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迪墨那斯提族的精灵 菲丽尔稳稳地站在栏杆上,靠近独角鲸船首斜桅的左舷。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 着汹涌的海水,仿佛它捕获了闪烁的午日阳光的碎片。闪烁的灯光像夜空里的繁星 一样,一闪一闪的眨着眼睛。远处,她看见一小块深兰色的陆地,这指明有暗礁。 就在视线的尽头,她看见一座岩石隆起的小山,她知道这里密布着海蚀的洞穴。在 海底巨龙没有统治这里之前,是船舶停泊和与迪墨那斯提人做生意的地方。 据说,海精灵们居住的这块沉没的陆地,就在这暗礁和沙垄之间。 “我真希望能跟你一起去。”站在她身后几英尺外的布莉斯特说道。“我以前 从没有下过海,除了游过几次泳,这不算。我是说,从没看过海底王国,有海精灵 和其它的一切的东西。我认为,有一天你能教我施魔咒,我就能在水下自由地遨游。” 菲丽尔没有回答。如果拒绝,会伤布莉斯特的心,还会引出一大堆的“为什么”。 如果说是,这是不可能的。一旦她和帕林联手对付黑暗女王,卡岗那斯提精灵就会 返回南亚苟斯地区,把精力集中在对付格利德斯,或叫冰霜,人们称那条白色龙王。 如果有一天,龙能被驱除,菲丽尔想在奥尼莎布莱特沼泽地或者是白瑞尔的森林定 居下来。 然而,她未来的计划不能依靠在团体的其他成员的身上。她觉得离布莉斯特和 其他成员很近,尤其是达蒙。但是,亲近不能代替她独处在荒野的需要。 坎德人提高了她的声音,但还是想着也许会被冲刷船的巨浪声所淹没。“菲丽 尔,你认为某一天你能教会我……” 卡岗那斯提精灵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咸的味儿的海风,跳下海去。 “……怎样施魔法?”布莉斯特撇了撇嘴巴,拖着脚跟朝栏杆走去,只瞥见菲 丽尔的脚。不一会儿,卡岗那斯提精灵走远了。 很快海像蚕茧一样合在了一起。菲丽尔集中精力感觉海水冲刷她的皮肤,并把 注意力集中到咒符上,这个咒符能把她变成一种动物,这是在几年前学的。在此之 前,她已补充了睡眠,也积聚了力量。休息好是必须的,因为魔法是很耗体力的。 当肺需要空气时,她觉得皮肤有刺痛感。当卡岗那斯提精灵潜得更深处时,向 外突出的手臂的颜色在变黑,变成了泥土色。对水的感觉也不同了;她的皮肤也变 了:变厚,并且有弹性了。上衣也划出了体外,漂到了海底。 她的双手不见了,双腿也消失了,四肢变成了蛇行。它们在水里翻腾,推着她 的身子前进。她的肺疼起来,她便试探性的吞了一口水,还不行!魔咒还没有完全 发挥作用。她越发地集中精力,她的头连续撞击着。 菲丽尔她那蛇行的四肢变粗了,体内在逐渐的萌生——两边的手臂,与此同时, 她的肋骨也在噼啪地折断,变裂。 她潜得更深了,光线变暗,现在看起来黑蒙蒙的。她身边的植物很茂密,都把 茎和叶伸向水面,极力吸取着微弱的光线。她的四肢消失了。 她凌乱的头发,因她的巨变,随着身体的扭动向后散开,躯干在慢慢地变短, 变成了球茎状,与她渐渐张大的头,融在了一起。她的手指和脚趾也慢慢地变成了 千百个附着在肢体上小吸盘。这些吸盘是如此的敏感,以至于她在游动中,海底的 各种植物给她的各种各样的刺激。菲丽尔喘息着,这一次,吞了一大口水,进入了 肺里。这种感觉很奇特,水进入了她的体内,并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仿佛要把她溺 死了。可是她并没有溺死,她终于能在水里呼吸了。她的心在狂乱地跳动着,她极 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接受这次新的体验。 