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05“这座城市真大啊!” 第二天,当他们小心翼翼地穿行在一个个街区之间,把自己的身形藏在倒塌的 大理石柱、干涸的喷泉池子、枯萎腐朽的千年古木后面,阿曼达发出了赞叹。尽管 他们有很明确的目标,而不是一座一座房屋挨个儿地侦察,但是走了老半天他们也 没到达目的地。 正因为城市太大,他们才分成两队。绯罗四人组依旧是编作一队。那四个人究 竟是去找巫妖还是去挖宝藏,谁也说不清楚。不过阿茜打从知道藏宝图上的秘密开 始,就不再抱有指望他们的心理。他们帮忙也好,不帮也好,她都无所谓。 贝伦说:“从前族上的长辈告诉我,克雷斯特作为一国之都,在全盛时期曾拥 有二十五万人口。这是个不小的数目啊!我们整个森林里的精灵加起来,也还达不 到二十五万的一半!” 从宽敞的街道和规划得秩序井然的居民区、市集、集会和游乐场所,可以想象 出千年以前这座城市的繁华景象。那个时候,大街上一定满是游人,他们盛装打扮, 去参加新年的游园会。国王和往后一定会乘上四匹纯色骏马拉着的豪华大车,沿着 市内的纵横干道游行,让市民一睹统治者的风采。那个时候,人们会拜服在街道两 旁,在国王的车仗方阵经过的时候,齐声高呼“吾皇万岁”吧。 但如今,大道两旁的人行道上已经是杂草丛生。野草见缝插针一样地从石头方 砖之间的缝隙里生长出来,即使在冬季里,它们看上去也是生机勃勃。大约也只有 生命力最顽强的生物,才能在这座死城里面存活吧。有人心里这样想。 贝伦早晨起来时,又掏出五色的石子抓在手里,意思是从石头里获得指点。大 家越来越觉得这个占卜魔法很玄乎,到底灵不灵光,大家都有所怀疑。石子启示贝 伦,巫妖有可能在西北方向的某一个大建筑里。可是西北方的重要建筑物很多,有 皇宫,有修道院,有皇家大图书馆,巫妖到底在其中的哪一幢房子里,贝伦也说不 清。 他们时刻保持着警惕,在前往大修道院的途中,不忘从每一所房屋的窗户查看 里面的情况。 “前面有一座了望楼。”克荷林对贝伦说。 那是从前的首都警备队为了防范火灾发生而建起的了望楼。 “爬上去看看!”贝伦说。 克荷林爬到上面张望了一会儿就下来了。大家迫不及待地询问他,在那上面看 到了什么景象。 “这附近没有什么怪物。远的地方我就看不清楚了,但是我看到了一些活动的 身影,它们聚集在骑士团的校场上,数量不少。” “大概是那些幽灵剑士吧。它们已经开始筹划战争了啊。”贝伦感叹道,“今 天是什么天气。” 阿曼达抬头望了望天空,说:“今天是阴天,看不到太阳。” “这天气对邪恶的怪物们很有利,说不定它们会流窜到大街上来。”贝伦说。 他们顺着道路直走。前方有一条商店街,街道的两侧都是大大小小的店铺。所 有房顶都是一样高,在房顶上搭建了支架,许多藤蔓密密麻麻地爬上支架,构成一 块巨大的遮阳棚。在夏天,火辣辣的阳光便无法烘烤商店街上的游人。即使下起大 雨,人们也可以悠闲地在大街上漫步,不必担心倾盆大雨会把他们浇成落汤鸡。 但是现在,这个遮阳棚下的阴暗地带也成了怪物们甚是喜爱的活动场地。因为 是一条近路,他们就没有多做考虑,闪身走上了商店街。领路的人是克荷林。他竖 起耳朵,没听到什么动静,便以为商店街也和其它地方一样安全。 他们一边走,一边感受这座城市的繁盛。冷不防地,忽然路边房子的大门被 “咣”地撞开了。木质的大门早已经腐朽,门栓上的铁钉脱落出来,于是大门摔在 地板上,发出摔碎一般的声音,激起厚厚的一层灰尘。 是僵尸! 六个皮肤泛着绿光的僵尸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前面三个,后面三个,形成夹 击之势。商店街本来就很窄,这些僵尸并排站着,双臂一张,就把他们的去路拦住 了。 “原来你们早就埋伏好了。”克荷林徒劳无益地对僵尸们说了句话,对方也听 不到。他把战斧在手中掂了掂,身体微弯,把重心放低,摆出一副即将发起猛烈冲 击的架式。这是典型的矮人战士的迎击姿态,从前他的养父莫瓦林就经常给他做示 范。克荷林的作战技巧与莫瓦林一脉相承,但在其中又融入了高个子人类所具有的 优势。 僵尸们看到活物,显然非常兴奋,嘴里发出干燥刺耳的摩擦声。它们迈出缓慢 的步伐,向冒险者们一步步进逼过来。 “小心它们的指甲和牙齿,上面都有毒!”科莱妮提醒道。 话音刚落,阿茜已经冲上前去,挥剑斩向僵尸们的臂膀。若以僵尸们像蜗牛一 样的反应来作参照,阿茜的动作简直是快如闪电。僵尸们根本无法抵挡她的剑招。 在地底侏儒贝奥武夫手里重生的蓝魔剑更是僵尸们的克星。不一会儿,阿茜就把这 几个僵尸都放倒在地上。克荷林终究是慢了一步,一点战绩也捞不上,最多只是给 阿茜掠了一下阵脚,帮她补上破绽。 “它们死透了吗?”克荷林踢了几脚地上的尸体,“科莱妮,你来帮我确定一 下。” “它们身上的邪恶气息都被阿茜给消灭干净了。”科莱妮下了结论。 “刚才是我疏忽了,害得我们大家的行迹被敌人发现了。”克荷林抱歉地说, “贝伦,你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其他人也开始担心起来。 贝伦却笑了:“没关系的。我想,这里的僵尸还没有聪明到具有人类一样的心 智,巫妖也还没有神通广大到可以预知我们的一举一动。” “贝伦说得对,我们不要慌张。