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迪安 因擅自出海,一出船坞阿塔就遭到了警察的拘捕。在警局里陈述了前因后果之 后,警员们对医生的亡命暴行大惑不解,面面相觑。阿塔不再相信警察,也不再透 露内心的真实想法,和警察的对话使他觉得乏味而疲倦。 最后在交了擅闯船坞的罚金后,阿塔被释放回家。 壁灯泛着冷静的光,章鱼在自顾自地沉睡。阿塔躺在床上,小腿还在隐隐作痛。 医生的眼神好象仍在面前,深藏不露的阴冷,也暗示着一个悬而未决的谜。萨 萨恩主教的眼神也有着同样不动声色的冷,与索杰埃德医生的眼神竟有所吻合。 简单的生活忽然变得云谲波诡,阿塔仿佛站在一面魔镜之前。他不禁问自己: 还有什么是可能发生的? 阿塔想忘掉今天所经历的一切,象掸落灰尘一样地掸出记忆,可是他办不到, 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疑虑会总是如影随形着他,即便不是因为临危履险的警 觉,而只是因好奇心的驱使,他也会寻根究底。 他不是个深谋远虑或者说足智多谋的人,他有点莽撞,有点轻率,但是他热情 而执著,他从一个个恶梦中醒来,但是他并不怯惧。 影动纤香的卡妮亚玫瑰还在青娜的怀中摇曳吧?阿塔想,不知青娜怎么样了, 难道她也去找过索杰埃德医生?或者,她仍在慕亚圣殿里? “我想我有必要再去一次慕亚圣殿。”他对自己说,“看看萨萨恩主教大人还 有什么把戏。”他觉得萨萨恩主教有可能是这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里的钥匙人物。 他这样想着,伸手摸向了壁挂显示屏下的键盘。 崇高的光线仍静穆着布道堂明暗庄重的空间,阿塔独自站在其中,他环视大厅, 一个人都没有。他走出布道堂,拦住一个神职人员,问他萨萨恩主教在哪里,那个 人摇摇头,说主教不在此处,但他告诉阿塔,说如果你是主教的朋友,可以到主教 的居所——灵巫庄园去找他。 走下慕亚圣殿外的阶梯,阿塔想,那主教专于“邪技妖术”,他的灵巫庄园也 一定是机关重重吧?又如果,他说话时再次被迷了心神怎么办?他忽然想起了一个 人对他的忠告:“小心幻城里陌生的声音。” “哦,是的!”阿塔仿佛得到了解药般,他决定去找那个给他忠告的人。那个 人无疑是个先知,即使不是先知,也应该是一个有办法的人,阿塔想。 废墟中的那些怪人,各怀玄妙,他们对幻城里的秘密究竟知道多少呢? 阿塔觉得幻城之幻,越来越象是迷幻,而不仅仅是幻想。 他找来地图,打马急行,通过秘道很快到了凯尔斯山下。“那个流浪汉,怎么 才能找到他?” 此时是凯尔斯山的日落时分,山宁水静,虫鸣唧唧。马儿将他带到了山洞前。 但令阿塔惊愕的是,洞口已经消失了,好象山体自然愈合一样,洞口只余一弧 轮廓。一只死去的硕大蜘蛛悬垂在洞口,残存的蛛网上象是粘积着年深月久的灰。 阿塔打量着山壁,再无洞穴,他觉得不可思议,奇怪而荒唐。正凝神间,忽然 听见一种“嗡嗡”的声音逼近脑后,他一回头,只见一只黑色巨虫正飞冲过来,嘴 上的长刺象武士的剑锋,阿塔急忙躲开,巨虫扑了个空。那巨虫在空中一掉头,又 飞刺过来。阿塔勒动缰绳,马儿向后急退,巨虫越来越近,“地图”吓得四腿一跪, 巨虫擦着阿塔的头发飞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阿塔回头一看,“剑锋”狠狠 地插在了一棵树上,那巨虫拼命地振翅挣扎。 阿塔慌忙打马回返。“这里简直乱了套了。”他自语道。 他迅速地下山,天色已开始暗了下去。废墟的突然消失使阿塔疑中生疑。