章鱼向白色的沙底游去。菲丽尔的新生的身体感觉起来又滑又有韧性,波动起 伏的触角把,她带入海底。吸盘接触到光滑的石头,粗糙的沙子,和一些柔软的植 物。要详尽这些感觉是不可能的。菲丽尔集中注意看地形。 她的新生的眼睛,不再需要渗入的阳光,很容易就能看清这漆黑的海底。颜色 还很强烈。她视野很广,但她很快就学会了聚光。她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右侧, 有章鱼和鱿鱼正贴着海底游着。还看见一条大鲨鱼在前面的远处觅食,正吸入一群 急跑的黑吸气鱼。菲丽尔心想,鲨鱼不会袭击她的。她太大了不会是它首选的对象。 菲丽尔继续向暗礁游去,边探究着四周的环境。海底突然向上倾斜,她连忙收 缩肢体,向前喷射着游去。海水在她周围冲刷,最后她终于能展开肢体,放慢脚步。 这里的珊瑚暗礁很凶险,菲丽尔惊奇的盯着它。在暗礁的底部,四处都生长着 茂盛的泰莱藻。在她附近的地方主要生长着绿色和黄色的麋鹿角珊瑚礁。她看到成 片的火热的珊瑚,有黄色的,白色的,而那些淡橙色的动物看起来就象是火焰。在 一些地方,因被海底的河床切断,珊瑚只有几码地;而在另一些地方,却延伸了几 百码地。 这里的鱼与珊瑚礁一样,五颜六色。一群蓝色的鱼在麋鹿角上方游过。盒状螃 蟹正往水面方向游着,一边游一边吞食着小鱼。有豪猪鱼,隐藏的螃蟹,看起来精 细叶状的蝎子鱼,还有脆弱的海星。她真希望同伴们也能看到眼前一片奇迹。她还 注意到一团白色的海胆,身上覆盖着许多的贝壳。不远处,有一只舌状软体动物, 正吃着成群的软珊瑚虫,身后留下了长条珊瑚尸。 她的触角推着她沿着珊瑚礁而上。有更多的阳光透射进来,这里的珊瑚礁的颜 色变得更鲜艳,像一道生命的彩虹。她一会沿着珊瑚礁的顶部游着,一会又沿珊瑚 礁的另一边地势较凶险沟壑而下。这沟壑像白色海底世界的一座悬崖峭壁。 菲丽尔收拢了她的触角,直射地游过,她向黑暗处扫去,除了看到随着水流有 节奏摆动的黑影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你认为水下有城市存在吗?”站在乌莎身边的布莉斯特问道。这时,乌莎背 靠着桅杆,坐在一盘绳子上。 乌莎点点了头回答道:“我相信有几座吧。” “那里有妖怪吗?” “他们被叫做迪墨那斯提族精灵。” “你见过吗?” 乌莎摇了摇头。 “你认为菲丽尔会找到地方吗?” “我希望她能。” “你知道,也许我们没有找对地方。海实在是太大了。”坎德人伸出双手,耸 了耸肩地说道。 “我相信瑞格是按照塔长所指的正确方向行驶的,”乌莎说道,“我们一定离 它不远了。” “可是,菲丽尔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坎德人的脸上显露出难以描述的忧 虑。她又接着说:“她已错过了午餐时间,要是她在吃晚饭的时候还不回来怎么办?” 乌莎笑道:“布莉斯特给她一些时间。她不得不找到迪墨那斯提,还得找到王冠。” 坎德人盯着乌莎的金色的眼睛,说道:“我希望她不要遇到龙。我记得西瓦娜 给我们讲过布莱恩的故事。” “菲丽尔会照顾好她自己的。”已走到布莉斯特身后的瑞格接道,“我更担心 龙会找到我们。我们是这一带的水域唯一的船只。这使得我们像一个坐标。龙知道, 来到这一水域的船只都沉没了。”他手里拿着望远镜。这台望远镜是用缟玛瑙和银 做成,还镶嵌着珍珠母。这是他在船舱里找到的一件航海珍品。接着,他又说道: “自从两周前,我们离开科尔以来,我还没看见过任何别的船。所有聪明的船长都 把船泊到了海岸上。” “你不需要担心龙来骚扰。”布莉斯特说道,“独角鲸号太小了,龙是不会注 意一条小船的。” 