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01一行四人回到瑟都芬,发现城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许多彩旗在寒风中猎猎 飘扬,看起来似乎要举行什么庆祝活动,但是当地人的情绪总是阴沉沉的不太高兴。 他们回到旅馆,正看到皮切和阿琴百无聊赖地坐在大厅里吃零食。看到贝伦他 们回来了,绯罗四人组的成员们都很高兴。皮切连忙跑去厨房里大声通知老板,不 一会儿老板捧着一大杯泡泡酒出来,对他们说:“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地底侏儒的城 镇里过冬呢!”老板很兴奋,“这趟旅行中你们遇上了什么有趣的事,赶快说来听 听!” “说来话长,还是等到今天晚上我再告诉您吧。”贝伦说,“对了,我们进城 之后克荷林告诉我说,城里竖起了很多彩旗。是不是因为新年到来了?” “要是庆祝元旦能有这么隆重就好了,我的旅馆一定能增加百分之三十的收入。” 老板说,“我们也不是特别看重新年的第一天,大家早就对那些风俗都习以为常了, 只有孩子们会觉得有趣,而对于我们老人来说,新年第一天跟今天、昨天也没什么 分别。” 他给自个儿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说道:“你们不在的这些天,城外打 了一仗。戍守在本地的兵团,以一个大队大约五百人的兵力,才把一队不到二十个 的古城魔怪消灭干净。据说那些魔怪以前也是某个王国的部队来的。他们硬说这是 一场大捷,然后要求我们瑟都芬全城举行一场隆重的庆典。那些部队打仗马马虎虎, 消耗起我们瑟都芬的粮食和水酒来却犹如一个无底深渊,多少东西填进去也填不满。 我们为他们举行庆祝,我们自己就没法子庆祝新年了。” 他们闲聊着的时候,皮切正在厨房与大厅之间蹿来蹿去。他们在这间旅馆住了 那么多天,大家和老板已经很熟悉了。皮切根本是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想怎样 就怎样。好在他却没有中饱私囊,把旅馆里的钱财偷出来当成自己的。 有一桌客人在呼叫老板,于是老板过去为他们服务去了。皮切一手端着酒杯, 一手捻着牛肉条,坐下之后就管不住话匣子,好像大家不在的这些天里,他已经积 攒了一大堆话要说。 “你们要是早一天回来就好了!昨天城里有军队在游行呢,那些骑士都骑着高 头大马,身上的铠甲银光闪亮,长枪简直有五米长,真是太帅了!” 阿琴也附和着说:“我还见到了他们的弓箭队,每人配一把击刺长剑,一张角 弓,一半人的箭袋里都是银箭矢呢!” 贝伦笑了笑,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去参加晚上的庆典活动?” “我们没赶上,不知是去得早了还是去得晚了。听说还有一个宴会,规模挺大, 但是入场券要花一个金尼。”阿琴非常惋惜地说。 克荷林心想,这支部队的作风也太差劲了,回到首都他一定要向国王禀报这一 切。于是不由得有些忿忿不平。 他们还没吃上午饭,就向老板订了四人份的牛排、面包和土豆泥。克荷林匆匆 地吃着,因为他想起要去看看阿茜的情况。科莱妮连忙在说:“你慢点儿,慢点儿! 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你别一个人先跑了。” “我去也。”阿曼达说。 “那你们赶快吃。”克荷林把一片面包折起来,中间夹上肉饼,这样他一口就 能咬下更多的食物。看到两个女孩都在细嚼慢咽,他恨不得把她们的樱桃小口都扯 开更大。好不容易她们都吃完了,克荷林抱上阿茜的魔剑,旋风似的冲了出去。 老板却像一个爱听故事的孩子,搬着一张圆凳子在贝伦身边坐下来。 “暂时是忙完了。