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03在东克雷斯特平原上有一座巨大的石头城堡,它建于一百三十余年前,是典 型的后战争时代的产物。建造这么一座城堡,一来可以控制广大的东克雷斯特平原 ;二来可以防御克雷斯特古城的怪物暴走,因为很早以前就有消息说古城已经成了 怪物们理想的安身之处;三来可以暗中监视瑟都芬城里的那些法师们——国王老是 怀疑富于智慧的学者对他怀有二心。当地人把这座城堡称为克雷斯特要塞。 这个要塞能够容纳最多一万五千人作战。平时,要塞里总是保持着一个满员的 大兵团。城堡的地下室里储藏着丰富的物资,即使被敌人围城,也可以支撑两年。 此外,在城堡周围的各个方向上,都设置了规模不等的哨所,国王的军队像是 撒开了一张大网,笼罩了整个平原。 贝伦一行人沿着官道,来到了一个哨所前面,他们被一小队士兵拦住了。 “你们这些人,到底要去什么地方?”队长模样的人盘问着他们。 奇鲁亚回答说:“我们受了瑟都芬魔法师工会的委托,要去古城附近调查一些 事情。” “你的说法可真新鲜,我们怎么没有接到上头的通知?”队长说,“最近古城 一带很不安宁,我们正在和怪物打仗。上面有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古城地区, 违犯者都要抓去关禁闭。” “这是工会的临时委托,很紧急的。”奇鲁亚陪着笑,“我们接到任务就立刻 出发了,来不及要一份文书。你看,我不正是一个魔法师吗。再说了,前些天我刚 去过一次古城地区,那时也是通过这个关卡,守关的大人并没有拦着我。” “那是他玩忽职守!你说,那天守关的队长是谁,我向将军大人汇报去,让他 降职!”步兵队长很粗暴地说。因为除了奇鲁亚和埃特,其余的冒险者对他没有半 点儿卑躬屈膝的意思。这个队长火大了。但是当他仔细看了看女孩们的容貌,他的 心思就完全跑到她们身上去了。 “总之你们不能过去。我怀疑你们敌国派来的奸细,想要从古城地区逃出国境, 弟兄们,快把他们都包围起来!” 那些士兵老早就在等待队长下命令了。他们立刻占据前后左右四个方位。他们 人数不多,但是一个个都趾高气昂,大概是因为平日里被长官训斥惯了,所以想从 平民身上找回一些自尊。 队长伸手抓住阿茜的手臂,一边说:“走,都跟我进屋去,我要仔细盘查你们。” 阿茜一把甩开他的臭爪子:“滚开!你这人竟然对一名贵族毛手毛脚,真是放 肆!” “你说你是贵族?谁能证明?”队长恶狠狠地说,“我倒怀疑你们都是些风尘 女子。你们是不是在别的地方作奸犯科,想要逃去某个地方避难啊?” 阿茜刷地拔出长剑,她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他们贵族向来是很看重名誉的, 至死也一定要维护自己的名誉。“你这个下等士兵,知道侮辱贵族将会是什么下场 吗?” “反了!反了!都给我拿下!”队长大喊。阿茜不等对方出手,就率先向队长 抢攻过去。队长来不及拔剑,多亏旁边的士兵用剑挡住了阿茜的招式,队长才没有 受伤。这个突然的变故不但士兵们意想不到,就连冒险者们也大吃一惊。他们来不 及多做考虑,纷纷亮出武器加入战斗。奇鲁亚心里叫苦,嘴上大声说:“大家请冷 静!请冷静!”但是大家还有机会冷静得下来吗? 于是奇鲁亚只好又说:“大家小心点儿,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卫戍部队的脓包出乎他们的意料,只一会儿士兵们就不大抵挡得住了。从哨所 里又跑出来几个人。队长倒是聪明,大叫着:“你们赶快去点燃烟火!二级战报, 让总部派两个连队过来!” 士兵们一听说有援军,顿时勇气大增,勉强坚持了下来。 阿茜久战不胜,心里很烦躁。要不是奇鲁亚要他们手下留情,她早就把对方身 上戳出十几个窟窿来了。她对他们留有余地,他们却出手狠毒,不留半点儿情面。 过了不久,远方灰尘滚滚,像是有骑士们向这边疾驰而来。 “我要杀了这些家伙!”阿茜恼怒地说。 克荷林连忙劝她不要那么做。混战中法师没有办法施法,只能依靠大家的拳头。 克荷林打晕了两个,贝伦打晕了一个,然而剩下的对手还是很多。 骑士们已经来到战场上,将冒险者们团团围住。一个人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双方都放下武器来。 克荷林偷偷打量着这个发号施令的人。忽然他越看越觉得这人很眼熟,好像以 前曾经见过面。他还不是很确定,就让科莱妮帮忙辨认。科莱妮看了几眼,惊奇地 说:“那不是皇宫里的萨菲罗斯大人吗?” “萨菲罗斯大人!”克荷林出声喊道。 贵族骑士策马走过来,仔细端详着几个冒险者的面孔。