他正闭目养神,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突然,船向前剧烈倾斜,他赶忙站稳自己。 坎德人抱住水手的腿,以防滑下船去。 船终于平静下来。她松开了手,站稳自己,抬头看着他的黝黑眼睛说道:“你 见过迪墨那斯提吗?是一只海精灵,不是陆地上的那种。尽管它们不是同一种东西, 但名字一样。我知道你从没见过陆地上的那种。但是,你也许见过一个精灵。乌莎 曾告诉过我,海精灵能呼吸空气。你渡海到过安塞隆。我原以为你也许……” “没有。我从没见过。”瑞格把望远镜递给布莉斯特,说道:“你不介意轮流 站岗吧?” 布莉斯特露出了灿烂的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拿着望远镜,便往船尾走去。 古罗勒正在那儿教达蒙一些手语。 “谢谢你。”乌莎说道。 “没什么?”水手回答道,这时,他也笑了。又接着说:“我先去小睡一会, 晚上接着放哨。你也应该考虑休息一会。” “休息?”这时,伴着一串噔噔的脚步声,传来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阻止 黑暗女王返回之后,我们有大把的时间休息。”杰士伯受里提着一只帆布口袋走了 过来,后面跟着愤怒。 杰士伯把手伸进口袋中,拿出王冠,递给乌莎。她那纤细的手指,触摸着权杖 木制的表面,用拇指追逐着镶在上面的宝石,问道:“你真的还想再试一次?这些 天你一直在做这个。” “我知道。” “我甚至想你也许不能记起,因为是不是没有什么事情可记起了?” “你说起话来像布莉斯特。”她开玩笑似的说道。“不。精灵让我失去记忆, 是害怕节杖会落入坏人的手中,作孽。并不是他们不信任我和帕林。他们也相信我 们不会告诉任何人有关它的魔力。他们只是不想冒这个险。” 杰士伯坐在她的旁边,透过栏杆的间隔看着波涛,用手摸着肚子。他决定,乌 莎再也不会记起,就象他永远也克服不了晕船一样。 海底一直往下倾斜,水流变得更湍急。菲丽尔按照塔长所指的方向,继续游着。 这时,水变得更浑浊了,一是因为她潜得更深了,另一个原因是现在已是夜间。她 知道几个小时过去了,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要是独角鲸号再靠近一点,她就不需要游这么远了。可是,她和瑞格都不想这 样。听西瓦娜说,任何靠近迪墨那斯提的一切都会被淹没。他们都不想冒险失去船 上的任何人。 她的眼,在黑暗的阴影里穿梭,分辨出哪儿是岩石,哪儿是植物,哪儿是阴影 …… 这时,她停了下来。她的触角在沙上轻柔地摆动,使她能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前面几十码的地方,从海底升起了一个奇怪形状的东西,黝黑的,还有角,却不是 石头。 是迪墨那斯提吗?她琢磨着。她收缩身子,从两个珊瑚尖角挤过,游向一个巨 大的阴影。过了一会儿,她看清楚了,原来是一艘船的船骸。海底躺着一艘三桅杆 的帆船,桅杆朝着水面。帆布的碎片和绳索随着水流摆动,使得整个物体象一只巨 型的水母。 她的触角触摸着船边,能感觉到光滑的木制表面长满了粗糙的藤壶。她游到了 一个洞穴,滑了进去。这是一个货舱,漆黑一片。她分辨出柳木箱、绳卷,还有一 些木桶,上面刻着她不认识的文字。一具尸体完全被小红蟹覆满了。她还看到了其 他水手的尸体,所剩的肉体不多,大部分全被附近的生物啄食得干干净净。 她觉得不寒而栗,赶忙逃出了船骸,继续向前游。只见几十艘被毁坏的船只, 乱尸横称在海底:有大型的捕鲸船,有四、五根桅杆的划船,有帆船,小舟,还有 商船等等。