“那 些怪人,不知把废墟搬到了什么地方。”他想。 当行至浮桥边时,“地图”忽然抬起了前足,说什么也不肯迈蹄了。看看水面, 闪动着一些粼光,也涌动着一些微浪。 “噢,我应该说服自己,你是个好向导。”阿塔无奈地摸了摸马头。 他只好下马,自己过桥。浮桥似乎变得很不稳,晃晃悠悠地,踩一脚浸一脚水, 又象是不堪重负,每一块木头似乎都可能将他沉下去。好不容易走到桥心,惊人的 事情发生了:只见波面闪起一大片光,一群青面獠牙的鱼游了过来,开始疯狂地啃 咬桥板,“喀嚓”有声,速度之快匪夷所思,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前面的几块木板。 阿塔情知不妙,使劲跳过,拔腿飞奔,好几次差点跌进河里。踉跄地冲到对岸后, 他心有余悸地回看,白色的牙齿仍一群群地聚来,仿佛在嘲笑他。 “地图”的丢失使阿塔很沮丧,那被疯鱼啃光了浮桥的河将马滞留在了对岸。 这天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贯通。阿塔认为这是废墟“黑客”们的恶作剧,他捡 起一块石头扔向怪鱼们四散的水面。“混蛋!”他喊到。 流浪汉是找不到了,他思忖,是不是应该去灵巫庄园查探一下,探探萨萨恩主 教的底细?他在海底城里难道也是个教士吗?还是一个冒牌货? 他看看四野升起的星光,心想还是明天再去吧,这么晚了,那萨萨恩未必能在 幻城里出现,他的巢穴也恐怕是空的。 次日上午。 阿塔一用过早餐就来到了幻城。青娜没有来信,他有些不安。 他站在大街上。看着街道上悠游的行人,看着美仑美奂的幻城,有些感慨。一 切是那么优雅、平静。在这里,人们各寻所欢,各取所需。但平静的水面下又有多 少暗流呢?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但在这里却最有可能接近真相。他仍为丢失了地 图而耿耿于怀。他的目光落在摩亚修道院附近的一个祈祷堂,因为萨萨恩主教,他 对一切与宗教有关的东西都留意起来。 有零星的行人正走进这座祈祷堂,阿塔也信步走近,打量着这座建筑。 这座建筑与慕亚圣殿的气势雄伟比起来,则显得精致华丽,众神的浮雕环嵌在 墙上,鳞次栉比的尖塔密密地指着天空。 “先生,请让一下。”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阿塔回头一看,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正推着一辆轮椅车走过来,坐在轮椅里的 中年妇人向他微笑点头。阿塔也示以一笑,向旁边侧开,让他们过去。 “小伙子,你不去做做祷告吗?”妇人和蔼地问他,母亲般的口吻。 “哦,我已经做过了。谢谢。”阿塔说。 “是吗。今天主教大人要给我们宣讲《桑古福音》,”妇人仿佛自言自语道, “我可要去听听。”轮椅车驶了过去。 “主教大人?”阿塔一个激灵,“是萨萨恩吗?”他追上几步问道。 “当然是的。” “不!” “怎么了?”妇人偏过头来问他。 “听我说,太太,”阿塔把住轮椅,“不要听他的布道。那个主教是不怀好意 的,他会用迷魂术。相信我!” 妇人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真有这回事吗?” 阿塔点点头:“我经历过,差一点” “小伙子,”妇人微笑道,“主教是上帝的使者,上帝通过他的声音给我们希 望和安慰,他怎么会欺骗我们呢?” 阿塔不知该怎么说服她,妇人诚笃的神情固执的信仰让他无可奈何,他只有一 再重复着“相信我”。 