后来他欣喜地说:“这 不是克荷林和科莱妮吗?”一面连忙翻身下马。他把缰绳交给旁边的属下,快步来 到大家跟前。 “向尊贵的仕女们致意,愿你们的容颜永远如玫瑰般娇艳!”萨菲罗斯温文尔 雅地问候道。 “大人好!”阿曼达掩着嘴巴轻轻笑着。她不大懂得上流社会之间的那些礼仪 和问候礼。 还是贝伦替她说:“向萨菲罗斯大人致意,愿无上荣耀永远与您同在!” “好说,好说。”萨菲罗斯向他们微笑,“克荷林,你们这次又是在执行什么 任务?是胡里奥代院长委托的任务吗?”他问。 克荷林便顺着他的话回答:“嗯,是的。我们现在要调查的事情,跟首都发生 的那些事有些关联。” 这个时候,步兵队长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因为他从萨菲罗斯大人对冒险者 们的和颜悦色察觉出来,他跟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于是队长心里直叫苦。 萨菲罗斯点了点头,说:“王后殿下曾对我说,你们几个是办事精练的人才, 她很想重用你们呢。”他回过头面对着哨所里的士兵们,脸色却阴沉下去。“到底 是怎么回事?”他严厉地问。 “大人,小的……小的只是一时迷糊,怀疑错了对象。”队长连忙回答。 克荷林不想给他们自己树立太多敌人,于是说:“我们之间存在着一些误解。 这个队长也是尽职尽责,不愿放我们过关,由于大家都不够克制,所以发生了小小 的冲突。” “小小的冲突?”萨菲罗斯盯着队长的眼睛,从牙缝里蹦出这一个词组来, “克荷林,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有人检举说,古城地区的戍守兵团军 纪散漫,官兵毫无斗志,国王陛下派我前来严整纪律。近来古城的怪物活动频繁, 让这么一支吊儿郎当的部队来守卫我国西北的门户可不行。”他一一扫视了在场的 步兵,说,“我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部队的风气比我原来预想的还要糟糕。” 萨菲罗斯正要提出更多的批评,这时有一位从克雷斯特要塞赶来的斥候,向萨 菲罗斯带来了紧急战报。原来又有一队幽灵剑士从古城里流窜出来,袭击了伯兰度 哨所。卫兵们抵挡不住,只能点燃烟火,一边四处逃开。幽灵剑士并不追杀逃跑者, 而是继续向着瑟都芬的方向快速前进。它们和几天前的那一批剑士一样,打算突破 层层守备。 “又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萨菲罗斯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对方究竟要搞什 么鬼?” “它们距离这里还有多远?”他问斥候。 “按照它们的行进速度,应该又突破了两个哨所,已经离这里不到五里地了。” 斥候说。 “这些窝囊的士兵,连半分钟也牵制不了。”萨菲罗斯说,“先生们,女士们, 我很抱歉我必须离开了,前方的战场需要我去指挥。” “我们也去!”克荷林说。但是萨菲罗斯已经等不及了,丢下一句话就率队出 征了。上百对马蹄一齐践踏大地,发出很雄浑的声音。“你们想来,就问哨所的人 借马吧。”他留下的话是这样的。 “大人,请问您的哨所里有多少战马?”克荷林转过身问。 步兵队长已经对他们一行人非常忌惮。队长毕恭毕敬地回答:“一共有四匹可 用。” “我们先借用一下这些战马。” “没问题,我这就带你们去马厩。” 因为只有四匹马,所以克荷林、阿茜、科莱妮和奇鲁亚前去观看战事,其他人 留在哨所里等候消息。这时步兵队长已经是一脸的谄媚相,慌忙不迭地捧出哨所存 放的最好的葡萄酒来招待他们,一面请他们坐在舒适的椅子上,自己却站在一旁点 头哈腰。按当时军队里的规定,酒和面包的分配是一样有详细的规定,因为部队里 都是男人,而男人爱酒,所以葡萄酒便成了最有效的犒劳将士的军需品。军中的葡 萄酒也分为三六九等,队长拿出来的酒虽然属于中下品,却连队长自己平时也舍不 得喝,可见此时他对他们是非常敬畏了。 且不说哨所里的这几个是怎样享受骑士级别的招待。我们看看前线是什么状况。 克荷林他们快马加鞭,总算是赶上了萨菲罗斯。骑兵队派出了跑得更快的轻骑斥候, 没几分钟斥候的马就跑回来了,人却不见了踪影。荒原上灰尘滚滚,只见远方隐隐 有一队士兵跑来。等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队暗红色的套在鬼魂身上的盔甲。 幽灵剑士提着双手大剑,幽灵射手挽着钢弓,以严整的队形向他们发起冲锋。 萨菲罗斯将马鞭一挥,骑兵们分作两队,向左右两侧伸展开去。幽灵射手们拉 开强弓,第一波齐射就把五个人射下马来。