所有的船只都变成了成千上万条鱼,龙虾和螃蟹的洞穴。当她小心地挤 过船的残骸时,注意到有的船已经沉了几十年了。那些最大的船只都被鲨鱼和鱿鱼 霸占了。这些船只的表面都长满了海藻,像披上了一层蓝绿色的毛毯。 帆脚上的绳索在水里摆动,像一条被栓住了的海蛇。一些笼子倾斜在甲板上, 一些栓在桅杆上,另一些缠在海藻爬满的绳索上。这里安静得阴深可怕。几条小鲨 鱼掠过了甲板,一群淡黄色的鱼游进了一个三桅杆的帆船。菲丽尔又看到另一条章 鱼,没有她那么大。章鱼的触角或卷或直地蜷在一艘划船的船体的一道缝隙中。 另外还有一些新近沉没船只的残骸。菲丽尔可以清楚地辨认写在船边上的船名 :海风号,巴力佛情人号,血海保提号,乐天女士号,还有库达宝石号。她的触角 领她穿过了甲板,来到了船舱。那里,那能感觉到被关在里面的尸体。 所有这些船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船体的侧边有一个洞,仿佛它们都遇到了浅 搁在危险的暗滩。可是,在这片深水海域里,没有暗滩,水面下也没有隐藏的尖削 的珊瑚礁。她很快意识到,这一定是龙干的。 现在,菲丽尔游得更快了。她想象着独角鲸号也步入了这一片墓地。她从船骸 的上面掠过,仍然,沿着倾斜的海底行进。这里的生命与别处茂密的生命相比,显 得很稀少。 最终,她看到了一片闪耀的灯光,她能肯定这就是水底王国。一群手掌大小的 热带鱼,游入了视线。这种鱼有着蓝色的下颌,半月形,粉红的尾巴。鱼儿们在这 座海底城市游进游出。穿过美丽的珊瑚礁,就是这座城市。菲丽尔的眼睛注视着尖 尖的、圆圆的屋顶,仿佛是能工巧匠雕刻出来的。它们有五颜六色:有耀眼的橙色 和绿色,有发光的白色,还有淡蓝色和黄色。灯光就是从这些屋子里射出来的,照 亮了整个城市,使它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饰有宝石的胸针。 这座城市位于水下陆地的边缘,坐卧于丘陵之间。这使菲丽尔想起了杯形的坐 落在手指山脉之中的帕兰萨斯城。白色的沙子延伸在其中。 她靠得更近了,她全神贯注与这种热带鱼。几秒钟之后,她感觉到身子在收缩 变小,她那褐色而有弹性的皮肤,被鳞片所代替。体侧是淡黄色的鳞片,背部是绿 色的鳞片,腹部是白色的鳞片。尾巴也伸出来了,眼睛移到了头顶,给她一个更宽 广的,令人彷徨不安的视角。她的新生的身子有角,是有尾巴的菱形,但只不过几 磅重。她的嘴唇圆又黄,象镶在眼睛底下的黄丝带。 她加入这群热带鱼,向城内游去。鱼儿们吃着散落在山间,和建筑物旁的珊瑚 虫。菲丽尔经过窗子时,能看见人形的影子,有些人影在移开前,还停下来往外看。 部分热带鱼游进了一个圆顶的屋子,她也跟了进去。对着城中心的屋子要小一 些。这些建筑物,有的是曲线形,像个拔地而起的角;有的看起来像倒转的花瓶; 还有一些像龙虾的尾,或是像海螺壳。建筑物的外面没有人。她继续和鱼儿们环游 这座城市,心想着住在迪墨那斯提的精灵们的城市是否也是这个样子。 南面的地方看起来像座公园。有布局美观的珊瑚礁,还有花匠精心种植的植物 和灌木。此外,还有许多雕像,但只有一座完好无损:一个高高的海精灵,胸前握 着一把三角叉。 公园过去便是一片废墟,这里有毁坏的痕迹。一排曾一度高耸的建筑物,现在 只成了一堆碎石。热带鱼儿们游到了这里,开始享用漂在上面像花边一样的海藻和 微生物。 菲丽尔本想和鱼儿呆在一起,希望它们能领她环游城市,最终能找到王冠所在 地。可是,鱼儿们没有显示出任何放弃大餐,离开的迹象。而她要赶时间。于是, 她游过了碎石来到一间圆顶的小屋,只有屋顶的一间房子点着一盏灯。她从窗口游 了进去,发现自己进入了一间卧室,墙上有一个发光的贝壳,照亮了屋子,一张吊 网床,栓在两根柱子上漂动着。