妇人不解地摇摇头,执著地前去了。 阿塔想了想,大步地跟了上去。“必须阻止他们。”阿塔拿出付诸行动的勇气, 决定要与萨萨恩主教来个正面交锋。 进了祈祷堂,发现里面已坐了二三十个人,主教大人还没有来,他的“阴影” 还没有笼罩这些纯洁的灵魂。阿塔耸了耸鼻翼,走上布道台,对那些奇怪地看着他 的人大声说:“这里有个阴谋——萨萨恩主教是个会念咒的邪教士,大家不要上当! 离开这儿吧,先生们,女士们,请把我的话转告给其他的教徒!” 教徒们惊愕地望着阿塔,显然认为这是一个离经叛道的诬蔑。 “你在干什么?”不知从哪个门里出来的两个神职人员对阿塔呵斥道,其中一 个走上来把住了阿塔的胳膊,阿塔甩开了他的手。“我不是在耸人听闻,这是真的, 相信我!”阿塔对下面说。 一个深沉宏亮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是上帝的屋子,不是任你捣乱和胡说诳 语的地方。”阿塔一扭头,正对上萨萨恩主教的目光。 “把他请出去,”主教对两个神职人员说,然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愿上帝 宽恕他吧” “你是个别有用心的人对吗?”阿塔冷嘲道,“你的鬼把戏不知还要演多久?” 两个人上来箍住了阿塔的胳膊,阿塔挣扎了一下,被箍得更紧了。主教走上前 来,凝视着阿塔的眼睛,问道:“你好象无所不知?”他吟声说,“但上帝是彻知 你的,他也怜悯你。” 在座的教徒对阿塔发出了“嘘”声。“把他赶出去!这个异教徒。”有人说。 阿塔怒不可遏,他很想啐一口在主教的脸上。主教的不动声色中仿佛露出了一 丝微笑,他的眼睛凑近了阿塔几分,阿塔感觉主教的瞳孔好象闪烁了一下,象相机 的一个快门,而这闪烁的光一下子刺入了阿塔的眼睛,只一刹那,似乎掠走了什么。 阿塔的挣扎无济于事,两个人夹着他,将他“请”出了祈祷堂。 “放开我!”他拳头握得紧紧。那两个人象是遵命般地,将阿塔抛了出去,从 台阶上,飞抛到了大街上。阿塔的屁股重重地砸在石头上,石头如果有嗓子,恐怕 也会吃痛地叫一声。 “混蛋!”幻城的疼痛感应又来了。 “背运的人,我这儿有止痛膏,你需要吗?”一个躺在街角的懒汉同情地问他。 阿塔已无心理会他了,他一把摘掉头罩,气恼地仰在椅背上。 “沙仑!是我,阿塔。” 电话可视屏里的沙仑举起一个酒瓶,向阿塔醉醺醺地问好。 “你还好吗,沙仑?” “好极了——”沙仑口齿粘连地回答道。 “我可没你那么好,从昨天到今天糟糕透了,我发现了一个阴谋,你知道吗, 我差点被人暗杀”阿塔细辨小可视屏里沙仑的眼睛,发现他已经睡着了,酒瓶子横 在胸前。阿塔笑着摇摇头,本来他想问沙仑是否去过索杰埃德医生的诊所的。 “酒,是使人麻木的东西。”阿塔想,“但总比执迷不悟地受邪术教士的蒙蔽 好吧。”他想到那些无辜而虔诚的人,感觉到一种使命的意义,他不能坐视不救! 他想找到幻城里那道貌岸然的主教,扼住他的喉管,让他威风扫地,他想狠狠地揍 他,揍到他跪地求饶。阿塔轻率的冲动又占了上风。 或者,也应该让他尝尝飞出教堂摔落在地的滋味,阿塔想。 想到刚才的狼狈样,阿塔耳边忽然回响起那个最后的声音,刚才因为愤怒而忽 略了的声音,现在想起来,觉得那声音好象在哪里听到过。 再进幻城。 那个好心的懒汉已不在原地了。阿塔看着遭受过羞辱的祈祷堂,心里犹豫起来。 “再进去无非又是一场争执,自己势单力孤,说不定又要吃亏。”他看着懒汉躺过 的地方,回想着那个人的样子,在不经意中留下的模糊样子,居然有点象自己要找 的废墟里的“流浪汉”。