贝伦先生,您快说说这趟旅行的故事吧,我很想知道地底侏 儒居住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你说他们会在地下点灯吗?他们看到阳光会不会 昏倒?” “是啊,你快说,我们都等不及了!”皮切也催促道。 贝伦喝下一杯酒润嗓子,然后他从他们出发的那一天说起。他把一些笔墨花在 描述卑尼斯山脉的美景上,他的话很能牵动大家的想象力,于是他们纷纷在脑海里 勾勒着一幅幅风景图画。贝伦在这儿停顿了片刻,又喝了一杯酒。 老板感叹说:“我真后悔年轻时没有去卑尼斯山脉看看。现在我老了,也不知 道还爬不爬得动那些高山。嗯,你接着说,后来你们怎么样,你们进入矿坑了吗?” 贝伦正说到他们恰巧遇上拉奥在矿洞的外面发呆叹气,这时奇鲁亚的嗓音在大 厅里响起来,打断了贝伦的说话。 “咦?你回来了,那可正好,我有事情要找你。”法师对贝伦说,一面向周围 张望了一下,“克荷林呢,他去哪了?” “他迫不及待地跑去看阿茜了。”皮切回答。 “噢……没关系,我们可以顺道去找他。” “我们正在听贝伦讲故事呢!他给我们讲述他们在地底侏儒部落里的经历。” 奇鲁亚故作惊讶:“哎呀呀,那可真是不巧。我必须把贝伦带出去一会儿,所 以我只能跟你们说抱歉啦。至于听故事,晚上坐在壁炉面前不是更好吗?” “我跟奇鲁亚去办事,回来了我继续。”贝伦说。大家都唉声叹气,觉得奇鲁 亚的到来真不是时候。 “我们也去。”皮切说。 “你们俩就呆在旅馆里吧,学校不是任何人都能随随便便进出的地方。这是大 人的事情,你们小孩子别来瞎搅和。” 走出旅馆,贝伦问奇鲁亚:“到底是什么事?” “前些天国王的直属兵团和古城里的怪物短兵交锋了一次,这事你听说了吗? 根据描述,被他们消灭的是一种被称为‘幽灵剑士’的怪物。学校出面向军队要了 一副铠甲过来,我想你一定很难想象,这么一副铠甲竟能在某种意念的控制下到处 走动,还能像一名精锐的战士那样战斗。所以我想让你们都看看,大家顺便商量一 下去古城寻找巫妖的事儿。我猜你们今天可能会回来,没想到让我蒙对了。” “为什么不让皮切和阿琴也一起去呢?” “他们去了没用。”奇鲁亚说,“皮切和阿琴那一对,都是活蹦乱跳的孩子, 你要他们去学校实验室那种严肃正经的地方,说不定就把他们给闷坏了。而且皮切 这小子太古怪,我担心他在我注意不到的时候会搞出事情来。老实说,我是求了校 长很久才得到这个机会的,我可不想他们两个给我添乱子。” 他们来到了治疗师的诊所里。他们看到阿茜正在院子当中挥舞着蓝魔剑,克荷 林则是她的陪练对象。阿曼达和科莱妮正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 “阿茜,你恢复得如何了?”贝伦问。 “我已经完全好了,就像这把剑一样。”阿茜兴奋地说,“地底侏儒工匠的手 艺还真不错,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老实说,我光是看他们拉风箱和锻打的技巧就吓了一跳,他们是很厉害,比 起我的父亲也不遑多让。”克荷林说。 奇鲁亚说:“要是大家都有空闲时间,我想带你们去魔法师学校的实验室里看 一些东西。” 这是一幢从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的房子。要不是门口悬挂着显眼的门牌, 别人拿着地址还真不容易找到这里。大门比寻常人家的还要低矮,平时都是虚掩着, 门板上油漆脱落,斑斑驳驳。推开门才发现里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房间都在左右 两侧分布。原来这幢房子是长形的,从正面当然看不出房子内部有多大空间了。 埃特已经在实验室等候他们了——实际上,这个炼金术士是迷上了这里的一切, 对全套坩埚和天平都爱不释手,正在到处询问这些器材是找谁订做的。他们来到实 验室门口,埃特也刚好从走廊里走过来。 “舅舅!贝伦,你们都回来啦!” “埃特,你没有乱动橱柜里的那些药剂吧?