另一边墙有一线橱窗。是由一张椭圆形的门,引入 小屋的。菲丽尔从门游了出去,只见有许多的椅子和凳子,被更多的贝壳照亮着。 家具是白色的镶嵌着珍珠。 当她觉得被什么东西摸了一下,吓了一大跳。她摆动着她的鳍,转过身来,眼 前站着一个淡蓝色的精灵。身后披着一头银白色的头发,穿着一件银色的短上衣。 首先,菲丽尔还以为精灵没有眉毛,但过了一会,她才看清,眉毛颜色太浅了,以 至有点看不见。 海精灵的手是网状的,她的耳朵向上竖着,眼睛又大又善于传情,暗示着热情 和善良。她的嘴唇是深蓝色的,一歙一合,在说着什么。威儿?薇儿——隆儿?菲 丽尔在她听见声音之前,已感受到因水的波动传过来的振动。可是,卡岗那斯提精 灵听不懂这些话。当海精灵说话时,一些只言片语,菲丽尔听起来觉得耳熟;这些 让她想起了母语。海精灵又一次地摸着她的身体。 菲丽尔结束了这种感觉,她又选了另一种咒语。当咒语起作用时,她看见海精 灵退了回去,脸上布满了惊讶的神情。迪墨那斯提取出一块石雕,握在她的胸前。 菲丽尔在心里祈祷着,海精灵不会用石雕袭击她。卡岗那斯提精灵非常需要她遇到 的第一个迪墨那斯提精灵是友善的。 海精灵放下了石雕,菲丽尔释然地长出了一口气。卡岗那斯提精灵继续蜕变。 她的尾巴变长,形成了覆满了一层淡黄色的鳞片的腿。她的鳃突然伸出两侧,变得 丰满起来,很快变成了有鳞的双臂。不一会儿,菲丽尔在海精灵面前游动,她的头 发像狮子的狮鬃一样在水中漂散。脸上有纹花,手臂清晰可见。她恢复卡岗那斯提 精灵的原貌,但她的身体仍保持着热带鱼的鱼鳞和体色,她的脖子上还保留着鱼鳃。 面纱。海精灵又重复念了一遍,听起来像“薇儿”的发音。迪墨那斯提小心翼 翼地走近菲丽尔。她又从嘴里吐出更多的话,“精灵”是菲丽尔唯一能辨认的声音。 卡岗那斯提精灵极力地回答,可是,她发现用这种形式说出的话不容易听懂。 她自己的精灵母语对海精灵来说,仍是外文。她决定用另外一种办法来操作应答, 这时,她想起了远方的古罗勒。她站在海精灵的面前,指向天花板,又把双手托着 下巴,仿佛她正托什么东西。然后,她又伸出双手,向前移动,仿佛它们是一艘船。 最后,她又把双手的手背靠在一起,然后往下写划开去,作了个跳水的动作。 海精灵好奇地看着她,但是非常友好。她伸出一只手,把菲丽尔领出了屋子。 她们一边走,海妖还是不停地说话;她说话的声音象音乐一样悦耳。菲丽尔知道精 灵的语言和她的语言只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她仅能辨出的有:精灵、魔力和龙。 路把她们引向公园。除了沿路匆忙闪躲的热带鱼和一些螃蟹之外,菲丽尔没有 看见任何别的生物。海精灵游得很快,在建筑物之间的水道里,暗中地上下扫视了 一眼。她划入了两排玫瑰色的居所,一路上引着菲丽尔。 接着,迪墨那斯提转向沿途铺满了漂亮的海螺壳的街道。她们经过了沿途几处 被毁的建筑物。菲丽尔本想问她的向导几个问题,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留待以后, 她们的交流变得可能的时候在问。也许海精灵正带她去找能帮她的人。 她们走近一座建筑物,菲丽尔估计了一下,大概伸向水面有五、六层高。是灰 白色的,中间间有银色的条纹。柔和的橙色灯光从窗子里流泻出来。 海精灵又开始说话了,而且越说越快,一点也不顾及卡岗那斯提精灵的感受。 接着,她又拖这菲丽尔来到一扇拱门前,用她那淡蓝色的手掌敲着门。不一会儿, 门开了,一个男海精灵出现在门口。 他的皮肤是天蓝色,一头短发是深绿色的。他用迷惑的眼神望着这一对。