“莫非”阿塔沿着街道向前走去,心想自己的鲁莽已经使 萨萨恩有了戒备,也许他已经想出了比索杰埃德医生更恶毒的办法来对付自己。但 阿塔随即一笑:这里是幻城,他又能怎样对付自己呢?“但如果”阿塔心中忽然起 了一个颤栗:“如果那主教用邪术驱使别人来谋害自己呢?” “不可能,不可能。”阿塔又随即释然了:“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走了很远了,“懒汉”连个影儿都没有。阿塔不想无功而返,他觉得一场较量 刚刚开始,他需要一些线索、一个帮手。他想起圣炬广场卖地图的老人对他说的话 :“你是一个需要呼唤与指引的人。” 他仰起头来,看着灿然的天空,他希望那光芒能抹去每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暗。 他感觉到那光芒的呼唤,仿佛那光芒的所在是自己的必达之境。 阿塔的肩突然被碰了一下,一个陌生的妖艳的女人把修长的玉指搭在了他的肩 头。阿塔奇怪地看着她。 “哦,我的甜心,”女人长长的指甲攀援在他的颈上,“有个人想见你。”她 媚眼如丝地看着阿塔,用唇风把话吹进了他的耳朵。 “是谁?”阿塔一下子想到了青娜。 “来吧,跟我来——”女人纤手一扬,引他向街边的一家店铺里,“你就会知 道的。”她神秘地眨眨眼。 “青娜,是你吗?”阿塔在心里憧憬着,他不禁露出了微笑。 这是一家售卖宠物的店铺。刚一进屋,就有两只粗大的手一左一右地抓住了阿 塔,并将他拖按到了一个桌子上,阿塔的脑袋被摁在桌面,脸紧压着桌布,几乎张 不开口。 “就是他!撒旦的影子,上帝的叛徒!”一个人说。 女人走到阿塔面前,手上多了一条吐信的小蛇。她亲了一口小蛇,然后对阿塔 温柔地说:“地狱会欢迎你的。”她将蛇头对准阿塔的喉咙。 “呃——噢——”阿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牙齿顶在桌子上发不出完 整的音来。他将手伸向头罩,想摘掉头罩。 忽然一个石子飞来,将蛇头打得偏在了一边,两个施暴的家伙好象受到了什么 袭击,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阿塔趁机滑下桌面,两肘向后一击,两个家伙“哎哟” 地弯下腰去。阿塔将桌子踢向持蛇的女人,转身向店铺外面跑去。 一出店铺门,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阿塔起身一看, 倒在地上的人向他咧嘴而笑,却正是他要找的流浪汉。 这时店铺里又追出来几个人,流浪汉迅速地爬起,扯住阿塔:“快跑!”他们 一起向大街上跑去。 “你好象在找我,对吗?”流浪汉边跑边问阿塔。 “是的。” 后面的脚步渐渐地追近了。突然,一个长条掷物从他们头上飞过,象箭矢般射 向路边的木牌,一条蛇的毒牙狠咬在木牌上,瘫软下来。 “小心!”流浪汉话音刚落,又有一条蛇飞了过去。 阿塔回头一看,两个手臂上缠满了小蛇的戴白头巾的男人正不依不饶地追来。 “我以为这里是天堂,却居然有人要杀我。”阿塔喘着气说。 “梦里也会有战争的。”流浪汉笑道。 “哦,对不起。”阿塔将一个躲避不及的肥胖女孩撞了一跤,那女孩看着不断 掷来的蛇,捂住眼在地上尖叫起来。 “我去过废墟,我以为你和废墟一起消失了。” “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流浪汉一指旁边,他们一起闪进了一个巷子。巷口 有一个摆摊卖兽角的,阿塔抓起摊上硕大的兽角,向后面的追赶者扔去,两个追赶 者被击得连连后退,阿塔和流浪汉乘机进了一扇门。