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04他们的镇上静养的这几天,当地人的逃难气氛也越来越浓。得知其中的原因 之后,大家都为当地的镇民,为兽人们,为塔兰图酋长难过起来。在这种压抑的气 氛中,一行人离开了镇子。 因为都是大病初愈,他们走一段就歇一会儿,看着地图把时间安排好,总是争 取在天黑之前进村,避免走得太快或走得太慢而使得自己又在野地里过夜。 “贝伦,你从前遇上过塔兰图酋长吗?”在路上,阿曼达问。 “没有。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贝伦回答,“在从前,我们和兽人,矮人 和哥布林都是世仇,一见面就要打仗。” 阿曼达还想知道,为什么这些种族之间会形成世世代代的深仇大恨。贝伦于是 跟她讲了一些追溯到神话时代的故事。 他们走啊走啊,太阳从东边挪到了西边,他们身旁的景色也从大片的荒地,变 成了遍地落叶的树林。这条道路穿越了由橡树和山毛榉树组成了林子。忽然,眼尖 的阿琴向大家说:“看呐,前方有几个绿色的人。” 说话间,他们很快就靠近了对方。大家都看清楚了,那些不是人类,而是比常 人还要高大、还要壮硕的青兽人。为首的一个兽人,头戴三角盔,身披灰皮甲,双 手戴着铁拳套,左腕上缚有一块金黄色的宽盾,腰间系着五柄小型飞斧。他站起来, 就像一座小山开始移动,他迈开树干一样粗壮的双腿,每一步都在泥泞的土地上留 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在他身后,四名兽人挽弓扣箭,四名兽人持斧扛矛;另有一名 兽人,捧着一柄将近七十公斤重的巨斧。 这位兽人头领把他的五分之一吨重的身躯挡在道路中央。他的左眼蒙着眼罩, 那是以前被人类弓箭手射瞎的;他的右眼放射出灼人的光芒,死盯着他们不放。 “你们就是前往古城的盗贼团吗?很好,五个杀人凶手,加上另外四个帮凶, 今天正好给我一网打尽,一口气全部杀光!”他几乎就是用吼的方式跟他们说话。 冒险者们的耳膜震得嗡嗡直响。 “你是兽人领的塔兰图酋长?” “正是老子!”轰轰轰的声音。 冒险者们纷纷剑拔弩张,做好迎战的准备。贝伦却伸出手,示意他们冷静。 “阁下恐怕认错人了。我们不是什么盗贼团,我们只是前往古城的普通探险者。” 贝伦说。 塔兰图光是一声哼哼,就比患病时的埃特打喷嚏还要响亮。“哼,你们人类是 世上最狡猾的生物!不要以为你们装作瞎子、工匠、小女孩,就可以在我眼前蒙混 过关。你们这个队里有法师,就足以用卑鄙的手段害死我的孙儿!” “塔兰图,你身为一族之长,不要血口喷人!”奇鲁亚很震怒,“我从小在瑟 都芬魔法师学院长大,我的魔法只用来斩恶除奸!” “不要太激动,奇鲁亚。”贝伦对同伴提醒完,便提高了声调,“塔兰图,你 一口咬定是我们干的,难道你和你的属下是亲眼看到我们出手?” “我们没有看见,自然有人看见了。‘红面具’先生告诉我说,凶手就是你们 这些人。你们以挑起兽人和人类的战争为目的,好从中坐收渔利。人类啊人类,你 们的国家里为何总是有那么多自私阴险的小人!” “等等……你说的‘红面具’才是真正用心险恶的坏人!他不是什么人类,而 是一个来自魔界的巫妖。”贝伦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我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他 不直接说我们是国王派来的人呢?这个‘红面具’到处制造恐怖,就是要把整个世 界搅得天翻地覆。”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苍白无力的辩解吗?”塔兰图忍不住把牙齿咬得格格的 响,“你们的国王?我了解他。他是不敢再和我们打仗的,他输不起。他最希望的 就是维持现在这种局面。废话少说,你们这些骗子,今天我要亲手杀了你们,为我 的孙儿报仇!” 塔兰图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向他们猛冲过来。冒险者们连忙向两边散开,皮切牵 着驴子,阿琴牵着马,克荷林向他们打手势,叫他们俩把牲口赶快牵到路边去。克 荷林一斧子砍在兽人酋长的右臂上,发出一声脆响,克荷林顿时双手发麻。原来塔 兰图在右臂也绑着钢板。塔兰图作战时擅长用战斧,但是今天,他觉得一斧子劈死 他们并不能解恨。