精灵 急促地对男精灵说着,菲丽尔猜想一定是在解释,一条鱼是怎样从窗口游进他的家, 又是怎样变成了一个有鳞片的精灵的。 这个精灵站到一边,作了个手势示意让我们进来。菲丽尔走进了一间圆形的房 间,只见墙上挂着许多鱼的图画,这些画是用贝壳精心镶嵌而成。图上还画着蓝皮 肤精灵和一些奇异的生物。天花板上有个洞,是通往别的楼层的通道。房间的侧面 有一个类似的洞,可以通往别处。 又来了三个精灵,从一扇椭圆形的门洞里钻进来,直逼菲丽尔而来。他们都年 轻而结实,只在大腿上裹了一块发亮的布,手里拿着网。菲丽尔退回了门口,喉咙 一阵疼痛。 她的向导对那个人使劲摇头,挥舞那双网状的手,嘴里说个不停。可是这些人 似乎故意不理,直接逼向菲丽尔。 卡岗那斯提精灵突然觉得从身后冲来一股急流,门关上了,当住了去路。她急 转了回来,向天蓝色的男海精灵撞上去。他抓住了她的肩膀。她挣扎着,但他手臂 的力气大的惊人。他把她推靠在墙上,继续说话。 “我没有恶意!”菲丽尔用母语大叫起来,接着,又用通用的语言大叫了一次。 但两次叫喊声对海精灵们来说,一点也不起作用。“我不能再忍耐下去了。” 她积聚了全身的力量,把腿抵在墙上,拼命最后一击,推了过去,逃脱了男海 精灵有力的手掌。接着,她又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向外踢,这使得她冲出了几码远。 尽管拿着网的精灵,距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向导还在与他们论理。 她急忙游向圆形门,一收缩身子,躲过了伸过来的网。也许楼上的房间里还有 更多的精灵。在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力地踢腿,突然转过身去,朝天花板上的洞口 游去。她正准备踢得更用力时,她一只脚的踝骨被夹紧了。 她的腿踢到一张脸,并用力地狂踢,想挣脱。可是她的另一只脚的脚踝也被捉 住。尽管她还在继续反抗,最终还是被拖了下来。一张网子扑了过来,她撕断了几 缕绳索。接着,第二张又扑了过来,网子织得很紧令人不舒服。然后,又是第三张。 卡岗那斯提精灵被捆起来,又从房顶的洞口,带走了。把菲丽尔带来这里的海 精灵留在了后面,她将被带到塔楼的第三层,交由两名精灵看管。这两名精灵努力 想跟她说话。真是毫无希望可言了——她仍不能揣摩出一句话的意思。她被捆在网 中,网子固定在一个有装饰了柱子上。 这房间里有家具,三名看守坐在从墙角伸出来的石板上。最大的那个海精灵, 坐在角落里挂着一个网织的吊椅。他们放弃了与她交谈,便三人一起聊起天来。菲 丽尔一边尽力地挣脱网子,一边听他们三人的谈话。其中“精灵”这个词是重复最 多的词。后面总是跟着“魔力、鱼和龙”等这样的词。另外还有一些精灵来来往往, 与看守们交谈,看看她这个囚犯。 她可以用魔咒改变她的形体,也许可以变得很小,从网中的缝隙溜走。其它的 魔咒可以让她撕破网子溜走。可是她是否应该施这种魔咒呢?还是等待时机?海精 灵们并没有伤害她。如果他们像其它的精灵群体一样,毫无疑问的是首领都会召集 大家来决定怎样处置她。也许那时,她可以向大家解释有关王冠的事。 可是,她不知要等多久? 至少得等一会儿;先休息一下,聚集一点力量。当看守们换班时,她猜想一天 已过了一大半了。两名新看守正与前面的抓她的捕手在门口聊天。 她心想着热带鱼,聚精会神,决定变成一条小鱼,能够自由地扭动,以逃离这 座城市。她觉得她的皮肤在变紧,她的体形在收缩。这时,一名看守走进前来,她 立即停止了魔咒。 “你能听懂通用的语言吗?”他问道,虽然透过海水的声音不大,但还是清晰 可变。“薇隆娜听你说过,你是从水上来的吗?” 她的心情很激动。她充满活力地点了点头。