将门从里面别上后,他们又一 起顺着长廊跑到了一个花园里。跑到了一个假山之后,他们才喘着气接连地坐下来。 他们不约而同地相望一眼。“我叫迪安。”流浪汉伸过手来。 “阿塔。”他们两手紧握在一起。 阿塔缓了一口气:“刚才差一点” “你很有勇气,”迪安说,“你为什么不摘掉头罩?” “我怕摘掉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流浪汉笑了:“那你不怕被毒死?” “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萨萨恩在这里可是个会呼风唤雨的人。” “他们怎么会识别我的?这里难道有电视?我上了通缉令?”阿塔开玩笑道。 “有病毒可以扫描你,并锁定你。我想那些教徒可能被装上了甄别器。”迪安 道。 阿塔回想起萨萨恩主教凑近他时瞳孔中微小的闪光。 “那杀掉我,又有什么用?他们能阻止我不重返幻城吗?”阿塔不以为然道。 流浪汉怀着一丝忧虑说:“杀掉你,他们会从你留在幻城的尸体身上,取走你 的眼球,然后提取出你的视网膜数据。我猜他们得到后会在幻城里封锁你的视网膜 数据。他们可是程序矩阵里的通天大盗。” 阿塔有点惊讶地看着迪安。 “那样你便永远不能登录幻城,你在幻城里便真的死了。”迪安微笑道。 “哦!我原以为废墟里的你们才是最厉害的。” “我们一直在暗中较量。那个萨萨恩,召集了一帮巫师,在废墟做法,毁掉了 我们的数据库。” “你们为什么要把废墟建成那个样子?” “为了纪念我们的家园,铭记战争带给我们的苦难”迪安的目光好象在追忆遥 远。 阿塔不太明白他的话。他也不太关心黑客之间的斗法,他只想弄清萨萨恩的真 正意图。 “我想你可能对萨萨恩的迷魂术有所知。”阿塔问他。 “幻城里已有传闻。我一直在跟踪他。” “那你知道索杰埃德医生吗?” 迪安摇摇头。 “他布道的时候,我睡着了,听见他让我去找索杰埃德医生”阿塔把发生的一 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迪安。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迪安的话里透着隐忧。他站了起来:“我早就感觉到 他们是有目的的,但是”他微微摇头,“我也只是觉得不安,并不确知他们具体的 计划。” “他们?!”阿塔思索着迪安使用的这个人称代词,仿佛对手是一群正在逼近 的鲨鱼,这令他感到了对手的强大。“如果是你,你也会那么做对吗?”阿塔想到 被自己穷追不舍而命丧海底的医生。 迪安点点头,说:“我和你一样,想为心里的这种‘不安’找一个答案,他们 对那些无辜的人做了些什么我们不得而知” “对了,你说萨萨恩召集巫师在废墟做法,”阿塔忽然想起那匹可怜的“地图”, “因为你们在调查他们?” “不错。我们曾在主教以及一些和主教经常接触的牧师们的住处撒了大量的蜘 蛛,尤其是在灵巫庄园。”迪安用两手比划了一个蜘蛛爬行的姿势,笑道,“是我 们特制的病毒,想用来监听他们的密谋什么的。” “后来呢?”阿塔好奇地问。 “没想到灵巫庄园的花粉毒死了蜘蛛,也被萨萨恩察觉到了我们的行动。他们 通过蜘蛛找到了废墟。” “原来如此。” “他们这样对付我们,只能说明他们害怕计划的泄露。” 从迪安的话里阿塔感到了萨萨恩们计划的不简单。“迪安,”阿塔仰看着他说, “你认为萨萨恩究竟有多大的阴谋,对我们的生活究竟有多大的威胁?”阿塔的话 象是询问,又象是自问。 “也许比你我想象的要可怕。” 阿塔心头一震。 “那该怎么办?”他问迪安,“报警吗?” 迪安一笑:“你不是说过警察不会相信的吗?”