幸好幽灵射手只有十个,要是它们人数 再多一些,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骑兵们一齐向敌军掩杀,刹那间双方就绞在一起。骑兵们因为有了经验,凭借 马背上居高临下的优势以及战马高速奔驰的冲击力,纷纷用狼牙棒来打击对手。幽 灵剑士却也不是好惹的,它们将大剑一挥,马腿就被斩断,骑兵们跌落在地,被幽 灵剑士轻易地夺取性命。 一阵简短的混战之后,敌人被消灭了七个,而己方却损失了不下二十人。 萨菲罗斯一直阴沉着脸色,对敌人的强悍感到震惊。这就是古城的怪物?这就 是上一个朝代的幽灵?起初他小看了这些幽灵剑士和弓箭手,以为它们和虎蜥人之 流一样,再强也不过是个怪物,敌不过正规军的冲击。现在看来,同等数量的骑士 团部队,在这些怪物士兵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幽灵们有三十来个,而萨菲罗斯的属下则超过了一百人。但情况对他们仍然非 常凶险。萨菲罗斯抽出马刀,准备亲自上阵作战,这时奇鲁亚说:“大人,您大可 不必惊慌,我有对付他们的办法。我将会施放威力巨大的火球术,届时请您指挥大 家退开,以免我伤到自己人。我现在要施法了,请你们大家保证我不受到干扰。” 奇鲁亚抚摸了一下马脖子,确定自己的坐骑正处于镇定的状态。他吟诵起咒文 来。这条咒文很长,并且很耗费精力,要是中途被打断一次,尽管可以重头再来, 威力比起第一次却大打折扣。克荷林和阿茜都紧张地在他面前护卫。忽然法师睁开 眼,克荷林察言观色,便对萨菲罗斯大声说:“大人,就是现在!”萨菲罗斯挥动 令旗,战斗中的骑士们立刻退开。 战场上出现一片中空地带。萨菲罗斯把自己暴露在了对手面前,于是幽灵剑士 们径直向主帅冲过来。正当这个关头,奇鲁亚奋力甩出了一把蝙蝠粪与硫磺的混合 物,接着将魔杖向前一指。法术触媒在怪物群中猛地爆炸,地面上顿时冒出一个巨 大的火球。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着翻滚不止的热浪向人们袭来,战马掀蹄,士兵惊 魂,人马嘶叫不已,都被如此强大的威力镇住了。 然而只有一半的红铠甲被炸坏。另一半的幽灵剑士从火场中杀出来,等到惊呆 了的骑兵们反应过来,结阵截杀它们,已有两个幽灵剑士杀到了萨菲罗斯跟前。萨 菲罗斯急忙策马退却。在大家的惊呼声中,阿茜的快剑已向一个剑士斜砍过去。 令人惊奇的是阿茜的剑轻易就给幽灵剑士造成了重创——红盔甲的左肩部被划 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处吱吱作响,仿佛熔化了一样。原来阿茜的这把蓝魔剑, 因时常用圣水来擦拭剑刃,久而久之,变成了对付恶魔与不死系怪物的神兵利器。 另一个幽灵剑士却被克荷林的战马挡住。幽灵剑士削断战马的前腿,随着凄厉 的嘶鸣声,战马向前跪倒。克荷林顺势往地上一滚。幽灵剑士将大剑迎面挥来,克 荷林以战斧抵挡。双方硬拼起力气来。 阿茜不愧是豪门贵族的子弟,坐在马背上也像站在地上那么灵巧。只见她用连 续不断的快攻笼罩着她的对手。她每击中对手一下,让人心里直发毛的声音都响起 来。阿茜在幽灵剑士身上砍出十七八个剑伤,看看对手的倒下已然成为定数,阿茜 便对克荷林大叫道:“克荷林,坚持住,我来帮你。” 克荷林脸上微微一红,不太情愿在一个女孩面前示弱,尤其这个女孩还是他心 目之中的女神。克荷林大喝一声,双臂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战斧砸向他的对手。只 听“当”的一声巨响,幽灵剑士的铠甲上凹陷下去。怪物向后仰倒,克荷林更是趁 胜追击,战斧上下飞舞,一鼓作气把面前的红铠甲砸个稀巴烂。竟没察觉,自己的 双手已被木柄擦破了表皮,变得血肉模糊,甚是恐怖。科莱妮连忙给他治伤。 剩下的敌人不足十个了。骑兵队以压倒性的力量对它们展开猛攻。当阿茜的宝 剑劈开最后一个剑士的头盔,地面上就只留下满地散落的铠甲。幽灵剑士们一旦凝 聚着那些头盔护腕等等部分的邪恶力量被人打散,铠甲里保护着的鬼魂便灰飞烟灭, 而铠甲也就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 “把阵亡的士兵都带回去埋葬。”萨菲罗斯简短地说了一句。大家默然。不过, 萨菲罗斯在掉转马头时,对阿茜微微一笑,似乎是在赞许她手中的那把利刃。他们 还在首都的时候,萨菲罗斯已经见识了这把剑的威力;如今这把魔剑又变得更厉害 了。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