他要一个个抓住他们,折断他们的手脚,折磨够了才了结他们的 性命。酋长身后的兽人弓箭手,纷纷把弓张开,只要有谁逃跑,就把淬了毒的箭矢 射进他的脊背。 “来呀,你们这些杀人凶手!”塔兰图大吼着,令大家有些头晕目眩。 阿曼达来不及给鞭子装上刀锋,啪啪啪,向塔兰图的脸部抽去。塔兰图以手臂 抵挡。皮鞭击碎粗麻布的衣袖,卷起碎布条,露出底下亮闪闪钢片。啪啪,又是冷 不促防的两下,抽打在塔兰图的脖子根上,留下两条长长的痕迹。塔兰图伸手抓住 皮鞭,用力往回扯。阿曼达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出去,摔倒在泥地上,手臂竟脱臼 了,只得松开皮鞭。塔兰图把整条鞭子收入手里,叫了声“雕虫小技”,双手顿时 把鞭子扯断成几截。 皮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正要拉起阿琴翻身上马,奇鲁亚却叫着:“皮切, 不想死就赶快过来帮忙!” 皮切一回头,看到八支毒箭都指向他,只好放弃了逃跑。阿琴扶起阿曼达,她 失去了鞭子,只好退出战团。这个时候,贝伦和科莱妮向左,克荷林和阿茜往右, 围绕着兽人酋长进攻。皮切掏出小刀,在圈外四处游走,寻找着背刺的机会。他不 知道自己的小刀是否足够长,可以从背部刺进塔兰图的心脏深处。 兽人酋长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这头怪物的体重几乎是围绕在他身旁的五个对 手的总和。他可以随意举起其中一个,把他们扔到几十米以外去。在塔兰图的面前, 克荷林和科莱妮都丧失了以往的优势。塔兰图的拳头挥过来,他们只能往两边跳开。 而他们的攻势都被他用盾抵挡下来。偶尔有人进攻得手,也只是给塔兰图身上增添 一道浅浅的伤口。 “妈呀,这个怪物的的父母亲是不是食人魔?”皮切惊奇地大叫。 “闭嘴!对长辈必须保持应有的礼貌。”贝伦训斥道。一分神,塔兰图的铁拳 向他砸来。贝伦连忙扑倒在地,顺势翻滚。好险啊!只要再慢一点,贝伦就要被撞 飞了! 埃特已把药瓶子握在手里,奇鲁亚也举起了魔杖,随时准备施法。只是战士们 和兽人酋长搅成一团,现在施法难免造成误伤。贝伦仿佛看见了他们舅甥俩的动作, 贝伦大叫:“奇鲁亚,你们不要出手,这只是一场误会!” “不管是否是误会,也要先把塔兰图制服再说。” “这个交给我们,总之你不要出手!” 贝伦执意要以和平的方式来解决误会。他一次次地恳请塔兰图停止攻击,兽人 酋长却是用愤怒的拳头来回答他。贝伦很无奈,只好使出真正的本领,只见他手中 的长剑幻化成漫天的剑花,他的家传剑术竟是和阿茜的一样,虚实结合,以快打慢。 他们俩的长剑轻轻刺在酋长身上,刺出一个个小洞;剑刃向左右一摆,就把皮甲之 外的上衣割裂成一条一条的碎布。用不了多久,塔兰图就变得衣衫褴褛。他们的本 意是要警告他。塔兰图却被激怒,他大吼一声,左臂向阿茜横扫过去,阿茜把脚尖 在塔兰图的手盾上一踩,身体优雅地向外飞去。在克荷林的惊呼声中,阿茜在空中 翻了一圈,稳稳落地。 “躲得好,你们这些可恶的精灵!”塔兰图喷出一口唾沫,大骂道。 “闭上你的臭嘴!”阿茜生气地说,提剑再度攻击酋长的左翼。塔兰图被五个 人围在核心,他们采取车轮大战,击退一个又来一个。大家都畏惧塔兰图的力量, 所以克荷林和科莱妮都是以佯攻为主,只为牵动塔兰图的动作,让塔兰图疲于四面 防守。主攻渐渐的变成了阿茜。 阿茜心想,不能老是这么与塔兰图缠斗。他们手下留情,最多只是给塔兰图增 加一些皮外伤。可是塔兰图的双臂虎虎生风,每一招都能取人性命,时间拖得越久, 笨拙的克荷林就越危险。 必须给予塔兰图致命的打击!等到误会解开,再让科莱妮慢慢为他治疗吧。 阿茜做了决定,于是对克荷林喊道:“克荷林,赶快蹲下!” 克荷林立刻蹲下。 阿茜在他身后跃起,左脚踩上他的肩膀。借着克荷林自然产生的反弹之力,阿 茜像一只展翅的大鹏腾空而起,将蓝魔剑看准塔兰图的右肩刺下去。塔兰图抬臂抵 挡,终究慢了一步,大半截剑刃都刺进体内。塔兰图疼得发出惊天动地的大吼,左 拳迅速挥出。身在半空的阿茜无处可逃,只能合上双臂,嘭的一声,阿茜摔出很远, 这一次却是背后着地,在泥泞中打着滚。 塔兰图的伤口处冒起白烟,那是剑上的魔法在给敌人制造额外的杀伤力。兽人 酋长拔出魔剑,用力将其折断。伤口却更疼了,似乎是那柄断剑正在给他施予报复。 塔兰图的右臂无力地垂下去,伤口处的疼痛瞬间扩大了几百倍,让他摇摇晃晃,脚 步也变得蹒跚起来。 “该死的精灵!该死的矮人造剑师!” 贝伦见有机可乘,飞起一脚,正踢在兽人酋长的咽喉处。这一脚实在是集聚了 他的所有力量。塔兰图一口气提不上来,庞大的身躯便轰然倒下。克荷林冲上去, 把战斧架上塔兰图的脖子,对他说:“不要乱动,小心我的斧子会割断你的喉管。 塔兰图,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正当兽人弓手们犹豫着是否应该向克荷林射击,炼金术士却已经偷偷配好了催 眠药剂。他往玻璃瓶里放进一颗催化剂,按下木塞,把瓶子远远地向兽人们扔了过 去。瓶子里的化学物质因为反应和急速膨胀,瓶子一摔破,催眠气体便蜂拥而出, 兽人们一个个都软倒了。 “埃特,你怎么不早点使用这药水!”克荷林抱怨说。 “我担心把你们也迷倒了。”埃特说。 “我去看看阿茜怎么样了。”科莱妮说完就向阿茜跑去。阿茜双臂骨折,疼得 已经昏过去了。科莱妮擦干净她的脸,看到她面无血色,双眼紧闭。科莱妮鼻子一 酸,眼泪就涌出来了,连忙给阿茜治伤。没有夹板,只能砍下一些树枝来临时替代。 另一边,贝伦和克荷林已经完全控制了兽人酋长。这位老酋长仍然骂骂咧咧的, 不肯投降服输。 贝伦把科莱妮叫过来为酋长治伤。科莱妮老大的不情愿。 “阿茜不要紧吧?”克荷林着急地问。 “暂时是没有什么大碍,可是她的双手都断了,我没有办法治好她,必须找更 优秀的牧师。”科莱妮瞪着塔兰图酋长,愤怒的表情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样,“枉费 你身为兽人领的酋长,竟然蠢得跟一头猪一样。”她把双手搭在塔兰图的肩膀上, 不念止痛咒文就直接帮他治疗,还故意用的是最烈性的疗法。塔兰图咬紧牙关忍着 痛。科莱妮的治疗术很有效果,不一会儿,伤口就愈合了一大半。 “真是一头怪物!”科莱妮说着,又白了他一眼。 贝伦仍把长剑搁在酋长的咽喉旁边。贝伦说:“塔兰图,我们现在可以轻易杀 了你,但是我们不想。你是中了‘红面具’的挑拨之计,你也是受害者。我跟你讲, ‘红面具’是一名巫妖,一名来自魔界的巫妖。他的存在意义就是要在人间掀起一 场腥风血雨,让不同的民族彼此厮杀。死的人越多,他能够召唤的死灵属下也就越 多。” 塔兰图羞愧地低下了头。“实在对不起,我是因为失去了我的孙子,才被怒气 冲昏了头。冒险者们,请留下你们的名字,今后你们永远是兽人族的贵宾,我塔兰 图发誓一定会加倍地补偿你们。” “这就不必了。我们最大的心愿是看到人类和兽人和平相处,只要不发生战争, 对我们就是最大的安慰。酋长大人,请您赶快回到您的领地里,让大家严加防范, 说不定巫妖还有别的阴谋正在酝酿着。” “只要‘红面具’再敢踏进我的领地半步,我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 埃特走上前,说道:“塔兰图酋长,刚才我把您的部下全都催眠了,请您不要 见怪。他们至少要睡六个小时才能醒来。” “我不怪你。”塔兰图捂着肩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捡起阿茜的断剑,沉 默了片刻,说道,“我对不起那个小女孩,希望她能早日康复。” 科莱妮冷冷地哼了一声。塔兰图把断剑递给科莱妮,说:“我们部落里缺少铁 匠,对这把剑我只能说抱歉了。请你转告那个小女孩,只要她喜欢,我家里的任何 一件宝贝物品她都可以带走。”他解下腰间的一把飞斧,交给贝伦,说道,“这把 小斧头是我的信物,就请你们带在身上吧。今后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只要出示这把 斧头,兽人们一定会提供帮助的。” 贝伦道了谢。塔兰图转身向他的属下们走去。他一屁股坐在他们前面,捡起一 把长矛扎在地上,就一动也不动了。 冒险者们收拾好东西,卸下马背上的行李分给众人,把阿茜抬上马背。克荷林 说:“阿茜的伤恐怕只有到了瑟都芬才能完全治好。自然愈合的话,恐怕要等到明 年春天阿茜才能再使剑。” “那我们就快点儿去瑟都芬吧。”贝伦说,“你们这些病患,都好得差不多了 吗?” “刚才出了一身汗,已经完全好了!”皮切说。 “那我们就快马加鞭吧。”克荷林说。 他们经过塔兰图身边,向老酋长告别。塔兰图谦卑地低下头去。 那个时候,他们觉得塔兰图也是很可怜的。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