阿塔点点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那是一个你难以相信的事情,”迪安坐了下来, “两个世界的事情。” “不错,这是两个世界。但现在发生了关联。” 迪安轻轻摇头。 “那我们一起来查清这件事吧。” “应该称之为‘战斗’!”迪安说。 阿塔看着迪安。 “智者见诸未萌。我们应该抢在他们最终计划实施之前,打乱他们行动的步伐。” “不错。”阿塔握了握拳头。 迪安眼中充满热情地看着他,一种并肩齐志的信念感染着阿塔。 “我们的力量还是有限,但我们会尽我们所能。” “那我能帮你们做些什么?在这里我好象是一个无足轻重又无计可施的人。” 迪安微笑道:“我相信我的判断,从你第一次来到我们的废墟,我相信,你是 一个为命运而存在的人。要知道,你是幻城里第一个来废墟请教而不是猎奇的人。 你有自己潜意识里的使命,并足够执著。” 阿塔耸了耸肩:“谢谢。其实我并不太清楚我要做的。”一阵微风拂来,几只 斑斓的飞虫蹁跹地飞过。“我喜欢幻城,”阿塔伸手在空中抄了一下,没有抄到, “我没有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复杂诡秘的事情。” “我也喜欢这里。”迪安一只手垫着脑袋倚在假山上,“这里有着谁也无法复 原的美丽,是一个永远也无法复原的世界。” 他们一起沉默了下来。迪安似乎要比阿塔有更多感慨。 过了一会儿,阿塔想起了什么,他问迪安:“我在幻城里不再是自由的了,对 吗?如你所说的,我象一个靶子,在装上了甄别器的教徒们的视野里移动?”阿塔 打了个比喻。 迪安微笑:“看来得给你做一副隐形眼镜。” “隐形眼镜?” “其实是一个病毒防火墙,让那些甄别器感应不到。” “那太好了。” 迪安站了起来:“我该走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办。”他向阿塔伸过手去。 他们再次紧握住。 “后天来找我,到幻城的菲顿音乐厅,三排三座,记住了。” 阿塔想起明天要出海,便说:“我有公务在身,这几天恐怕没有时间来。” “那要找我的话,到菲顿音乐厅旁的一间有棕榈树的咖啡屋,你要叫一杯‘阿 奴伊’咖啡。” “阿奴伊。我记住了。” 他们松开了紧握的手,彼此有惺惺相惜之意。 阿塔疲倦地躺在床上,他关掉了四壁的鱼鳞灯。 青娜的身影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她抱指祈祷,嘴唇微动。她看着他,目光 仿佛来自遥远,但却直达他的心中。他对她微笑,心心相印的微笑,他捕捉她表情 中的每一分爱意。象神秘瑰丽的幻城中悄绽的花朵,这仿佛是生命的初芳,她来到 他身旁,带来心襟摇荡的热恋。 青娜一直没有发来信息,阿塔有点担心她。他很想见到她,让她知道这两天所 发生的一切,有点疯狂,有点莫测,有点麻烦。他想,她会相信吗?她还是仍着魔 不觉地听命于迷魂术的指示?阿塔越来越担心,他担心青娜会在迷魂术的操纵下身 不由己地做出一些无法想象的事情来,他意识到萨萨恩主教的迷魂术可以发出其它 的指示,而不仅是和索杰埃德医生的秘密勾结。一念及此,阿塔对迪安所说的“比 我们想象的要可怕”的话有了感知。 “我应该告诉青娜,我不想她有什么不测发生,尤其是令人难以承受的不测。” 不安的感觉又袭上了心头,并挥之不去地笼罩着,尽管阿塔知道,这种不安感 可能会以恶梦的方式陪他度过又一个深情难寄的夜晚。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