是很浪漫很有趣的事情,其实根本就 不是这么一回事。 说到那一个巡游马戏团,我们不妨罗嗦几句。马戏团的老板名叫葛雷默。考克 斯,所以他的马戏团也叫“葛雷默马戏团”,不过全称则是“葛雷默的拥有绝色舞 女、顶尖巫师、珍禽猛兽表演的豪华马戏团”。在马戏团搭好圆顶帐篷的第一天, 城里许多男人都去看了表演。隔天的第二场他们又去看了。虽然老婆在家里闹得很 凶,可是第三场他们也去了;回到家里,他们就对自己的老婆说,马戏团的表演真 的很精彩——巫师们可以大变活人,驯兽师指挥的是人们从没见过的猛兽。于是第 四场他们的老婆、孩子也一起同去了。 国王和宰相也乐意将马戏团留在城外。人们在获得欢笑的同时,也渐渐消除了 心头的恐惧。巫师把魔杖一挥,无形的阴云就扩散开去,阳光又照耀下来。 不知不觉中,骑士锦标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国王的骑士团已经在训练场上日夜操练了。开赛那天,训练场将成为赛场,国 王的骑士团占尽天时地利,获胜的把握很大。这次锦标赛既有个人奖项也有团体奖 项,团体单位不能少于两百名骑士,通常只有领地很大的地方诸侯才能拥有这么多 骑士。至于射箭比赛,冠军十有八九会落入迷藏森林的弓箭手们手里。所以射箭比 赛一点儿悬念也没有。 比赛门票卖得可真贵啊!一张普通票就要四金尼。克荷林买了三张票,他知道, 阿茜留在首都一定是为了看比赛,虽然她嘴上一直没有说。一张票给阿茜,另一张 票给科莱妮。 人们猜想国王和王后一定会亲临比赛现场。可是到了开赛前的倒数第八天,忽 然从王宫里传出消息:国王身患重病,正在治疗当中,将不能出席比赛;王后会代 替国王主持整个锦标赛。谣言顿时在民众之间产生。 “你听说了吗?国王害的是性病,要治很久。” “瞎说!” “是真的!上次国王看中的是寡妇;这一次,据说国王又勾搭上了城里有名的 妓女。” “国王简直是太好色啦。” “没办法,国王是男人中的男人啊。” “哈哈,我只听说过‘国王是骑士中的骑士这种说法’。” …… 宫里派出亲兵去搜寻谣言的源头,但是没有收获。 圣历四五八年的十月十六日,也就是骑士锦标赛的前四天。夜幕刚刚降临,一 辆马车便在仙迪雷拉大教堂的正门前停下。从马车里走下一位贵妇人。她用黑纱蒙 着脸,四周被剽悍的武士们包围,路过的市民都以为她是某一个伯爵家里的女眷。 护院武僧匆匆地跑出来迎接,一切礼仪从简。贵妇人走进教堂,先会见大主教、 主教,匆匆说了一些话。然后她胡里奥代院长的办公室走去。教堂里的僧人们大多 不知道有一位大人物来访,和往常一样,牧师们研究教典、练习神术,服事们集中 在一起上晚课,护院武僧分几个小队四处巡逻。宽敞的院子里没有半个闲人,除了 教会高层一直在忙着他们自己不知所谓的一些大事,其他人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学习。 贵妇人见到胡里奥代院长,在他的办公室里打算长住似的不肯出来。 走廊上寂静无声。正巧科莱妮捧着一本由老胡里奥撰写的《诸神的懿旨》走过 来,科莱妮经过办公室门外,听到了从老胡里奥与贵妇人的谈话声。她忍不住凑过 去偷听。听了一会,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妇人正是当今国王奥古斯丁三世的第一 任妻子,也就是大家平时最最尊敬的王后殿下。 王后找老院长到底有什么事呢? 明知这样偷听是不礼貌的行为,而且由于对方是王后,一旦科莱妮被人抓住, 将是砍头的死罪。科莱妮的心脏跳得好厉害。可是她又忍不住不去听。她把自己藏 在阴影里,屏住呼吸的声音,因为紧张,嘴唇被自己咬破了也不知道。 她听到了自己做梦也不敢相信的一件大事——国王被人挟持了! 