我真担心你一不小心把整幢楼房都 炸塌呢。” “舅舅,你的这条恶毒的舌头什么时候才能割掉啊?” “回到瑟都芬,总是管不住自己,想说一两句恶毒的话嘛。”奇鲁亚笑着说, “我们赶快进去吧。” “幽灵剑士的盔甲就放在里面?”贝伦问。 “是的。” “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要是幽灵剑士突然复活过来怎么办?” 奇鲁亚被贝伦吓出一身冷汗。这的确是校长的疏忽呢。一想到突然站起来的铠 甲舞动长剑,把实验室里的人都砍死砍伤,魔法师学校的元气恐怕二十年也没法恢 复过来。 幸好铠甲仍然好端端地躺在实验台上。那副铠甲其实已经分散了,表面也龟裂 了。奇鲁亚指着胸甲上的一个大洞对大家说:“这是一名骑士用铁矛刺出来的洞。 一般人用长枪根本无法伤害他们,必须借助战马高速奔跑所产生的巨大冲力。这个 幽灵剑士同时砍断了马腿,骑士摔下来,生生被它用剑杀死了。另一个骑士在马上 用钉锤猛击它的头部,把头盔打飞了,它才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大家在幽灵剑士的头盔上看到一个凹坑,正是受到钝器击打的痕迹。 “这么说来,收拾一个幽灵剑士是很吃力的?”克荷林对整套铠甲兴趣浓浓, 心里在想,自己若是与这么一个敌人相遇,他必须使出多少力量来消灭对方。 “这样一个怪物抵得上二三十个凡人。”奇鲁亚说,“但是四百个训练有素的 正规军士兵,几乎杀不死十二个幽灵剑士,自己反倒死了三十多人,伤了一百人, 这队士兵的水准也太……如果是我指挥,我几乎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对方消灭干 净。” “舅舅……”埃特拍了拍奇鲁亚的肩膀。 法师咳嗽了一声,说道:“我今天叫大家来,是想让大家都见识一下这种怪物, 让心里事先有个准备。这种怪物究竟有多强,因为资料上记载的不多,所以现在需 要我们一起来评估一下。” 克荷林向阿茜投过去关切的目光,看到她全身颤抖。克荷林轻声说道:“阿茜, 在你父母亲遇害的那天,这种幽灵剑士好像也出现过。” 阿茜咬牙切齿地点点头。“这个该死的巫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阿茜说。 “不要生气,阿茜。”奇鲁亚说,“报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是我们行事不能莽 撞,否则我们的行动无异于白白送死。” “我只想知道一点——我们什么时候出发?”阿茜说。 “决定权不在我,在老天。”奇鲁亚说,“现在正值冬季,什么时候天气好, 什么时候我们就可以动身。不过,学校里研究气象的学者告诉我说,最近几天冷空 气活动频繁,夜里霜冻很严重,我想我们只能等到元旦之后了。” 克荷林拍拍阿茜的肩膀,劝她不要太着急。阿茜凝神考虑了一阵子,说:“好 吧,就等到元旦以后。但愿巫妖不要再跑出去。” 贝伦一直在抚摩那套铠甲,用心收集从指尖传来的触感。奇鲁亚注意着他的动 作,后来法师问:“怎么样,贝伦,你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还是说,你已经知道 了这些幽灵剑士从前的来历?” 贝伦点点头,说道:“根据我们精灵族的文献记载,在诸神与巨人大战之前, 尘世间的人类王国是以克雷斯特古城作为他们的首都。我从铠甲上感受出久远的年 代和强大的力量,我猜,这些幽灵剑士曾经是古代王国的御林军。” “御林军?是不是国王直接统辖,在战场上负责保护国王的军队?”阿曼达问。 “基本上是这样吧。” 奇鲁亚又低头研究了一会儿头盔。“御林军……”他喃喃着说道,“嗯,我应 该写在我的报告里,给校长看看。” 他们又讨论了一阵,决定充分利用这段时日休养。元旦过后他们就出发去古城。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