我们一慌张,就自己先乱了阵脚了。”阿曼达 附和道。这番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显得有些稚嫩,因为她的外表不像是能说出深 谋远虑之话的人。但是她的话也很有道理。 “再穿过两个街区就是大修道院了。”克荷林说。 “这回我们要当心点儿。”贝伦说。 不久以后,他们站在修道院灰白色的围墙下。不管里面还是外面都是一片寂静。 正是正午时分,天空开始放晴了,他们稍微感到了一些暖意。在这之前,他们无论 走在城里的哪个角落,脊背上都是凉飕飕的,禁不住想要发抖。 阿茜踩着克荷林的肩膀,爬上围墙窥探里面的状况。她把整个庭院扫视了一遍, 说:“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沿着围墙走,来到大门前。两扇铁门早已是锈迹斑斑,但没有锁住。克荷 林便要伸手去推门,贝伦止住了他的动作。 “门上早已生锈了吧?”贝伦问。 “是的。还结满了蜘蛛网。” “我有些怀疑巫妖可能不在这里。不过我们还是从围墙上翻过去看一看。” 围墙虽高,冒险者的身上却带着各种攀爬道具。其他人先踩着克荷林的肩膀爬 过去,然后他们再丢过来一条绳索,让克荷林也顺利地翻过围墙。 他们先绕着建筑物走了整整一圈,经过每个窗口都向内张望几眼。什么怪物也 看不到,什么奇怪的响声也没有。 阿茜不耐烦地说:“我们干脆进屋去吧。” 他们撬开一扇落地窗,进入一个看起来像是会客室的大房间里。千百年前,宗 教领袖们就是在这里会见各地政要的。三面墙壁上都有精美浮雕和壁画,桌面上的 一切摆设无不与宗教人物相关,比如银质杯子就会做成圣杯的模样。沙发上盖着厚 厚的布,上面已经满是灰尘。 从会客室里出来,进入一条幽暗的回廊。没有照明,众人只能撞手撞脚地前进。 “要是奇鲁亚也在这里就好了,他的魔杖能发光。”科莱妮说。 “你忘啦,我们随身带着蜡烛。”阿曼达对她说。 贝伦说:“去取一个蜡烛支架来,免得烛油流下来烫伤了手。” 烛光照亮了前后左右,也能让大家的心情更安定。克荷林一手高举着烛台走在 最前面。回廊两旁净是房间,仿佛无穷无尽。而且回廊很长,他们走了好好些时间 也没有走到尽头。这座修道院实在太大了,像个宫殿一样。后来他们总算进入一个 大厅里。 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腐臭的气味,很让人恶心。正对面的墙上开着一些窗口,但 是都开得很高,光线透射进来,亮度还远远不够。克荷林看到这些窗口,就说: “我们来到修道院的背面了。” 他们面前有很坚固的铁质扶手。这个大厅不知是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构造, 即分为上下两层。大厅下层泛着亮光,阿曼达便好奇地走到扶手前,俯身去看。这 一看不禁叫出声来。 “下面是什么?”大家也也把脑袋伸出去,结果他们无一例外都吃惊不已。 “你们看到了什么?”贝伦问。 “天啊!下面很深很深,是一个大坟场!我看到了一个一个的十字架和墓碑, 许多身影在坟场上走来走去。”阿曼达被下面的景象吓着了,声音很厉害地颤抖着。, “我们赶快出去吧,要是怪物们爬上来,那怎么办?” 科莱妮搂着阿曼达的肩膀,叫她放心。“这附近没有楼梯,它们是不会走上来 的。”科莱妮不愧是仙迪雷拉大教堂的牧师。 “你们都别出声,让我听一听。”贝伦说。众人于是屏住呼吸。贝伦把右手贴 在耳背上,以便更多的声音能传入他的耳朵里。大家也跟着侧耳倾听。不知那是他 们的幻觉还是真实,他们听到了沙沙沙的脚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当室外刮起大风时, 从窗口那里便传来呜呜的风声;空气中仿佛游荡着无数的鬼魂,那呜呜的声音正是 它们在含冤而叫。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就连贝伦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我们赶快把其它地方检查完,不要在这里久 留。”看来他也害怕起来了。 两个小时后他们得出结论,巫妖并不在修道院里。他们白跑了一趟不算,还看 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悚画面。这个晚上他们一定会做恶梦的。 他们都是慌忙不迭地逃离修道院。跑过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他们才安下心来, 纷纷猜测为什么修道院内会有一座大坟场。 最后还是贝伦的推测得到多数人的赞同。“这一定是当年在战争中使用的魔法 造成了时空错乱,让本来就低于地平面的大厅更加下沉,然后一部分坟场变到了修 道院里。”贝伦说,“至于死人从墓地里爬出来,不用说,一定也是巫妖干的好事!” 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万万想不到,他们的行迹都落入了别人眼里。 -------- 西子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