一切还得从国王的妃子说起。当今国王奥古斯丁三世是个好色之徒,除了王后, 他还迎娶了三名妃子。这些王妃都具有贵族血统。尽管教会提倡男女平等相待的一 夫一妻制度,但国王是掌握世俗最高权力的人,国王无论想要多少个女人,教会也 只能缄口不言。重要的是国王的妻子们必须出身高贵,必须是名门望族之女,不然 国王的下一代将不再保持纯粹的血统。自从奥古斯丁违背祖训,娶了一个平民的寡 妇作为他的第五位妻子,宫里宫外永远也避免不了对此事的争论。国王的贵族妻子 们也联合起来,排挤和压迫这位平民妻子。最初国王很疼爱他的新王妃,然而不久 以后他就腻味了,把她打入冷宫,因为国王常常想起她是一个寡妇,心里很不是滋 味。 平民王妃陷入了柔弱无助的处境。这时一个宫廷魔法师暗中给予她帮助和鼓励, 使些小钱让侍女们好好照顾她。新王妃由此心存感激之情。过得不久,他们两个竟 然碰撞出爱的火花,经常在深夜里幽会起来。 有一次他们照样在小花园的假山后面幽会,却被王后撞见。王后不声不响,第 二天把所见所闻告诉了自己的丈夫,于是奥古斯丁勃然大怒,要把这个法师处死。 而法师却事先预知了这件事,他藏在新王妃的房间里,当国王怒气冲冲地前去质问 她时,法师现身出来,将一把匕首架在了国王的脖子上。 这个宫廷魔法师本来并不特别出众。半年前他不知是得到了哪位高人的指点, 实力忽然突飞猛进。他时常进行一些古怪的法术实验,其他的魔法师都搞不懂他。 现在可好,这位古怪的法师击败了其他人,把国王带去了首都东北方的海边行宫。 科莱妮真是越听越惊奇。忽然走廊上有人喝道:“什么人?” 科莱妮身子一歪,撞在办公室的门上,发出一声闷响。负责巡哨的武士们向她 走来。这时门忽地开了,王后殿下和代院长都出现在科莱妮眼前。 “原来是你,科莱妮。快进来吧。”老胡里奥微微笑着。 王后望了望胡里奥,没有开口,似乎用眼神在问这个女孩是谁。 老胡里奥说:“她是我从孤儿院收养的一个孩子。殿下请放心,她是我们很可 靠的人,过两天我们还需要她参加营救陛下的行动哩。” “是吗?”王后的神色缓和下来,“没你们的事,都下去吧。”她对武士们说。 胡里奥让科莱妮进入办公室,询问说:“刚才我和王后殿下的谈话,你听了多 少?” “院长,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怪你。”院长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对此事了解了多少。如果你还 只是一知半解,待会儿我会继续向你解释。你或许还不清楚,国王陛下的生命危在 旦夕。他被一些狡猾的人劫持了。现在首都聚集了许许多多骑士,但是他们都没有 办法解救国王。一旦他们组成大队人马前往行宫,敌人或许会杀掉立刻国王。王后 殿下前来与我商讨对策。殿下的计划是召集一个精干、可靠的小分队,神不知鬼不 觉地潜入行宫,把国王营救出来。科莱妮,你在墓园之战的表现非常出色,所以这 次我也想派遣你去。你的本领出众,只是有时过于鲁莽,从今天起你要克服自己的 缺点,为国王和王后完成好这一次任务。” “是!”科莱妮感到热血沸腾。 “明天一早,你把克荷林和阿茜小姐请来,我跟你们三人商量这次营救行动的 安排。我打算让克荷林担任队长。科莱妮,你会服从他的指挥吗?” “院长,您放心吧,不管任何人当队长,我都一定会听从指挥。” 看到科莱妮一改往日的作风,胡里奥心里很欣慰。“殿下,您看这么部署合适 吗?” “一切都按照您的计划吧,院长。” 王后把黑纱又围起来,起身准备回宫。她不能从王宫里消失太久,否则秘密之 行也就变得不秘密了。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