她尽力交谈,可还是痛苦地失败了, 只有一些单词能听懂。“菲丽尔”听起来就像古罗勒念的“弗尔”。“王冠”听起 来像“圆的”的发音。她心想着,也许还有更好的交流形式。 海精灵用力振松了网子。“这只是一种防范措施。”他说道,“我们并非有意 伤害你。薇隆娜——她确信你对我们没有恶意,但是,我们还是不能轻信。” 薇隆娜,菲丽尔心想,薇儿?精灵反复地重复了这个词。 “对我们来说,不容易。”迪墨那斯提接着说:“你们知道,来这里的访问者 是很少的。我们的法师卜卦预测,你是一个人来的,不是龙派来的间谍。” “薇隆娜?”菲丽尔慢慢地大声读了出来。 “薇隆娜,是她带你来的。她懂一点通用语,只是没有我的好。她认为你是个 女法师。” 薇隆娜从被束缚的网中游了出来,舒展了一下手和腿。 “你是女法师吗?” 卡岗那斯提精灵摇了摇头。怎么解释呢?也许最好还是不要解释。最后,她还 是慢慢地点了点头。 “来自水上的女法师?那么你需要空气吧?你也更喜欢呼吸空气啦? 菲丽尔越发积极地点了点头。如果有空气的话,她可以更好地与他交谈,并可 以解释她为什么来这里和她所需求的东西。 他示意一起走,于是她跟在了后面。另一个看守游在她的后面,手握三角叉, 摆在胸前。 “我叫贝尔达格,”他说道,“是一名城市安全卫士。我现在带你去一间有空 气的房间,在过去的几十年中,我们都在这里接待来自水上的拜访者。不过大部分 时间都一直空着。” 这间房子在塔楼的顶部,里面的水很浅,位于海湾内。菲丽尔怀疑,这是很久 以前施魔法,建成的。她把脸露出水面,这时,她又全神贯注于自身,这一次她完 全恢复了卡岗那斯提族精灵的原貌。卫士也在她身边不远处露出了头。 “菲丽尔,”她吸了一口有股陈腐味的空气,喘着说,“我叫菲丽尔。” “来自水上菲丽尔法师。”贝尔达格慢慢地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空气发 出的。“你是坐在布莱恩弄沉的船上的?你是通过施魔法,而保存性命的?” “不是。龙还没有沉没我们的船。我希望没有到达它的领域。可是,我这次来 还是因为龙——所有的龙。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需要王冠。” “海潮之王冠?” 菲丽尔点点头。 “菲丽尔,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贝尔达格的脸色沉了下来,摇了摇头说。 “请听我说。”她恳求道。当贝尔达格听她讲时,卡岗那斯提精灵开始她那个 一言难尽的故事,是什么把她带到水下王国来的。 “迪墨诺斯,”当她说完时,贝尔达格说,“有一天它会带我们去那儿的。在 迪墨诺斯,你要问我们的…”他正想着她语言里应该怎么说,“我们的塔长。我们 最智慧的塔长会做决定的。我们现在就走。” 他示意要她跟着,接着又加了一句:“菲丽尔法师,你得到的只有失望。” 水下王国的首都迪墨诺斯,看起来像菲丽尔第一次去过的城市,不过没那么大。 贝尔达格当了她的向导,还有几个精灵跟在身后,其中包括她见到的第一个精灵薇 隆娜。 她穿过了好几个间圆顶的房子,其中一些房间有空气。队伍在一间装饰华丽的 房间停下来,里面已经站着几十个精灵。大部分的精灵穿的衣服很少,皮肤都是淡 蓝色的。菲丽尔还注意到另一些精灵的皮肤是灰色的,但还有小部分的皮肤是深蓝 色的。他们头发的颜色也不相同,从白色、金黄色到绿色各异。但大多数精灵的头 发是颜色深浅不一的蓝色。 在会所的中央站着一个穿着长袍的女士,所有的其他的精灵对她都很服从。她 的发形很端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仔细打量着菲丽尔。 “我叫娜卡拉,是海洋的发言人。”女士开始用通用的语言说话了。她的口音 菲丽尔曾在科尔听到过。“你是一名卡岗那斯提精灵。我记得只有一次来了一个你 们的人,拜访我们。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与一个寻找贸易品的商人一起来的。 就像商人一样,你似乎也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菲丽尔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 解释。可是娜卡拉又继续说。 “在水里,话传得很快。你希望得到的东西非常昂贵,对我们来说,很宝贵, 是生命的支柱。”她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你看上去似乎有相当大的魔力。魔 力能让你免遭布林塞的攻击。” 菲丽尔又点了点头。 “说说你自己吧。”女士问到。 大量的话语从菲丽尔的嘴里迅疾地说了出来。这与贝尔达格先前说的一样,但 是,现在所说的更完善:她是怎样与她的同伴们一起穿越了南库里恩洋,寻找迪墨 那斯提,她又是怎样独自一人进行这次旅途,就因为她有自然的魔力。 “船只都不再开往这儿。”娜卡拉说道,她的声音有点忧郁。“我们与水上已 经没有贸易往来了。我们已沦为了囚犯,但我们仍然是斗士。我们是不会屈服的。 我们的人收寻着,但一些人轮流被布林塞抓去。我们照管庄稼,而布林塞吞食了一 些我们的农民。但我们决不会投降的。我相信布林塞并不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否则 的话,他们没有了玩弄的对象。我们用海潮之王冠阻止在了海湾,以防他摧毁所有 的城市。而你所想要是我们防御的武器。”娜卡拉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又接着 说:“你,水上的精灵,想要我们投降。你想毁灭我们,你有什么居心?” “我并不想毁灭你们,而是想救你们,救整个克莱恩。”菲丽尔回答道。卡岗 那斯提精灵的声音有点急。“王冠是梦幻时代的一件古老的人工制品。帕林。梅耶 尔认为…” “帕林。梅耶尔?雷斯林的侄儿?”海精灵斜着头问道,“这个名字我已有几 十年没听到过了。帕林。梅耶尔还活着?” “没错。就是他派我们来的,重新获取王冠。他相信用王冠和其它的人工制品 就能阻止塔奇西斯女王的返回。也能抗衡龙王们。” “你想帮陆地的人们反抗龙。你想我交给你这件神圣的东西去救陆地上的居民 们。” “我不想否认这一点。”菲丽尔回答道,“但是,我也想帮你们,请相信我。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塔奇西斯女王就快返回了,你们的人们将会有比一条海龙更 糟糕的事情让他们担心。” 圆形会所的其他精灵们都议论开来,有一些还在争论。有几个用他们自己的语 言热烈地与娜卡拉讨论着,而菲丽尔只能听懂只言片语。娜卡拉似乎在听取他们的 意见。 “王冠是我们最神圣且珍贵的财产之一。”她终于转过头来,向菲丽尔说道: “他属于全迪墨那斯提的。它是我们遗产的一部分,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 “如果有龙的挡道,塔奇西斯女王返回了的话,迪墨那斯提将不再存在。”卡 岗那斯提族小精灵说道。 “我回考虑你的话,也会考虑我的人民的话。水上的精灵,你将作为我们的贵 宾,留在这里。我们明天早上一定会给你答复的。” -------- 爬爬书库